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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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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不知自己所犯何罪,如何去说。”
“那孩子,朕恐有一个多月未来此处,你怎会有一个月的身孕?”沈羲遥怒目盯在我的身上,宛如千万把钢刀狠狠得刺进了我的身驱。
“皇上,臣妾是清白的。”我不知道,除了清白二字,我还能说什么。而此时,这两个字,却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清白?”沈羲遥的口气充满了不信任与轻蔑,突然,一样东西从他手中飞出,落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那是一枚白色的玉佩,正是当初羲赫所赠。接着,又有东西纷纷落下,我曾装在那只木匣中的所有,皆被他扔落在地上。
“这一切,你又如何解释?”沈羲遥的声音从上空远远传来,我漠然地盯着那些,悲哀一笑,无从说起。
“你不说,朕来替你说!”沈羲遥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愤怒。
“你与他相识在这后宫,之后互生情愫,也不难理解他愿放弃一切出宫寻你伴你。不过,却不像他所说那般,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吧。”他冷冷一笑,一挥手,一个太监端了一只玉碗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愣,这是一只很眼熟的碗,只是颜色不同。我记起,在父亲尚在的时候,沈羲遥每日要我喝的药,便是盛在与这一模一样的红珊瑚琥珀碗中的。不过眼前的,却是清珊瑚绿玉碗。
里面的药汁浓稠,散出浓重的苦涩味道。我抬头看沈羲遥:“这是?”复笑了笑:“不是该是一杯毒酒么?”
沈羲遥一愣,之后侧了身:“你想死,朕还不想让你死。留着你,你凌家就还能为朕所用。”他的声音有丝丝颤抖,却是刚强:“喝了它,将你腹中的孽种给朕除了。”
一股腥甜充斥了口中,不知何时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皇上,那是你的孩子啊。”我哭喊出来,内心最后的一道防线终崩溃掉。
“朕的孩子?是么?”他的声音让我跌入冰窖之中:“朕现在还在想,轩儿,是不是朕的儿子呢。”
我大惊:“沈羲遥,你怎么能。。。”
“喝了它,你就还是朕的皇后,大羲的皇后。”沈羲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一根手指就指着我面前的药碗上。
我看着他,摇摇头。
沈羲遥似乎是忍耐到了极限,终一挥手:“你们喂她喝。”
便有几个年长的嬷嬷上前,一个架住我的双臂,一个按住我的双腿,另一个,硬是掰开了我紧咬的嘴,将那腥苦的药汁,灌了进去。
我觉得好疼,好疼。心疼。。。。
落花飞雪何茫茫五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西暖阁的凤床之上。我觉得口渴,好生难受,身体里什么东西消失了一般。整个人似乎都干涩起来。挣扎着下床,外面漆黑一片,不见一个人的踪影。都被牵连了吧。我对自己说。如今,我几乎如同废后了吧,小喜子,小福子他们,还有紫樱,玉梅,都被送走了吧。想到此便没有唤人来,推开门,依旧是漆黑的一片。我慢慢走着,每走一步,腹中都有剧痛。可是,我也不知为何,竟那般执着得,要找一杯水喝。
很凉,夜空中没有月亮,甚至疏朗淡薄的星光也消失了踪影。却有风,一阵紧似一阵得吹来,吹得我瑟瑟发抖。我向廊外望去,那纷然的枯花败叶,在半空之中,如同飞雪一般,纷纷扬扬而落,说不尽的悲凉萧索。
有人声从前面传来,还有脚步声。我的神经此时甚是脆弱,身子一闪,躲进了旁边一根巨大的廊柱之后。夜色是最好的屏障,没有人注意到我在那里。
“如此,那娘娘可真是冤枉了。”
“可不是么,好在惠菊姑娘找了另一个御医来,不然娘娘的清白,可就洗刷不去了。”
“唉。。。那还终是晚了一步啊。那孩子,不是还是落了么。”
“与娘娘,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是,毕竟娘娘的冤屈是洗刷了。”
“只是,这样一来,娘娘的身子,却是更差了。唉。。。”那女子一声叹息,我竟根本没有听出她们是谁。
“皇上当时的神情你可看见了?”那个女子又说道。
“看见了,可是怎么之后皇上却没有看娘娘一眼,而是走了呢?”
