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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续红楼画眉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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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金贵些!我倒是喜欢林王妃的性子,徐将军未封王时,她也如此清贵淡丽,如今做了王妃,也没见骄纵傲慢,倒是果然让我们心里爱敬,哪里如那些不过跳上了枝头,就显摆起那几根孔雀翎毛来!”
她生娘原是江南人氏,她自也有几分江南口音,娓娓道来,似玉珠缓缓倾泻玉盘之中,竟是格外清脆明亮,满室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穆桂不由得掩口轻笑,眼光一转,倒是瞧着黛玉,黛玉却只是静静地品茶闻香。
室内流香浮动,四个角落里的兽头金炉里焚着沉香,热气拂来,吹红了黛玉的粉腮。
梨花白,泛桃晕,明眸流转似灵泉,红唇微启如鲜菱,浑身灵气逼人,愈发清婉妩媚。
见四面注目自己,黛玉莞尔一笑,淡然生香:“英郡主却是严重了,我原是个有造化的,不过就是依附着外子才得了这些身外之名罢了,位高不忘出身低,虽是锦衣玉食,也难忘昔日衣食不济之时,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值得爱敬之处。”
穆桂击掌赞道:“好一个位高不忘出身低!英雄不问出处,这才是巾帼英雄本色!”
斜睨了探春一眼,穆桂忽而启齿一笑,如花盛开:“哪里如那些攀龙附凤之人,一旦飞上了高枝儿,就忘却了自己的出身了!”
虽未曾指名道姓说的是谁,可是许多王妃诰命又都是来往言语之人,不觉底下吃吃而笑。
探春不觉有些尴尬,咬了咬丰润的红唇,默默不语。
忠顺王妃毕竟为王府之主,也唯恐谁失了体面,便笑道:“戏班子也唱上了,宴席也摆好了,多谢各位太妃王妃郡主亲来,正正经经的,赶紧入了席,我得好生敬各位一杯才是!”
一番言语,已经屏设芙蓉之华丽,宴摆珍馐之美味,各人都入了席,坛启酒香,热闹喧哗。
忠顺王妃一辈的老王妃太妃等人坐了第一席,黛玉北静王妃等王妃则坐了第二席,余者郡主便依着自己性子,爱与谁同坐便与谁同坐,倒也热热闹闹,没什么出错,探春亦与水清一同坐了。
黛玉脾胃不好,不喜吃酒,只是薄抿了两口桂花酿便罢了。
忽听到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人声,道:“听说忠顺王府中少王爷送了一笔珠宝给王妃贺寿,托付给了大将军王麾下的镖行,言明今日必定送到,却为何王妃至,而珠宝未见呢?”

今天打雷下雨,抢救瓦家玉米,晚上又停电了,所以更得晚。。。。


第090回  暗潮汹涌(二)

寿宴上霎时死一般的寂静,唯闻戏台上依然富贵烟云,繁花锦绣。
戏子只唱海市蜃楼,谁知红尘多俗?
四面烛光如线,流光绮丽,映得人脸都是红通通的,似有酒晕之醉,静静地看着黛玉。
黛玉眸澈清明,望向说话的女子,不是别人,却是与探春同坐的水清。
北静太妃望之,眸色一变,轻斥道:“清和,一个女孩儿家,胡说八道什么?”
水清委屈地看着北静太妃,脸颊如花,振振有词地道:“这原本就是事实,女儿又没说错!”
一听此言,北静王妃暗暗叹气,好一个草包郡主,先前吃了苦头,如今竟还不知收敛。
方才瞧着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北静太妃身边,还以为她已经大改了呢!
王爷说,黛玉不肯原谅水清,而水清这个性子,将来必惹大祸啊!
北静王妃本是心中揣测,她却怎么也不会料到,因为水清的任性与刁蛮,黛玉从阎罗殿里转了一圈回来,人憔悴,心更痛。若是能选择,北静王府里绝对会宁可杀了水清,也不希望黛玉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是世事如此,谁能预料茫茫后事?
