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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旧事之山河寂廖-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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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细地谈起了她身上那个会害死她一族所有人的诅咒,说需要萨满方能解咒。但我陪着她走遍了方圆三百余里地,历时十余天,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萨满为何物,更不用提什么解咒之法了。探听得越久,女伯爵越是忧心忡忡,但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言表,只是眉间淡淡有些懊意。
自莆田出发回泉州那一日,我禁不住劝她说:“这诅咒不就是在你父母去世时算灵验过一次吗?十多年过去了,也再没出现过什么神迹,再说是你跟候爵姓了亚谢巴哈,又不是他跟你姓了布伦瑞克,你实是不用太过担忧。”
她的脸上有一丝倦意,却还向我解释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放心。这几日,我总是夜里梦到斯蒂文一身是血,心里十分害怕,就担心这诅咒会伤害到他……毕竟这诅咒,跟随我们布伦瑞克家已有两百年,总觉得不可能轻轻易易改个姓就能解决。还是要寻到法力高强的萨满解咒,我才能放下这颗心来。”
我不解她为何执着于此事,但一路上,她的愁苦之意却似忽越来越浓。连着几夜,我都听到她凄叫着从梦中惊醒。初时的三四日,我都还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到了快近泉州那一两日,我自己的心情也不由得焦躁了起来,当下就提议女伯爵不再在当地寻找萨满,而是快马加鞭,赶回鹧鸪山。
双骑并肩而行,很快就穿过了泉州城中,转向鹧鸪山的方向。离元人所居之地越近,女伯爵的马就越骑得飞快,往日平静的脸上,竟然密布了一层乌云。我也不方便劝慰,只能跟着她向前急行。等到过了那日结婚所在的小教堂,不远之处就是元人的青砖大屋了。我正想跟她说声终于平安到了,忽然听到前方左侧,竟然传出一阵男男女女的哀啼之声。这声音撕心裂肺,显见是事主遇到了什么惊天的惨事,我心下微感奇怪,便快步往前赶去。再走得几步,却发现哭声竟是从元人的那一排厝屋发出!房前正坐着几位穿着黑衣之人,还按欧洲人服丧的规矩,披着带有头兜的黑色斗篷,一见我们的身影,便立刻站起身迎了这来。
“我们不在的时间里,莫非又有哪位老人家去世了?”女伯爵看到他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语声之中,已有惊惶之意。
当看清领头的那个人是靳光时,我脑中嗡然一响。靳光穿上丧服,只可能有用一种情况,莫非费拉拉候爵出什么事了!?
身边的女伯爵,早已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倚在身边的青苔横生的榕树之上,瑟瑟发抖。我尽力扶持着她,但仍然也觉得全身冰冷。
一直要到靳光他们走到近前,沉默地在我们面前呆立许久,这才几不可闻地从女伯爵唇间吐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为谁在服丧告诉我,快告诉我!!”
靳光沉痛的低下了头,蓦然跪在她的面前:“法兰克和托斯卡都战死了…水师巡检司传来的朱郑提督亲笔书信,说赤云号遇到了倭寇……”
“那斯蒂文呢?斯蒂文在哪里?!”她的语声,像是夏日里一块脆薄的冰,泠泠地震着,像是马上要破碎而去。
“首领……已经失踪了,常提督说,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周围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只有海上的风一阵阵地拂来,将服丧者的黑衣毫无章法地胡乱吹起。
女伯爵像是疲倦已极地闭上了双眼,白玉般的脸颊上,不见一丝的血色,看来就像在星光照耀下的雪花石一样。清晨和煦的阳光点点滴滴地从她身后的枝叶里透出,照在她雪白的衣裙之上,异样的灿烂光华,便淡淡地晕绕在她的周围。
“你们听错了吧。”突然,她淡淡地笑了起来,那么美丽的一朵笑容绽开在她秀雅的嘴角,像是春日山泉边绮丽的鸢尾兰:“斯蒂文会失踪?不过是去北京见见皇帝,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见了?朱老爷子爱开玩笑,你们不要被他骗了,等他回来,看我用老大耳括子打他。”
哽咽的男儿哭泣,是回答她的唯一声音。
“你们哭什么哭?!”她突然暴躁起来:“人好好的本来没事,也被你们哭得有事了!我说过斯蒂文一定会回来的,克林特,传我的命令下去。如果再有人说什么凶多吉少,立斩无赦!”