“傻瓜,若是你,还敢面对,又怎么面对啊!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是啊。我看皇上似乎是受了重创。几乎是失魂得走了。不过,皇上怎么不派人守在娘娘身边啊。还有惠菊姑娘,怎么也不见了啊。”
“惠菊被张德海之后带走了。皇上的意思,谁能明白。不过,你没看到,这里的守卫也撤去了?”
“说到底,还是咱们娘娘最可怜,那孩子。。。唉。。。”
“孩子”二字让我突然醒悟过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
那两个女子渐行渐远,我转了个身,向外走去,茫然而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到底是谁,甚至,不知道前路如何。我就这样走着走着,好像只要能这样走下去,我就能脱离了这深宫高墙,就能遗忘了所有的悲伤哀痛。
有水落在面上,之后,一点,两点,逐渐化做倾盆的大雨,砸在我的身上。
只是一件单薄的寝衣,我甚至没有穿鞋,就这样,赤脚走在雨天里。
前面,似乎有光波粼粼,我脚下一湿,走进了一片轻柔荡漾之中。
远处,有人声传来,还有杂乱的脚步声。我大半身子已在湖水之中,只剩了脖颈在外了。
“娘娘,娘娘。。。”依稀是惠菊的声音,我漠漠转了头,看见有大片的灯火向这里而来。
脚下一软,便是无声。
很温暖,如春日里一抹最和煦的阳光,又似冬日里围炉边厚重锦榻的柔软,更似心中那个挺拔温文的身影,带着无尽柔情的目光,注视在身上。
我缓缓睁了眼睛,入目之处,便是无边无际的金黄,眼睛适应过来之后,头顶是一只盘龙,驾在五彩祥云之上。
“薇儿,你醒了?”那个声音有稍许的沙哑,我艰难得转了头,沈羲遥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眼中。只是,我的心,在他温暖的目光之中,再没有涟漪,有的,只是那浑身的伤痛。
“这是哪?”我问着。
“这里是御书房。”他的声音传来,我看了看他,眼前的这个人此时竟是如此陌生。
“皇上。。。”我低低说道:“送我回去吧。”说着便挣扎着要起,只是,身上却无半点力气。
沈羲遥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悲伤与自责,之后,他扶我起来,嘴动了动,却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被一众宫女扶上鸾驾,正欲走,忽见明晃晃的日头之下,这最靠近前朝的地方,竟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模样。不由回头,心思翻动了下,轻声对着身后那个人说道:“臣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今日,若是不错,该是他的万寿节了。
之后半月中,我就一直躺在坤宁宫里,身边是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还有许多的御医在旁诊治看护。房间里充满了药的气息,竟有些让人无法喘气。
轩儿依旧在沈羲遥那边,不过也是每日由芷兰抱来,我的心神一直低落,只有看到轩儿的时候,才会露出难得的笑脸。
那个阎姓御医,在那日之后,便失了踪影。本来,这些御医在京中都有家室,每日回家也是正常。只是那日之后,准确地说,在说出我有一个月身孕的之后,便消失了。
能不消失么?难道,还等着皇威一怒之下,凌迟的折磨么。
我介怀的,不是那个御医。而是,皓月,终于将所有的过往,讲了出来。
那日,沈羲遥拂袖而去,她竟前去找了沈羲遥,带着负罪的神情,痛哭着将我与羲赫的过往,悉数告诉了沈羲遥。可是,若她并不知晓沈羲遥对我的作为,又怎会那般的凑巧。只是,那药,那日的情形,却是没有外人再知了。
除非。。。我紧紧咬着贝齿,除非,一切,都是她们计划好的。
心头顿时涌上无限恨意,侵蚀着我,让我几乎要发了疯。而沈羲遥,也让我的心,寒到了极致。
