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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中-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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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怪不得父亲,表兄他……”
“你住嘴!”邓夫人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当初你娘没有奶水,是你玲子把你喂养大的,你这丫头好意思告你表兄的黑状?”
邓秀儿委曲地道:“娘,女儿不是有心为难表兄,实是那户人家太过可怜。”
就在这时,厅口一个清郎的声音笑道:“邓知府回来了么?什么事如此吵嚷?”
邓秀儿回首一看,只见一个盘髻暮发,戴宝珠金冠,穿一袭滚银边的葱白色长袍,袍上绣四爪蟒龙的英俊青年微笑着站在厅口,俏脸顿时一红,她已想到此人就是与她接连几日斗琴为乐的那位魏王赵德昭了,这位王爷,果然生得俊俏。
赵德昭与那秀儿琴曲相和,渴慕之心越来越切,今日听见这厢吵闹,正有了露面的借口,忍不住便踱了过来,一见厅中那少女翩然回首,赵德昭脚下如踩云朵,魂儿飘飘荡荡,登时也呆在那儿。
好一个美人儿,白素为下裙,月下为上儒,把个人儿衬得美玉雕琢一般,窄袖短诿、曳地长裙,联珠对孔雀纹锦纹锦的紧身半臂衣,两个联珠恰在娇美的前胸贲起处,在她肩上还披着一件绣着鹞鸠的绿色馒衫,仿佛才从外面回来。
她的容貌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美貌,但是很有江南女子的风韵,月眉细细长长,鼻儿小巧,红唇薄薄,刹那对视,双方都有一种心悄魂飞的感觉。
“啊,只是……只是一些家庭琐事,想不到竟惊动了王爷,王爷恕罪。”邓祖扬一见赵德昭赶来,连忙抢步上前施礼。那夫人忙也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一副笑容与夫君双双迎上前来口邓秀儿却侧了身,螓首半垂,向赵德昭俏巧地福了一礼,就要避入内室中去。
赵德昭本来正要去扶邓氏夫妇,一见这朝思幕想的人儿要避开了去,连忙咳嗽一声:“私宅相会,哪来这许多礼节,贤仇俪快快请起,啊!这位姑娘是?”
邓秀儿本来已盈盈退至书架旁边,马上就要闪入屏风后面,王爷忽地问起她的身份,倒是不便再走了,她身形向前一倾,随即便又站住,一倾一止,自成风景,俏生生立在那儿,仿佛便是书架上一卷犹自散发着墨香的书卷。
邓祖扬见赵德昭不再问起他们争吵的原因,心中暗自庆幸,忙道:“这是小女秀儿,秀儿,快来见过王爷。”
邓秀儿又瞟赵德昭一眼,芳心乱跳,姗姗走上前来,正要福礼下拜,杨浩急匆匆走来,进门张眼一望,也没看清厅中微妙形势,风风火火地便道:“哎呀,府台大人在,王爷也在,好极好极,杨某又来讨旨了!”