她甩开我的手臂,笔直地自榕树上站了起来,眉间眼下无一丝悲意,沉寂有如潭中死水:“罗兰!”她向我喝道:“还不随我回去,难道你有耐心听他们在这里胡编乱造吗?”不等我回答,便快步向她住的青瓦大房走去,脚步仍是那么的轻若浮萍,看不出有一丝混乱踉跄。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不得去追她,我急忙追问靳光。
“提督在信上说,他们朝谨完毕,也向中国皇帝通报了西班牙人准备入侵之事。不料皇帝听闻此事,非但不下令各地海防操兵演船,以备一战;反而下令紧锁各地海关关防,不准军民再出港,别说打仗了,竟然是捕鱼都不许可。回来的途中,首领一直叹息,说是这样闭关锁国下去,中国的海上霸业,怎么能再有昔日郑和大人的辉煌?结果乘船返回的途中,在宁波遇到大股的倭寇,驻城水师,按照皇帝的命令,根本不出城抗敌。我们看着倭寇杀害平民,再也忍不下去,首领就和提督以赤云号应战,不料敌军火力强劲,我们以寡敌众,终于还是一共折损了十多名兄弟,赤云号上又起了大火,大伙纷纷跳海逃生。首领本来是有机会逃出去的,但为了救困在舵舱里的一个兄弟,就再也没有出来……”
我的心中一阵发紧,但终于还是问道:“查验清楚没有?会不会有可能候爵从别的地方逃了出来?”
靳光摇了摇头,眼眶里嗪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没掉出来:“没有希望了……他们在出事的地方,找了三天三夜……”
我沉默地拍了拍靳光的肩,举步向女伯爵的屋子走去,如果候爵亡故是事实,那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慰孤身一人存活在世间的他的未亡人。走到门前,刚想推门进去,一阵烦闷欲呕的感觉却突然从胸中涌来,要深深呼吸好几次后,我才能力持镇静地走进门去。
小小的一扇窗,微薄的初晨阳光,斜斜的照了进来。
女伯爵正站在窗前,直直地望着窗外,见我进来,竟然语气如常地说:“罗兰,我刚才竟然失态了……对靳光发了火,他们没事罢?”
我点点头,走近她身边。
“刚才有女眷过来,又哭着对我把斯蒂文的事又说了一遍。”她的脸上的表情,是那种淡漠中的死寂:“我当时便对她说,全怨这船的名字取得不好。赤云号,可不就是说火吗?记得当初改名的时候,你还说这个名字不好听,要叫美人鱼号才好听。如今看来,还是你说得对。”
一张薄薄膜在我心中猛然牵得很紧,拉住她的手,我强按着她在椅上坐下:“女伯爵,现在的你不能胡思乱想,候爵只不过是失踪而已,你刚才不是还叫大家不要乱说话吗?你自己首先要相信他能能平安归来才行!”
她木然地摇着头:“他死了,我知道他一定死了。当他离开我的时候,我就清楚地知道他不在回来。那个诅咒又灵验了,它杀死了斯蒂文。我不应该嫁给他的,我真的不应该嫁给他的……”
冰凉的感觉从我心中急速地扩大,联想起她这一段时内向我多次说过的不祥预感,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你别胡思乱想!“我大声对她说,仿佛也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朱郑将军一天没回来,候爵就一天不会有事!相信我,一定是这样的!“”
两天之后,朱郑提督回来了。看到他的一身白衣,我立刻就知道丹青小姐的预感没有错误。他带着文森特和余下的元人,步履缓慢地走在大路上。残阳如血,无端地照在他们还残留在衣上的褐色迹子。女伯爵仍旧是一身白衣,裙裾飞拂地站着半晚的夜风之中。当日她第一次换上这素服时,我还夸过她穿成这样好看。没想到,这竟然也是一个恶兆,……她,早就提前在为他服丧。
见他们来了,女伯爵并没有迎上去,只是任由分离了两个月的元人们哭拥在一起,自己却像一尊千年的雕像一般,静静地等着朱老将军走到她的身边。
“朱老爷子,你食言而肥啊。”当老将军愧疚地在她面前脱下头盔,她忽地开口,语声清亮如此间的山泉:“你不是说要把斯蒂文不少一根毫毛地带回来的么?”
