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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谋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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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在宫里呆了多年混到嬷嬷位的宫人,一般都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她们受够了苦,到了这时候,了无牵挂,委实不用故意讨好谁。
珈珞拽了拽衣袖,笑了:“桂贞嬷嬷好大架子!”
桂贞不知道这皇后娘娘怎的忽然就发了火,一时没了主意,忙跪了下去:“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死罪?”珈珞哼了一声:“那桂贞嬷嬷说说自己错在哪?”
“这?”桂贞傻眼了。主子训奴才,奴才嚷嚷着自己死罪,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死罪,只是说顺溜嘴了,这哪错了?她自认为才刚说的那些委实是找不到错误的地。
“既然想不起来,就跪在这里想,等到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向本宫回话。”珈珞拂拂袖子站了起来,也不理会走廊里和打理园子的那些个宫人全都瑟瑟跪在了地上。
桂贞叹了口气,挺直了背跪着:这位主子可不是先皇后,先帝爷的孝贤皇后品性敦厚,从不大声训斥下人,而昭献帝的这位元献皇后,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必,此刻,凤仪宫的那位,早就心急火燎了吧。
凤仪宫里,庾太后歇了午觉才起来,正歪在美人靠上歇着,一旁敬茶宫女用描漆红木盘端了一盅温热的参枣茶敬上来。庾太后仍旧闭着眼,不过脸上却有笑意:“小崔子这手艺是越发精进了。”
崔永和口头谢了恩,按摩的手不停,笑道:“老主子身子骨好,奴才这些微末计量才用得上场。要是个不全活的在这,奴才就算是大罗神仙,用上十二分力,也断是没用的。”
庾太后笑笑,又不说话了。那敬茶的小宫女就得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稳稳当当等着,还不能让茶凉了,不然太后主子问起罪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半晌,庾太后才道:“茶。”
敬茶的宫女将茶盘放到桌案上,端了茶盅上来,举到高于头,递了上去。庾太后接过茶盏,轻啜一口,脸色微变,立马有宫人端了痰盂来接着。
敬茶的宫女已经变了脸色。
整个凤仪宫寿康殿里,除了崔永和还在给庾太后推拿按摩,其他的人全都跪了下去。
“赏板子。”庾太后冷了脸:“如今你们一个个是越发的放肆了不成?新主子才进宫,就一个个怀了点别的心思?”
小宫女已被拖了下去,崔永和见状,忙劝道:“老主子万不可同不入流的人一般见识,没的伤了身子,划不来。”
庾太后眸色阴沉,崔永和也不敢再劝她什么。
先是立陈珈珞为后,再是文娘被赶往岭南,又是桓萦被禁足,皇帝这是明着要和她这个太后对着干了!
“这都什么点了,未央宫的新主子还不来给哀家请安?”
崔永和笑道:“老主子又忘了,皇上下了旨,请安的事搁在后天。”
“后天?还有没有把哀家这个太后放在眼里?”提起这个,庾太后越发恼恨,更多的,却是更加不安,“长乐宫怎么说?”
“皇上派羽林军将长乐宫围了个水泄不通,怕是只蚊子也难飞进去。奴才安插在未央宫的耳报神,到现在还没回话。”
“怎么回事?”
“新后善疑,除了她带入宫的几个下人,别的一律不准近身。今早皇上又亲自从掖庭选了人送入未央宫,查的严,奴才的耳报神只能在寝殿外候着。就用过午膳后,皇后带桂贞嬷嬷在墨兰园里散了会步,也不准靠近,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多大会,皇后回了寝殿,却罚桂贞嬷嬷跪在了园子里。”
越是掌控不住,庾太后越觉得心里惶惶的厉害:“皇帝的酒罂古柯茶呢?禁了长乐宫的足,他的日常饮茶怎么办?”
“皇上是午时前一刻离的未央宫,之后一直在含章殿批阅文书,未曾听到传茶,”顿了顿,又道:“太医署的刘太医今个被皇后懿旨赶出宫了。”
庾太后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她连哀家的茶都还没敬,算得哪门子皇后!金册、金印在又如何?”