第300章 天下熙熙
杨浩这一出现,赵德昭哪有理由再拉住人家一个姑娘谈天说地,邓秀儿眉眼盈盈,向他溜溜儿的一瞟,福身见礼已毕,便避往后室中去了。赵德昭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见倾慕已久的琴友,谁料刚有那么点感觉,话还没说上一句,杨大棒槌便来横插了一扛子,心中着实郁闷。
可他看看这位工作狂一脸热忱的模样,又不好说他甚么,心中甚至还有些惭愧,说起来,这些日子可一直是杨浩在忙,他只是在太傅的指点平提纲契领,坐镇幕后。
这是他赵家的江山,杨浩似乎比他还要上心,朝廷有这样忠心的臣子,还能责怪他么。
当下,邓夫人也避开了去,那知府使人上茶,恭请魏王上座,自己与杨浩对面坐了,听他诉说来由。杨浩现在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愈铿愈勇,跟那些到现在还未正式照过面儿的粮伸们飚上劲了。
杨浩把自己的目的和想法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崇尚堂堂正正、以大道秉政治民的魏王不甚芶同,不过事急从权,也未提出反对,倒是邓祖扬击节称赞,说道:“此计大妙,对付这些无所不为、无孔不入,从中捣鬼又滴水不漏的奸商,正该以毒攻毒。本府赞成,如果王爷同意,那下官就把近几年涉及粮商讼诉的卷宗都移交杨院使处理,看看能否找出破绽,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这个……”赵德昭微一迟疑,颌首道:“两位大人既然都同意这么做,本王应承了便是,你们只管去做,若是闯出什么祸事来,本王一力承担。”
有这样一位肯放手任他施为的王爷钦差,杨浩心中大畅,当下三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杨斗士便兴冲冲地告辞离去了。
赵德昭看看墙角一扇屏风,美人芳踪袅袅,此时再要唤她出来相见势必难以启齿,人家是知府千金,又不是教坊中的姑娘,自己一个王爷,怎好莫名其妙地强要与人相见,只得落寞起身,也向邓祖扬告辞。
赵德昭行至门口,一阵琴声忽又传来。一曲《高山流水》仿若幽谷松根下涌出的清泉细流,清清冷冷,综综铮铮。《高山流水》……觅知音?赵德昭精神一振,顿时心花怒放。
不一会儿,赵德昭房中一曲《凤求凰》便也弹奏起来。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赵德昭此曲一弹,心意已诉,邓秀儿闺房中的乐曲声登时便静了下来,只听他一人弹奏,邓祖扬双眉紧锁,正想如何妥善好自家外甥刘忠之事,既不得罪了夫人,又不使他坑害了百姓,心事重重,全未注意。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顾顽兮共翱翔……”
赵德昭并未高歌,歌声自在心中响起。两下里,两个人悄悄牵起了一丝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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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知府还要正常处理公事的,杨浩总不能鸠占鹊巢久而不去,于是便让出了府衙,搬去了杂便司查阅陈年旧案,他调来的卷宗都是涉及米粮交易或有关粮商的一些诉讼案子。这杂便司旁边便是官仓,案子中涉及需要调查询问的公人以这两处最多,在这里就近调人质询也方便些。
壁宿也随了来,这里的房子比较陈旧,二人各住一间,杨浩查阅档案,发现了疑点就着壁宿去唤人来询问,这样有的放矢,果然成效卓著,一个上牛便挑出了三个涉及粮伸强买强卖、投机倒把的案子,俱是邓祖扬上任之前的旧案,不过这三个案子举告的都是米牙人和泼皮帮闲,如果从此入手很难触及那些大粮伸的痛处,杨浩又无时间录丝抽茧,细细斟察,是以暂且做了记号放在一边,继续向下翻阅。
吃过了午饭,杨着喝着浓茶提着精神继续调阅卷宗,忽地发现一桩案子正是举报细州粮伸周望叔的,这起案子当初曾经引起极大轰动,原告叫朱洪君,原本是细洲极殷实的一家粮户,家中有田十余顷,在细州一带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
他告周望叔在代理官府征收粮赋的时候,私自加赋三成,从中牟利。但有不肯相从者,必然暗中招来一些泼皮无赖施以种种骚扰,横祸不断,明里又受到周望叔联络官府进行打压,他家千亩良田,数年功夫便被敲诈强买去近三成。结果因为知府包庇,此案屡告屡败,官司打了两年,打官司又白白赔进去两百亩好地,此事终是没有着落。
朱家老父一怒之下赶到江淮观察使衙门口儿一根绳子上了吊,这一来事情闹大了,江准道监察使、观察使联丨名上书御史台,朝廷为之震惊,御使台、大理寺派人联袂赶来,会同地方监察、观察衙门彻查此案,结果揪出原任细州知府殷静的诸般不法行为,这才将之绳之以法。
