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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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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来俊臣深以为憾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放弃这个杀其夫夺其妻的大好机会,继续耐心寻找更好的时机。


第十二卷 啼笑姻缘 第0322章 擒贼
孟津,金吾卫驻地。
校场上,将士们玩石锁的、练击鞠的,热闹非凡。中间一块场地上,围拢着大批的将官,在众将官中间,有一位身着箭袖的男子正在演练大枪。
这人身材魁梧,头发稍见斑白,已然有五旬上下,可是身形依旧矫健有力,进退之间稳如磐石,动如狡兔,令人叹为观止。
那杆大枪,在这人手中平进、下截、上挑、中扎、外拦、里拿,诸般动作刚劲有力,飒然生风,只是一个人、一把枪,方圆五丈之内,似乎就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东西了。
正所谓冲锋陷阵则通沉吞吐,斩将搴旅则金鸡点头,挡马拨箭则抖耀枪花,旁观的众将官都是会家子,眼看着这老将使枪,每到精妙处,都不约而同大喝一声“彩”。
这人“拦、拿、提、撸、颠、缠”,手中长枪幻影如轮,枪尖如雪,陡然一定,身如岳峙,长枪在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此人正是金吾卫大将军丘神绩。
四下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丘神绩把大枪一扔,一个亲兵利落地接过长枪,另一名亲兵马上递过毛巾,丘神绩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围观众将官道:“无论拳脚兵器,练时有定势,而用时必无定势,势乃死法,存于心中,则身不灵便,一旦碰上会家子必吃大亏……”
郎将郑书亮道:“大将军说的是,只是这道理固然说得明白,可是又有几人能有大将军这般造诣呢。”
丘神绩笑道:“你这厮若把拍马屁的一半功夫拿来拿功夫,也能有老夫这般枪法了。”
众将领听了都是大笑,郑书亮是丘神绩心腹,听他笑骂调侃没有半点难为情,反而沾沾自喜,似乎颇以此为荣。
这时,远远一人急奔而来,因营中不能驰马,这人一路飞奔,烈日之下,跑得满头大汗。
“大将军,龙武卫大将军李珣、内卫大将军武攸暨演练兵马,途经我金吾卫营地。”
禁军人马是卫护皇都的主要力量,为了维持这支力量的强大,朝廷不但轮番调动他们参与边疆战事,拉练行军、演练兵法阵图更是常事,所以丘神绩丝毫不以为奇。
这两位大将军都是忠于武氏的,武攸暨更是武氏一族中人,平时都极相熟的,他们既然经过自己这里,丘神绩就不能视若无睹了,一听此言,忙道:“李珣和武攸暨来了?待老夫去会一会他们。”
丘神绩匆匆赶到辕门,手下亲兵早已牵了马过来,丘神绩翻身上马,率了十余亲兵飞驰而去。
远远的,就见龙骑卫的骑兵和内卫的步卒正排成一条长龙,沿官道匆匆行进着,丘神绩看见“李”字帅旗和“武”字帅旗并列一起,立即策马迎去,驰到近前,果见李珣和武攸暨并列旗下,骑着战马,很悠闲地边走边聊着天。
一见丘神绩赶来,行进的队伍立即闪开一条道路,武攸暨二人也勒住战马,丘神绩放缓马速迎上去,大笑道:“两位既然经过丘某的地盘,怎么也不使人来知会一声,丘某也好备下酒宴,款待两位大将军啊。”
李珣和武攸暨都是一身戎装,武攸暨比李珣还要小着十多岁,年轻力壮,本该是英姿勃发的时候,只是近来酒色过度,虽然穿着一身英武的戎装,看着依旧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武攸暨一见丘神绩到了,懒洋洋地扳鞍下马,结果似乎不堪那一身沉重的甲胄,落地时一个踉跄,丘神绩心中鄙夷,面上却依旧带着和气的笑容,腾身一跳,从马上矫健地落下。
李珣笑容满面地同他打着哈哈,道:“军务在身,只是途经贵地而已,哪敢劳动丘大将军,若要吃酒,还是等……”
他一面说,一面也作势下马,只是动作慢腾腾的,比丘神绩慢了一拍,丘神绩下马站定,身后十余亲兵也齐刷刷地翻身下马,李珣突然身形一正,又端然坐回马上,把脸一沉,厉声喝道:“把丘神绩给本帅拿下!”
