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纪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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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春节，没有再下过雪，木头一个人离开了小镇，走之前跟梦瑶的爸妈说了很多感激的话，他们还一直夸木头长大懂事了。

回来城市，开始窝在醉诱惑房间里，喃喃自语着：“生日快乐！”梁子多次想要说些什么，都被木头制止了，他说：“我知道要怎么做，只是现在先让我静一静。”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房间，刺眼。木头忽然从座椅上站起来，一拳打碎了窗上的玻璃，妖怪的左臂，桃花记！

那么，开始吧。

（第一卷终）





桃花锁印



【１】朝阳：重生的左臂


“木头，你一点没有变，还是个懒散的孩子，就好像最初一样，不写作业，上课睡觉。那么，我还是跟以前那样，帮你写作业吧！”

“笨蛋木头，我，我也喜欢你！”

“笨蛋木头，你一点都不浪漫，你就是一个大木头！”

“笨蛋木头，以后我们会结婚吗？木头，我们一直在一起多好！”

“笨蛋木头，我爱你，比你爱我还要爱你！”

红！殷红！鲜血弥散！

木头从床上猛地坐起来，额头上的汗已经滑到鼻尖。深深舒了一口气，伸手去够床边的凉水，大口大口地喝掉，彻骨的寒。真是俗气的情节，竟然真的会有那么多纠缠的噩梦。

新的学期，木头在权叔的帮助下，用一些特别的手段为自己争取到了校外住宿的权利，现在就住在醉诱惑的二楼，原来权叔的房间让给了木头。现在开始，要做一些从前不敢做的事情，住在学校，有着诸多不便。关键还要，这个地方，可以掩藏很多东西，或者说即使一些东西暴露出来，也不用担心不该看到的人看见，比如恐惧，比如忧伤。

周一，还要去学校上课，纵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丢下。也许一切结束已经，可以好好当一个学生，做一个人，简单的生活下去。木头提着课本走下楼去的时候，恰好遇到小颖，小颖笑：“木头大叔，上课睡觉别再被发现啦，作为一个黑道大哥，老是罚站很丢人的！”

木头用书轻轻敲打她的脑袋：“管好你自己，大晚上跑出去，还不走正门，以后别爬窗户小心点，别磕碎了玻璃！”

小颖一愣，然后尴尬地上楼去，走两步，又折回来喊住木头：“木头大叔，帮我保密吧，连小梁哥都不要告诉啊。”

木头笑：“怎么，有保密费吗？我收费挺贵的。”

“先欠着吧，下次给你。”小颖冲木头做一个鬼脸，溜上楼去。在这里，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哪怕是像小颖这样的一个孩子。当然，木头自己，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醉诱惑大厅，一夜的灯红酒绿刚刚散去，木头看到梁子在吧台仔细地清算账目，木头走过去和他开玩笑：“只有数钱的时候，你脸上的神情才是专注的！”

梁子没有回头，只是顺手拿了点钱递给木头：“吃饭用吧。”

木头没有接：“我自己有，口袋放再多钱，我还是会忘了花。”

“恩。晚上等你吃饭，夜里有活动。”梁子依然在仔细地对着账目，据说，这几个星期醉诱惑的钱老是对不上，权叔亲自来关心这个问题了。

阳光，明媚而温暖，初春时节，万物新生，到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木头举起左臂，一丝灼热，却异常地舒服。大约是从左臂出现桃花印记开始，就渐渐贪恋阳光，明媚之下，力量就会不断涌现，如今左臂的灵活程度，也开始远远大于惯用的右臂。

十字路口，一辆迷彩吉普忽然开过来挡住了木头的去路，车窗摇下来，是八爷，他笑：“木头，还在上学呢！你都混黑社会了，还上什么屁学啊。怎么，想当黑社会里学历最高的那个啊？哈哈，我告诉你，黑社会讲的是实力，不是学历。对了，你不会是在学校招小弟才去的吧。如果是那样就有想法了，你想想看，一帮小屁孩叼着烟拿着刀站在教室里喊声老师好，挺有新意啊，我佩服你，有想法啊。来，我们老乡一场，送送你吧，看，我的新车。你也知道，以前那辆黑的，撞死过人，不吉利！”

“砰”，车门的地方凹进了一个大窟窿，吓了八爷车上的人一跳，木头对八爷说：“不好意思，开车门的时候力气大了点，没想到搞成这样，不过你这车是山寨的吧，还是山寨里的水货，一副经不起折腾的样子，下次买辆质量好点的再来载我吧，做大哥，要舍得花钱啊！”木头说着，转身离开，没多远，又回过头来，“下次早上出门记得刷牙，不刷牙就把嘴闭好了，一嘴的臭气弄糟了城市的空气质量指数，政府会查封你的。”

“你……”八爷本打算来看看木头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想到反而被气得不轻。他冲着木头的背影吼道：“你会被我折磨死的！”