崔永和叹了口气,也怨:“怪只怪长乐宫的昨晚做幺蛾子,过了子时还派人往未央宫传话,说贵姬夫人身子不大利索,请皇上移驾。却没想到,皇上未去,皇后却去了,刘太医因失职被贬,也怪不得皇后。”
庾太后却慢慢平静下来。
她毕竟不单单是久居深宫的妇人,她还是垂帘听政十载的铁腕太后。从立后、到何家事发、再到萧懿安回府、文娘被赶、桓萦被禁足,这一件件一桩桩联系起来,庾太后不敢深想,只觉得背上冷汗淋漓,那些本已经埋藏起来的陈年往事却一件件复苏了。
不能再迟疑下去。
“传旨镇、定二位国公和靖宁侯,即刻前往承明殿见哀家。”
后宫不得见外臣,但庾太后自初始幼帝登基听政以来,为了方便处理政事,便在外朝南宫的承明殿劈出来作为接见外臣的地。今上亲政后,两位国公还政,太后因念在皇帝年幼,仍旧把持着朝政,偶或于承明殿见几位心腹大臣。
含章殿里得到消息的时候,皇帝刚将一摞折子批完,闻言默了会,就起驾前往未央宫了。
桂贞在园子里跪了一个时辰左右,才拖着酸麻的腿爬进了昭阳殿主殿,朝上首的皇后磕头请罪,才算完事。
“奴才是痰迷了心,有眼不识泰山,望千岁娘娘不要怪罪。”
珈珞正歪在贵妃榻上养神,摆了摆手:“说吧。”
“哎,”桂贞又拜了拜:“奴才……”
“有什么话想好再说。但本宫希望嬷嬷记住两点,第一,大长公主是本宫的母亲,她要不要告诉本宫,那是她的意愿,本宫是晚辈,强迫不得。第二,你虽是太宗帝时的宫人,但终归还是个下人,本宫问话,你就得答话,甭给本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本宫没耐烦听。”
“是,是,奴才记住了,”桂贞这会是浑身凉飕飕的都是冷汗:“奴才猪油懵了心才把自己和大长公主放在一处比,奴才该死。”
“下去吧。”
桃夭拿了杏黄色春回大地的绒毯给她搭上,恍恍惚惚中,珈珞又沉沉睡去。
一直等到傍晚,珈珞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两长两短击掌声,猛地惊醒,接着就听见荣禄长呼道:“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咱接着唠嗑:
上一回说到这个妾室,咱就探讨探讨妾这个问题。
妾,今天俗称小老婆,但我们在看一些古人着作时就会发现,妾的用处颇多,很多时候,妻也会被称作妾。
妾这个名字怎么来的?东汉刘熙《释名》里曾说:“妾,接也,以贱见接幸也。”
妾最早的来源要说是媵。——《仪礼·士昏礼》注:“古者嫁女,必娣侄从之,谓之媵。”
也就是说,古代时候嫁闺女,她的姐妹侄女全都要嫁给她丈夫,这样的人称为媵。
在殷商时候,如《归妹·六五》里,有一句,“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就是说帝乙(殷代倒数第二代君主,纣的父亲)嫁女儿,新嫁娘身为王女,居然也要自己的妹妹做媵妾,且姐姐的嫁衣没有妹妹的好看——归妹里还记载有的是本来是姐姐出嫁妹妹陪嫁,谁知道后因姐姐不好看,变成了姐姐成了媵妾。
媵,在春秋是仍然是贵族嫁娶的普遍现象。《诗经·卫风·硕人》有记载:“庶姜孽孽”,说的就是齐国的庄姜嫁给卫庄公,一大群身材修长的侄女、姐妹同时嫁给卫庄公……
不过这并非所有的妹妹侄女都陪嫁,周代嫡庶分明之后,如果是高嫁,一般是嫡嫁嫡媵,若门第差不多,就是嫡嫁庶媵,当然嫡媵比庶媵在夫家身份要高些,甚至是嫡妻亡后,嫡媵可能成为继室,庶媵一般不会。
一直到战国,这种记载几乎没有了。
古代的妾,最开始的时候来源于这种陪嫁的媵,到后来,就有了抢夺而来的妾室。
《左传·桓公二年》:宋国太宰华父督,路遇司马孔父嘉的妻子,对她的美貌非常吃惊,目不转睛的瞧啊……光瞧不够啊,华父督就带人去了司马府上,将孔父嘉杀死,然后把孔父嘉的妻子截去做妾了。。。
国君光明正大的抢儿媳,唐明皇可不是头一个:
《左传·昭公十九年》:楚平王为了改善与秦王关系,让太子建去秦国求娶秦国妻子,新娘子走到半道里,楚平王听说新娘子很漂亮,就直接抢到后宫当如夫人(妾不能称为夫人,为了安抚她,怎么办呢?那就叫做如夫人吧……意思就是像夫人一样【潜台词,仍然不是夫人】)……楚平王怕太子建闹,就把他打发到偏僻的地幽禁起来的。相比而言,咱唐明皇做的可是够意思多了,起码有给儿子娶了个老婆……