“唰!”
左右正扛枪行军的内卫士兵们仿佛早有准备,李珣一声令下,他们行进的身形戛然而止,原地做了一个挺枪突刺的动作,齐刷刷喝道:“杀!”一片枪林就把站在大道中央的丘神绩和他手下那十几个亲兵围了个风雨不透。
骑在马上的那些龙武卫士兵也应声而动,纷纷掣弓在手,居高临下,瞄准了他们的要害,此刻已升为龙武卫骑军队正的马桥端坐马上,张弓搭箭瞄准了丘神绩的胸口,厉声道:“弃剑!”
丘神绩脸色大变,骇然道:“两位将军,你们……这是开什么玩笑?”
一副酒色过度模样的武攸暨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从袖底摸出一卷黄绫卷轴,徐徐展开,漫声道:“罪臣丘神绩跪接圣旨!”
此时,数百骑士一阵风般卷向金吾卫大营。碉楼望哨上的金吾卫士兵老远就嚷:“站住!什么人擅闯军营!”
来骑中一人当先飞驰,手中高举金灿灿一枚令符,厉声喝道:“羽林卫大将军奉旨巡察,速传旅帅以上所有将官中军大营迎候!”
这令符是自古传下来的调兵信物,唐朝讳李氏祖先李虎名讳,因此虎符不再叫虎符,而叫鱼符,其形状也不再是猛虎,不过作用是一样的。
飞骑到了辕门前,那看门的士兵中迎上一名队正,验看了那半枚虎符和兵部勘合,把手一挥,迅速清理了鹿角拒马,大开辕门,这时百余骑已经冲到门前,风一般卷进了大营。
那队正叫道:“唉!营中不能驰马……”
一句话没说完,快马驰过卷起的尘土就把他埋了起来。
“咚咚咚……”
金吾卫中军大营响起了聚将鼓,各处将领闻听鼓声不敢怠慢,纷纷披挂整齐赶往中军。
中军大营,武攸宜披挂整齐,杀气腾腾,身后四名小校按刀而立,又有两员裨将站在左右,一持鱼符,一捧圣旨。
武攸宜站在帅案之后,一手按在帅印之上,见众将到齐,于帐中森立如林,便振声喝道:“来人,勘验鱼符!”
金吾卫中郎将郑书亮是丘神绩心腹,代他掌管鱼符的,这时惴惴上前,取出自己保管的半片鱼符,与武攸宜持来的半片鱼符一合。那鱼符严丝合缝,完全吻合。
武攸宜命人把那勘合的鱼符向众将领亮了亮,右手一伸,圣旨便落到他的手中,武攸宜把圣旨徐徐转开,冷冷地扫了满堂站定的金吾卫将领,沉声道:“圣上有旨!”
“铿!”
帐中不下数十员大将,齐刷刷抱拳听旨,甲胄摩擦,发出“铿”然一声炸响,武攸宜顿了一顿,高声道:“门下:丘神绩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着即免去金吾卫大将军之职,由武攸宜兼领金吾卫军务!金吾卫诸将忠于国家,与丘神绩无涉,各自安心,旨到即当遵从,肆后朕当各有封赏!”
武攸宜宣读已毕,帐中顿时一阵骚动,郑书亮又惊又怒,率先按剑出列,亢声道:“丘大将军忠心耿耿,岂有反意,这定是有人陷害,职等诚请陛下明察,还丘大将军公道!”
武攸宜冷冷地道:“圣旨在此,你敢抗命?”
郑书亮大声道:“朝廷处断不公,末将只是为丘大将军不平,武大将军若非心虚,为何不敢让末将说话?”
“报!”
帐口忽然出现一名金吾卫小校,惶然禀报:“中郎将、各位将军,内卫、龙武卫已把我金吾卫团团包围,丘大将军被五花大绑,押在阵前!”此言一出,帐中顿时一片哑然,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武攸宜狞笑一声,指着郑书亮道:“郑书亮是丘神绩同谋,抗旨不遵,意图谋反,把他拿下!”
