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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毓秀-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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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微微闭上双眸，他的心里并不像他的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原因无他，他在听见太监上来禀报王十三口中说的茅台酒时，心里就漏跳了半拍。
他有多长时间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
惠城王家，在他还是亲王的时候，柳青青曾经笑颜这里的酒没有味道和白水一样平淡，并且打趣自己在有生之年一定给他弄一个最好的酒尝尝。
他不信，可是柳青青并没有因为他的不信任就放弃，反而是和王家商议，后来有了蒸馏的东西，用五谷酿出了美酒。
但是那美酒只有十壶。
而酿酒的蒸馏器，也被柳青青全部毁掉，她的意思是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也没有珍贵的意思了。
那十壶酒在他登基的那年两个人对饮，他说待到大婚之日，他定要与她再来痛饮，可是柳青青却笑着告诉他，这些酒只不过是一部分，真要成婚了，她定当摆上葡萄美酒。
仿佛一切都在昨天，可是一切又都那么遥远。
皇帝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有一点的哀伤，有的只是一片清明，谁也不知道方才皇帝的思绪在想写什么。
霍宗山扇着扇子一派公子哥的样子：“润安，你今天怎么一言不发了？”
“宗山叫我来，不是仅仅为了看戏吧？”周远筠轻描淡写，目光深沉的看着远处的茂林。
“我看邱家二房的姑娘对你也不错，邱茹锦不识好歹，以你的身份想找个像样的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我就想不通，她不给你面子，你为何还要那般对她？别人不知道，可我霍宗山清楚得很，她胳膊上的守宫砂究竟是怎么没的，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说的算，什么泼了什么什么水，守宫砂就能消失不见，也就是你们周府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霍宗山摇着折扇，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玩味。
邱深玉虽然坐在角落里，可这并不代表他听不见霍宗山的话，他慢悠悠的起身，正要走过来，就听见周远筠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宗山，有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邱茹锦的事情，我是管定了。”
霍宗山折扇刷的一盒，脸上表情凝重，半晌他才沉声道：“你当真？”
“没错。”周远筠也不含糊：“若我在，定要保她平安。”
邱深玉深吸一口气，听见这话不知道心中是喜还是悲，他应该替邱茹锦高兴，因为周远筠对她真的是难得真心，可是他又要替邱茹瑟悲哀，自己的妹妹想要的那个男人，对她是一点也没有兴趣。
两个人说话间，目光触及却又很快分开，霍宗山从周远筠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少有的愤怒。
霍宗山心里一惊，莫非周远筠知道那日的事情是他一手安排的？
第七十六章纯妃相护
却说几个人在说话间并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而邱茹锦正跟着方茂去尚衣监换那件北雁南飞的裙子。
方茂一路上是秉着少说少错，多说错多的原则，惜字如金，邱茹锦问他什么他都是不吭气，邱茹锦无奈的摇摇头，知道这人是皇帝的心腹，他跟着自己出来应该不会害自己。
可是一想到皇后看自己那刺骨的眼神，邱茹锦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她如今的身份根本不能同皇后去争什么。
更何况皇后的身边还有压着的邱茹鸢，别以为皇后看着是要安抚邱茹鸢，是看好她，可其实邱茹锦明白皇后是在警告她。
“姑娘，咱们到了。”方茂弓着身子将邱茹锦带到尚衣监，然后和尚宫女官稍微交代了一下。
那女官上下打量了邱茹锦一番，这才皮笑肉不笑的道：“跟我进来吧。”
