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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综影视小说]-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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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是随便找了一面破镜子想要糊弄我们吧?”狐妖喃喃自语地说着,一边将目光飘向河童,河童立马立正站好,辩解道,“小的绝对不敢。”
“不要再吓唬他了,巴卫。”名字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叫出口了,狐妖一下子呆住,愣愣地看着阴阳师,阴阳师却并没有注意到他,问河童道,“如今你是要回入立山,还是依旧想要继续跟着我呢?”
河童跪在地上大声道:“冬天并不适合河童出行,如果长时间离开水的话,河童会马上死掉,请务必让在下跟随大人吧。”
“那么你就留下来吧,只是小心不要让那些侍人看到你。”
“万分感谢,阿青大人,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地服侍您。”河童感动得涕泪横流。
像往常一样,当巴卫不想见人的时候,他就躲到庭中的那棵樱花树上,既可以看到院中发生的一切,又不至于让别人看到自己。他并不喜欢人类——那种脆弱又虚伪的生物,也讨厌那些年轻的侍女们隔着竹帘对他指指点点,然后嗤嗤笑成一团,尽管阴阳师说那只是她们对他抱有好感。有时候,他也会想念入立山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不知为什么,他在这里待了一天又一天,却从未想过要回去——也许在等阴阳师死的那一天吧。
巴卫靠在树干上,曲着一条腿,看着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的阳光在自己身上形成点点的光斑,又回想起上午时候的事,忍不住轻声自语,“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啊——”名字对妖怪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狐妖从树上望下去,便可以看见坐在廊下的阴阳师,手边的红漆食盘中放着酒盅和酒杯,另一边坐着那只半妖,虽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但阴阳师脸上的神情却是轻松而闲散的。狐妖的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意,见那半妖要起身,巴卫忽然摘下一片树叶飞出去——
像被人不小心踩到了衣服,奴良鲤伴一个趔趄,差点向前跌倒,回头狐疑一看,却只是一片树叶,他伸手捏住那片叶子,不由自主地望向庭中的樱花树。
巴卫不闪不避,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到自己,还是忍不住挑衅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阿青察觉到异常,问道。
“不,没什么。”奴良鲤伴笑笑,将树叶收进袖中,原本要起身告辞的人又重新坐下来,笑眯眯地又给自己倒了酒,“关于月轮之镜的传说我也有所耳闻,却并不知道它的具体使用方法,隐约觉得,大概会跟月亮有关系吧。”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或许附着在上面的神力早就已经消失,所以才会轻易地被河童发现——”阿青转而问起其他,“你家中的那位小姐如何了?何时可以喝到你的喜酒呢?”
奴良鲤伴半睁着的眼睛全部睁开了,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为何这样说呢?我当初只是看她孤苦伶仃,才将她带回家的,并不曾想过这些。”
“这样不大好吧,对一个女子而言,给了自己名字又将自己带回家的男子,是有特殊意义而无法取代的,而且听你说起来,是一个非常温柔美丽的女子吧?”
奴良鲤伴沉吟了半晌,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山吹确实是很美好的女子。”他停了停,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人类最大的幸福大约是只有短短百年的寿命。妖怪的生命啊,实在是太漫长了,那么长的时光,会在不知不觉中就遗失了本心,所以很多妖怪最后都堕落成了邪恶的代表,那么长的时光,要怎么学会坚守呢?”
那个问题让阿青恍惚了一下,脸上不禁流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在他漫漫的旅行时光中,他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忘却了最初坚持的东西呢?