好吧,今天先絮叨到这里,改天继续……


、第三回合(上)

珈珞纠结了会,就跪下接了驾。
两人隔了十步远,萧延陵就开始唉声叹气,一直到走到她身边时,那叹息声还没有停下。珈珞心下是哀婉叹息,就如同春日绵绵细雨,扯不断而又瞧着烦。他允她以夫妻相称,私下里不必拘于俗礼,可她不敢。他终究是皇帝,不是一般男人。这世间的情爱,于她来说,在上一世就已经看的太透彻,皮肉相合便得爱意,皇帝与她之间,说多了,不过是因着那一点子亲情在。
长乐宫的禁足,纵然是对她的安慰,往悲观了想,又何尝不是一种冷情?何家的灭门之恨就如同千钧重石压在自己胸口,自己借尸还魂的苟且活着,亲族却在阴曹地府受烈火焚身油煎火烤之苦,那无形之中的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宁愿自己真的已经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再痛再恨也毫无知觉;可她毕竟活着,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活着,受着万箭穿心之苦。上天岂会不公?上天从来都是公正的,她死后血誓应验,再世为人,为前世业障赎罪。
是与非,对与错,她没有力气去辨识,她所能做的,就是步步谋划,让那些犯下滔天之罪的人付出代价。
然而,她做不到。
凭借一人之力,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根本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她所做的,唯有借力打力,仅此而已。
帝后两人默然无语,阖宫的人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新婚后的皇帝性情大变,宫人行事不敢有稍微差错。新后又不是什么善茬,不是莲座观音,没人敢惹。一时之间,随着长乐宫周围羽林军严守,整个内廷就如同陷入无边黑暗中一般,人心惶惶。
照旧在泊露阁摆膳,换了黑光漆面嵌螺钿无束腰鸟足紫檀长条桌,上座摆放黑光漆面镶云英石罗圈椅,东侧则摆放着黑光漆面纹雀羽圈椅。
待帝后入座,尚食局宫人捧着食盒一溜烟走了进来。依旧是沉默不语的净手、用饭,除了期间皇帝给皇后夹了两次鱼外,整个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直到将桌案撤去,皇上摆手让众人去歇着,未央宫里,忽然起了一阵春夜暖风,将如凝胶一般的空气吹散开来。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迟早会被憋死。”雪墨拉着兰蔻坐在回廊一角,捂着心脏只发憷:“你说,圣上对娘娘那么好,她怎么还是冷冰冰的,就像,捂不热的冰块?”
兰蔻沉默了会,伸手往虚空中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抓住:“诚如你所说,若皇后娘娘真是个冰块,那捂热了,不就没了么?”
雪墨瞪了一眼,张口无话可接。
远处甩鞭声响过,已是戌时正,各宫落钥。桂贞领着上夜的小宫女过来,远远瞧见长廊里坐着的两人,一时皱眉,低声呵斥道:“都这个点了,怎还不去歇着?”
兰蔻两人醒悟过来,忙朝桂贞行了礼。桂贞见是她们俩,一时也不好责罚,只道:“落钥后赶紧回自己的屋里歇着,该上夜的上夜,别到处乱走,宫里不比外面,行差踏错半步,都是要治罪的。”
兰蔻哎了声,仍旧有些犹疑,朝那群上夜的小宫女瞧了一眼,狠狠心,拉着桂贞到一旁问话:“嬷嬷,奴婢心里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桂贞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兰蔻道:“原本这话是不当讲的,但嬷嬷,这宫里就舒您年岁大些,有些话也只有您来说合适。昨夜燕寝之事,皇上吩咐彤史女官不予详细记录,今日燕寝之事,尚寝局彤史并……得了圣上的话,并没有来。还有上夜的事,”兰蔻指指寝阁:“圣上吩咐了,寝阁周遭十丈内不准有人,这上夜的人该怎么办?”
