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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有话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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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暴露出了冰魄在培养杀手过程中的不合理之处了啊!我们先听唐雪燕讲各种理论,练武却是用木桩,之后又实地练习潜伏和暴起发难——在这整个过程中,弄沉师姐都做得堪称完美,以至于受受师父都当她是自己教徒弟生涯中唯一的亮色了。

眼看着师姐就可以出师去单独执行任务,但变局突然就来了:她去后厨找唐大想要一块桂花糕,适逢唐大准备杀鸡又准备洗菜,忙得脚都快举到头上去了,自是没时间理她,丢一句“帮我杀鸡”就接着干活去了。

然而,当唐大洗好了菜,准备烹鸡,一回头,就看到了堪称惊悚的一幕:师姐右手抓着鸡左手握着刀,自己倒在血泊里。

经唐雪燕检验,鸡死得很干净很透彻很快,于是事情被还原了——师姐一刀挑穿了鸡脖子,然后自己就昏了过去。

“弄沉见血就会晕”的事实大家都不愿意相信,所以我们又试了一次。这次用来当试验品的是一只鸭子。结果让人沮丧。师姐脸色惨白落手如风,鸭子一声都没叫出来就栽倒了,鲜血喷涌而出,根本没有流进准备好接血的碗里头——因为抓着鸭子的师姐,她晃了晃,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垂死的鸭子一起。

这就导致后来师姐只能留在总堂里给新进杀手们示范如何杀人,自己手上却干干净净全无一条人命的事情发生——对于杀手来说,这并不光荣。

于是被慕容无心地这么一说,师姐自然是囧了……

“那个……其实,是挺凶残的……”我伸手拍拍师姐的肩膀,努力开解她:“陆慎杀人特别可怕!走一路杀一路,还用马踩人……师姐你不杀人也好啦,我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都想吐呢。”

师姐瘪着嘴摇了摇头:“不,你想到仅仅是想吐而已——如果我看到,说不定就直接吓死了呀。可是我为什么会见血就倒呢?夕月也说不会治,好悲伤的!难道我就当一个一辈子不杀人的杀手?”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慕容愣了愣,伸手拍拍师姐的肩膀,正巧拍在我手上,啪一声脆响:“就算你不杀人,也一样是冰魄这一辈的杀手里最出色的一个——七虞你别瞥我,我是说真的,你师姐的技术比你高得多,如果蒙着她的眼让她和你比杀人,你一定输!”

她这话音才落,弄沉师姐的眼就亮了:“对啊,我可以蒙上眼睛试试!说不定看不到血就不会晕——我爱死你了慕容姐姐!”

我实在不太忍心告诉各位看官师姐的尝试结果——依然是失败的。她在闻到血腥味儿的一刻,笔挺地栽了下去,而且这次她还松了手,脖子上喷涌鲜血的肥鸡像一个毛球一样在院子里飞来蹦去直到倒下,我们一帮看热闹的人都溅了一身鸡血,宛如参加了一场盛大的驱邪法事。





、第五十六回

经过多方实验,弄沉师姐的情况被大家一致认为——没救了。

由她想要成为真正杀手的努力而引起的小小风波,在大家搓了一天衣服之后算是结束了。冰魄还是那个冰魄,该种田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睡觉的和小城娘一样大梦不醒,该不知所踪的依然……不,他在大家都觉得他没必要出现的时候,回来了。

那一瞬我不相信他是唐雪燕,彼人面色灰沉,破衣烂衫,看起来完全是个误入总堂的乞丐。而我身边的徒儿笙歌反应更加迅速,他拔剑:“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首领,先吃我一剑!”

剑去如流霜。

阳光流转在剑刃上,那一刻光色刺眼,我想拦已经拦不住——我分明看到该“乞丐”眼中突然暴盛的精光,就算这厮没有和唐雪燕相似的身量,但至少也有和唐雪燕堪以匹敌的功夫。他多半是真的啊!