“二桃杀三士,讵假剑如霜。众女妒蛾眉,双花竞春芳。魏姝信郑袖,掩袂对怀王。一惑巧言子,朱颜成死伤。行将泣团扇,戚戚愁人肠。”我悲伤的反复念着这首诗,嘴边,带了一层凉薄的笑意。
同来不是同归去一
大羲十二年,继中宫产子之后,国家又迎来一件喜事。
柔然国自愿臣服,并献上公主以为两国交好。沈羲遥没有收柔然公主入后宫,而是下旨赐婚与裕王羲赫。
万寿节之后,后宫里再次张灯结彩,民间也是一派喜庆气氛。殊知这联姻最是为人乐道,最主要的,它免去了边关百姓惶惶之苦。
此时已近冬日,坤宁宫里生了火盆,倒是温暖。还有以快船运至的江南水兰,丝丝缕缕的清香气息驱散了因闭窗而生的潮气。
我一直都是在这殿阁之中不曾出去的。沈羲遥虽日日来见我,可是我总是那般淡淡的,不发一言,甚至不去看他一眼。他不气不恼,只是看我,然后离去。
我突然觉得,这样也好,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不闻窗外之事,该有多轻松。可是,心,却总是沉重。
那日沈羲遥又来时,手上多了一张谕旨。
“薇儿,”他坐在我的床边,我只低头看一本诗书,仿佛这屋中再无他人。“三日后,便是裕王纳妃之日了。大典你是要出席,次日也是要圆了家礼的。”他的口气,不是与我商量,而是告知。
我点了点头,目光匆匆略过他一眼,想了想说道:“皇上费心了。”
他一怔,面上有些难看,我却不理,又低下头去。
我听见他叹息一声,接着是脚步声远去。我浮上苦笑,那诗书,其实根本一字也看不下去。
惠菊走了进来,端了一瓶菊花。我看着那花竟是浅绿颜色,又正是开得艳时,不由好奇问道:“这时节,哪里来的菊花?这颜色,也没见过啊。”
惠菊神秘一笑:“这是新进贡的,叫什么绿水青山,皇上刚命人送来的。”
我“唔”了一声,突然失去了兴致。
惠菊走到我身边:“今日日头很好,娘娘要不要走走?”
我莞尔一笑:“那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临近梨园处,有浅浅歌声响起,想是新排的歌舞。只是那歌声美妙动听,词也甚好。我凝神细听,慢慢得,脸上变了颜色。却是欢喜,随后是心酸。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丝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数云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这首诗的上半部,分明是那日羲赫所做。我还记得,我问他该有下阕时,他那一笑。之后,因着突如其来的诸事,我忘却了。可是今日听来,却是无尽回忆涌上心头。原来,我的记忆中,还有美好的东西。
“数云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我反复斟酌着这下半阙,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羲赫迎娶柔然公主的那天,我早早起身端坐在铜镜前,仔细得看着镜中那个女子。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也失了神采。不过,一切,用精致上好的脂粉,还是遮掩得过去的。
我不知道那个公主长相如何,不过在柔然使臣到来时,在那些宫女悄声的议论中,那女子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肢轻亚,行时风摆杨柳,静时文雅有余。内心,一直的自信不知何时已经淡去,心是恐恐,却又是希望那个女子,能与那个英武俊美,魄力非常的男子相配。
我笑起来,手上拿了一支眉笔慢慢描绘出远山含翠黛,手划过处,竟是有些颤抖。
惠菊走进来,看到坐在镜前的我,怔了下说道:“娘娘今日起的真早。”
我楚楚一笑,正将嫣绯色的口脂涂在薄薄一双唇上,顿时,整个面目如诗如画,开涤起来。
“惠菊,你过来看看,本宫这个涵烟妆,化得可还好?”
