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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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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忍住笑道:“胸么,倒是许多儿女成群的成熟妇人都比不过你的!”
婉儿大羞,踩了他的脚尖一下,嗔道:“又说疯话,人家不理你了!”
婉儿扭过身去,花蝴蝶似的飘过一具堆放案牍的书架,不见杨帆追来,忽然又探出头来道:“呆子,站在那儿干什么,跟我来!”
杨帆“喔”了一声,赶紧举步跟了上去。
※※※※※※※※※※※※※※※※※※※※※※※※※※※
婉儿领着他绕过一排排书架,到了后面,又是一道门户,走出去,穿过一条过廊,推开一道门扉,便闪进了一处更加幽谧的所在。
杨帆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打扫,屋子里非常干净,洁净的一尘不染。房中几、案、橱、柜、台架、屏风,尽皆端重厚实,大方美观,不过用料皆是紫檀、花梨、楠木等昂贵的木料。
毕竟是宫殿式建筑,房屋举架极高,屋顶是圆形彩绘莲花状的藻井,地面上,几扇紫檀屏风和镂空的博古架把室内又分成了几个功用不同的区域,显得曲折雅致。
上官婉儿向他回眸一笑,甜甜地道:“这间屋子是我的,有时候在史馆这边的时间多些,晌午乏了就在这儿歇息一下,有时候想看看书,喜欢这边的幽静。我也会过来,你看这里好不好?”
杨帆的心忽然跳得急促起来,好好的,婉儿把他领到这里来干什么?
看到屏风后面隐隐露出的一角床榻,杨帆忽然有些心猿意马。
这些天与婉儿私相幽会,耳鬓厮磨,血气方刚的杨帆常常禁受不住欲望的挑逗,牵牵她柔软的小手,搂搂她纤细的腰肢,都会有所反应,以致于他的“小兄弟”经常像海水一般,潮起潮又落……
难道他这只童子鸡今天终于要体会到那种传说中飘飘欲仙的滋味儿了么?
“嗯?”
上官婉儿微微歪着头,奇怪地看着他奇怪的表情。
杨帆强抑着变粗的呼吸,哑声道:“好,当然好,这里……很幽静,也很雅致。”
上官婉儿得意地笑道:“当然啦,这里可是人家亲手布置的。你来!”
上官婉儿向他招招手,便闪向屏风后面,杨帆心中一紧,忙道:“你且等一等,我去把门闩上。”
“呃?”
上官婉儿回过身来,纳闷儿地问道:“闩门作甚,没我传唤,没有人敢进来的。”
杨帆干笑道:“这个……,当然不会有人擅闯进来,可万一要是有点声音传出去,叫人听见终究不妥。”
上官婉儿一双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疑惑地道:“声音?能有什么声音传出去,叫人听见不妥呀?”
“啊!”
上官婉儿突然明白过来,她红着脸瞪了杨帆一眼,娇嗔道:“胡思乱想甚么,我叫你进来……是为了……,真是的,不理你了!”
上官婉儿扭头就走,杨帆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脸上不禁一红,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
屏风后面是一张床榻,床榻旁有一张妆台,旁边还有一张几案,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几案旁边还有一只阔腹窄口的青玉色大瓮,里边竖放着许多卷轴。上官婉儿显然是在每副卷轴上都做了特殊记号的,到里边随便翻了翻,并不曾逐一打开,便抽出了一副卷轴。
上官婉儿走到几旁,把那砚台往旁边挪了挪。砚台里还有墨汁,看来她不久前才刚刚用过。清理出了桌面,上官婉儿便打开系住卷轴的绳儿,将那卷轴徐徐展开。
“薛将军碑?”
杨帆只看了一眼,就屏住了呼吸。
他幼时随父习过书法,后来随虬髯客也曾练过,虽然在书法上没有多么高的造诣,高低好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这幅碑文书体方整有致,结字朴拙;笔划劲挺有力,用笔沉挚;神气古雅幽深,精悍夺人,当真是一副好字。
细细再看内容,果然就是那篇祭薛仁贵的碑文。上官婉儿站在杨帆身边,柔声道:“这篇文章写得好,字也绝佳,婉儿见猎心喜,就把这篇原稿留下了,郎君既然喜欢,婉儿就把它送给你。英雄与时势,本是相辅相成之物,郎君或许没有当年薛仁贵将军成就功业的那番机缘和际遇,但是婉儿相信,我的郎君,绝非平庸之辈!”
