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青霄有路,黄金无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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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名字，归央浑身一震，嘶声竭力怒吼出来：“玄霄！你有何资格……提及我兄长的名讳？”
　　玄霄不怒反笑：“原来是归邪的手足。真听话，问什么说什么。”说着便将那只香炉扔在地上，香炉滚了一圈，滚到了归央的脚边。
　　
　　“你的同伙是谁？”
　　
　　那枚铃铛是玄霄前不久才炼就的小玩意，能凭借微弱气息进行追踪。
　　只是祭炼时间尚短，附上去的咒法还不算完美，对方的气息一有变化，铃铛便会在途中自行崩碎。
　　梦貘小妖身上的伤不是修道之人所为，那便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对方不止一人，见计划失败，猎物反而成了猎人，便有人选择了弃卒保车。
　　这梦貘小妖便是那只卒子。
　　
　　*
　　
　　小妖名叫归央，此时他失血过多，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仰面躺在地上，自下往上瞪着他的敌人。
　　这个人数百年前领着一群道士攻打进了幻瞑界，杀了他的兄长以及无数的族人，留下满地尸骨，旋即扬长而去。
　　如今有罪的人却以审问者的姿态出现，站在他的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梦貘族性情温顺，一贯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当年之事，最后的结局是琼华派陨落大地，就此泯然世间，有罪的人也得到了惩罚。
　　两百多年前，婵幽大人从沉眠中醒来，她和少主都说幻瞑界与琼华的恩怨到此为止。
　　归央心里也清楚，在那场大战里，梦貘族遭到重创，元气大伤，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死去的族民已经太多，忘记仇恨，让梦貘族重新振兴起来才是他们要走的路。
　　
　　可是，哥哥的死怎么办？
　　他们说罪人已经得到严惩，死者足以安息，可是这个人，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居然重新得到了自由！日日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可我的大哥呢，我的大哥归邪又在哪里？
　　
　　　　　　　　
逢魔
　　归央重伤卧在地上，一身血污，疲惫不堪，眼睛里却是怒火高炽。
　　无论云天青两人再问他什么，他都紧咬着牙根，不吭一声，显然已是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装聋作哑？”玄霄俯身看着他，见他仍不出声，目光又落在那只被他掷落地面的香炉上，寻常可见的材质，没有什么特别的，那问题便是出在那半根尚未燃完的线香上。　
　　梦貘族的确是擅于调制香料。　
　　
　　见玄霄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云天青便建议道：“他伤得很重，短时间内动弹不了，我们在周围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玄霄颔首道：“好。”　
　　云天青又说：“分开找快一些，你往东，我往西。”
　　
　　两人左右分开，借着朦胧月色拨开茂密的枝叶长草，在附近林地里仔细搜索。虫鸣声逐渐，一声接着一声，意味着林中的危险已经远去。　
　　云天青走走停停，目光穿过无边夜色，找了一圈，依然毫无所得，梦貘妖的同伙仿佛是凭空失踪了。
　　云天青喃喃道：“总不会是我们弄错了？”　
　　
　　归央是胸前中了一招，而且明显是外力所伤，并非术法失败之后的反噬，周围也没有扭打过的痕迹。除了弃卒保车，云天青实在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如果说这是归央自己的苦肉计，想要借此骗过他们，再趁机做点什么，那这个计策未免也太蠢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开杀，就地斩草除根？
　　云天青觉得，他们必定是忽略了什么，便和玄霄打了个招呼，往林子的更深处走去。　
　　
　　他这一走，归央附近便只剩下他和玄霄两个。
　　归央手脚皆难以动弹，只剩下一双眼珠能转动，便一直牢牢盯着玄霄看，眼中泛着冷冷寒光。　
　　觉察到他的目光，玄霄看了回去，与他对视，道：“都成了弃子，还要护着他，你倒是重情重义。”　
　　却见归央从喉底滚出一串冷笑，道：“无论你说什么，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不会告诉你。”
　　玄霄不怒反笑：“现在倒是愿意说话了。”　
　　
　　归央哼了一声，道：“玄霄，你可记得当年你为了一己之私，牺牲了所有同门的性命，想不到……咳咳……想不到如今还有人愿意原谅你，留在你身边。被关了那么多年，还有人惦记着你，感觉是不是很好？”　
　　玄霄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倒有些好奇他究竟想说些什么，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还有什么，何不一并说完？”　
　　
　　“我知道你很多事情。比如，你喜欢他，”归央朝云天青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曾经背叛你的男人，他甚至还带走了你喜欢过的女人。”　
　　玄霄眸光一冷：“你无需试图激怒我。”