邱茹锦对着方茂深鞠一躬：“多谢公公带路，茹锦感激不尽。”
方茂并没有向别的公公一般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别过脸，眼睛看着天上的繁星。
如果邱茹锦在仔细看看，一定能从方茂的眼睛看出那盛满的泪水。
方茂心中默默道：“柳姑娘，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女儿，你一定告诉我好不好，我方茂舍去一切也要保护她不被皇后所伤。”
邱茹锦进了屋，那女官领着她走了好几个房间，才在最后一个紧锁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从怀中掏出钥匙，半蹲着身子，将钥匙插进那金灿灿的锁子里面。
只听见咔擦一声轻响，锁子脱落。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可是那女官却丝毫没有要去捡的意思，反而看着邱茹锦大声呵斥：“你怎么这么心急，弄坏了宫里御赐的金锁，若是娘娘怪罪下来，我看你有几个脑袋能被砍。”
说完此话，女官身后几个宫女都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邱茹锦，眼睛里甚至带着轻蔑的神色。
邱茹锦不疾不徐，心里早有想法，她淡淡一笑：“这位女官大人说的极是。你不要这么心急，女官大人经常在尚衣监定然是时常开锁，我想只是今天猛的听见这裙子有了主人。心里激动，才难免手滑，若是娘娘怪罪起来，茹锦定会帮着女官大人替您向娘娘求情的。”
至于两个人口中的娘娘是谁，这就只有大家心知肚明了。
尚衣监的女官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她原本是想给邱茹锦一个下马威，却不料邱茹锦根本不吃自己的这一套。
皇后娘娘吩咐过，这北雁南飞的衣服将来是要给第一位成婚的公主，眼前的女子只不过是一个三品大臣之女，她何德何能？
这些女官成日见到美丽的衣服，却无缘上身。看到有人来穿走，心里的嫉妒之意更是浓烈，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根本没有听见方茂公公的话。
“呦。我说这里怎么闹哄哄的，原来是北雁南飞有了主人啊？”说话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绿衣美妇，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那尚衣监的女官集体跪下，尤其是领头的女官。脸上的表情几乎全是谄媚：“纯妃娘娘金安，奴婢在这里给邱姑娘取衣服。邱姑娘不小心碰落了金锁。”
邱茹锦没有见过这个什么纯妃娘娘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不过看着这些女官对她恭恭敬敬的样子，只怕这纯妃的地位只高不低。
不过她听见那女官颠倒黑白的说话，眉头还是不悦的微蹙，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归元庵的庵主没说她今天有血光之灾，只说她能遇见贵人，她从进宫到现在遇到的可全都是麻烦事，别说贵人了，就连一个好消息都没有传来。
这不麻烦倒是接二连三的来，还真是都捡软柿子捏啊？难不成她邱茹锦就长了一张任人欺负的脸么？
说罢，邱茹锦就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纯妃好奇的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邱茹锦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否则怎么这位女官大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原来宫里推卸责任的说法是真的，我临出门的时候庵主曾经特意提点过我，我还当是笑话……”邱茹锦的语气极为轻松，听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
可偏偏那女官身子一抖，觉得浑身一个机灵，再抬眸要开口解释，却瞧见纯妃的目光大有深意：“娘娘…… ”
“本宫有眼睛，看的到情况，你还不带人给邱姑娘更衣，耽误了时辰，皇上要是责怪了，本宫看看皇后还会不会保你。”纯妃的笑容一如她的封号，纯真善良，可她说出来的话又是凌厉无比，当然一句话也在提点邱茹锦，这女官是皇后的人。
那女官仓惶起身，再看邱茹锦的时候，哪里还有之前的轻狂，一直弯着腰，服侍邱茹锦。
纯妃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直到邱茹锦换好衣服，她才笑着道：“我家老五的眼光果然是极好，邱四姑娘本就生的夺目，那些艳丽的颜色反倒衬不出你的美，只有这白色才适合。”
