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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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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罹顿了顿,叹道“白前辈说,此毒名‘蕊’。”
  白绫衣手一抖,颤声道:“当真?”
  莫罹颔首。
  白绫衣脸上闪过自嘲之色,手握成拳,狠狠一拳打在地上,顿时手背鲜血淋漓。他却似乎半分痛苦都感觉不到,飞快的蹲在蛇尸旁,反手拔出采药时用的匕首,破开蛇腹取出蛇胆,却只呆呆的蹲在那里,留给莫罹一个后脑勺。
  “我们回山庄。”莫罹撑着站起身,道。
  剧毒发作的快,呼吸之间就搅乱他的内息,让他气血翻腾,褪去的也快,此时压制下去就好似一点儿剧毒就没有了。
  白绫衣蹲着,扭头看他,乌亮的眼眸在昏暗的山洞之中也熠熠生辉。
  莫罹莫名的心疼,他朝白绫衣伸出手去,“陵衣,我们回去吧。”
  白绫衣想要握住他的手站起来,递出手才注意到自己满手鲜血,又把手缩回去,自己站起身,“回去吧。”
  口中说着回去,白绫衣的脚步却越来越缓。
  “莫罹,你别跟师父说我会武功。”白绫衣低声道。
  黑暗之中,少年的声音低沉微哑。
  莫罹想了想,叹道:“白前辈说你心脉极弱,不宜练武。”
  白绫衣道:“我知道。”
  莫罹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必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不问你。”停了片刻,身侧少年的呼吸渐渐沉重,莫罹迟疑了片刻,抬手扶住白绫衣,“你就当我多管闲事,说一句闲话。命是自己的,不要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不放过自己。”
  白绫衣身子一颤,摇头,一字一顿道:“我做不到。”停了一下,又飞快的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不可挽回的事情不必虚耗心力,因为再怎么也挽回不了,可惜我做不到。”手指攥紧了莫罹的一片衣角,因太过用力而手指发白。
  莫罹应了一声,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沉沉。
  倚在自己身上的分量越来越重,到最后,几乎是整个人分量都压在自己身上,莫罹考虑了一下,直接将白绫衣揽在怀里抱起,白绫衣一愣之下,脸涨得通红,“你干什么?”
  莫罹反问道:“你还能走得动?”
  白绫衣磨牙,自暴自弃一般在莫罹怀里闭上眼,头抵在莫罹胸口。
  平缓的心跳传入耳中,意外的让人心安。
  白绫衣听着他的心跳,心神渐渐放松,昏昏沉沉睡过去。
  日沉星浮,春日的清寒渐渐退去,夏日炎炎未知,正是极佳的天气。江南又是地灵人杰,风景秀丽,若非身有任务,事关重大,铁手还真想好好游览一番这江南风光。
  眼下,亭台楼阁极尽江南风光之秀的沈府足矣让他大饱眼福,他却不敢分心欣赏。
  他正倒挂在一片屋檐下,等着晨昏交加之时,沈府家丁换班之时,溜进沈府之中。
  一路分花拂柳,铁手暗自惊心于沈家的戒备森严,不由得想到如此戒备,是什么人还能轻而易举的杀害沈家近百余人,而为何沈家死了近百余人,却仍旧不动声色,阖府上下半分死伤惨重的模样也不显露出来。
  越往内走,戒备愈加森严,等到铁手避开最后一道家丁之后,终于看到一所住人的小楼。
  小楼正处在一片小湖旁边,由青竹搭成,尽显清幽。
  一阵蔷薇香气从小楼里传出来。
  铁手凝神,缓步挪向小楼。
  “远客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小楼之中传来。