“这个世上,最不能抗拒的,大概就是时间吧。”
这个话题,彼此都没有再进行下去,黄昏时分,奴良鲤伴告辞离开,走过长长的回廊,却不想与狐妖迎面碰上,交错而过时,奴良鲤伴忽然出声,“这是阁下的东西吧,物归原主。”话落,指间拈的树叶便如利刃般飞向狐妖。
狐妖敏捷地往后一跃,一挥手,那树叶便被一团狐火烧得连灰都不剩,嘴上哼了一句,“区区半妖,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一爪挥去,却不想爪落处人影虚晃,竟如镜花水月般消散不见,片刻后,人影重新在几丈开外出现,笼着袖子,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
狐妖惊讶过后,慢慢地收回狐爪,不动声色与之对峙,“还挺有两下子嘛。”
奴良鲤伴哈哈一笑,“我可不想跟实力强大的狐妖阁下对上啊,那么告辞了哟。”说着纵身便跃上了屋脊,几息后,便消失无踪了。
狐妖呿了一声,终归没有追出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青的院子渐渐就变得热闹起来,河童在庭中的水池里安了家,樱花树则是狐妖的专属,如果阿青将阿鞠召唤出来,活泼的式神总是在跑来跑去,一会儿同河童游戏,一会儿又同狐狸说话,笑声天真可爱,若碰上奴良鲤伴到来,那就更热闹了,妖怪之间吵吵嚷嚷,却又非常和谐。
临近年底,天气愈发寒冷,宫中却多祭祀,又有大小飨宴,阿青也忙起来,时时受宫中贵人召唤或进行大祓仪式,或举行平安忏。
是日左大臣府邸举行祓禊,请了阿青过去,仪式过后照例举行大飨,亲王、公卿以至擅长诗道诸人,尽皆出席,探韵赋诗。舞乐之事,更不必说,无不尽善尽美。忽有人谈起阿青于去岁在宫中春日祭时所演之舞,席中常山亲王便亲自赠诗笺,恳请他表演。盛情难却,阴阳师从容举袖,表演一节,其姿态之优美超逸,竟无人可比拟,舞至中途,天空竟飘起雪花,白雪纷飞中,阴阳师更仿佛不似人间男子,众人无不看得如痴如醉。
飨宴结束后,众人纷纷告辞,互相谈论着宴席之上的风雅之事。雪下得更大了,屋顶上、树枝上、蔓草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阿青让牛车缓缓地跟在后面,自己缓步行于雪中,让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雪花扑向自己的脸面,享受这独特的沁凉。
头顶的雪花忽被全部挡去,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气息。阴阳师的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巴卫,你怎么过来了?”
狐妖做人类打扮,穿着面白里红的直衣,银色长发只于尾端用红色结绳束起,撑着一把红色的伞,回道,“只是刚巧路过而已。”
阿青并没有揭穿他的谎言,依旧缓步走在路上,渐渐步入市井之中,这大街并不像达官贵人所居住的街道那样清静整洁,路边的板屋非常浅,可以瞧见屋里的人在做什么舂米的声音啊,捣衣的声音啊,男主人大声嚷嚷的声音啊,嘈杂一片。七八岁的男童追逐着跑在街上,身上的衣服脏且短,露出细骨伶仃的手脚,看起来可怜极了,他们自己却并不觉得可怜,依旧高高兴兴地玩着雪。又有庸碌的男子谈话,“天气这样冷,今年生意又不成样子了”之类的话。
阿青走在前面,狐妖落后半步,忽伸出手捏住阴阳师衣袖的一角。阴阳师马上就察觉了,微微侧头表示疑问。狐妖面无表情地木着脸,冷冰冰地说,“不要摔倒了。”耳尖却悄悄红了。
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推开窗户,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不一会儿便有应景的诗笺送来,阿青写下答诗,令来人送去。阿鞠欢呼地跑出屋子,在雪地里开心地跑来跑去,又有两个小妖怪嘿咻嘿咻地抬着一桌酒席送到阿青面前,奴良鲤伴依旧一身单薄的条纹和服,懒洋洋地背着妖刀弥弥切丸,出现在阿青面前,说什么“这样的天气,实在该喝一杯”。
他的话刚说完,脑袋就被一个雪团砸中了,身后传来狐妖阴测测的声音,“半妖,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跟随奴良鲤伴而来的两个小妖怪齐声惊呼,“二代目!”然后同仇敌忾地对狐妖发起了雪球攻势,身为大妖怪的狐妖自然不将此放在眼里,一手一个将两只小妖怪埋进了雪里,只露出两个丑丑的脑袋。
还来不及得意,狐妖的背上便结结实实地被雪球砸中了,奴良鲤伴一边捏着雪球,一边挑眉,“作为统领百鬼夜行的男人,我可不会让你随便对我的伙伴出手。”
最后几乎演变成雪球大战,明明是两个实力强悍的大妖怪,却像小孩似的互相往对方身上掷着低级的雪球,并且无所不用其极,又有诸多的小妖怪加入,吵吵嚷嚷成一团,最开心莫过于阿鞠,在两边跑来跑去,东扔一团,西扔一个。最后消停下来的时候,除阿青外,每个都像是刚从雪堆里刨出来的,还不服气地互相瞪着眼。
阿鞠玩累了,跑到阿青身边,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狐狸先生!”