果然,那一剑自他耳边刺过。笙歌变招很快,青锋一转又朝他刺去,然而,这一剑也依然没刺中——乞丐大爷捏住了他手腕,长剑呛啷落地:“七虞,你怎么教你徒儿的?”

好吧,没有疑问了。我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啥,首领,那个,他真不是我教的……只有在名义上才是我徒儿好不好?”

“何止名义上——就算他功夫不是你教的,可这股二劲,却和你是一般无二的啊。”

“……”

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早就动手揍他了。

但是我的遗憾有人帮我弥补,那个人还是夕月。当她看到邋遢又潦倒,胡子都冒出一大把的唐雪燕时,一声尖叫尚未落地,就飘然上前左右开弓照着唐雪燕抽了十多个耳光子:“让你跑,你再给我跑!”

唐雪燕淡定得很:“我才从乱兵里头逃出一条命来,这脸是十几天没洗了,你看……”

夕月嘴角一抽,望着自己的手掌,狠狠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丢在背后的唯有一句:“给我记着!”

庆祝首领回来什么的,还是很值得摆一桌的,只不过以冰魄现在的存粮,弄出来的东西让唐大和唐雪燕都忧伤不已。

唐大是不忍心用这么多食材折腾一顿注定吃不完的晚饭,而唐雪燕则抱怨:“都怪你们这些人,把唐大做菜的品味都连累坏了!这玩意是人吃的么?”

夕月仍然记恨在心,她冷哼一声:“这玩意?玩意?哼哼,我可忘不掉,几个时辰之前才有一个脏得就像从土里刨出来的家伙跑到这儿来——我想知道啊,一个人十几天都没洗脸,难道还能吃得很好吗?这还不满意,你是不知道冰魄还有多少能吃的东西吗?”

唐雪燕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出去买粮食啊,干嘛还……”

“出去?”

“你不知道么,官军已经收复长安了,只是我回来的路上还要穿过叛军控制的地方……”唐雪燕洗了澡换了衣服,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看起来就像一只刚刚被生生拔了全身毛的公鸡一般精神旺盛。

“啥?”这声惊呼是我和夕月同时发出的。

夕月为什么惊诧我是不知道,但我却是因了想起夕月的承诺——什么时候官军收复长安,什么时候就许我去找师父。

“是啊。安禄山的儿子把他宰了,那小子也打不过官军,长安已经拿下来了。”唐雪燕抿了一口酒,一脸鄙视道:“你们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这都不知道?冰魄安插在外头的眼线……”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不管是他还是我们,都能想到一种解释:那些眼线们之所以统统都不再给我们传回消息,唯一的可能只会是他们都死了或者远走避祸了……

这么说来,我们完全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也怪不得我们啊!

“总之外头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唐雪燕轻嗽一声,有些勉强地眯眼笑了:“咱们可以买粮食去了……”

他话音未落便被我打断了:“夕月!我可以去长安找师父了吗?”

“……”夕月默然,忽而闪动着狡黠的眼睛,道:“这个要问唐雪燕了哟!我已经不是临时首领……”

“……骗子!”

“哎?啊?去吧!”唐雪燕大概心情不错,他似乎想都没想过夕月的用心,挥着爪子和爪子中握着的鸡爪子:“想去哪儿就去哪,首领我准了。”

夕月横他一眼:“我总有一天要揍你一顿——姓唐的你就不能不拆我台吗?外头多不安全……”

“长安那条线是安全的,安全的。”唐雪燕吐掉鸡爪子骨头:“放心吧,七虞,去吧去吧,根本不用害怕……”

“那我也要走!”夕月似是赌气似是借坡下驴地叫道:“我要去找师兄!”