那白发苍苍的头低垂着:“是我朱郑没用,和倭人打仗,怎么能扯上元人呢?结果不仅连累死了斯蒂文,连片衣服都没能给你捎回来。”
听到老将的军回答,她居然婉然地笑了:“您别当真,我只是说笑来着。进京见到皇帝怎么样?他对佛朗机人的事有什么回应?有没有向楚王交待宝庆公主交过去的土仪?”说着,竟半扶着朱郑提督进屋去了,言语之中,竟然再没提费拉拉候爵一句。
入夜的时候,朱郑提督找到我,忧心忡忡地说:“你要看好丹青丫头,我看她神情不对,竟然没有什么悲戚之意,只怕是哀大莫过于心死,要小心她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才好。”
我心中一凛,立刻转头向女伯爵的大屋看去,只见明灯如豆,窗纸上绰然地映着她的支颐而坐的影子,竟似孤魂野鬼般的寂寞。
没有多想,我推门入内,看着她木然哀凄的脸,我强压住内心的酸痛,大声地说,“女伯爵,你要清醒一点!候爵已经走了,你不能再这样拒绝面对事实了!”
她讶然地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罗兰,我怎么不面对事实了?斯蒂文死了就是死了,我知道这一点啊。这世界,每天都要死很多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心痛地看着她,那一阵无力的麻木,渐渐弥漫了我的四肢。第一次,我有胆量把她美丽的脸拉向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部,柔声安慰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
她挣脱我,唇角有一丝奇异的震颤,挣扎了许久,终于拼凑成一个支离破碎的凄惨笑容:“我为什么要哭?罗兰,你也太奇怪了,我认识费拉拉伯爵还不过一年,他死了,我就一定得哭吗?”
一股浓艳的血自唇边沿着她白玉般的面颊,蜿蜒向下。她以一种近乎温柔的神色合上了眼睛,那抹笑,在这血色的映衬下,越发的浓郁。但我却觉得她周围的世界,在一寸寸地变为灰白,那曾经盈动如斯的灵魂,慢慢地褪却了颜色,她似是一个由淡墨勾成的影子,单薄得让人心悸。
我无言地转过了头。
耳边,却传来她自言自语的重复:“不过一年……真的才几个月么,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门外,是很怡然的田原风景,夜归的农人已经忙完一日的劳作,正挑着物件回家。一角的海上,早渔的渔船堆着小山一样的鱼网,也已归航。
有噼啪的声音断续的响起,似是某种水滴掉落地面的声音。再隔了一会儿,她轻柳似的身子便越过了伫立的我,缓步向海滩的方向走去。
我低下头去,看到地面上有一滩晶莹的水迹,正自慢慢地洇开,也许渗到她唇上的血迹,竟然是一片艳红之色,铺陈在那青砖的地上,有如一朵小小的红色腊梅。那抹红色在迅速地扩大,很快就将眼前的世界染成一片漫漫的血色,所有的一切事物变得不真实起来,像是沙漠旅人眺望海市蜃楼,像是一切遥不可及的幻象。
有什么如泡影般七彩绮丽的东西溃散在脑中,而一种痛楚的欢愉却又突然自胸中升起,我突然记起了很久之前,西多长老曾教过我的一句中国古诗,“英雄难较欢愉苦,从来伤情是红颜”。
只是红颜犹在,英雄,却已然永远的去了。
中国的风俗是,人死了,要立刻入土为安,朱郑提督告诉我们说,要尽快为候爵举行安葬仪式才行。
因为他死于大火,根本没有遗骨,自然也没办法举行什么像样的葬礼,我叫克林特看好女伯爵,自己与靳光、文森特一起,找来候爵穿过的一件衣裳,向当地人买了棺椁,以基督教的礼仪,把他的衣冠椁,葬在了他们举行婚礼的那个小教堂外。仪式只有数人参加,简小而无语,我念完了圣经的经文,撒下一把土去,便转过头,任由四翼将齐力挥铲,用黄土将棺椁掩埋。
我信步走开了几步,忽然觉得在树丛之中,似乎有野兽眼睛般闪亮的东西,正在盯着我。
“谁!”我低声喝问,顺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女子瘦弱的身躯慢慢地出现于我的眼前。“是我。”她低声的说:“怎么说我也是斯蒂文的妻子,你们葬他,竟然不通知我一声么?”