瘫坐在雪地上的狐妖不耐烦地太太眼睛,恶声恶气地问:“干什么?”
阿鞠叫的却不是他,而是阿青用雪堆的一只狐狸。衣衫狼狈的奴良鲤伴轻笑一声,爬起来道,“我也来堆一个好了,就堆一座雪山吧。”
“我们也来帮忙,二代目!”奴良鲤伴带来的小妖怪们异口同声地说,兴致高昂地捋袖子挥胳膊的,干劲十足。
狐妖不屑地呿了一声,忍不住将目光落到那只雪狐狸上。
雪山很快堆成了,众妖怪们又欢呼又跳舞的,纷纷竭尽所能地赞美雪山。众人在廊下坐成一排,太阳出来了,积雪反射着耀眼的光,金灿灿的。奴良鲤伴不无得意地说:“就好像把巍峨壮丽的富士山搬到庭院中了呢。”
“是啊,真是美丽呢,大概能维持到十五吧。”
“到不了那个时候吧,大概到初七便会化了。”
“那么来打赌吧。”
小妖怪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狐妖却不参与,他坐在阿青身边,眼睛却盯着那只小小的雪狐狸,伸出手指想要碰触它的耳朵,但尖尖的指甲快要触到时却又怕伤到它似的,快速地收了回来,小心地偷眼去看阴阳师——阴阳师坐在廊下,身上披着一件深紫色的外衫,手上捧着热茶,白皙如雪的脸由内而外散发着柔和的荧光。
狐妖低下头,小心地捏住了阴阳师衣袖的一角,偷偷地翘起嘴角。
综妖怪文(七)
不管狐妖如何小心照看;既不让落叶啊布屑啊什么的沾染雪狐狸,又时时盯着顽皮的侍童或粗心的侍女弄坏了;甚至连晚上睡觉时也想着院中的雪狐狸;若是听到雨声;就担心得睡也睡不好;一定要起来看看;采了宽大的紫阳花叶盖在雪狐狸之上,即便是这样;到第四天,雪狐狸的耳朵已经短了四分之一,尖尖的狐耳变成的圆圆的。到第六天,雪狐狸已经矮了很多;尾巴也只剩短短一截了。到第十天,则已经完全看不出狐狸的模样了,就算心里难过,却也无能为力。又一场冬雨过后,积雪全部都融化了,侍女们在一边打扫庭院一边抱怨着,“落雪的时候倒是挺美丽的,但雪化之后实在太讨厌啦,地上都脏兮兮湿漉漉的。”狐妖却只管闷闷不乐。
春去秋来,一晃六载。六年,对妖怪来说,实在是太短了,短得就像不过在树上打了一个瞌睡,却足够令曾经的少年阴阳师长成一个真正风华无双的男子。这种变化,长久未见忽而照面的人感受尤为强烈,日日相见的人,对对方容颜的变化反而不易察觉。
狐妖盘腿坐在屋顶,看着阴阳师穿过檐廊,步入庭院。时值三月下旬,樱花花事已阑珊,藤花却正自盛开,春云叆叇,风中飘来幽幽的花香和隐隐约约的吹奏筚篥的声音。
阿青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静立倾听。良久,筚篥声息,树下的阴阳师微微抬头望着挂在树上的藤花,脸上浮现淡淡的怀念,“你刚来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阿青走过去,与他并立,伸手去小心地抚摸挂在树上的藤花,道:“我记得,你把我抱起来,带着我去抚摸盛开的藤花。”指间摩挲过那宛若婴儿肌肤般娇嫩洁净的花瓣,紫色的小花微微颤动,心也跟着轻轻颤动,涌出无边的喜悦。
似乎忆起那日情景,花开院秀元脸上有了笑意,“我远远地看见你,想着如此俊秀可爱的孩子,却双目失明,未免可惜,这大约是所有初次见到你的人共同的想法吧,各方面都出色的人,如果有什么地方有所缺陷,不仅不会令人厌恶,反而会引起世人无限的唏嘘和同情,觉得更加可亲可爱吧——为人父母的,一方面期盼孩子能够有大出息,然而如果过于聪颖敏捷,又恐非幸事,所以一方面却又宁愿孩子愚鲁直钝,这种心情,真是矛盾。”