  铁手微顿,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道:“并非在下藏头露尾,只是冒昧至此,不敢打扰姑娘。”
  女子声音含笑,“既然来了,到底是客,却也说不上是打扰。只是我家老爷不在府中,夫人又从不见外客,不便请公子进屋一叙,还请公子见谅。”说着,便走出楼来,对着铁手行礼,“公子请亭中坐。”
  那女子一袭藕荷色长裙,眉目灵动柔美,亭亭玉立,恰似一朵芙蕖花迎风。
  如此绝色,竟然只是侍女?铁手心中疑惑更甚,依言在亭中落座。
  “公子所为何来?”侍女俏声问道。
  铁手心思急转,道:“拜访尊夫人。”
  侍女脸色大变,冷下脸道:“你这人好孟浪!我看你功夫不错,能到得了这里,才请你在这里喝杯茶。谁知道你和那些等徒浪子也没什么差别。”
  “姑娘见谅,”铁手急道,心中颇为郁闷,他虽然身在公门之中,但大多时间还是在江湖之中漂泊,一时之间忘了这事江南氏族之家。他赔礼道:“是我一时口误,我来此虽是为了拜访尊夫人,却绝非为了见尊夫人的面,而是有些事想要询问尊夫人。”
  侍女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笑道:“我家夫人除了老爷和少爷之外,再不见别的男子的。”
  停了一下,又宛然笑道:“你有事情问夫人,我是不敢做主的,还请公子稍待,我进去问问夫人,她可愿意答你的问题,若是愿意了,我再给你送上笔墨纸砚,你将问题写了,我好拿去问夫人。”
  铁手暗自咋舌这氏族夫人的规矩比宫里还多,可也只得点头,这里尽是弱质女流,他不好硬闯进去。
  不多时,又有两个绝色不亚方才那女子的侍女捧着笔墨纸砚过来,娇声道:“公子有什么要问的,请写出来。”
  铁手沉吟片刻,提笔写道:今日冒昧来此,原是为拜见沈庄主,只因素闻沈庄主凤翎刀法冠绝江湖,心向往之,前来讨教。既然沈庄主现在不在庄中,在下不敢惊扰夫人,就此告辞。
  他搁下笔,粉衣侍女拿起指掌看了看,捂着嘴笑道:“公子也忒实心眼了些。”
  铁手呐呐不语。
  绿衣侍女笑道:“公子可想好了,就写这些?”
  铁手点头,“有劳姑娘代为传递。”
  绿衣侍女摇摇头,“公子可太高看奴婢了,奴婢等是见不到夫人的,还得夫人身边的棠姐姐代为传递……先前出来的那个就是棠姐姐。”
  铁手咋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道:“贵府规矩真大。”
  粉衣侍女拿了信笺向内传递,绿衣侍女则娇嗔笑道:“这还不算呢,便是到了棠姐姐手里,也是棠姐姐读给夫人听。我家老爷吩咐了,男子笔墨,除了前人诗书字画外,别的都不让过夫人的目。”说着,托腮歪头叹气,“可惜了你写的好字。”
  眼前这天真稚弱的少女大抵长在深闺大院里,不谙世事,见了外人只觉得好奇,而忽略了一个男子深夜闯到内府之事。
  铁手心中感叹着,不动声色道:“你若喜欢,我送你一副字。”
  绿衣侍女立即点头,欣然道:“好啊好啊,我要太白的《长干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猜嫌。
  四大名捕之中,诗书最通的是无情,铁手不过尔尔,故此他愣了半晌没写出来一个字。
  绿衣侍女瞪大了眼等着看,“你不想写?”
  铁手正欲回答,粉衣侍女走出来传话,“夫人吩咐,公子既然是来拜访我家少爷,若还未居所,就请在客房里暂且住下。我家少爷日前飞鸽传书,说明日就会回府。”顿了顿,又道:“只是府中戒备虽然不够森严,但也是用来庇佑府中女眷的,还请公子不要为难他们。”
  她话说的虽然客气,但话里的意思却半点都不客气。
  铁手少有的不自在了一下,道:“是在下莽撞了。”
  粉衣侍女不答,转而对绿衣侍女道:“夫人要听琴,棠姐姐让你去取绿绮琴来,在楼外给夫人抚琴。”
  绿衣侍女给铁手扮了个鬼脸,“公子你要不要也留下来听琴?”