　　“因为你，他的儿子双目失明，他的儿媳灵力耗竭早早过世，甚至，连他的妻子在死之前，想着的人还是你。到最后，他这个人也变成了你的。”　
　　
　　“小妖，你逾越了。别以为我真的不会动手杀你？”　
　　“你不会。真要动手，在我开口说这句话之前……”话未说完，归央又是一串长咳，“……你已经动手了。”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底气？”　
　　
　　归央没有回答他，十分固执地继续说了下去：“说起来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包容？还是个性有趣？又或者，你身边只剩下他一个肯把你当做一个人来看，多么难得！诸恶做尽，却依然没有放弃你，所以就是他了。”　
　　“够了！”　玄霄眸中血色一闪，火光自掌心跃出，归央身侧一株百年老树顷刻化为灰烬。　
　　
　　归央哈哈一笑：“看，这才是最本真的你，暴虐，狠毒，无情。何必压抑自己，伪装出一副良善君子的面孔，你不觉得作呕吗？”　
　　玄霄怒火更盛，转瞬之间，墨发尽染赤红火光，羲和剑也已经落入了手中。
　　归央重伤在身，完全没有抵御之力，此时面对着盛怒中的玄霄，却是一脸无畏，甚至大笑着挑衅：“动手啊，就像当年你屠戮幻瞑界一样！双手沾满鲜血，是如何都洗不干净的，不如彻底得更堕落一些，众生皆懵懂无知，何者不可杀？”　
　　平地突然窜起无数火舌，绯红火光将两人都包围住。玄霄睁着一双血眸，手中羲和剑劈面而落。
　　疾如流星的一剑。
　　
　　待归央回过神来一看，这一剑却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笔直刺向他的心口，反而是刺在了他的影子里。　
　　满地火光就此消失，取而代之是的，道家法阵平和宁清的光芒。　
　　归央瞬间虚脱，陷入了昏迷。
　　
　　几道灵符从另一个方向飞来，定住了地上的虚影，云天青从树影里走了出来，嘻嘻笑道：“我才发现，原来师兄你的演技这么好！”
　　“承让。”玄霄拔出了羲和。
　　剑一拔出，从归央的影子里带出了一个类人的躯体，浑身漆黑，七窍难以辨认，身上还贴着云天青掷出的灵符，摇摇晃晃地站在两人的面前。　
　　云天青走过来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是个什么东西？”　
　　玄霄道：“非怪即魔，看来就是它在背后操纵了。”　
　　
　　先是和梦貘小妖联手，共同对付玄霄他们。恰好他们来到了贺城，这座城池比较特殊，城中有神力守护，妖物无法妄为。
　　又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因此两个小妖魔各展所长，企图在梦境中将他们杀死。
　　而计划一失败，它立刻重伤了它的同谋者，趁机藏进他的身体里，等待新的时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它也是这个理念的信奉者。
　　
　　“不过，”云天青问道，“梦貘是为了复仇，这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玄霄沉吟道：“我看过一本古籍，天地间有一类无名的魔物，好于蛊惑人心，蚕食其灵魂，说的大概就是它了。”　
　　那怪物摇晃了半天，大概是被玄霄和云天青接连两道阵法和灵符给打蒙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玄霄道：“用云天青的说法就是，你的演技实在太差了。”　
　　
　　云天青跟着点头，道：“就是，梦貘族又不是乌鸦，可没有这么多话的。况且梦貘一族只能窥视梦境，并不能操纵，所以你就暴露了，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　
　　说着，云天青又取出了一道符，朝面前这个怪物晃了晃，道：“好了，失败的原因你也听明白了，也该知足了！”
　　白光一闪，符纸自他指尖飞出，眨眼间已牢牢贴在怪物的额头上，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
　　“啊……”怪物不停地惨叫着，既痛苦又不甘，身躯逐渐瓦解，就此消失于世。　
　　
　　却见玄霄突然后退半步，一时脸色苍白，额上生出了一层冷汗。
　　“玄霄！”云天青知道他这是功力被封，之前还伪装入魔，一时真气岔乱。忙将他扶着盘膝坐下，一掌按在他的背后，助他调息。
　　半晌过后，玄霄脸色渐渐缓和，云天青这才松了一口气，拿着袖子帮他擦汗，笑道：“老实说，你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
　　“正如你所说的，他的话太多了。”　
　　“而且全都是胡话。”　
　　玄霄抬眼望着他：“胡话吗？”
　　“不要明知故问！”
　　
　　前方不远的大树底下，梦貘小妖依然躺着，昏睡不醒。云天青便问：“怪物是解决了，他呢，该怎么办？”　
　　玄霄起身走过去，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道：“你之前给他处理过伤口，死不了，不必理会。”说着，便朝森林北面的方向扫了一眼。那里隐约有另一个梦貘族的气息，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玄霄低头看着地上的小梦貘，是为寻找它而来的吗？
　　如此神似的一张脸，的确很容易让人想起他的兄长。
　　只是逝者如烟，往事无从追寻。
　　但活下来的，脚步仍要继续向前。　
　　
　　“我们走吧！”云天青朝玄霄伸出了手。
　　两人携手离开了这片森林，林中枝叶浓密，月光丝丝缕缕，自枝桠的缝隙中洒下。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等到他们终于走出密林的时候，迎面一轮月华，清冷华光照彻天地。
　　霎时光华涌动，万点细小光芒围绕在玄霄周身，不断旋转，将他包裹其中。
　　“玄霄？”云天青不知眼前这一幕究竟从何而来，一时焦虑又茫然。　
　　