“……”

我们还以为夕月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第二天,她真的不见了。

正如唐雪燕消失的时候夕月是唯一一个镇定的人一样,如今夕月消失了,也是唐雪燕最为镇定。他收拾了那茂盛蓬乱如丛林的眉毛头发,看起来虽然沧桑不少,倒也不失一个该死的公子哥儿范儿,连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感觉都一样……

“夕月不见了?没事儿,能杀掉她的人不多。”唐雪燕拈了颗豆丢进嘴里头。

后来我走了之后,慕容追上我时却道,唐雪燕的评语变了:“你去告诉七虞,路上见到谁都别招惹,大概除了普通百姓她也打不过什么人。”

这种对比真是让人心碎得要命。当时我嘴一抿,告诉慕容:“你回去之后告诉那个姓唐的混蛋,如果我回去的时候受了哪怕一点儿伤,我就去给他种三块地的萝卜!”

慕容也是知道我和萝卜的恩怨情仇的,是而嫣然一笑。在那之后才发生了我以冰魄没人为由催她回去的对话——没错,冰魄确实没人。朵酿师母疑似有喜了,受受师父经常对着天空傻笑,自然靠不住,而唐雪燕,能错乱到认为我揍不过任何人,想来整个人也已经不可信赖……

但幸好,我回去的时候唐雪燕不在,不然我真的得种萝卜——当然那是后话,发生在那时的事情是,我真的是受伤且伤得不轻。

唐雪燕这个混蛋,告诉我去长安的路上是没问题的,我也真相信了。但我居然没想到,这厮根本就没亲自走过这条路好吗,冰魄的那些线人既然不给总堂传来消息,就更不可能去给他传消息好吗。

于是,我在去长安的路上看到乱军的时候,心内的反应依次如此:我看错了?好像没错……啊他们过来了,唐雪燕你大爷!

再往后我还能有什么反应?我记得我说过了,我骑的是师父那匹马。当年它确实神骏,但如今……我敢答应和慕容赛马是因为赛马输了不会死人啊!

让我骑着这马逃命,实在是有些强马所难。

如此,我有一喜一悲。喜是喜那些乱兵没马,大概不会追上来,悲是悲人家还有弓箭这种神物。

大约上天不太想让我死,于是在一顿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的狂奔之后,我活着逃进了山谷里头。只不过那些乱兵也太过锲而不舍了——我就是一个小姑娘,至于为了一个女孩追这么远吗?且慢说隔那么远他们看不清我的脸,不大可能动劫色的念头,就算看清了,我也不值得这么穷追猛打吧?

我心内吐槽着,手上却毫不放松地鞭马狂奔。直到面前出现一条河流,我便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了进去。

不能不说,这河流两岸都是石头真是帮了我的大忙——马蹄不会在硬质的石头上留下痕迹,他们也暂时不会追得这么快,溅在石头上的水迹应该会干。如果河流两侧都是沙地,我肯定就不往里头跳了……

没错,各位看官,我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摆脱了追兵,没有受伤——但祸来如雷霆啊,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反应机会的!我这不是一顿狂奔么?我这不是没注意看路么?于是我毫无悬念地把自己给弄丢了……

弄丢了!

我压根找不到我自己在什么地方——或者说我找不到路之于我应该在哪个方向。正在我焦躁而纠结地打着马在林子和山谷之中穿行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欻地一声就响了起来。

我本能般地侧了头,一支箭从我颊边擦过,梆一下钉进我前头那棵树的树干中,箭尾白羽犹自微颤,而我脸边一热,大概是有血流了下来。

这谁射了一箭啊?从箭势来看,大概不是一般的流寇或者散兵能射出的。我顿时手脚冰凉,坐在马背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我不敢动,是怕对方也在监看着我,我动会让他以为我要反抗。可要是不动,万一对方再射来一箭,难不成我要坐以待毙么?