但是周望叔私自加赋三成的罪名却无据可查,周家买地的契约白纸黑字摆在那儿,征收税赋却是口头公示,而且当时负责下乡征粮的几个泼皮俱都逃之天天,税赋司衙门又推诿搪塞,这事儿查不下去了。
朱洪君不服,新任知府邓祖扬上任后,他继续上告,邓祖扬接了状子果真继续查起来,他与当地士伸关系紧张,遭至当地官吏和士伸们大力排挤,与此案不无关系,结果此案又查了一年有余,还是没有得力的证据,这时朱洪君心灰意冷,撤诉不告了,邓祖扬与抱成团的当地士神斗了这么久,也是精疲力尽,此案便不了了之了。
杨浩看到这里,心想:石,那朱洪君老父不耐欺压,上吊自尽,朱家被敲榨去一半家产,朱洪君岂肯就此罢休?他是真的久告无果心灰意冷,还是受了周家更多的胁迫?说不定能从他这儿打开突破口。”
杨浩计议已定,便要壁宿按卷宗中所载住址去提人来问,壁宿去了两个时辰,回来说朱家大宅早已换了主人,据说朱洪君的儿子嗜赌赔光了家产,朱家破败,变卖了祖业,如今不知去向。壁宿扮做寻常茶客,与朱家老宅对面茶肆掌柜的闲聊了一阵,得知朱洪君曾经在城东了禅寺一带出没过。
因赌破家?杨浩心中不由一沉,说道:“你找个熟悉门路的帮闲经呃……罢了,此地帮闲与那些不法粮伸沅懂一气,俱是他们耳目,官仓衙门里的人也是信不过的,今日已晚,明天一早,咱们两个亲自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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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忠从“环采阁”回来,下了马车,施施然地进了自家后宅。
近来,他迷上了“环采阁“的红绾人潇潇姑娘,这是一个秀眉大眼、水嫩嫩香葱儿似的苗女,吃惯了江谁风味的刘忠乍一遇到这位活泼热情的蛮女,便被她迷住了。这个小娘皮真是够浪,刘忠惯经***的人儿,也架不住这位姑娘如胶似涛的厮磨功夫,到现在两腿还有点打晃呢。
“那细腰、那丰胸、那股子浪劲儿……“刘忠色淫淫地回味着:“真有些不舍得放手呢,不如明日支一笔钱把她赎回来作妾。“这一想到作妾,他忽又想到了细河边上的胡家姑娘,那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也颇招人眼谗呢,本来要把他家那几十亩良田都弄过来,可是这姑娘又实在不舍手,唔……明天还得派人去催债,早晚把那姑娘弄回来尝尝鲜。
刘府很大,在这江淮水乡地带,六进六出的院落已是相当庞大了,院中花木疏朗,亭台楼阁,显得十分华丽。刘忠是细州有名的行钱,钱财自然不在话下。
行钱就是放利贷的,他从官员、富伸那里收了钱来,再高利放贷,那钱财如滚雪团一般增长的极快。这行钱是很有势利的,借钱给行钱的富户称作库户钱民,别看他们走出钱的人,也要巴结着行钱,尤其是有权有势的行钱,刘忠若走到哪个富户家去,那是要反客为主坐在上首的,主人反要侍立一旁陪笑巴结。
刘忠想着美事儿逛进后花厅,就见老爷子刘向之正坐在那儿闭目养神,身后一个俏丫环使一双青葱玉手正给老爷轻轻揉捏着肩头。刘忠父母早亡,是由爷爷养大的,一见他正在花厅坐着,便笑道:“今日回来的可早,今日不曾饮宴去么?“
刘向之听见声音,张开双眼冷哼一声,面孔似水池道:“你这小子,又去哪儿鬼混了,到现在才回来?“
刘忠耸耸肩,在椅上坐了下来:“去,环采阁,耍乐了一阵而已,家里有什么事么?“
“当然有事!”刘向之挥挥手摒退了丫环,怒容道:“你说,你在细河边上胡作非为了些什么?你姨丈方才把我找了去,看他模样,气得着实不轻。”
“细河边上?”刘忠眨眨眼,忽地明白过来,不由跳将起来,恼怒道:“此事是谁传去姨丈耳中的,真是岂有此理,若让我晓得,一定打断他的后腿。“
刘向之板着脸道:“你去吧,是你表妹告诉你姨丈的。”
“表妹?“刘忠软了,讪讪地在椅上又坐了下来:“表妹……表妹不大出门的,怎么晓得了此事?“
刘向之瞪他一眼,摇头叹道:“真是不挣气啊,尽给我惹事儿。本想着,让你和秀儿来个亲上加亲,凭着咱家如今的富贵,再加上你姨母必定是同意的,这事儿十停中就成了九停,可是你这小子太不争气,去年与人为了,环采阁,的祝玉儿姑娘大打出手,打断了人家的腿,闹得你姨丈姨母都有些不待见你了,现在又这样不检点,真是不给我挣脸。”
刘忠撇撇嘴,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去。表妹是很漂亮,不过真要把她娶过门儿,哪里还能似现在这般逍遥快活,姨丈看不上他正合他的心意,他才不想攀这门亲,把自己捆的死死的。
刘向之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止你姨丈生气,你这样胡闹,我辛辛苦苦闯下的好名声也都要被你败光了,我告诉你,你姨丈可是发下话来了,不许你干出逼人女儿为妾的混帐事来,这笔款子,能宽限就宽限些日子,不许继续滚利,听清楚了没有?“
刘忠一听,不甘心地道:“人家傍棵大树好乘凉,咱们倒好,他要做清官,让咱们都喝西北风去?宽限、宽限!我干脆做善事去得了,还开什么生意啊,那块肥田,你舍得下?“
“糊涂!“刘向之怒道:“你非得自己出头不成?”
