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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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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太平公主不同于其母,太平公主如今芳龄刚刚24岁,就算没有紧随而至的权力和富贵,仅凭她那百媚千娇的容颜,也是无数男子渴慕的对象,再加上她那高不可攀的身份,更增添了她的魅力,试想有哪个男人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
所以,千金公主坦然说出,丝毫没有考虑杨帆会拒绝。
金钱、美色、权柄,唾手可得。
一个为了百万钱的赏赐,就闯进火场的亡命之徒,他会不答应么?
看着杨帆怔怔的神色,千金公主只道他是欢喜的呆了,不禁微笑道:“二郎不必担心,当日太平对你就很是关注,本宫仔细瞧了瞧你,呵呵,这仔细一瞧,还真有几分薛驸马的神韵。容貌虽不相似,神韵倒有七八分相同,难怪令月那丫头一见了你就……”
千金公主莞尔一笑,又道:“不过,你若到了太平面前,可就不能像坊间一般随意自在了,更不可以有些粗俗无礼的行为,本宫召你过来,是想先教你一些贵人府上的规矩。同时……”
千金公主飞了杨帆一眼,眸中便漾起一抹春意:“你这小郎君虽然俊俏可人,终究年纪还小,瞧你未及弱冠,怕是还不曾经过男女云雨之事,若想就此讨得太平的喜欢,光是一副好相貌可是万万不够的。”
千金公主说着,便往榻里挪了挪,含笑道:“二郎今晚就不要回去了,且在本宫府上小住些时日,等你诸般本领能够过得了本宫这一关,再送你去见太平。呵呵,太平除了自己丈夫,还不曾有过其他男人,这勾搭讨好女人的本事,你只要好好学上一学,必能讨她欢喜。”
杨帆初时听她所言,想起那个美人鱼似的倩丽身影,确实生起一丝绮念,可这只是一个男子对美丽异性的自然反应,他压根就没想过做人面首,像那柳君б话悖晌ü笈酉ハ碌囊桓鐾嫖铩�
此时再见了千金公主这般扭捏作态,以一个六旬老妪之身,居然要邀他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登榻缠绵,心中不禁一阵恶心,杨帆直起腰来,肃然道:“公主固然是一番美意,然则杨帆做人,自有杨帆的规矩。杨帆堂堂须眉,大好男儿,从未想过承欢女人胯下,邀宠讨媚,以求富贵荣华!公主这番心意,请恕杨帆不敢领受。告辞!”
杨帆说罢,起身便走,千金公主微带荡意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她根本不曾想过杨帆区区一个坊丁竟有这般志气,竟然拒绝这只要一点头,便可以得到一切的巨大诱惑,过于意外,使她怔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杨帆转过屏风,千金公主才清醒过来,怒声喝道:“站住!”
杨帆微微止步,稍稍转了身子,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指教?”
千金公主又惊又怒地坐起来,心中急急思量,忽尔恍然大悟,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羞恼的感觉:这样的诱惑,本不该有人拒绝才是,不要说是他一个为了百万钱的赏赐就敢去拼命的小小坊丁,就是那些幼读诗书,以圣人门徒自居的官员,都不知有多少人巴望能得到武后的垂青,从而一步登天呢。这杨帆到底是少年气性,竟然嫌她年岁太大,不愿与之苟合。
千金公主自觉想到了杨帆拒绝的理由,固然又羞又恼,可她虽瞧这杨帆年轻俊俏,很是可人,有心引他为榻上郎君,但主要目的毕竟还是为了交好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对这少年颇为欣赏,只要她穿针引线,再教这少年一些奉迎女人的本事,给他和太平多创造几次机会,必能促成好事,到时候不怕太平不承自己的人情。
想到此处,千金公主便忍住羞忿,说道:“你这少年,当真不识好歹!本宫若是想要男人,还怕没有入幕之宾?本宫一番好意,想着调教你一番,免得太平不喜罢了,你却嫌本宫年老,既如此……那就叫彩云服侍你吧,你跟她多学些床第间的本事,男人,可不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就能讨女人喜欢的。”
彩云其实并未走远,就在几叠屏风后面候着,听见千金公主这番吩咐,不禁又惊又喜,对杨帆这样俊俏可人的少年,她可是垂涎已久。