字在这里,人在何方?
杨帆睨了一眼旁边的砚台,突然计上心来,他把那副字徐徐卷起,轻轻搁在砚台边上,回身揽住了婉儿的细腰,柔声道:“杨帆能得到婉儿这样的好女子,那更是杨帆的福气,你放心,杨帆一定会立一番大大的功业,不求拜将封侯,名传百世,只求做一个配得上婉儿这等奇女子的伟丈夫!”
他当初接近婉儿固然是别有目的,但是他对婉儿的情意却也丝毫不假,这番心里话情真意切,上官婉儿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真挚之意,不禁感动地拥住了他,柔声道:“是婉儿不好,累郎君如此周折……”
杨帆环住她纤腰的双手倏地向下一滑,婉儿“哎哟”一声,臀儿被杨帆一托,竟把她抱到了案上,婉儿惊慌地道:“你做什么?”
杨帆笑道:“既然是婉儿不好,那就乖乖陪我亲热一番,以作补偿吧。”
上官婉儿被他抱上案去时,就有一种化成了杨帆盘中餐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危险,却又特别叫人着迷,再被杨帆灼灼的目光一看,婉儿心里发慌,身子酥软,哪里还能挣脱开来……


第八卷 百骑风云 第0177章 避世苗神客
时人但凡读书习字的,自幼就学一个礼字,凡事讲究规矩。诸如白昼不可宣淫,诸如夫妇恩爱时务必得息烛灭灯,对自幼习礼守礼的人来说,都是不可冒犯的规矩,婉儿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使她身上的束缚更多。
而杨帆却恰恰相反,他来自南洋,本就不大在乎诸般规矩,自幼的经历,又使得他常常去破坏规矩,便与上官婉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所拥有的,正是婉儿身上所欠缺的,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对婉儿这只自幼生长在深宫里的金丝雀来说,都充满了新奇。
正如此刻,与情郎在几案上亲热,而且又是白天,在婉儿心中,那是很放荡、很不自重的一种行为。她平素不是在肃静庄严的殿堂上答对太后皇帝、文武大臣,便是与词臣士子,吟诗品文,观鱼栽花,焚香品茗,抚琴小憩,无一不是雅事。
杨帆的粗野和奔放,让她感觉有些不适和不安。可她比情郎要大上几岁,对杨帆便不自觉地有了一种宠溺和纵容的心态,使她不想去反对情郎的作法。于羞怯中接受这种有悖于她平素所受的礼教规矩的行为,让她体会到了一种新奇、刺激的意味,这种心跳的感觉,她以前从不曾有过。
当杨帆吻下来时,婉儿嘤咛一声,身子便化成了一滩香泥。
这一番亲昵,远比当日在伊水河畔时更加缠绵,特殊的环境,让婉儿的触觉敏感了百倍,她意乱情迷,一个身子越来越软,只想就此躺下去,任由杨帆为所欲为。
婉儿胡乱地想着:“我已这般年纪,还有多少青春岁月可供磋砣,不如就给了郎君吧……,不成!万一珠胎暗结,被天后发现,岂不毁了与郎君厮守一生的希望?若要与郎君做个真正夫妻,怎么也得先想法子弄些药来……”
婉儿爱极了杨帆,成熟的身体被杨帆撩拨得情欲如潮,真想就此放弃抵抗,接受那叫她又怕又羞的事情,可是心中一丝清明,又提醒着她一时放纵的可怕后果。而且她也不想在如此简单的地方,把自己的第一次草率地交给心爱的男人。
婉儿在心中苦苦挣扎着,意志却越来越薄弱,她撑着桌子的双手渐渐酥软起来,她真想就此投降,心甘情愿地被她的情郎征服、占有。
“哎呀!”