但这样的纠结时间还不算长。我的脚从马镫上退了出来,默默算了算那箭矢该来的方向和距离,然后侧身一翻,整个人滚了下来,砸在地上。就在这一瞬,又是两支箭射了过来。

当然,射空了。

我要的就是这点儿时间。这射手若是敢在这个时机动弹,我有信心能制住他,若他不动,三支箭就足以让我判定出他的藏身之处——弓这玩意儿在近战中能发挥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






、第五十七回

我似乎听得到空气里紧张的声音——畏惧和警惕是有声音的,那就像是用尾指细薄的指甲轻擦过最细的琴弦,也像是鸣镝呼啸时尖锐的金属哨音。

我在明处,而那人也算是在明处了。他应该在我背后二十尺开外,但不会超过二十五尺。彼人的箭术不会太精良,否则,在这样的距离上我不会有逃过的机会。

而我想要立刻反击,似乎也并不容易。箭手最脆弱的时候总是一支箭发出,而弦上劲力半竭的刹那。

我等的是这样一瞬。赌得是我能躲过他的下一击。

然而下一击没有来。

这得归功于师父的那匹马。人说马通人性,当真是半点儿也不假。我这边紧张着,那马也动着耳朵,突然喷了个响鼻,朝箭的来处冲了过去。

我愕然,想去拉,但又顾忌着对方随时可能的暗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马冲过树丛犁开灌木,然后猛地停下来,一声长嘶。

以我的角度看不到马的正面是什么玩意儿,却听得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断云?!”

断云是师父这马的名字,而那女人的声音,也绝对没错是我如同亲娘的师父的声音。

很好啊,果然不是玩意儿啊!认得出马认不出徒弟啊!这什么师父啊!

既然那个女人是师父,而师父是不会玩弓箭的,那么那个放箭的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是尉迟了。彼人面对我几乎喷火的眼睛,笑得极其尴尬:“七小姐,我实在是没有认出你来,听着马蹄声过来,还以为是乱兵……”

“三箭射不死一个乱兵,我还怎么指望你保护师父呀!”我抢白他:“你都不想想的么,哪儿有乱兵一个人行动。”

“没想到。”他有点歉意地笑,眼睛亮亮的。他真的长得好看啊,虽然此刻没有着铠甲,脸色也不太好,但笑起来还是有神彩,有让人心同所感的力量。

“别说他啦!”师父却不依:“都靠他了呢……我眼睛现下看不到了,要是没有他,我……”

“你眼睛看不到了?”我大惊,也顾不上礼数,直接没大没小地打断了她的话:“就是说,你瞎掉了?怎么会?”

——从我到他们身边开始,师父始终垂着眼皮。我以为她只是害羞,毕竟这孤男寡女单独相处还被人发现了什么的实在让人不能不想咳咳咳。但她眼睛看不到……好吧,确实,我过来之后她一眼都不看我,还真的是不太正常。

“问他啊。”师父含笑又含嗔道:“都怪他,那时候他受了重伤,说是会不治,我急得哭了好久。可他好了,我的眼睛却毁了……”

……不要把这样的故事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啊!把眼睛哭瞎那得哭多久啊……

我狠狠地瞪了尉迟一眼,尉迟嘴角方才歉意的笑容又硬了几分,好一阵才低声道:“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好好照顾?”我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尖酸刻薄劲儿:“你的好好照顾就是带着我师父钻老林子么?说回来你是将军啊,你的兵呢?还有,为什么不回长安啊,在这儿呆着算什么?”

尉迟没说话,师父又抢了话题:“你闭嘴!别这样说他——我们从长安出来之后就打了几场硬仗,金吾卫也都死得死伤得伤,去了蜀地,谁也都还顾不上重建金吾卫的。这怎么怪得了他呢。”

“……那就是说,你们来长安的时候没有和官兵一起么?”我一击掌:“难怪尉迟你不穿铠甲——话说你们单独跑来这又是为什么?”

“其实是一起的,只不过走散了,当然不是单独回来。至于盔甲么,走散的时候还是穿着的,不过之后就脱下来扔了。那东西穿着没什么用还惹人注意。”尉迟答得很平静:“要活下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装成最没有力量不需要提防的人——你师父说的。”

我师父那是一肚子歪理啊。她也不想想,不穿铠甲无非是要冒充成老百姓对吧?且不说叛军发现老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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