北静太妃怒火隐藏心中,却又不得不顾及着黛玉深得隆恩,唯恐皇上闻之大怒,心内千回百转之后,忙向黛玉含笑道:“清河不懂事,时常给王妃惹烦恼,王妃心底宽厚,须得饶过她才是,回去之后,我定将她禁足!”
清和郡主,徒有美貌,人却是草包,且生性鲁莽,多人皆知,只看着黛玉如何答话。
又有穆桂穆英二人瞧见探春曾与水清窃窃私语,心中便觉察大半。
黛玉梨花白的脸上,在烛光下笼罩着一层雅淡的光彩,宛如江南的水墨人物,目光流转,菱唇微启,清嫩婉柔地道:“太妃言重了,黛玉虽称不上心地宽厚,是非分明倒还是分的。清和郡主须得谨记‘吃一堑长一智’的话才好。”
黛玉素不让人,众人眼中都带着窃笑,只顾及着北静王府的威名,不敢失笑出声。
顿了顿,黛玉拈起桌子上几粒松子穰递给雪雁吹去细皮,口内才慢条斯理地道:“外子也并不是什么天神仙将,然总不枉他追镖受伤,将少王爷孝敬王妃的寿礼分毫未动地取了回来,此乃外子与忠顺王府的私事儿,原不欲张扬罢了。”
轻轻击掌数声,笑意盈盈地道:“既然清和郡主提起来了,本王妃又岂能不有所料理?”
击掌声过,几个妆饰雅洁的婆子由李婆领着,抬着几个描金箱子来,封固很少损伤。
只有徐若凡夺回珠宝的时候,曾启开查看了一番,留下一些完整的痕迹。
诸人脸上都掠过一片讶然之色,忠顺王妃却是面色淡然,“林王妃你……”
她并没有说下去,可是脸颊微动,也有梨涡乍现。
“保镖之物,还请王妃与少王爷一同验看。”忠顺王妃竟是有些恍惚,黛玉灵眸转动的模样,似极了贾敏,“李婆,奶娘,打开箱子,按着清单上的东西一一取给王妃过目。”黛玉唇边一抹浅笑,不急不缓地吩咐李婆与王嬷嬷。
李婆与王嬷嬷答应了一声,箱子启开,一件件珠宝光彩夺目,赛过烛光如流萤。
黛玉却是慢条斯理地吃着吹去细皮的松子穰,忠顺王妃便挥手止住了,笑道:“林王妃光风霁月,大将军王又胸怀坦荡,单是送我的寿礼,就比这趟珠宝的镖银多了好几倍,林王妃是爽快人,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快收起来罢!”
黛玉却笑道:“这公是公,私是私,保镖是公,送礼是私,原是不得混为一谈,须得有个分明才是。”
忠顺王妃听说,也只得罢了,草草过目一遍,果没丝毫缺损丢失。
挥手吩咐身边的老嬷嬷带人将东西抬下去,才对黛玉笑道:“大将军王真乃信誉之人!”
黛玉眸中清光风华,淡笑道:“外子虽开镖行,可信誉为要,今日原物送到,谁有异议?”
扫过水清,略略在探春上定了定,随即转开。
水清涨得脸通红,探春却是面色不变,依然神态自若。
忠顺王妃忙笑道:“这是自然,谁若是敢多说一个字儿,我便将她撵出去!”
