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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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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我调离云县,不然往后还是要见,你也别整日放在心上。”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宜悠放下茶盏嫣然一笑:“那倒不是,这箱笼虽精致,可与房中器具并不搭配,乍一放上有些突兀。”
“那倒是,我看便搁置在书房,盛放些杂物。”
“也好。”
两人就这样定下来,打开食盒,她留一点菜给端午端阳,三人就着圆桌用一顿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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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后最忙碌的头三日便这样过去,当夜宜悠躺在炕上,听着噼噼啪啪的炭火声,同穆然商量着:“穆大哥,咱们何时回穆家?”
“你想回去?”
宜悠摇摇头:“总归得去爹娘牌位前上一柱香,再到坟前看看二老。”
穆然翻个身,将她抱在怀中。
“穆家最近在张罗,要重新修葺我爹娘的坟茔。”
宜悠惊讶,修坟和修房子可不一样。修房子是因为银钱宽裕,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而迁坟则是迫不得已。死者为大,坟墓作为死者过世后栖身之所,轻易不得打扰。想要修坟,得先测风水日子安魂将棺木妥善安置,待到坟墓修好,再行迁出。
婚丧皆麻烦事。尤其是葬,因涉及死灵,其繁琐程度比之婚更甚。
“那我们该当如何?”
“县丞大人到如今,都未曾给其二老修过坟茔。我虽是七品芝麻官,但修坟之事牵连甚广,此时不宜动。”
宜悠皱眉,她竟把这点忘却。若要修坟,上峰同僚都需知会一声,到时那番来往又是一麻烦事。若是排场大了,盖过上峰风头,怕是会引来无端灾祸。
“夫君,我们便据实告知族里。当初夫君年少,坟茔由长辈一手操持。一事不烦二主,如今自是得再垂问各位。”
“那是自然。”
“年二十三恰好祭祖,倒时我们便问问,难不成这坟过一旬便要修缮一次,惹得死者不得安宁?”
穆然眼睛越来越亮,他的小媳妇果然有法子。
“天色已晚,到那日我们见机行事。宝贝,你只需知,穆家对我二人并无大恩,且如今我们并不被欺压就是。”
穆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爹亡故时他并未在场,直到停灵第二日他才赶回家。当时穆家族人站在病弱的娘床前,贪婪的索要地契。娘亡故时悲恸的眼神,他永远都忘不掉。
如今他已娶妻,满心的幸福,更是衬得当日孤苦无依。
宜悠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穆然,往常的他或憨厚或温和,如今的他,缺如书房墙上挂的那把宝刀,虽然是躺在那,但浑身充满着锋芒。
“夫君。”
小心翼翼的戳戳他的胳膊,穆然却陡的一眼扫过来。那一眼,宜悠形容不出何种感觉,只莫名的觉得胆寒。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穆然眼中逐渐有了焦距,他猛一把将小媳妇抱在怀中:“睡吧。”
万语千言,如今憋在胸膛不知如何道出,他只能让睡梦来平息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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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明早醒来,宜悠全身上下都酸疼。穆然竟拿她当抱枕,紧紧的箍了一夜。开始她有些难受,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动。到后来,忙活了一天她倦意上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在她醒来的那一刹,穆然也睁开了眼。经过一夜他也已平静下来,如今他已娶妻,穆宇也一天天长大懂事,他实在不必过分拘泥于那些过往。即便心中有怨,也不该对着小媳妇去。
“是不是肩膀酸?”