  铁手道:“乐意之至。”
  绿衣侍女便回楼中拿了琴,在楼外支起案桌,焚香净手。
  一抬手,指尖轻拨琴弦,便有沉静如流水的琴音传出。那琴音清雅脱俗,好似空谷幽兰一般,让听琴的人不自觉间就沉溺在琴音之中,铁手一晚上不知道已经惊讶过多少次,此时还是忍不住继续惊讶,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琴艺已是大家。
  琴音悠悠,楼中又响起一阵箫声,箫声幽咽,如丝似缕,正合着琴音,既不盖过清雅的琴音,也不会被琴音盖过去。
  渐渐地,琴音低了下去,一道筝音又响起,衔接的恰到好处。
  绿衣侍女收了手,对着铁手得意挑眉。
  “姑娘琴音清绝,当世少有,后来的箫声筝乐,也是天上难寻。”
  他刻意用了内力,不高不低,却刚刚好让楼中之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有小白自己的执着……就算是他很在意的莫罹,也不能让小白为之动摇。

  ☆、凤翎沈越

  话音落下,楼中侍女尽皆变色。
  原本娇俏抚琴的绿衣侍女按琴而起,“铮”的一声,从琴中拔出柄剑来,直刺铁手,剑势凌厉,由女子施展出来,姿态优美杀机暗含。铁手微一侧身,躲开。小姑娘琴艺是大家,武功却还显得稚嫩,狠辣有余,铁手不愿意为难小姑娘,躲开之后就只缠斗。数招过后,绿衣侍女也看出他故意让着自己,气的跺跺脚,一咬牙发狠连人带剑扑向铁手。
  铁手还未还招,一抹蓝影闪身屈指弹开绿衣侍女的剑,和声笑道:“绿莹,怎么一出手就是杀招?”
  绿衣侍女绿莹撒娇道:“少爷,他吵着夫人休息了。”
  蓝影冲她摆了摆手,“回小楼去,告诉夫人,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再来看他。”
  绿莹犹自不忿的瞪了眼铁手,方转身回了小楼。
  蓝影转身,拱手,“这里是女眷住的地方,兄台若是不介意,还请去书房一叙。”
  铁手拱手还礼,“恭敬不如从命。”
  书房里,茶香袅袅,水雾迷蒙。
  蓝影坐在主位上,“在下沈家沈越,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摩挲着手边触手生温的茶杯,沈越眉目清朗,笑的温和爽朗,绝少江湖人的煞气。
  铁手递出平乱珏,并非是自矜身份,而是表明立场,“沈府上下八十四人被斩去头颅,在下奉命调查此案。”边说,他一边暗自打量沈越。酒楼里那独臂男子所说的,“南沈北苏”,纵横北方的苏梦枕红袖刀凄艳美丽,苏梦枕的人也如其刀,凄艳绯红之中带着冷然厉色。那男子说,“凤翎刀冷”,铁手却没从沈越身上看出“冷”字来,反而觉得眼前蓝衣男子,气度沉稳的像个博学大儒。
  沈越温和笑道:“这事,我已经知晓,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这些事到底是沈家私事……”
  铁手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这不仅仅是你沈家的事,那死的八十四人,也有父母妻儿……”
  “没有。”沈越皱眉,脸色微沉的截口道:“他们没有亲人。”
  铁手微讶,“沈兄此言何意?”
  沈越依旧皱眉,“事关沈家私事,我不便相告。”
  铁手也忍不住皱眉,沈越态度不差,却一句多话都不肯说。
  沈越静默了片刻,舒展眉头,淡淡笑道:“罢了,既然铁兄是奉命而来,那我也不好阻拦。明日我吩咐府中上下,竭力配合铁兄查案,内眷那里还请铁兄不要惊扰。”说完,起身吩咐人带铁手去休息,自己去了小楼。
  绿莹站在小楼口,见了沈越,笑道:“少爷可算是来了,夫人让棠姐姐出来看了好几次呢。”
  沈越道:“夫人近来身体如何?”