杨帆忽然叫了一声,一下子把婉儿唤醒了。
婉儿睁眼一看,只见杨帆失手打翻了砚台,砚中的墨汁全泼到了那副卷轴上,墨汁沿案淌来,眼看就要沾到她的裙袂上,杨帆赶紧一搂她的纤腰,把她从案上抱了下来。
上官婉儿钗横鬓乱、玉颊霞烧,双腿一挨地便是一软,几乎要滑倒,杨帆扶她站定,回身再去救那副字,把字打开一看,已经晕染了一大片墨迹。
“可惜!可惜!唉,这世上独一无二之物,竟然毁在我的手上。”
杨帆眼见那幅字毁了,不禁痛惜连连。
婉儿稍稍恢复了常态,羞怩地瞪他一眼,嗔道:“还说,不是你这般轻狂,怎么能毁了这副字。”
杨帆道:“美人如玉,就在眼前,我又不是呆子,怎么忍得?只是可惜了这副好字,唉!这一毁去,世间再无此物了。”
婉儿一颗心儿还在半天空中飘飘荡荡的,见他一脸懊悔,便柔声安慰道:“郎君何必如此在意,苗神客依然健在人间,这副字又怎算得是孤本呢。待婉儿修书一封,郎君持去,请他再写一副也就是了!”
只一句话,便似禅寺鸣钟,杨帆心中激荡,久久不绝……
※※※※※※※※※※※※※※※※※※※※※※※※※※※
钟声悠扬,让每一个听到它的人,心情都变得无比恬静。
这里是天宫寺,天宫寺位于尚善坊北、天津桥侧,武后崇佛,上行下效,洛阳寺院俱都香火鼎盛,这天宫寺作为洛阳的一处大寺院,自然更是信徒如云。
天宫寺后院墙西侧,有一处三进院落的民宅,天宫寺虽然香火鼎盛,但是这处宅院因为地处夹墙和天宫寺的山墙之间,所以却幽静的很。
杨帆一身便袍,站在宅院门口,打量着左右的灰褐色山墙,飞檐翘角也都带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这幢宅院已经很古老了。
这儿,就是苗神客一家人的居处。
应门的小童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小脸蛋红扑扑的,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杨帆彬彬有礼地一揖道:“郎君久候了,先生说他已久不见外客,不想为郎君坏了规矩,请问郎君登门,有什么事吗?”
杨帆这才知道这应门小童实际上乃是苗神客的学生,便道:“小兄弟不曾告诉你家先生,说我持有上官待诏亲笔书信么?”
小童嘻嘻地笑了一下,他才七八岁年纪,正在换牙,这一笑便露出参差不全的牙齿来:“小子说过了,正因如此,先生才让小子询问郎君来意,要不然,怕是问都不问了呢。”
杨帆道:“既如此,请回复先生,就说先生留存于宫中的那幅‘薛将军碑’不慎损毁,上官待诏深为惋惜,特令本人来请苗先生再施一份墨宝!”
“这样啊……”
小童挠挠头,干脆地点头道:“那你等着,小子再去问过先生!”
小家伙说完,又是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呼哧呼哧地跑回来道:“郎君请进!”
杨帆迈步进了大门,小童便领着他往里面走。
杨帆注意地打量着院中的情形,门坊二旁的影壁上或花鸟鱼虫,或者是写意的山水墨画,俱都有些岁月了,地上是鹅卵石铺就而成的道路,常时间的磨砺让它们变得光滑圆润,走在上面,便有一种宁静而幽远的野趣。
院子中还有一些看起来曾经是花圃的地块,低矮的土围子早就塌毁了,里边肆意生长着野草和东一簇、西一簇随意开着的不知名的小花,透出些许荒凉。
院子里没见有人活动,看来苗家的人一般都是在后院儿里待着,杨帆一边游目四顾,一边信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道:“小子杜闲。”
杨帆道:“哦,令师闲居在此,收了许多学生么?”
杜闲蹦蹦跳跳地走着,道:“先生不曾收过许多学生,只因家父公务繁忙,无暇教化小子,又与先生交好,便把小子托付与先生教诲。”
杨帆道:“哦?令尊是朝中官员么?”