刘忠恍然道:“啊,我明白了,嘿嘿,你放心吧,这事儿我知道怎么做了。”
刘向之摇摇头:“你啊,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如今有我撑着,有你姨丈靠着,你在细州呼风唤雨,风光无限,要是没有我们,凭你能跟人家周望叔相斗?哼!这事儿是你搞出来的,自己去把屁股揩干净了,莫要给我惹麻烦!”
太白楼中,周望叔与“赖富贵“携美妾对坐,正喝到兴处。
周望叔悄悄派往庆天府的人已经回来了,他打听到赖家长房确有赖富贵这么一号人物,左耳下有个肉痣1年岁特征与眼前这人完全相符,而且,这位赖员外赴京师时,确实带着两个最宠爱的美妾,这对儿美妾本是一对姐妹,一个叫舒舒,一个叫服服,外人虽不见其面,却也早已风闻二妹各具佳妙,色艺双绝。
那探子还打听到那位赖富贵赖员外此刻不在应天府,头两个月前就离开了应天府,据说要与西北迁往京师的唐家合伙做一笔大生意,具体是甚么还不曾透露出来,只知是与漕运有关的一桩大事。
漕运,素来是获利丰厚的大生意,财源滚滚,绵绵不绝,以唐、赖两家的财力,如要插手漕运,说不定几年之后整个民间漕运就要被他们两家完全瓜分。周望叔一听顿时心热起来,贪心陡增,他不想与赖员外做这一锤子买卖了,他想攀上这棵大树,走出归洲,捞一场天大的富贵。
酒酣耳热之际,周望叔一双美妾都有些放浪形骸起来,娥容罗裳微敞,绮罗纤缕见肌肤,胸前瑞雪灯斜照,一道诱人的乳丨沟落在张牛儿眼中“,赖大老爷”的一双眼珠子差点快要年进去了。娥容向他娇媚地一笑,举杯啜了口酒,轻舒玉臂勾住周望叔的脖子,无比香艳地渡了个“皮杯儿”过去,转首又复看向张牛儿,一双红唇濡濡地道:“赖员外,我家老爷有意与你做一桩长久生意,员外可想听听么?”“啊?喔,好啊,呵呵,周兄不妨说来听听,不过……赖某此番南下,是为粮米而来,这桩生意咱们应该先谈妥了才好吧?”张牛儿如梦初醒一般,那双眼睛又狠狠飞在她乳沟里剜了一眼,这才说道。
“呵呵,赖员外真是性急呢,这两件事呢,原本就是二而一,一而二的事,员外何不耐心听我家老爷说一说呢?“
娥容向张牛儿抛个媚眼儿,心中不屑:“臭男人,一个个都是这副德性,自己身边两个如花美眷,还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巴不得所有的女人都由得他左拥右抱。”
周望叔呵呵一笑,说道:“赖兄啊,周某这几日四处奔走,八方筹措,总算不负赖兄所望,筹措了赖兄所需的粮食。不过……我细州府已四处差派税吏,但凡贩粮于外地的均课以重税,赖兄,若是缴了重税,这利也就薄了,赖兄有办法把这么庞大的一批粮食绕过税吏运出细洲么?”
张牛儿傲然一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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