武攸宜话音一落,两个百骑武士闪身掠到郑书亮身上,一把擒住他手臂反拧在背后,抬腿在他膝弯里一踢,将他摁跪在地上,郑书亮脸色苍白,黯然垂下头去。
帐中静了片刻,诸将不约而同,单膝跪地,抱拳应道:“末将遵旨,愿奉武大将军号令!”
武攸宜五指箕张,把那帅印抓在手中,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此时,周兴刚刚踏进御史台,被来俊臣亲自迎进二堂。
周兴与来俊臣虽同为武则天宠臣,干的都是看家护院的活儿,不过两个人一向没甚么来往。来俊臣出身粗鄙,周兴这样正途出身的官员本就看不起他的,何况两人之间还存在竞争关系。
不过同为司法大员,哪怕私下争得再厉害,这面子上的和气还是要维持的,再说来俊臣还很少主动对他发出邀请,周兴心下也是有些好奇的。
周兴见来俊臣对自己执礼甚恭,态度殷勤,料他必有求于己,神色更是矜持倨傲,落座之后,看看满桌佳肴,周兴椰揄地道:“呵呵,来中丞今日如此客气,实是出乎周某预料,却不知来中丞这是搞的哪一出啊?”
来俊臣笑吟吟地给他斟满一杯酒,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嘛!来某今日请你周尚书来,实因一事难决,所以诚心求教呀,呵呵……来来来,且吃杯酒,再听来某慢慢叙说!”


第十二卷 啼笑姻缘 第0323章 请君入瓮
周兴端起杯来,细细地抿了口酒,轻捋胡须道:“哦?以来中丞的手段,竟也有难决之事求教于周某么?”
来俊臣笑吟吟地道:“人有所长,必有所短么。周兄也知道,小弟掌御使台,为天子耳目,平素问案,遇到些刁顽之辈,惯喜以酷刑施之。可是,今日小弟却遇到了一桩为难之事、一个为难之人,不能尽情施为了,一时间不免有束手无策之感。”
周兴对来俊臣的手段一向鄙视的很,他还听说来俊臣与其心腹爪牙万国俊合写过一部《罗织经》,据以问案拿人,无往而不利,以致来俊臣奉此经为至宝,秘不示人,周兴听说之后也只是一笑置之,从未放在心上。
今日听说来俊臣碰上了硬碴儿,那些粗鄙手段全都用不上,不禁笑道:“中丞,不是周某说教,你那些刑讯的手段,什么‘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实’,听起来固然骇人听闻,却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一旦碰上手眼通天的人物便无从施展了,你且说说,如今有何难题?”
来俊臣对他倨傲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应声道:“是这样,小弟现在接手了一桩案子。这人犯位高权重,且多年来一向受天子信任,小弟担心,陛下或许会割舍不下,万一一时性起,想要亲自询问他,小弟把他弄得血肉模糊、人鬼不辨,陛下面前不免难看。”
周兴会意地笑道:“嗯!这人既然素受天子信赖,一旦天子见其惨状,说不定还会动了恻隐之心,法外施恩。再者说,此人既位高权重,必有党羽,到时也不免会以此为据,说你滥施酷刑,迫逼伪证。”
来俊臣连声道:“不错,小弟正有这个顾虑,此人文弱,一旦施以酷刑,万一禁受不起暴死狱中,陛下面前也不好交待。同时,陛下希望此案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时间上也不允许小弟慢慢摆布于他。这就难了,不施酷刑,他如何肯招?若施酷刑,又有诸般顾忌,周兄何以教我?”
周兴大笑道:“以周某多年主持刑狱之见,一些刑罚虽然能把人整治的血肉模糊,可是痛苦再强烈,也只是一时,如有意志坚定者,咬牙硬捱,未必就撑不过去,这么多年来,周某也是见过一些铁骨铮铮,捱得起大刑的。
刑罚之妙,不在于血腥与否,而在于你施加于人犯的痛苦是否持续不断、是否逐步递增,但有可持续而长久施予的痛苦,但凡血肉之躯,无人可御!”
来俊臣连忙为他再斟一杯酒,虚心地道:“还请周兄指教!”
周兴道:“比如说,在人头上加一铁箍,铁箍之中锲以木楔以勒紧头颅,只要楔子不拔出去,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就会一直存在,如果再加一根楔子,那就可以叫人欲求一死而不可得,若是三根木楔下去,嘿嘿,哪怕他是大罗金仙,也不怕他不乖乖招供,而你在他身上,是看不到什么严重创伤的。”
来俊臣眨巴着眼睛,连连称赞道:“妙!妙啊,此法听来斯文儒雅,不想竟有这般奇效!”
