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纪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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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妖怪的话让阿狗更加坚定了这家伙是狗妖的想法，这也让它对于自己被咬这件事开始宽慰起来，毕竟人家是狗妖，像自己这样纯正的流浪狗，咬不过人家也是正常现象。况且现在这么厉害的一个妖怪为己所用，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好在乎的。而阿狗也有些明白，小妖怪刚回来时那个俗气的媚笑，大概也是在为他那个自以为是的证明方法得意吧。

阿狗这么若有所思的时候，小妖怪则还在暗自得意自己刚才拿包子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还偷偷先吃了一个，没有被发现，真是占了大便宜。

只是，正当小妖怪得意着，阿狗想着怎么可以在接下来的正式分赃过程中多分得两个包子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一把抢走了他们的包子，吓了阿狗一跳。

这个人叫做八爷，男，２１岁，无业。原名叫做柳旺八，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分别跟着新的港湾跑路了，就剩下他自己成了孤儿，身世一下子凄惨起来。但还有一些无聊的好事之辈，因为这么个事和那么个名字，老是开玩笑喊他，遛王八，遛王八，遛着不要甩了他。最初他觉得很苦恼，但也没有办法，后来长大一点，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巨大侮辱，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绝对不能这样轻易被别人耻笑，所以揭竿起义，自己成立黑社会，还自封了个外号叫八爷，觉得这样的称呼才够威风。不过迄今为止，他的黑社会组织里，还只是他一个人，话虽如此，但凭着他个人做事的凶狠果断的作风，镇上的人已经没有人再敢喊他遛王八了。似乎都还开始表现出对他的惧怕来。

像这种二话不说地抢了小妖怪和阿狗的包子之类的事情，对于镇上的人来说，几乎都习以为常了，有些心态好的，就当成是资助孤苦少年，心态不好的，也就在背地里骂上几句。所以这种事要换了平时，阿狗连叫唤一下都不敢。但它觉得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身边可是有这么一个咬功一流的妖怪在。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准备出来横行乡里的，如今要这么轻易被抢了，传出去多丢狗脸啊。这种黑吃黑的事情只能是去做，而不是被做。

因此，阿狗抬头挺胸，唆使小妖怪牟足了劲冲上去和八爷拼命。小妖怪去势汹汹，上去一把抓住八爷，张嘴就要咬，可是，愣是没下得去嘴，扑鼻而来的异味直接就把小妖怪呛趴下了，那时的小妖怪还不知道，这便是烟酒混杂的味道。

阿狗这下可是傻了眼，它没有想到，被它寄予厚望的小妖怪这么一下子就落败了，他被八爷踩在脚下，狠狠地骂。于是，阿狗以一个惊人速度跑离现场，它很惋惜地对小妖怪说：“好兄弟，你要撑住，我去找帮手来给你报仇。”

小妖怪一边感动着阿狗的义气和英明，一边任由着这八爷对自己拳打脚踢，虽然他多次想要反抗，但是八爷身上的烟酒味，实在让他提不起精神来，屡次张嘴，又屡次乖乖闭上了。小妖怪想，还是等着阿狗吧，它会回来给我报仇的。

可是小妖怪最后等到八爷打得筋疲力尽拂袖而去之后很久，依旧没有看到阿狗回来，当然也就没有它的什么所谓帮手了，只得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去小巷子等梦瑶放学。而在不久以后，小妖怪上了学，读书识字之后，他才知道，这大概叫做交友不慎。而当时的小妖怪自然也不得而知，这个自称八爷的男子，会在多年以后与自己在他乡再次相遇，并且横刀相向，只是这都是后话。




【４】血战：祭祀的飘红


在小妖怪被打以后，梦瑶和小妖怪组成了鄙视阿狗的统一联盟，甚至开始给阿狗断粮，表示惩罚，作为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队，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丢下同伴不管。不过关于当日没能带着帮手回来救小妖怪，阿狗则是跟小妖怪解释说它被村民抓去当祭山神的贡品了，它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而对于这段逃跑经历的具体描述，阿狗几乎是声泪俱下，它说，简直比抓去做狗肉汤还要九死一生。