“老五？”邱茹锦嘴角抽了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周远筠在周家就是排行第五，可是为什么这个纯妃娘娘她没有见过呢？
前世嫁给了周远筠也没有听过宫里有个纯妃娘娘？
“邱四姑娘不必见外，润安想必是将你惹闹了，一直嘱咐我要是在宫里见到你，定要替他向你赔个不是。”纯妃娘娘亲切的拉着邱茹锦，仿佛邱茹锦就是她的亲人一般。
邱茹锦不能直接抽回手，只能装糊涂：“周公子，他怎么了？”
看着邱茹锦揣着明白装糊涂，纯妃也只是笑笑便换了一个话题：“这女官是皇后的人，你可知道宫里除了丧事，其余时间不许穿白？”
邱茹锦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又无语了，这是皇帝赏赐的，是皇帝让她穿的，她不能拒绝啊。
索性身上的衣服还有大雁成群，也不算一白到底，只不过她回头跳起落雁舞，那双足该如何处理？
“邱四姑娘可有万全之策？”纯妃看着全心全意帮邱茹锦出谋划策的样子，邱茹锦也不知道是敌是友，索性无奈的搓着双手，眨着无辜的眼睛小声道：“不瞒娘娘，茹锦的舞实在拿不出手。”
“拿不出手？可方才姑娘的气度，谁都以为您是胜券在握！”这次说话的却是纯妃身边的宫女。
纯妃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显然纯妃也是这样想的，她之前并没有在场，而是一直在御花园里陪着太后散步，毕竟太后向来喜欢清静。
若不是周远筠身边的小厮跟她说了春熙殿的事情，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赶来尚衣监。
邱茹锦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她总不能说自己都是故意的吧，只好淡然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她知道皇后在意的是自己脚底的梨花守宫砂，那日看着周府蔡嬷嬷的眼神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虽然后面曾经几次问过母亲，她都是顾左言他，丝毫不想回答关于守宫砂的事情，只告诉邱茹锦这东西是柳青青给她的记号。
邱茹锦笑了笑，既然皇后想看就让她索性看个清楚，如果皇帝真的是她生父，那这守宫砂他必然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说这北雁南飞是给第一个出嫁的公主准备的。
邱茹锦忽然想起来有个词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看了看双足，那一双淡青色的鞋子上面绣着一朵藕荷色的兰花，是临行前白芍给她硬穿上的，说是能替她消灾避难，因为有大师开过光。
她笑了笑，有朋友的祝福，还有什么是自己闯不过去的。
深吸一口气，带着足够漂亮的笑容，回头对着纯妃浅浅一笑：“多谢纯妃娘娘相护，茹锦先过去了。”
纯妃看着很快就笑容满面的邱茹锦，心里顿时有些钦佩她点点头，看来邱茹锦这是承了她的情。
邱茹锦看着天空的星辰，迈开脚步跟着方茂离开。
而尚衣监里面纯妃头也不抬的对着跪了一地的女官道：“狗仗人势的东西，自罚二十掌，本宫要亲耳听见响声！”
“是，谢娘娘惩罚。”众人异口同声，紧接着就是重重的巴掌声，在尚衣监内回响。
纯妃停留了片刻这才慢悠悠的离开。
身边的宫女凑了过来小声道：“娘娘，您看那邱四姑娘如何？”
“我看她倒是对远筠的误会极深，也不知道远筠做了什么事情，要说娶她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为何会这样一波三折？”纯妃摸着手上的玉镯，眼睛里尽是迷茫。
宫女想了想也是有些不解：“奴婢也不明白，倒是周公子说让娘娘多多注意邱茹瑟，奴婢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周公子不是对邱四姑娘心有所属吗？怎么又要注意那个邱如瑟？”
纯妃轻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这个表弟啊，心思向来都捉摸不透，反正他交代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瞧瞧邱茹锦自己了。”
第七十七章落雁舞
纯妃估摸着时间，从另外一条路绕了过去。
当邱茹锦达到殿内的时候，邱茹瑟恰好同霍玉一起出现。
邱茹锦和邱如瑟两个人相视一眼同时都愣住了。