穆然起身,小心的揉捏着她的肩膀。
宜悠乖顺的躺过身去,掩去眸中庆幸。她也想过为何穆然会来这么大脾气,想来想去这几日激怒他的,只有自己调养身子晚些生育之事。他虽表面上不在乎,心里一直压着火。
如今他把火转到穆家头上,她也能松一口气。对于成婚当日就要送表妹的那些人,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以德报怨这种苦情小媳妇的做派,就是再重活两辈子她也做不来。
“差不多了,你再给我捏捏腰。”
穆然被小媳妇娇声支使着,哪还有什么不乐意。自肩膀往下,他缩小力道,慢慢的捶着。
“腿,夫君,再捶捶腿。”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每一下都十分均匀,竟是比那些有经验的老妈子还要厉害些。宜悠见他丝毫没有不乐意,也放开自己性子。
“往下点,小腿,再捏捏腰。”
她一直趴着,却没见背后的穆然越发深邃的眼眸。隔着一层布料揉捏,穆然本就高昂的欲念也迅速抬头。
捏几下腰,他双手掐住,轻轻一转。
“宝贝,背面都揉了,前面也该揉揉。”
说罢他便一朝猛虎掏心,往她胸前抓去。宜悠听出他声音中的沙哑,刚要拒绝已经来不及。
“大白天的,别啊。”
穆然随手一抓,昨晚未来的及放下的帷子如天幕般遮下,遮住了外面逐渐明亮的天色。原本未穿几件衣裳,很快他便得逞。
宜悠初时还有些抗拒,渐渐的美好的滋味涌上来,望着他痴迷的神色,她也只好一同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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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升,端午一大早已赶往沈家。端阳自觉地劈柴烧火,直到早膳做好,大人和夫人还未出来。
“二爷,您看要不要……”
说完他往正房呶呶嘴,再晚就要误了用餐的时辰。
“你直接唤我宇哥儿便是。”穆宇站在门前,迟疑的看向房内,自成亲后兄长经常晚起。若是只他一人,他便去叫,可如今房内有嫂嫂,万一吵到嫂嫂歇息可不好。
“不必,再等一会,我们二人先用就是。”
穆宇这一等,直等到午膳时分。
穆然盘在炕上,摸摸宜悠后背,咂咂嘴,活像只餍足的大猫。
宜悠气不打一出来,捶打他的胸膛:“这下好了,腰更酸。”
“宝贝,为夫再给你揉揉。”
宜悠一个哆嗦,忙扯过被子护住自身:“不用,我歇息一会就好。”
穆然凑过去,指指下面:“放心,我还有力气,可他已经没力气了。”
宜悠脸更红,她着实不解,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刚成亲三日就变成这般。难不成,这就是男人的天性?
“哼,这般操劳,小心早早的没了力气。”
“你在说什么?”
宜悠忙捂住嘴,怎么不知不觉间,她就将成亲第一夜的担忧说了出来。
“宝贝放心,为夫有的是力气。我出去打水,给你洗洗。”
现在打水,那得多丢人?没等宜悠拦住,他已经披上件衣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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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宇读完书出来,正好见到披头散发的兄长。
“哥,你起来了,嫂嫂可有歇息好?”
穆然随意的将长发披到身后,面不改色心不跳:“昨夜我与你嫂嫂看账册,睡得晚了些。端阳,你去烧桶热水,等下放在门口。”
穆宇恍然大悟,怪不得兄嫂起得晚,原来是昨夜一直在操劳。
“哥你放心,我很快就学会算术,到时也可以帮你们看一点。”
穆然嘴角瞅瞅:“这是大人们的事,你长大再接手也不迟。”
走到前面的端阳一趔趄,昨晚他曾起夜,没见正房里有火光。怪了,难不成主子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穆宇却未曾发现,只一门心思的觉得兄嫂为这个家辛苦,他也该听他们的话,努力上进。等多年后他明白过来,这份习惯却早已植入骨髓。
当然那是许久之后,在那之前,每当宜悠晚些起,他都会想当然的问一句:“嫂嫂可是又熬夜看账册?”
三言两语糊弄过弟弟,穆然丝毫不愧疚,提着温水进屋,他开始甜蜜而又折磨的日常——给小媳妇擦洗。
宜悠见穆然忙活着,也没忘记到嘴的调笑:“看你都跟穆宇说了什么?”
穆然挑眉:“一上一下,这不就是拨算盘?”