  绿莹道:“春寒料峭,夫人有些咳嗽,已经吃过药了。近日夫人一直说,老爷出门在外,少爷也不回来看看,怎么什么事儿都堵在这两日了。”说着,拉着沈越的衣袖往小楼里走。
  她们这些侍女是自幼养在府里,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活泼可爱,沈越待她们总有几分长兄之意,也就没有抽出衣袖。
  小楼中,曲雅清正凭栏侧支下颌,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绯红的衣衫在夜风之中轻摆。
  “母亲,当心着凉。”沈越走过去时,顺手拿了件蔷薇色披风给她披上,“夜里风冷。”
  曲雅清回头一笑,“越儿回来了。”
  她分明已经不是韶华之年,笑起来却依然清雅温柔,好似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沈越在她旁边坐下,淡声问道:“越儿这次出去,母亲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曲雅清笑道:“你总有你的大事要做,我听……”顿了顿,怯怯看了沈越一眼,方继续道:“听他说,你在江湖上名声很响,但也别太累着自己了。”温柔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怜惜,“瞧瞧你,这一趟出去,又瘦了不少。”
  沈越也没有解释说自己退隐江湖几年了,事实上在他退隐江湖后,也没有在沈家常住,一年到头都是四处乱跑。
  “回头,让棠梨给你炖点药膳。”曲雅清柔声道。
  沈越道:“不麻烦了,我过几日还要走。”
  曲雅清蹙眉,“才回来又要走?”
  沈越道:“我要继续找人。”
  曲雅清脸色大变,抓着沈越的依旧,急着道:“越儿,你是不是找到人了?”
  沈越摇头,“我若是找到了人,就不会再回来了。”说着,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母亲如果真的想要找到人,以今时今日沈家的地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母亲不想找而已。”
  曲雅清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越儿,我一介妇孺……”
  沈越叹了口气,装作没有看到母亲发红的眼圈一般,转头道:“春寒未褪,母亲别在这里久坐。”
  曲雅清垂眸轻轻拭去泪痕,宛然笑道:“是了,我这两日总觉得嗓子不适,再坐下去说不准风寒得加重。”说着,拢了拢蔷薇色披风,向楼内走进去,“你也别在那里坐着了,进来坐,让绿莹给你抚琴听听。”
  沈越摆手跟进去,“不必了,我听不出来好坏。”
  曲雅清嗔怪的柔声道:“琴棋书画,我都请人教过你。”
  沈越笑道:“母亲也知道,诗书我都是看过就忘。”
  曲雅清无奈笑道:“是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平日里聪明的很,一学诗书就跟个榆木疙瘩似得,请了多少博学鸿儒都不管用。倒是你闯江湖用的武功,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你,更没见过你练功,却偏生厉害的不得了。”
  说起当年学武,沈越沉默了一下,不留痕迹的将话题带开,“母亲怎么知道我武功厉害?”
  曲雅清坐在桌前,红泥小火炉里热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她动作悠闲的煮着茶,笑着反问道:“难道你武功不厉害?”
  沈越没料到她会反问,愣了一下,才道:“说不上厉害,江湖上不出世的前辈不知道有多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着,帮忙在一旁挑拣茶叶。
  “别在这里给我添乱。”曲雅清笑着拍开沈越的手,“男孩子别动我的茶叶,你知道哪个是哪个,回头弄混了还得我自己重新分。真是越帮越乱了,你在一边看着,等着喝茶就好了。”
  沈越依言在一侧看着,曲雅清煮茶手法清雅脱俗,好似诗书写意一般,看着赏心悦目。
  第一道茶倒掉,第二道茶才递到沈越手中,曲雅清含笑道:“我也懒了,喝惯了棠梨煮茶,自己许久不曾自己动过这些了,你且尝尝,看看我生疏了没?”
  沈越接过茶杯,浅啜,“我喝不出来好坏。”
  曲雅清无奈笑叹,“人家是对牛弹琴,你说我这是干什么?”
  沈越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里母慈子孝,其乐融融,他心神却不由自主的飞向别的地方。
  曲雅清察觉出沈越的心不在焉,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静默了半晌,才浅浅一笑,道:“越儿,方才在楼外高声说话的那位公子,是你的朋友么?”
  “不,不是。”沈越摇了摇头,斟酌了一下,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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