“外人只瞧风光无限,可谁知这一切都是外子用性命换来的?”沉静良久,黛玉口吐话语,字若千斤,如平地起波澜。
忠顺王妃听了这话,瞧着黛玉微有清冷的容颜,眸中闪过一抹光亮,亦闪过一丝痛楚,叹道:“可不是,人人只瞧富贵荣华好,谁能知晓其中辛酸?寻常人家尚且有天伦之乐,骨肉亲情,夫妻情义,何等美丽!可是若在富贵人家,却不过一段奢侈而已。”
黛玉轻轻一怔,她的话,似藏深意,唇边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话虽如此说,可是人命关天是大事儿,外子不过就是图个心安理得,保家卫国罢了,却偏偏总是在风头浪尖。我一介妇道人家,也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心眼子比针尖还小,倘若外子竟是为人所算计,纵然是孤女无依,也必定讨一个公道,为外子争一口气!”
一席话,在静谧的寿宴上,掷地有声,柔弱的脸,却尽是毅然与刚强!
帘笼微动,似有一道紫影闪过,身形如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忠顺王妃默然一会儿,才扬眉含笑道:“林王妃这般护着大将军王,自是理所应当。”
皇权之争,又岂有不争不夺的?面对如斯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忠顺王妃心里略略放了一些心儿,着实是个简单的孩子,想什么便说什么,也不顾及着场合,怪道前儿个胖瘦两位管家过去,不过几句话,便吓得她送上如此贵重的贺礼,今日一见,虽然灵秀逼人,口齿伶俐,可是到底未经世事,不解皇权之争的残酷。
想到这里,忠顺王妃不禁又瞧了黛玉一眼,只见她皓腕欺霜赛雪,玉镯晶莹清透,越发显得人美如玉,风采如仙,不见烟火之气。
不等黛玉说什么,南安太妃已经笑道:“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倒是正正经经吃酒看戏才是!”转头又看着黛玉,笑道:“今儿个是忠顺王妃的寿辰,光听说忠顺王妃说林王妃送的寿礼好,竟是该让我们瞧瞧才是。”
忠顺王妃白了她一眼,才道:“你却是没听说过财不露白之说么?大将军王生性简朴,林王妃又是孤女出阁,虽也有些嫁妆,皇上也赐了些妆奁,可也早给一家子骨肉啃得皮肉不剩了,若是再露出一丝半点的东西来,倒也不怕贼偷,偏只怕贼惦记着呢!”
几句话,却又将方才的锋芒尽皆掩去,熟知黛玉与贾府瓜葛的众人,都心照不宣。
这些话说出来,不知道的人也罢了,但凡是知道的,都暗笑贾府竟成了大家伙儿的相生儿。
偶尔穆英目光婉转生俏,定定地瞅着探春,弄得探春纵然坦然高坐,也如芒刺在背。
酒到酣然时,穆桂蓦地里想起,笑道:“哦,对了,母妃,箁晓郡主高高在座,何以不见贾府中老太君王恭人等人呢?怎么说,这些原是她嫡亲的祖母嫡母,如今做了郡主,可也别忘了出身儿!倒让人家笑话果然名副其实了,箁晓为不孝!”
取笑讽刺至此,探春立即面色大变,红唇褪尽光华,惨白之极。
尤其是穆桂嫡母二字咬得甚重,便是不知道的,也明白了探春原是庶出身份了!
南安太妃拍了拍她手,亦笑道:“可不是,说起来,贾府也算是旧交了,并不生分。”
忠顺王妃点头道:“竟是我疏忽了!”轻轻击掌,道:“请贾府中的老太君来这里吃酒。”
丫鬟答应了一声,果然领了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宝钗等人过来,也早有婆子在下首收拾了一桌席面。
“老身给各位太妃王妃郡主请安!”贾母年纪虽老,精神却好,声若洪钟沉稳。
诸位太妃王妃郡主等人坦然受礼,唯独黛玉身子轻轻一侧,受了半礼,只这微微一个举动,便叫几位太妃老王妃暗中点头,赞许不已,这才是大家规矩,纵然身居高位,也不忘大礼参拜的乃是长辈。如此一来,诸人瞧向探春的时候,眼中便添了些冷意。
黛玉仅仅是贾府外孙,因出阁之故,被算计之故,便与贾府疏远,此是人之常情,然尚对外祖母有一分尊重,探春身为内孙女,却如此坦然受用长辈大礼,自是让人心中泾渭分明,对黛玉探春有了高低之分。
探春教养原不及黛玉,又太过斤斤计较于嫡庶之分,方才略有失礼,然生性机敏,不过微微波动,她便心有觉察,急忙起身下座,亲手扶起贾母与王夫人,眼中已是清光莹然,柔声道:“老太太与太太快别多礼了,探春年轻,如此岂不是折了探春的寿算?”