这彩云姑娘也喜欢俊俏男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勾搭上一个街头卖野药的冯小宝了,只是这杨帆乃是千金公主先看中的人,她可不敢偷吃主人中意的美食。想不到绕来绕去,最终这美差还是着落在自己身上。
彩云正自心花怒放,就听杨帆冷笑一声,道:“公主殿下说的是,男人,可不是单凭一副好皮囊就能得到女儿家芳心的。男儿在世,皮相尚在其次,才干犹在其上,而这最最重要的,却是男儿大丈夫做人的品格。
孟轲有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杨帆虽是一介市井匹夫,若是折腰摧眉,俯首就身以侍女子,纵然是美人在抱、权柄在手、富贵加身,那也毫不快活!某,不屑与人做一个药渣!”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说出来,杨帆立即昂然而去,把个千金公主气得脸色煞白。
说到这“药渣”,源自于坊间一个笑话,说的是古时候一位帝王,见众后妃愁容满面,肤色不佳,急召御医。御医便开了个处方:壮汉八条。几天后,皇帝出巡回宫,见众妃容光焕发,大喜。忽又见八名瘦汉鱼贯而出,惊问:“何人?”御医回答:“药渣!”
这个笑话在民间流传很广,即便是上层社会的人也大多知道,千金公主当然听说过这个笑话,如今被杨帆借此嘲喻,把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彩云姑妨见此情景,不觉有些张惶,耳听得杨帆的脚步声越去越远,这才壮起胆子走入寝室,千金公主坐在榻上,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老脸已然胀得发紫,彩云姑娘怯怯地道:“公主?”
千金公主身子微微动弹了一下,眸中倏然掠过一抹狠厉之色,沉声道:“去,给我打杀了他!”
彩云一怔,迟疑道:“公主,无故打杀人命,只怕……”
千金公主冷笑一声,道:“怎地算作无故?这小贼夜入本宫府邸窃取财物,被府上家丁当场打杀,有何不可?去!”
彩云身子一颤,急忙答应一声,转身急奔出去,安排侍卫去了。
※※※※※※※※※※※※※※※※※※※※※※※※※※※
杨帆从千金公主的寝居出来时,天色已经更暗了,各处殿室、廊下的宫灯已一一点燃。杨帆本想找个公主府上的奴仆下人带他离开,却见廊下冷清,并无一人。
皇室公主们上行下效,蓄养面首的事情,虽然因为她们常常带着得宠的面首游玩射猎,以致传扬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不算什么隐秘,可是在家里毕竟还要顾些面子,比如这位千金公主,儿孙满堂,怎好公开放荡?所以许多侍候的下人都打发开了。
杨帆见四下无人,天色又已晚了,若再迟去晚些,坊门就会关闭,便径自沿着来路向外走去。
本就因为秋雨连绵而显得阴沉的天色,因为行将夜晚,显得更加阴沉了,云层四合,长廊两侧则雨帘如幕。
在长廊一侧,有一方池水,池水上凌驾着一道九曲连桥,小桥直通池边一座精致典雅的三层小楼。从小楼中看过来,一泓池水,半池残荷,雨水打在荷叶上,落在池水里,浅得一朵朵雨花忽生忽灭,一支支残荷轻轻摇摆,嫣然生姿。
小楼顶层,双推的雕花窗棂大开,一位白袍如雪的中年文士正对窗而坐,面前放着一具古琴。房中陈设非常简单,但是一几一案,一亭一柱俱有古意,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轴笔墨恣肆的写意山水。
旁边不远,生着一只红泥火炉,炉中炭火正旺,一把粗犷古典的陶制提梁壶就架在小泥炉上,水已滚沸。炉旁摆着一张小方几,上边摆着茶具、茶叶、各色需要添加的佐料,一位身着素雅的淡青色荷叶衣的清丽少女,正在取水烹茶。
这位少女,正是天爱奴。


第四卷 招蜂引蝶 第0090章 “浅露”女子
这时候喝茶的人还是极少数,除了蜀人,只有大德高僧和极少数的高门大户人家,这时候的茶固然要酌放葱、姜、胡椒、大枣、薄荷等调味品,但是已经有了茶道,天爱奴温壶、涤具、投茶、续水、再酌放各种佐料,做来优雅自如,自有一种飘逸出尘的美感和韵律。
她提起壶分了茶,再双手捧杯,将那如玉的细瓷杯儿轻轻捧到那位白袍公子面前,剪水双眸随意地向外一瞥,只看了一眼,却恰看见杨帆从长廊下行过,天爱奴“啊!”地一声轻呼,手掌轻轻一颤,茶水溢出,手指被烫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袍文士似乎非常陶醉于这雨景秋意,他正悠然望着远处雨雾中苍茫的楼亭檐角,手指在琴弦上方虚拂着,似乎在酝酿什么琴曲,忽然听见天爱奴一声轻呼,便收回目光瞟了她一眼,温声问道。
“是婢子不小心,哦,公子啊,廊下那位少年是谁?看他穿着不像公主府上的人呀?”