只是这样的话，八爷现在说起来也没了太多的底气。那么一拳，就毁掉了整个车门，回想起以前木头的种种，八爷心里一寒，这个孩子就好像一个可怕的怪物。而这个怪物因为心爱女孩去世而产生的仇恨，到底孕育出了多少力量，自己不得而知。但是这一拳让八爷明白，这次，他已经没有站在上端俯视的优势，只要这个孩子愿意，几乎是可以一拳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教室，空位。苏小小的位置空了出来，木头常常看得出神。会回来吗？木头笑了，那些天真的想法，都是童年的梦而已。死是一种没有回来的离开，就好像阿狗那样。

“今天，我们首先把昨天所学的函数内容复习一下……”又是一堂头疼的数学课。但幸好今时不同往日，自从权叔来打点过关系以后，这些老师都对木头客气了许多。木头开小差，只要不是过分，也就包涵了。木头想要学，只要他问，老师都会认真地讲解。

数学，英语，还有那么多烦人的学科和作业，亲爱的苏小小，没有你在，以后谁来帮自己复习功课？谁来帮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亲爱的苏小小，没有你在，我还要考那些好大学有什么用？

一朵桃花印，两点碎春光。自己心里萌生的执念到底对不对，木头也不清楚。也许苏小小不愿看到那样的自己，不愿看到木头在那样的黑泽里挣扎，但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既然是从那个夜晚就下定的决心，那么就不要再做动摇了，有阳光，那么就灿烂一点吧，笨蛋木头是妖怪，做一个强大的妖怪，拯救自己。已经没有了倒下去的倚靠，只能奋勇向前。




【２】梧桐：仰望的责任


小颖又一次从醉诱惑二楼的窗户翻出去的时候，木头就在隔壁的阳台看着，木头不由地笑了，想：她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蝙蝠侠、蜘蛛侠或者其他什么侠吧，老是大晚上出去，还非得爬窗户，拯救世界也太不容易了！

即使已经到了春季，但深夜的城市依然弥散着一种莫名地寒意，小颖穿梭其间，心里觉得压抑。

一个陈旧的小区，斑驳的墙面已经变成了暗灰色，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出一丝诡异。这样繁华的大都市，竟然还有这样年代久远的房子。小区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梧桐，小颖走过去，脸上的微笑就绽放起来。

在梧桐下等着小颖的，是一个男孩，大约跟小颖年纪相仿，他接过小颖递给他的东西，又和小颖说了几句，就匆匆跑向小区里头，很快便消失在夜的黑色里。

“和男朋友幽会啊，这个地方也太诡异了点吧？”

小颖被这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到木头冲着自己一脸的坏笑，有些紧张，但立刻就摆出一副镇定的表情：“大叔，你管得也太宽了吧，这么晚不睡，明天上课又该打呼了！”

木头冲着她笑：“谢谢关系，我睡觉不打呼。我看夜色挺好，就忍不住出来散个步，没想到会遇到你。其实吧，你要交男朋友没什么，年轻人，对吧，我可以理解的！只是，似乎还不到你拿钱养他的地步吧，这样年纪轻轻就做小白脸被包养，他也太潮流了点。听说，近来醉诱惑的帐，总是不对，梁子和权叔都很上心。”

小颖抿紧了嘴，低下头不说话，已经被发现了吗？心里知道那样不对，可是没有办法，钱，实在太需要了。

木头走过去，立即给小颖带来了一股压迫感，木头还是调侃的语调，却让小颖感到不安了。木头说：“平时挺能说会道的，现在也别害羞啊，说两句吧，到底怎么回事？”

小颖沉默了一会，然后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一般，她说：“他是我弟弟，我的亲弟弟！”

木头一愣，这样的答案显然没有想到，虽然认识小颖时间不算长，但也算是较为熟识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她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弟弟，恐怕梁子都不知道吧。木头有些疑问地看着小颖：“你的亲弟弟？”

“恩，是的。在我九岁的时候，家乡发了大水，全村房子都被淹了，除了我和弟弟，家里的其他人都被洪水卷走，再也没有回来。我和弟弟沿着一条小路走了两天，又饿又渴，我们遇不到村里的其他人，我们还那么小，迷了路，天黑了，我们都只有哭。幸好，我们没有被老天抛弃，我们遇上了城里来送救灾物资的车，我们拿了吃的，在车回城的时候偷偷爬了上去，我们要离开那里。在我们小小的心里，只是知道那个地方台可怕了，一片狼藉，没有吃喝，也没有家人。从小就听说城里很好，还有很多地方有饭吃，所以，我们一心把这个地方当成了我们将来的归宿。可是，我们来到城里以后却还是一直都在挨饿，哪怕是乞讨都没有人愿意给，他们说我们是骗子，是装可怜的孩子。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一个月，我们快要撑不下去了。那时我才九岁，我弟弟七岁，我们都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幸好后来，有一个好心的阿姨看到了我们，给我们饭吃，给我们买衣服穿。可是很快我发现，这个阿姨的生活也不好，照顾我们两个，她的生活也困难起来，我不能让这个好心的阿姨为我们受苦，我是姐姐，我可以照顾自己，所以我留下了纸条，请阿姨收养我的弟弟，而我，选择了离开。也是在离开之后不久，我遇到了梁子哥，被带回了醉诱惑。关于我弟弟的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讲起过，包括小梁哥，我想让别人为我付出太多，我还不起。现在，每个星期六，我都会来这里等我弟弟，和他说一会话，听他说过得好不好。最近，我弟弟说那阿姨病了，治病要好多好多的钱，所以，我就……”小颖说着，眼睛就红了，泪，夺眶而出。