“这样的话,从秀元大人口中说出来,总感觉有些微妙。”阿青将手插、进袖筒里,淡淡地说。
“听你这样说,我可是有点伤心呐。”他眯起眼睛,似真似假地抱怨着,“你那么小的时候,把你抱在怀里教你吹笛,手把着手教你写字,冬天的夜里醒来,摸到你软软的手脚,怕你着凉,用自己的体温小心地温着,看着你一点一点地长大,想到以后你会爱上一个女子,心中忽然就非常不舍——”他的脸上露出惆怅的表情。
“抱歉,说了那样的话。”
花开院秀元久久地未说话,微微仰起头,让吹拂过藤花的风轻柔地扑在自己脸上,轻轻地说:“阿青长大了,我却已经老了啊。”心底那种挥之不去的遗憾令他看起来有些忧伤。
阿青没再说话,只是也抬头望着绚烂美丽的藤花。
狐妖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心里有些闷闷的。他低下头,看自己摊开的掌心,除了过分尖利的指甲外,那双手跟人类的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一直看着,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只是心里难过,他好像一直这样看着阿青,看着他制香、烹茶、插花、吹笛、弹琴、起卧、吃饭、散步、赏景、冥想、与人交谈、吩咐侍人、出门、喝酒、祓禊……琐碎而平常,他一直看着他,也想,让他看自己——
这样想着的狐妖,跃下屋顶,挡在了阿青回去的路上。
阿青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巴卫?有什么事吗?”
狐妖是惯常的一副不高兴的表情,面对阴阳师的询问,微微扭过头,“不,没什么。”话虽然这么说,身子却并没有让开,依旧挡在阿青的面前。
阿青并不能理解狐妖的用意,见他不说,便重新迈开步子,走过狐妖身边。狐妖却立时转身跟上他。整个下午,阿青走到哪儿,狐妖便跟到哪儿,寸步不离,惹得侍女们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地笑着。整个花开院邸,几乎都已知巴卫的妖怪身份,但大概因为他长得出众,又从不伤害人类,侍女们并不怕他,反而总是狐狸先生狐狸先生亲切地叫着。伺候阿青起居的侍女私底下对阿青道:“狐狸先生虽然看起来很凶的样子,其实却非常温柔。”
这种情况到傍晚的时候终于终结了,在阿青将要走进内室的时候,狐妖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别着脸并不看阿青,只是将另一只手上的短笛递到他面前,有些别扭地请求,“教我吹笛子吧。”
阿青有些意外,“怎么会忽然想要学吹笛子呢?”
“没什么,就是想学。”
阿青接过短笛,细细地摸索了一遍,笛子只是很普通的竹笛,点点头,说:“那好吧。”
虽说是自己要求学笛子的,但大妖怪巴卫于音律上却实在没有什么过人的天分,拿着笛子的模样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但完全吹不出任何声音,涨红了脸也好,鼓着腮帮子也好,用尽力气不惜用上妖力,最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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