“你……”
“为夫确实是在跟宝贝算账,算昨晚没来得及收的账。不过早晚而已,何必拘泥于那些小节。”
宜悠彻底被他打败,撩起水往他面上弹去:“浑说些什么,差不多了,我也该换衣裳。”
**
待到她彻底洗漱好,一早上已经过去。
用过午饭,她本该继续核对账册。可如今看着摆在那的账本,她脸上便一阵火烧。恰好此时长生摸过来,她便搬把藤椅坐在院中,看穆然教他们用刀。
“不论习文还是习武,都讲究个持之以恒。古有伤仲永,天资再高,若不勤奋,最终也只是无所成。”
宜悠揣着手懒洋洋的躺在那,面前时穆然挺拔的身躯。此时的他绷紧脸,不复两人在房中时的温和,却另有一番威严。长臂挥动三尺长的大刀,虽然威严凌厉,但却不似昨晚发怒时那般让人惧怕,反倒透出一丝中正平和的阳刚之气。
“便是这般:挥、劈、砍!”
他一刀刀挥下,动作整齐划一,不会因为教半大孩子而有丝毫的轻视。
宜悠渐渐看得入了迷,前世见惯了身材纤瘦的谦谦君子,其实她喜欢的也是那好样貌的少年。即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惧,也不代表她的审美突然由细腻转到粗犷。
而这一刻,穆然的身影深深印在她脑海里。心中似乎有什么破壳而出,她发现自己先前那点朦朦胧胧的喜欢,竟是更加深切。
“姐姐。”
“嫂嫂。”
同样软糯的声音将宜悠拉回现实,前面的三人早已放下刀,六只眼睛看向她。宜悠身子紧了紧,笑道:“这刀平日看着笨重,耍起来当真好看的紧。”
“姐姐也想学?”这是天真的长生。
穆宇犹疑着,他总觉得兄嫂间今日的气氛不对。不过孩子的本能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也就很快放下。
“学这个太累,你……”
穆然刚想拒绝,宜悠却有些意动:“学这个也强身健体,左右我也无事,跟着你们一起学也好。”
穆然垂眸,仔细咂摸着“强身健体”四个字的意味。昨日岳母曾与他说过,当年生宜悠时她遭过罪,所以养了多年才有了长生。不仅如此,自落地后宜悠便体弱多病,等长到七八岁才渐渐好起来。
当时听着他恨极了折腾媳妇的沈老太太,同时也对小媳妇多了一分理解。习武确实强身健体,让她跟着也没什么。只是舞刀弄枪着实太累,还是教点别的好。
“也好,今日刀便先到这,我们在学那套行体拳。”
宜悠跟在身后,跟着扎起了马步。不练不知道,穆然轻轻松松的挥拳,她只练一会便气喘吁吁。果然是体质上有差异,想到这她更是坚定,一定要等好好养养再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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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练的起劲,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端阳,你去看看。”
端阳敞开门,就见三位中年男子站在门外。一身羊皮袄,油光满面,打眼一扫便知是地主老财。
“趁着年关,我等来拜见县尉大人。”
“稍等。”
端阳将话传过来,宜悠同穆然对视一眼:“是夫人所说的那些商户?”
“应当是,这几个月来过不少,我只收了五家。听声音,这应该是吴掌柜与其邻居。”说着他往内室走去,官商有别,虽然他没架子,但也不用出门逢迎。
“端阳,请他们倒客厅。穆宇、长生,你们俩先自己练着。若是累了,就进屋吃些点心,或者看会书说说话。”
嘱咐好两人,宜悠也进房换身衣裳,打理下发髻别一小朵梅花上去。她本就底子好,随意一打扮便能拿得出手。宜悠想得明白,虽然她不一定要见这三人,但总归有备无患。
“夫君挂这个荷包。”
青竹荷包陪在藏蓝棉袍上,死气沉沉的颜色平白多了一丝生机。穆然倒不怎么在乎这些,他见着小媳妇关心,便已心生欢喜。
“宝贝,过今日你不用再忧愁那银钱之事。”
宜悠也翘起唇角:“夫君且帮忙问问,有没有合适的转手铺子,我想为娘盘下一间。”
“自是没问题。”
穆然出去后,宜悠便坐在帘子后面听着。整个过程穆然未曾说话,几位掌柜也都是灵性的,直接以拜年为由送上礼品若干。宜悠听着三人言谈,这三家分别从事木雕、陶瓷以及珠宝行。
珠宝行正是吴琼阁,他本属于陈县丞管辖。宜悠听两人说着,很快明白,这是章氏做人情送给穆然。
“夫人对我们当真是不错。”