木头心里一紧，叹一口气，一如所料，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木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孩子，我们回去吧！”明明都是些孩子，一个个都装着比大人还要坚强，自己是这样，没想到这个女孩也是。

小颖点点头，默默跟在木头的身后。街边的路灯昏黄，淡淡的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一个影子，悄悄躲进另一个里面。

醉诱惑，木头和小颖刚进门就被梁子喊住：“哟，你们回来啦，我说你们两个也太精彩了，约会也不用一个爬窗一个翻阳台吧，我开始还以为是招了贼，在拍拍动作片呢！”

“是伦理片！”木头笑着回答，转身让小颖先回房去，然后对梁子说，“去我房里吧，有些事，我要和你说说！”

木头的话让小颖有些不安，回头来看，也就放心下来，木头的眼神告诉她，没事的。

木头的房内，梁子的表情沉重，这些醉诱惑账目的事一直没什么眉目，现在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反而觉得更加难办了。六十三万了，也算不得是一个小数目了，而且权叔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怕是不好交代。

“重做一本帐，把六十三万往这两个月里面填，这样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对权叔就说之前的账目记得有些错乱，所以有些重了。说起来，对权叔来说，这六十多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无非也就是想看看我们的交代。”

梁子有些担心：“这样行吗？”

“放心，你把账目拿过来，我来做。这两个月权叔不在醉诱惑，很多事情都可以瞒过去，反正醉诱惑还是挣钱，只是少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恩。”梁子笑了。木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后，一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角色。身边有了这样可靠的人，一切都比以前来得顺利多了。




【３】追忆：怀念过去


３月５日，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向雷锋同志学习！于是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会适时响应伟人的号召，让大家在休息时间，集体打扫学校，劳动体验生活。

实验大楼，木头拖着扫把闲逛，看到需要打扫的地方就挥上两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二楼的拐角，偶遇了在擦楼梯扶手梦瑶。两人对视一下，竟然都有些无措，自从木头搬到醉诱惑去住以后，两人就很少遇到了。偶尔在路上看见，也几乎都是行色匆匆。

沉默一会，梦瑶首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她笑：“最近，还好吗？”

木头点点头：“挺好的！”这么简单的两句，双方就又都沉默下来。其实彼此心里都有太多的话，只是现在大家的处境，不知该如何说起。

“你……”

“你……”

异口同声。木头笑起来：“还是你先说吧！”

梦瑶顿了一会，开口说道：“木头，不如你还是回学校来吧。你现在总在外面，我们都看不到你。总听说你的一些流言，我好害怕，我害怕失去你，就好像当年失去阿狗那样突然。木头，我想，小小如果能感受得到，她并不是希望你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和我们一样，都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就好！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是你觉得那样好吗？你现在成天在外面当黑社会，她会难过的。”

“我说了，我现在挺好的，不用为我担心！我做的事，从一开始小小就知道，我想小小都会明白的。”

听木头这么说，梦瑶难过起来：“木头，你知道吗，这些天我老在想，虽然名义上你只比我小一岁，但是我知道，其实我比你大好多。因为你说过，从山里出来的时候，你出生才只有几天，而当时的我已经七岁了。后来你跟着我上学，我强迫你叫我姐姐，因为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弟弟，我希望被自己的弟弟崇拜。可是从小，你就抢过了我所有的风头。我学习好，但你更好，你的好甚至你都不用像我那样拼命去努力。上课不听，老是被罚出堂的情况下，你的学习还是那么好。你那么调皮，老是做坏事，这样的孩子老师从来都不喜欢，可你是一个例外。学校的同学后来的言语中，太多关于你的话题，所有人都在说你，你就好像一个传奇，在被传颂。我因为你而被别人羡慕，而我变得羡慕你。开始都嫉妒了，可是后来想想其实挺好，有你这样一个弟弟是一件好事，总比一个什么都需要我操心的弟弟好。我不用背负着姐姐的名义来照顾你，你一直比我会生活，会照顾自己。甚至我知道，你在以一个弟弟身份，做一个哥哥的事。我因为你而可以骄傲，我喜欢有你以后的所有生活，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起长大，一起开心，一起难过，一起度过所有的事。可是，原来，我们一起长大的路是有限的，我们的长大伴随着太多改变，小镇，你，我，身边的人，小时候的美好，太多无法实现。你还记得安栋栋吗？那是我第一次看你因为学校发生的事情而难过，而你的难过我竟然无法去劝慰。当时我就想，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呢？如果我没有把你带进村子，如果我没有任性地让你去救阿狗，如果我没有叫你木头，带你回家。那么，现在的你，会不会在山里很快乐地生活，那么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