在得知了阿狗有如此的遭遇，小妖怪还是心软了，所以他觉得应该原谅阿狗，人家多不容易啊，每天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生活，一会要被抓去做汤，一会还要去慰劳山神。

可是后来小妖怪与江梦瑶说起此事，他才知道，村里的确是每三年就要祭一次山神，杀鸡宰羊，再备好五谷生蔬，由一条狗和刚出生刚满一个月的小猪引路入山，献给山神，以祈求作物丰收，人畜平安，这是流传了多年的传统了，而这传统中的狗，村里人大多也都是选没人要的流浪狗。不过，虽然那年恰巧是忌山神的年份，但是他们事发的当月，并不是祭祀山神的时节。对此，阿狗依然有它的解释，它说自己是被隔壁的隔壁那个村的村民抓去拜隔壁的隔壁那个山神了，他们恰好是这个时间。虽然小妖怪不知道隔壁的隔壁那个村有没有这样的习俗，但是他一直有些想不明白隔壁的隔壁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抓流浪狗，所以他开始有些醒悟地认为，阿狗也许是在骗他。他觉得作为妖怪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不能都只是听别人说，必须要开始学会自己做判断，得结论，而他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就是：狗，绝对是一种善于狡辩的生物。

不过后来，就好像梦瑶给小妖怪讲的《狼来了》的故事那般，阿狗真的被抓去当祭山神的祭品了。

那日，天空下着很大的雨，江梦瑶在雨里拼命的奔跑，她大声地呼喊：“你们不要带阿狗走，不要带走它！”一个妇女追过去从身后抱住了梦瑶，安慰她说：“梦瑶乖，等过两天，妈妈去给你买一条最漂亮最高贵的宠物狗，真正属于你的狗。”可是梦瑶似乎完全听不进去，她不停地哭，冲着阿狗远去的方向哭，她说：“再漂亮，再高贵，都不是阿狗，我只要阿狗，那是我的伙伴。”但是，她的呼喊和哭泣，都没有用，这种村里选定了的事，无法改变。就好像古时选了童男童女忌河仙，再怎么不舍，都要把孩子交出去。

对于这一切，小妖怪都只是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因为当时的他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聪明到知道该怎么办。

祭祀那天，村里张灯结彩，鞭炮轰鸣，就好像是过节一样，唯独江梦瑶病了。小妖怪是爬窗户进去看她的，她很虚弱的样子，她的眼睛哭得通红，满满的忧伤，她吃力地抓着小妖怪的手说：“你去救救阿狗好不好？你是山里出来的妖怪，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小妖怪想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恩，好！”然后转身走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救，但他决定应该答应下来，他不想看着梦瑶难过。

所幸的是，当小妖怪看到阿狗的时候，它还活着。它头上戴着一朵大大的红花，和一头粉嫩的小猪一起，正拖着载满祭品的木板车，在众多村民的簇拥下，向山林深处前行。当众人把它们和那些祭品带进得足够深入之后，便虔诚跪拜，然后离去。

小妖怪就等大家都走远，然后跑到阿狗的面前说：“我来救你了，阿狗。”

阿狗本来垂头丧气的，一听这声音，马上来了精神，它抬头一看，顿时就激动的狗泪纵横，当一条狗在绝望中看到希望时，是语无伦次的，阿狗说：“何以解忧，唯有小妖！”只是阿狗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身边的小猪已经发出了惊恐的叫声，阿狗扭头望去，也跟着一声惨叫，是老虎！一金斑猛虎正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