宜悠感慨着,能遇到这般上峰,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她地位钱财皆不如章氏,唯有说服穆然与县丞大人戮力同心。拿定主意,她心中那种亏欠感也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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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内,穆然坐于上首听三人说着。倒不是他过分威严,而是他当真不知说何是好。
“说到这铺子,我等还真知道一家。”
听闻此言宜悠从后面走出来:“我也跟着一道听听。”
说罢她坐在穆然旁边的椅子上,三位掌柜忙起身见礼,她也没闪避:“吴掌柜、两位掌柜,还请快快坐下。”
说话的正是吴掌柜,此次他带来的不是银钱,乃是九支钗子,三金六银。其余两名掌柜,则分别送了些木质和陶瓷摆件,全是过年能用上的。宜悠一进门就看到,如今她正缺这些。
“我所要说的这家,夫人也知道,正是永平坊的薛家。”
“薛家?我曾派刘妈妈问过,薛夫人直言不卖。”
吴掌柜摇头:“她自是不想出手,可这却由不得她。薛爷本是薛家庶子,受宗族管束。方才我等来时,薛氏正派人前往,说是要过继其长房名下次子为嗣。”
“还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若此时夫人施以援手,不愁那薛夫人不卖。”
宜悠沉吟,清官难断家务事,虽然穆然有官身,可她并不想过多的掺和别家之事。
“说起这薛家长房,怕是与大人和夫人有渊源?”
“我?”
吴掌柜斟酌着字句:“正是夫人,当年薛家长房嫡子,曾与穆大人之父有关一段往来。后来不知为何,两人断了联系。”
说完他隐晦的收住,宜悠和穆然却是突然明了。薛家大公子,怕就是当日要纳李氏为妾之人。
“不知那薛家做何营生?”
说道这另外一位矮胖的商人开口:“正与我同行,薛家窑响彻云州,知州府正是用他家瓷器。”
宜悠与穆然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见到肯定。姓薛、与穆家有牵扯、吴掌柜隐晦的眼神,此人怕是□□不离十。抛却这些,只此人在云县营生,敢越级找知州做靠山,就足够他吃瓜落。
“此事还得与县丞从长计议,至于那薛家,抽空我自会去派人瞧瞧。”
又说会话,三人得到满意的应承,忙识趣的走开。待到走后,宜悠清点着物品数量,分门别类的登记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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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全部忙完,天色也渐渐暗下来。长生依依不舍的归家,穆宇则围在她边上,安安静静的看她整理琐事。
穆然自外面走进来:“刚才我查下县衙档案,正是此家。还有那过继的次子,也是庶出。”
宜悠惊讶:“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那绣坊可是薛家祖业?”
“薛家世代以窑为生,绣坊乃那庶子分出去后,自己积累下来的家业。说来,我也与那薛爷有过一面之缘。当日从军,我等自县衙登记入册后,便被分到不同的伍长手下。”
“原来如此,那这事咱们还真得管。依我看,此事也简单的很。”
“恩?夫人有何妙方?”
“只需于县衙造册,证明此绣坊与薛家嫡支无关便是。”
穆然皱眉:“大家族与我等不一样。”
宜悠搁下笔:“不一样又如何,你也说过一力降十会。莫说薛家非那富可敌国手眼通天之家,就算是,它可敢与官府为敌?”
她这话有足够的底气,前世的常爷比这辈子的薛家厉害许多。不还是被一块匾额弄到尽数家产皆备罚没,抄家问斩。她自不会去陷害忠良,可薛家此次所行之事,却着实戳到了她的肺管子。有理有据又想管,那她便要管到底。
“难道穆大哥就不气,沈家的银钱、穆家的地产不都是这般?”
“我并非说就此作罢,只是此事得从长计议。穆宇,天色已晚,你先去睡。”
穆宇吐吐舌头,兄嫂又有事要瞒着他。不过看着劳累的嫂嫂,他还是很听话的站起来。临出门前,他转身说道:“哥哥,那薛璐太可怜了。我跟穆宇出去玩时见过她,几次见她被薛家那些大孩子们打骂成没爹的孩子,你们就帮帮她。”
待到他关上门,穆然皱紧的眉头,却是久久未曾舒展开。
“夫君,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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