惠菊上前,几乎窒了呼吸。“娘娘。。。”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了头去。
大红绫罗丝锻蝉翼镂花荷叶裙,红绡抹胸刺绣了牡丹春笑图。侧起云髻;层层叠叠,斜垂至耳畔,水草般柔韧的发丝,如云雾萦绕。左戴掐金鸣凤流穗海棠簪,右插鸾凤缧红珊瑚流苏金步摇,又戴双鸾衔寿果金簪,后斜九玖碧玉珠。耳畔低低垂着的,是飞燕衔穗流苏耳铛。一双银丝羽缎软鞋上还有颗颗明珠制成团花样式。待妆毕,明彩流华,贵盛非凡了。
我并非要与那个女子比什么,毕竟,无论如何,此时,她是他要娶之人。而我,却在早远的最初,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一天,带着一国之后端庄高贵的气度,含笑看着下面热闹非凡的场景。只是在那最初,我何曾知道,这样的一天,竟是如此残忍。第221章:同来不是同归去二,三
在白玉石阶上跪迎沈羲遥。我款款下拜,他亲手相扶。随他走进大殿之中,他回头顾我,我含笑应对。殿内满是王公贵族,肱骨大臣,后宫佳丽,属国使臣。他谈笑风生,我语笑嫣然。在所有人的眼中,眼前,都是一对恩爱和谐的帝后,那般默契,那般相称。却只有我们自知,一切,不过是水月镜花,毫不是内心真实之现。
待羲赫携了柔然公主进入殿堂之后,一室的喧哗安静下来。我定睛看去,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个男子身上。他的脸上是笑的,好似幸福的笑容。只是这笑如同之前我与沈羲遥的笑一样,不过是做出的。
直道身边的典礼官拿出圣旨朗声念道:“兹有柔然公主南宫氏,澹钟翠美,含彰秀出。固能微范夙成,柔明自远,修明内湛,淑向外昭。是以选报名家,力效藩国。式光册典,俾叶鐆谋。联姻于大羲皇四子裕王沈羲赫,以示两国交好之诚心实意。望二人。。。。。。”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下去,一双眼睛,却是望向了下面那个女子。
这柔然公主果然貌美,丰容靓饰,光明殿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一室风华,多半被她占去。又因出身高贵,自有端雅的气质流露出来。
我心中一动,此女,确实配得上裕王羲赫。也不愧为一国公主。
之后的典仪礼制,总有两双目光,不时落在我的身上。一道苍茫决绝,一道,深沉阴鹫。而我,却是一直带着最动人,最娴雅,最端庄,最高贵的表情,含笑看着大殿上的一切。好似一切与我无关,好似,我只是空中的轻烟,没有实质。
谁的叹息,低低在耳边响起,那叹息声中,一生的所有,皆化做过眼烟云。
不知何时我回了坤宁宫,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好像所有关于那个日子的记忆都在我踏进东暖阁的一刹那,全部消失在我的脑海中,我的内心深处,也将这些记忆,永远得排斥在了外面。
只有依稀的印象羲赫带了柔然公主上前请安,沈羲遥给了赏赐,我也发了玉牒给那个公主。依稀,那位公主端庄大方,算是佳人。
我应是喝得多,面上一直是笑的,笑得那般灿烂,那般夺目,以至于后来,满室光滑落在了我的身上,众人称赞之际,却有悲凉的目光,一直相随。
是羲赫吧,还是沈羲遥呢。却都无所谓了。
转眼间,羲赫大婚已有数月,期间那公主倒是常常进宫,我也是一团和气得与她话话家常,解解她的思乡之苦。一来二去,她竟是真心对我,将我引为知己了。
一日里裕王妃进宫,我们坐在坤宁宫的廊下,欣赏内务府刚送来的春花,眼前是一片姹紫嫣红,此时只是初春,如此多的花,也是因着我前日里无意说起想看看春色,沈羲遥下令,从江南以快船运到的。
“我嫁来前早已对他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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