周兴傲然道:“这有什么,周某还有一个法子,既简单又有效。你只需取大瓮一口,将人犯置于瓮中,以炭火在瓮下燃烧,那种酷热高温是逐步递增的,不等他遍体鳞伤,意志已然崩溃,这种情况下,只为能离开大瓮,任何事他都会招认,周某这些年来,一旦遇到难对付的犯人,都是用这个法子,还不曾见过一个捱得住的!”
来俊臣鼓掌大笑道:“受教了,来某真是受教了。”
周兴得意地道:“这也不算甚么,周某虽无你那样的《罗织经》,整治人的手段却是信手拈来!”
来俊臣笑得更愉快了,用力鼓掌道:“佩服!佩服!小弟对周兄真是越来越佩服了!来来来,周兄,请满饮此杯!”
周兴端起杯,与他一碰,笑饮了这杯酒,来俊臣扬声道:“来人,取大瓮炭火来!”
周兴奇道:“怎么?中丞不信周某所言,还想要当堂验证不成?”
来俊臣笑而不语。
大瓮是用来储水防火之物,在官署豪宅中都是常备之物,至于木炭也是一样,冬际严寒,官衙中御寒,朝廷都会拨付取暖的木炭,通常都会有剩余,不致用个一干二净。不一会儿,大瓮和木炭取来,就在堂上架起大瓮,燃起了炭火。
周兴笑眯眯的,也想当堂卖弄一下自己这刑罚的妙处,便对来俊臣道:“也好,那就叫你来中丞瞧瞧我这瓮刑的厉害。只是不知那人犯谁啊?”
来俊臣神情一肃,对周兴正容道:“今有内状,告兄台谋反,请兄入此瓮吧!”
周兴怔道:“来中丞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来俊臣神情严肃,没有丝毫说笑的意思,周兴的脸色不由慢慢变了。
杨帆在幕后听得清清楚楚,不禁轻轻吁出一口气,松开了他握剑的手:“自商鞅以来,作法自毙者,又多一人了!”
※※※※※※※※※※※※※※※※※※※※※※※※※※※
少华山下,天爱奴牵着马,于山间小径上停下脚步,对向若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妹这就上路了,姐姐不要远送了。”
向若兰站住脚步,对天爱奴道:“阿奴,你腿上的伤才好了八成,真不知你有什么事这般着急,执意要去洛阳。罢了,姐姐也不拦你,只是路上你自多加小心!”
天爱奴微笑了一下,她怎好告诉向若兰,说她要去洛阳找男人?
在郭家养伤这些日子,天爱奴与向若兰相处融洽,情投意合,已经义结金兰。天爱奴的腿伤好了大半便要离开,向若兰苦劝不得,只好由她去。
天爱奴道:“姐姐放心,小妹的伤势已经不妨事了,再说,还有姐姐相赠的骏马,有马代步,更加无妨。等小妹到了洛阳,这伤也就全好了。等来日……小妹再看探望姐姐。”
说到这里,天爱奴忽然有些羞意。
她在郭家已经养了这么久的伤,公子那边一定以为她已经死了,此去洛阳,只要换一个身份,少些抛头露面的机会,就可以与二郎双宿双栖,长相厮守,一想起来,怎不叫人心花怒放。
郭少凡搔了搔头,憨声道:“表妹,这世上有许多看起来好心眼的坏人,越是大城大阜,这样的坏人越多,你长得这么漂亮,可要自己小心,不要被他们骗了,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去替你出气!”
他大嫂早就告诉他阿奴不是他表妹,郭少凡却一直就没改了称呼,如今阿奴认了他大嫂为义姐,却真的成了他货真价实的表妹了。
向若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心眼儿实诚,那些话都是家里人教你的,怕你被人骗了去,你表妹也像你一般呆么?”
郭少凡听大嫂说他傻,不高兴地努了努嘴儿,不过“积威”之下,却也不敢反驳。
天爱奴抿嘴笑道:“憨二哥,你就放心吧,小妹一定会很小心的。如果真有人欺负了我,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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