邱茹锦一身长裙，北雁南飞，更是显得她整个人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不沾染一丝凡尘，浑身上下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
而反观邱茹瑟，她身上是一袭黑色的睡莲，宛如黑夜的睡美人，光洁的额头中间点缀了一朵怒放的睡莲，和裙摆处的碧莲遥相呼应。
两姐妹不分高低，一白一黑，怎么看都是人间的至宝。
不知道谁率先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众人都是将眼睛看呆了。
邱茹瑟的目光有些羞涩，她的目光在周远筠的身上轻轻转了一圈，这才抬眸看向最上方的皇帝和皇后。
邱茹锦却是没有一点拘谨，向前走了一步：“臣女已经换好衣服了。”她一说话，众人才惊觉此时的邱茹锦身上有一种令人挪不开眼的气质。
也许邱茹锦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可以平静的面对一切困难。
皇帝早已经令司乐坊的众人坐在一边等候，落雁舞需要的不仅仅是意境，更要求舞者体态轻盈，动作婀娜。
皇后看了眼邱茹锦脚上的鞋子，眼神无意的看了看霍玉。
霍玉顿时心领神会，嘴巴一撇装作很好奇的样子走到邱茹锦身边：“邱四姑娘这身衣服真好看？你怎么突然换了衣服呢？”
霍宗山此时也站出来笑着给她解释：“这是北雁南飞裙子，你忘记了。小时候在宫殿见过，那时候咱们都以为这是给安和公主的。”
不知道霍宗山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一直翘首以盼的安和公主听见这话当即就不乐意的撒娇：“父皇，那衣服是给我的么？可是你为什么又给那个邱姐姐了？”
皇帝目光深沉，并不理会安和的小女儿心态，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邱茹锦。
她的身上越来越有柳青青的风采了。
皇后却意有所指，她笑了笑看着皇帝：“皇上，您看看邱大人是不是养的好女儿，这三个姑娘可是没有一个差的，邱茹锦和邱茹鸢更是双生女。若是她们两个现在站在一起，臣妾定然是分不出来谁是谁的，也不知道邱大人私底下可分不分的清楚她们姐俩。”
说罢。她看了看邱茹鸢，等着邱茹鸢回答。
安和噘着嘴巴：“鸢姐姐，你说你穿那个黑色的衣服，你和穿白衣服的姐姐你们两个像不像？会不会分不出来谁是谁呢？”
邱茹鸢侧着头，似乎在认真思索。小时候好像父亲的确人错过她们两个，不过当时的情况是自己犯了错，不想受罚，姐姐就假装是自己跑去跟父亲认罪，最后板子可真是的是打在假扮邱茹鸢的邱茹锦身上。
但是当时因为太小了，两个人都没有张开。既然是双生女，长的相似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所以，邱茹鸢点了点头：“回娘娘的话。孩提时，父亲是曾经弄混过，父亲为这个没有少说过姐姐和我。”
“哦？还真有这么回事？看来邱大人没少为你们头疼，那后来怎么区分的？”皇后看着很有兴趣，又问了一句。
邱茹鸢便轻声道：“小时候臣女调皮。姐姐喜静，都是我犯了错。姐姐替我受罚，后来父亲也看出了端倪，渐渐的也就分的出我和姐姐了。”邱茹鸢这样说着的时候，脑海里也浮现出邱茹锦小时候保护自己的样子，不禁又觉得自己后来做的事情太过分，老觉得是母亲偏心，对自己不好。
因为邱茹鸢的声音不大，所以下面的众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皇后始终面带微笑，似乎是有什么好的事情。
皇帝嘴角轻轻牵扯一个弧度，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在隐忍什么。
当年他的心里就有一根刺。
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邱茹锦长的既不像柳青青又不像自己，难不成真如当年猜测的那样，有可能是柳青青跟邱章瑞的孩子？
他想到这里刚刚舒展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
皇后跟着皇帝夫妻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皇帝最为在意的事情是什么，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接受自己头顶绿油油，尤其那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
所以她刻意提起的话，果然让皇帝的好心情全都烟消云散，而此时皇后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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