只不过一个转瞬的功夫，老虎的利齿已经嵌入小猪的咽喉，鲜血四溅。小妖怪当机立断咬开了捆着阿狗的绳子，刚想与阿狗逃命，老虎已经甩开断了气的小猪，张着血盆大口凑了上来，接着，阿狗只觉得眼前一红，血，殷红的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阿狗失声了，它惊恐叫不出声来，它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快要窒息。它瘫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小妖怪那只伸进老虎嘴巴的手臂，看着鲜血从老虎的嘴里一点一点地渗出。

而小妖怪这时瞪着老虎，他怒了，阿狗几乎都能感觉到从小妖怪身体里不断涌出的杀气，小妖怪对着老虎说：“你居然咬我！”然后硬生生的把手臂从老虎的嘴里抽了出来，如一个盖世英雄那样站在老虎的对面。

阿狗当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当这种预感漫遍全身的时候，果然看到小妖怪向老虎冲了过去，气势汹汹，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对咬就是这么开始的。

那金斑猛虎似乎也没想过这样的对决，显得有些准备不足，很快就在和小妖怪的对咬中落于下风。而小妖怪却是越战越勇，逮地方就咬，绝不嘴软，把他的绝技发挥得淋漓尽致。

后来阿狗在回忆这场战役的时候，总会说：“那绝对是一个妖怪在战斗，因为没有任何人是可以和那样的猛虎对咬并最终取得胜利的！”

不过当时，看着倒地的猛虎，阿狗所想的，不过是活着真好。他走过去看同样倒在地上的小妖怪，问说：“你还好吗？”

小妖怪摇摇头：“口感很差，牙疼，手，冷！”

阿狗笑起来，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来，这就是同伴，救急于危难，奋不顾身。不过阿狗现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要如何把小妖怪带出去，而且还不知该把他送往人民医院呢，还是兽医站。




【５】木头：名字的诞生


当江梦瑶在医院看到小妖怪的时候，小妖怪正对着天花板发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做医院的地方，满满的尽是白色，这些白色让他感觉很是无力，眼睛总是不自觉地闭上，想要睡觉，但却怎么都睡不着，每一次将要睡去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身体里冒出来，阻止他睡去，那究竟是什么？

梦瑶在小妖怪的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小妖怪那缠满绷带的手臂，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妖怪对着她笑：“没事的，你看，我真的是妖怪，我把阿狗给救出来了，我干掉了老虎，打老虎！”

梦瑶心揪了一下，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对不起，都是我的任性，都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小妖怪想要伸手拭去梦瑶眼角流出的眼泪，可惜实在是动不了，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样，他只得继续对着梦瑶微笑：“你看，我真的没事，我们是一伙的，阿狗是我们的同伴，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去救它的。”

这时，一个妇女从病房门口走进来，在梦瑶身边坐下：“吆吆，瑶瑶怎么哭了呢？”她边说着边拿出手纸给梦瑶擦眼泪，然后转身微笑地对着小妖怪说，“看看，这可怜的孩子，都变成这样了，一定很疼吧，你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怪不得瑶瑶都哭了。你可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瑶瑶已经和我们说了你的故事，你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去担心，乖乖的在医院治病就好，等你把病养好了，我们就来接你回家，以后你就不用住在外面了，以后你也是有家的孩子，我们的家，就是你家。”

小妖怪听得一愣一愣的，家？我的家？

对于这个妇人，小妖怪是认得的，她是梦瑶的妈妈。而对于她说，等他病好了，就来接他回家，那么，她酒也是小妖怪的妈妈了吗？那么以后，他可以喊她妈妈吗？不对，小妖怪是有自己妈妈的，虽然有些模糊妈妈的样子，但是那种特有的感觉，小妖怪不会忘记。

虽然不知道梦瑶是怎么和她的家人说自己的故事的，虽然不知道所谓回家究竟代表着什么，虽然也知道那妇人并不是自己的妈妈，但是小妖怪知道自己喜欢她的微笑，知道自己想叫她妈妈，妈妈就是有那么温暖的微笑的，小妖怪向往所谓家的意愿。