杜闲道:“家父是修文馆直学士必简公。”
时人讳名不讳字,提到父亲的字时不必加讳,不过为表敬意,还是要加个公字。不过一般情况下,除非特别有名的人,你说字而不说名,旁人怎么可能知道你倒底是谁家的孩子。这小家伙自傲地说出父亲的表字,看来他父亲是大有名气的了。
可惜杨帆对时下有名的文人并没什么了解,不知道这杜必简就是“文章四友”中的杜审言。他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自然更加的不知道眼前这个小顽童就是诗圣杜甫的亲生父亲。这杜审言恃才傲物,最是目中无人,竟肯把儿子托付于苗神客教诲,可见他也是认可苗神客的学问的。
杜闲把杨帆领进中庭院落一间清雅的客堂,向他施了一礼道:“郎君请稍坐,先生方才得知郎君来意,已然开始寻找旧文集注,现在想必已经找到,小子去研墨侍奉,等碑文写罢,就给郎君送来!”
杨帆一怔,这苗神客还真是避不见人了,我持上官待诏的信柬而来,他也敢如此托大?
此时,一辆翠幄清油车缓缓驶过天津桥,拐进尚善坊,恰从天宫寺前经过。
老牛迈着稳稳的步子,慢悠悠地走着,车中,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悄悄掀开轿帘向外面看了一眼,回首道:“娘子,我们快到了。”
这人正是右卫中郎将武攸暨,车中还坐着一个妇人,三旬上下,穿一身淡青色白兰花的襦裙,外披一件水玉色的半臂,面如满月,眸亮眉长,却是武攸暨的夫人李氏,李氏夫人单名一个玥字。
武攸暨放下轿帘,忧心忡忡地道:“武三思无缘无故邀我作甚?只怕是宴无好宴呐。”
李玥轻轻攀住他的手臂,柔声道:“郎君担心什么,总是自家兄长,还能害你不成?”
武攸暨拍拍她的手臂,说道:“玥儿,你有所不知啊。我这位堂兄,固然不会害我,也没必要害我,可是却难保不会让我帮着他去害人。”
李玥抓起他的大手,在自己柔嫩的颊上轻轻摸挲了几下,轻声道:“郎君一直看不惯武家人的跋扈,妾身自然是知道的。如果郎君这官实在做得辛苦,咱们就辞官不做,回太原老家去吧。”
武攸暨苦笑道:“玥儿啊,你说的容易。咱们武家因为太后而没落,也是因为太后而兴旺,成败皆系于太后一身。想做官时,由不得咱们,不想做官,同样由不得咱们呐,如果为夫辞官不做,恐怕从此再也不能见容于家族,就算回到太原老家,也没好日子过的。”
李玥叹了口气道:“妾身自然知道郎君的为人,只是不管郎君怎么做,都注定了是武家的人,与武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咱们无法摆脱,也只好虚与委蛇。相信太后登基之后,用到郎君的地方就少了,郎君若是不愿置身宦途,那时再想办法抽身就是。”
武攸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第八卷 百骑风云 第0178章 一杯断肠酒
武攸暨抚摸着李玥的手掌,柔声道:“玥儿,幸好还有你陪着我,以前落魄的时候,你与我相濡与沫、不离不弃,如今更是帮我排解烦忧、夫唱妇随,武攸暨此生何幸,能得此良妻。”
李玥一脸幸福地道:“天下间好过妾身的女子不知凡几,哪里当得郎君如此赞誉。”
武攸暨感慨地道:“在武攸暨心中,娘子就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了!”
武攸暨这句话确是发自肺腑,李玥是关陇李氏旁支的闺女,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武攸暨与她是从小订下的亲事,后来武则天大权在握,对整个武氏家族实施报复,武攸暨一家也被改为蝮姓,发配海南岛。
这种情况下,谁家的姑娘还愿意跟他?可李玥却不肯悔婚,硬是说服父亲,千里迢迢把她送到武攸暨流放之地与他成亲。当时武攸暨破衣烂衫,生活十分艰难,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因为道路难行,不得不背着包袱,弃车步行,风尘仆仆赶到他面前的姑娘时,忍不住泪流满面。
后来,武则天萌生了称帝的念头,需要在朝中各处要害位置安插绝对可靠的亲信以帮助她攫取皇位,不得已开始启用武氏族人,武攸暨这才时来运转,飞黄腾达。不过这段苦难的岁月他一直没有忘记。
当年李玥长途跋涉赶到琼州时,还是一个青涩灵秀、俊俏可人的小姑娘,如今居移体,养移气,已经是一个云鬟高盘、丰腴秀润的中年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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