天爱奴轻声解释了一句,便赶紧岔开了话题。白袍文士瞥了一眼廊下,淡淡地说道:“那是千金公主相中的一个男子,看来她是献面首与武媚,尝到了甜头了。”
白袍公子说到千金公主时,一脸的淡然,提到当朝天后时,竟也是直呼其名。从他的语言里,看得出他对女人玩弄面首极其不屑,可是他连不屑的神色和语气居然都不屑表露出来,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那种真正的高傲,便油然而生。
远远的,苍茫的天幕下矗立着一个极高大的建筑,那是“天堂”。“天堂”里有一座大佛,大佛俯瞰着洛阳城,高高在上,目光是那样慈祥,一脸恬淡的表情,那是因为万物平等,还是因为万物在他眼中,都是一样渺小,根本不值得他为之动容?
这白袍公子望向窗外时,不管是说到千金公主、还是说到武则天,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恬淡自如的神韵,恰如远处天下,近处雨中的那尊大佛,平静自然,既没有敬仰,也懒得厌恶,似乎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为之动容的事情。
其实这位白袍公子的容貌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点,普通的眉、普通的眼、普通的五官,可是不管是他的头发还是他的眉毛,亦或是他唇上颌下的那一部胡须,都给人一种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感觉,甚至他的领口袍裾,也是一样的一丝不苟,这要非常仔细地打扮修饰过,才能具有这样的效果。
于是,这个面相平平无奇的人,便有了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千金公主的……面首?”
天爱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道:“只是千金公主的打算罢了,她想把这个少年献与太平公主,奇怪!这少年有甚么特别之处了?她居然有把握会让这样一个少年得到太平公主的青睐么。”
杨帆正行走在雨下,廊中。他年不及弱冠,身量颀长、面容俊朗,眉眼之间自有一种神采飞扬,然而正如女人的风情需要岁月的酝酿和沉淀,才能发酵出醉人的味道。男人的气质,也需要人生的经历和内在修养的培养,才能散发出来。
年轻的杨帆,就像一竿在雨中蓬勃生长着的劲竹,一棵崖岩壁立的小松,在这见惯世间人情的白衣公子眼中尤显稚嫩,自然不觉有何出奇,更何况他一贯的目高于顶。
白衣公子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夷然一笑,道:“不过,看来这位少年是拒绝她了,否则这位少年不会于此时独自走在这里,而应在她的寝居……”
白衣公子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接下去再说的话,都会玷污了他的干净。
天爱奴听到这里,微锁的双眉倏然展开,恍然中有一些欣慰。然后,她的明眸一转,又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像。
这幢小楼高三层,在公主府里已是最高的建筑,她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庭院中的一切,她看到十几个公主府的侍卫正快步赶来,在一处假山后停下,手里都擎着明晃晃的利刃,一个青衣婢女似乎正对他们说着什么,然后他们就向长廊处奔来,看那动静……
天爱奴俏脸一紧,失声道:“他们要杀人?”