她的眼中,是一遍漠漠无尽的空白。
我咬咬牙:“女伯爵,你还是不要记得曾经嫁过他这件事为好。”
“在神面前发过誓的,也能说话不算么?”她在夜色中炯炯地看着我:“罗兰,你也是个神父啊。”
“神总是不会听到人们的祈求的。”我答道:“如果他曾经听到你们的誓言,就不会做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出来,让你们天人永隔。”
“你错了。“她轻摇着头,碧绿的眼中荡漾着若有若无凄凉:“神与命运是两回事情。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嫁给斯蒂文,只要不生儿育女,不让他们姓布伦瑞克,那个诅咒就不会伤害我所爱的人,但事实呢,他还是死了,因为我所承受的这个诅咒。这是不是神在左右拨弄,他赐给我们相处的幸福时光已然够多,只是命运,命运是注定好了的。星宿纺好的丝线,只有少司命才能知道究竟,我们凡人再怎么想窥探,也看不到个中的天机。“
“不管怎么样,答应我,不要做出傻事来。”如今我关心的,无非就只有这件事而已。
“你担心我会寻死吗?“她竟然笑了起来:”放心,不会的。凯撒曾经对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虽然不再爱他,但他的话,却是记得的。”
世事,或许真如魔咒一般,能够被人不信地言中。在候爵下葬后几天,女伯爵正在与四翼将商量元人的去向之时,海迪斯突然从天际低翔而下,停在我面前的树枝上,对我哀哀而鸣。
从它的脚环上取下书信,我的心中猛然变得沉甸甸的,或许是我潜意识里便想要拒绝看到它的内容,于是,我没有敢展开信查看,只是颤抖地把它交给女伯爵。
她发觉到了我的不安,但仍然沉稳地将信拆开,只看了数行,青纹密布的纤手便猛烈地抖动了起来。一阵静默之后,她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语声仍然是那么的平静无波:“信是露克莱齐亚写来的,她已经快要生产了。据说费拉拉大公很爱她……还有,凯撒,战死了。”
我的听觉有些迟缓,但仍然能听到她清绝的语声,一句句似毒蛇一般,灵巧地如蛇怪一样钻入我的耳膜:“两个月前,罗马发生了一场大瘟疫,教皇死了,凯撒也重病。于是教皇国立刻土崩瓦解,他抱病上了战场,然后就……”
我听到自己木然的声音在提问:“有什么最后的遗言留下吗?“
她松开手掌,任那张薄薄的绢条飞舞向青空,好一阵以后,才淡淡地说:“有什么意义吗?就算知道他最后的遗言又如何……他已经走了,就让他安静地走吧。”
眼前有一片跳跃不清的辉光,让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凯撒·博尔吉亚,伟大的范伦提诺大公爵,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用这种最普通的方式走了吗?如果他已不在人世,那我和女伯爵,这些在他身边多年的卒子,又有什么意义?曾经,我是那么地心甘情愿地为他放弃眼睛和生命,可是,这个恶魔一样俊美的君王,竟然转瞬就灰飞烟灭,红尘之中,不再有他丝毫的痕迹……
耳边,已然听到渔船归航的号角,初冬的海水有一种钢蓝的颜色,涛声也会带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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