桂贞也犯了难,这……金口玉言的事,她一个宫人,插不上话。
“都在周围候着吧,等一会兰汤浴要用人。”
兰蔻点了点头,桂贞便安排了小宫女们在一旁静站着,细心留意里面的动静。
前朝后宫里,宫妃恃宠而骄,淫↑乱后宫,内侍和宫女更是骄奢淫逸,葬了一代王朝。到了大梁,高祖皇帝时,静贤皇后着人定《宫典》,严格规范后宫规制。宫妃据等级分配随身宫女和内侍,宫女以及内侍不当值时的歇脚处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比如说皇后的未央宫,掌事嬷嬷一人,掌事姑姑四人,贴身服侍的姑姑八人,一等宫女五人,二等宫女十人,总管太监一人,掌事太监四人,小太监八人。其余打理院落、针凿、膳食等的杂役不计数。一般,不当值落钥后,能够在未央宫寻得一席之地歇脚的,只有掌事嬷嬷、掌事姑姑和随身服侍的姑姑,其余宫女都是要去掖庭宫永巷里歇着。待到当值的点,再点卯后按规矩到各处。
少年天子娶元后,元后入宫能带八名陪嫁,这就是八名随侍姑姑。若是宫妃晋位为后,则一般最多只有两个随侍姑姑,甚至是没有。
皇后的衣食住行,分别有四位掌事姑姑打点,日常起居则有随侍姑姑打理。
随侍姑姑不上夜,只有在皇后承恩时才贴身伺候。而对于珈珞而言,她带的这八个人,桃夭年长,很多事都由她经手,隐为八人之长,那五位则各有用处,日常起居自不必她们服侍。所以这夜里应付点卯的,也只能说兰蔻和雪墨。好在上夜有当值的宫女,于她们来说,并无多少辛苦。
只是这皇帝,略不按常理出牌,就让人有些拿不准脾胃了。
寝殿外,一众宫人瑟瑟候着,寝殿内,却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一人手里拿了一卷书,皇帝在翻《资治通鉴》,皇后在翻《上古神话史》,偶尔两人相视一眼,又随即撇开去。
默了会,皇帝咳了两声打破沉静,道:“听说你下午在那片桃姬园子里坐了会?”
皇后:“……嗯。”
皇帝:“……你有没有什么要同我讲的?”
皇后细细斟酌了会,才说道:“今晚……”
“关于燕寝这事就不用说了。”皇帝很干脆的摆手。
皇后:“……那我没话说了。”
皇帝停了停,伸手夺过皇后手里的书,随手扔在一旁黑漆描金山水纹书案上,抱起她直接而干脆的向床上走去。
珈珞:“……那个,夫君,我有话问。”
“嗯,”皇帝一点也不急,动作也没停,干净利索的退了两人的外衣和中衣,只穿了里衣平躺在床上,他将她揽在怀里,细细吻在鬓角:“说吧。”
“何太傅的案子,”她小心问道:“结案了吗?”
皇帝动作停了下来,支着头侧身瞧她,“太后已经结案了,我这里,还未。”她既然提起这个,萧延陵也不打算再瞒着她,“何公的案子是太后一手办的,交由靖宁侯代办,从头到尾,动作快得朕都来不及阻止,”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眼神暗了暗:“靖宁侯夫人,说是畏罪自杀,我不信。”
本来就不是,珈珞腹诽一句,反握了他的手安慰道:“历代以来后宫不得干政,但先帝爷既立了中宫可谏言这个规矩,我就不得不劝皇上两句,太后毕竟不姓萧,于情于理,你已经亲政,太后都不可再插手朝事。”
“不能够,”他有些凄然:“我在朝中根基还不够稳,镇、定二位国公和靖宁侯又都是太后心腹,太后党羽不一一剪除,我的皇位坐得就不会安稳。”
她拿手细细包裹着他的手指,那上面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庾太后,”她道:“在先帝时,只是贵妃,即便圣上即位时,先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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