白衣公子向外面瞟了一眼,淡淡地道:“恼羞成怒,又担心人家泄了口风,杀人灭口有什么奇怪?”
天爱奴的一双粉拳忽地攥紧,臀部一抬,就要从跪坐的姿势变成站立,可是看到前面静静而坐的公子,她的肩头就仿佛压了一座大山,情不自禁地又坐了下来。她焦灼地向窗外望去,那些持刀的侍卫已经赶到长廊尽头,正沿长廊飞奔而来。
天爱奴更加惶急,杨帆那小子不过是区区一介坊丁,街头斗殴、泼皮打架,或许还可以仗着身手灵活支撑一下,如何可能是这些公主府的武士对手?天爱奴瞟了一眼前方的白衣公子,鼓起勇气道:“公子,请救他一命!”
白衣公子稳稳而坐,如同天上的一朵浮云,淡淡地道:“世间生灵,有生有死,你救得过来么?”
天爱奴咬了咬牙,答道:“可他不同!”
白衣公子眉峰微微一挑,问道:“他有何不同?”
天爱奴答道:“他……救过阿奴的性命!”
公子微微露出讶然的神色,恍然道:“哦!这位少年……就是救你一命的那人?”
天爱奴伏首道:“是!”
白衣公子不语,只是轻轻拈起了茶杯。
天爱奴咬了咬牙,道:“公子说过,知恩当图报!”
白衣公子手中细白瓷儿的茶杯刚刚沾唇,便停在空中,略一停顿,说道:“去吧!”
天爱奴大喜,顿首道:“喏!”
这时那些侍卫已越追越近,天爱奴见此情形不敢再从容下楼,当即推开另一扇窗,穿窗而出,凌空跃出时,一探手已从墙上摘下一件东西。她像一只凌云燕般,身形矫健在落在池上九曲桥头,在桥头石兽上踏足一点,举步如飞,向前追去。
“站住,大胆窃贼,竟敢到公主府上偷东西!”
追兵尚未赶到,杨帆就听到了脚步声,他伫足回头,就见十几个武士提刀赶来,尚未及问话,就听到他们的大喝声,哪还会蠢到误以为他们错把自己当了窃贼,这分明是千金公主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怎么办?不还手就要被杀,还手就必然暴露会武功的事情。如果是平常时候,暴露一身高明的武功,或者问题还不大,草莽之中,尽多龙蛇,隐而不露的高人多得是,可是杨郎中家刚刚遭了刺客,自己当时就在杨府当差,还为此受过伤,如果暴露武功,身份必然败露,想留在京城继续追查凶手,就要多费手脚了。”
这些念头,只在杨帆心里急急一转,其实不用多想,他也知道,无论如何,必须得还手了。杨帆脚下微微用力,还未及暴起伤人,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倏然闪现,一个低沉威严的女人声音道:“住手!统统退下!”
杨帆霍然抬头,就见一个青衣女子稳稳地站在廊外假山石上,身着对襟齐腰小袖半臂,手绣折枝梅的襦裙,细腰盈盈一握,看来非常年轻,只是她的模样却看不到,因为她头上戴了一顶“浅露”,纱帷低垂,只微微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
那些公主府的侍卫显然是认得这个女子的,一见她出现,便惊讶地顿住脚步,其中一人似是首领,恭声道:“姑娘,我等是奉……”
天爱奴截口道:“我知道!你们退回去!公主那里,自有我家公子分说!”她口中的这位公子,显然在千金公主府甚有份量,那些侍卫们互相看看,略一犹豫,竟然就此收了兵刃,纷纷退了回去。
天爱奴精通口技,这时变了口音,杨帆根本听不出来。天爱奴见他正惊讶好奇地打量自己,生怕被他看破自己身份,一见众侍卫退下,立即纵身跃起,淡青色的身影扑入花木丛中,闪了几闪,便不知去向。
杨帆站在原处,只见那些人潮水般涌来,又潮水般退去,自始至终,他竟是完全被抛在了一边,仿佛他的生死完全不由他自己来作主。
“这个头戴‘浅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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