　　却见光华缭绕中，少年神明的虚影若隐若现，他一指点在玄霄的眉心，又是一阵光芒大盛。
　　九天玄女留下的十二缚魂咒，白辛施法锁住的功力，逐一解开。
　　真元流转，命火燃起。
　　当日海神若曾说，机缘一到，自会有有缘人为他解咒。
　　海神从不骗人。　
　　云天青站在玄霄的三步之外，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光芒逐渐散去，云天青上前拉住玄霄的手，轻轻笑道：“总算变回了原来的温度。”一展臂，将他抱入怀中，玄霄也伸出手抱住了他，谁都没有再说话。　
　　
　　次日天色将明，云天青与玄霄便离开贺城，回转青鸾峰。
　　等到了青鸾峰一看，山顶小屋却不见云天河，只有两个小家伙在，正拿着木剑你追我赶，打打闹闹。　
　　云天青上前问他们云天河去哪了，勇气回答道：“老大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小狐狸云胡接了一句：“大概是这附近的猎物都被他吃光了，他只能四处乱跑，继续逮他的山猪去了吧？”　
　　　　　　　　
伏魔
　　时隔多年，白辛终于又回到了他当初在武陵郡中修建的洞府。
　　风敲竹林，声声如故，只是洞府内外的混乱程度，远远超出了白辛的想象。
　　他站在自己的家门前，放眼望去，只见门窗大开，屋子里的桌椅一片东歪西倒，到处都挂满了蛛网。
　　几头狐狸随意地进进出出，一看到白辛现身，吓得纷纷躲了起来。只有一只棕黄色皮毛的小狐狸，尾巴尖带有一点白色，还迷迷糊糊追着一只蝴蝶跑，渐行渐近，来到了白辛的脚边。　
　　白辛险些笑不出来，想不到他的精巧竹舍，早已经变成了狐狸窝。　
　　
　　他蹲下身来，摸了摸小狐狸的头，苦笑道：“当初离开的时候，忘记设下门禁，想不到再次回来，这里已经变成了你们的家，反倒是我这个旧主人成了不速之客。”
　　小狐狸听不懂人话，挣扎了一下，扭身从他的手底下跑了。　
　　白辛又叹了口气，道：“也好，反正我这也是最后一次回来，这里有你们住着，也算是你我有缘。”　
　　
　　这时，身后竹林深处忽然传来一串窸窣声，动静虽然细微，但白辛的耳朵可灵敏得很，哪能听不到？
　　白辛拍拍手上的尘土，笑道：“我说天河小兄弟，你这两天一直跟着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呃！你发现了？”云天河讪讪地走出来，原来他早就发现了，还由着他连续跟了两天，等到现在才拆穿。
　　紧接着，云天河又想起那一日，这个白辛借口给他大哥疗伤，结果却偷偷封了大哥的功力，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此时再对着白辛，他倒好，还是嬉皮笑脸的，好像这些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天河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迟疑了一阵，才开口道：“我看到了。”　
　　“哦。”白辛仍蹲在地上，头也不回，一心只看着远处的小狐狸在互相追逐玩耍，至于云天河说了什么，他完全是一丝半点的好奇心都没有。
　　
　　他不问，云天河依然继续说了下去：“我看到你布了一个阵，你、我大哥玄霄，还有你的兄长白藏都在阵中。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辛答道：“你看到了什么，我便做了什么，‘通天之眼’从来不会出差错的。”　
　　“不要跟我打哑谜！”云天河跑到白辛跟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白辛，我再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辛无辜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好像是我先问的。”　
　　“回答我！”　
　　“这个世上苦多乐少，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实在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说实话！”
　　
　　白辛甩开云天河的手，稍微整了整被他扯皱的衣襟，也罢，时机将至，是该挑明一切了，便道：“天河小兄弟，你若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什么问题？”　
　　“韩菱纱死后，你在她的墓碑上刻下‘爱妻’二字，可见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是，你明知她因何而死，却为何没有给她报仇？”　
　　
　　云天河没有想到他问的竟是这个问题，怔了一怔。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云天河也无意隐瞒，任何人来问，他都是一样的回答：“你是指玄霄？大哥固然有错，但这件事并不能完全算在他头上。而且，菱纱不愿我这样做，我也下不了手。”
　　对于云天河来说，菱纱与玄霄都是相当重要的人，他已经失去其中一个了，不愿再失去另外一个。　
　　“只是如此？”　
　　“你教给我的通天之眼，让我看到了不少事情。在和大哥重逢之前，我看到过在东海龙宫里的他，那个时候他的模样。和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一样的。当时我就知道，我原先的大哥已经回来了。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轮到你回答我了。”　
　　
　　白辛点头道：“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到了你便知晓。”他不容云天河拒绝，强拉着他乘着云驾，一路北上，最终抵达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