梦瑶的妈妈在病房里一面安慰着梦瑶，一面叮嘱着小妖怪要听医生护士的话，争取早点来接他回家。一直到下午，才准备起身离开，走的时候，她伸手摸摸小妖怪的头：“小朋友，阿姨下午还有事要先走了，只是现在阿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阿姨你的名字吗？”

小妖怪疑惑地看着梦瑶的妈妈，又扭头看看梦瑶：“名字？”

“恩，名字，就是你叫什么啊？”

“噢，人妖，单纯善良的人妖。”

“哈哈，你可真是可爱，哪有人叫人妖的。不过也对，被遗弃的孩子，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要不，瑶瑶你来给他起一个名字好不好？”梦瑶的妈妈搂过依旧在抽泣的梦瑶，笑着等她回答，小妖怪也看着梦瑶，想知道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头，他就是个笨蛋木头，妈妈，我们叫他木头好不好？”

梦瑶的妈妈扭头看着小妖怪：“木头，你喜欢吗？”

小妖怪实在不明白所谓名字有什么意思，梦瑶不是说过他是人妖，怎么又变成木头了呢？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喜欢。”

“那么，木头小朋友，现在阿姨走了，晚上再来看你。瑶瑶，你也不可以一直打扰小木头休息，过一会就回家，晚上我们再一起来给木头送好吃的！”

“恩。”梦瑶点点头。

梦瑶的妈妈走后，小妖怪又陷入了发呆的状态，梦瑶摇摇他：“小木头，你怎么了，是不是脑子也不好了？”

小妖怪摇摇头：“我很好，只是，我在想，我不是人妖么，单纯善良的那种，怎么又变成木头了，木头也是人妖的一种吗？”

“笨蛋木头，这个名字果然很适合你，因为你就和木头一样。人妖是一个种类，木头是你独有的名字。还有还有，木头，以后，除了在我面前，你不可以说自己是妖怪了，否则，我们就不可以在一起玩了！”

“为什么？”小妖怪似乎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就是不可以说，说了你就会和阿狗一样，被带去山里喂老虎。”

“我可以再把它干掉的。”

“不可以，你答应我好不好，以后不要说自己是妖怪，不可以再做危险的事，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噢，，我也不想再看到梦瑶难过。那么和阿狗也不能说吗？”

“它无所谓。”

“噢。”小妖怪很认真地点头，嘴里默默地念：“木头，木头，木头……”

梦瑶的妈妈出了病房以后，被护士长神秘地拉到一边：“梦瑶妈妈，那孩子是你们什么人啊？”

梦瑶的妈妈笑起来：“是一个流浪的孤儿吧，和我们家梦瑶关系挺好的，你看，这不是我们家梦瑶任性，让他去山里帮她找狗，他也不会弄成这样，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恩。”护士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怎么了，护士长，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有，就是随便问问，觉得这孩子的生命力真是不得了。普通人要是受了那么重的伤，那手臂就算是废了，可是他不但没什么大碍，才一天的功夫，好像就恢复地差不多了。还有他的血型也很特别，王医师说都没见过呢。”护士长说着，一脸神奇的表情。

梦瑶妈妈笑起来：“算是那孩子有福吧。”

“恩，恩。”

两人又互相有寒暄几句，就告别离去了。

那晚，小妖怪在那片白色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有阿狗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有梦瑶和她妈妈温暖的微笑，还有好多好多七品轩的包子，怎么也吃不完……




【６】初光：春天的故事


小妖怪没有想到，这手臂的伤明明自己觉得没什么大碍，但是竟然被医生护士们强拉硬拽地让他在医院整整呆了三个月，美其名曰：留院观察。这是对病人的负责。但小妖怪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一样，除了梦瑶一家人以外，总有一些不认识的人来看他，指手画脚地做着评论。特别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家伙，每天依依呀呀地说个不停，小妖怪的血是被抽了一次又一次。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