见到探春,王夫人却也欢欣,握着她的手,只不好说话,眼底却甚喜。
到底是没有白疼了这个庶出的丫头几年,果然是极孝顺的。
思及赵姨娘如今无子无女,越发处境不堪,王夫人心里略略好受起来。
忠顺王妃却当不见,只是含笑道:“老太君年纪大了,快些入座罢。老太君可是老寿星了,能亲身过来,可不也是一个吉兆?只怕我也能活这么大年纪还有这样的好精神呢!”
贾母道谢,谦逊了几句,便在下首席面上坐了,只邢夫人等却都只能站在她身后。
重新换了席面,复又乐了起来,觥筹交错,珠玉摇动,满室流光泛彩。
王夫人却不好与探春亲热,探春亦早坐回去了,与诸位郡主说笑。
方才行礼时,诸人不敢抬头,此时王夫人忽而抬头瞧见黛玉高坐,不禁一怔。
诸位太妃王妃,不分亲王妃郡王妃,席面原是第一等上好席面,余者亲王郡主略次,郡王郡主再次,至贾母一席,则更次也,虽然如此,却比诰命夫人等人的席面更好,与诸位太妃王妃郡主同厅,也更有体面。
贾母是见过了惊涛骇浪的,虽说有私心,可是亦极疼黛玉,软烟罗之事让人无可或忘,北静王侧妃一事,亦是她从中周旋,宁可以白银换回宝玉,也不肯委屈黛玉做妾,可见疼爱之心。只是面对花用了黛玉的那些银钱,她深知家底如此,纵然不愿意,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贾府基业败矣!如今见到黛玉贵为王妃,却与贾府生分,不觉有些伤感。
黛玉自是觉察了贾母柔和的目光,只是世事如此,纵然感激贾母爱护之心,可也不会重蹈覆辙。林家的女儿纵然有娘家,也是林家,不是贾府,她亦不想再明知他们有算计之心,还巴巴儿地被几滴眼泪感动得软下心肠。
低声与北静王妃闲聊了几句,也不知道北静王妃说了什么,黛玉皎然一笑,如明珠一般。
一时有些乏了,黛玉亦不好中途退席,便与忠顺王妃说了一声,自去更衣梳洗。
但凡有体面的王府大户人家,自有给贵客更衣梳洗之所,忠顺王妃忙吩咐人带着黛玉去。
雪雁服侍着黛玉洗脸换衣,并不着王妃凤袍,只是家常出门的妆饰,愈加鲜妍欲滴。
黛玉斜坐在窗下搭着红缎灰鼠椅披的红木椅子上,幽娴地望着姿影清俏的镜中人。
淡粉裙袄,一朵朵红线百合花若隐若现,妆台红烛高烧,在烛光掩映下风姿婀娜。
“姑娘,贾府二太太与宝姑娘来了。”春纤忽而进来,悄然告知黛玉。
黛玉微微一怔,随即抿着一线红唇,沉吟了片刻,冷笑道:“她们来做什么?”


第091回  决绝

“大姑娘别来可好?”王夫人一踏入居所,便笑容可掬地道。
黛玉抬眸望去,只见王夫人一身四品恭人的诰命服饰,打扮得极其富丽,身后却带着宝钗让人有些莞尔,毕竟她非贾府中人,不过就是王家的亲戚罢了,却亦盛装艳服,俏若牡丹,神色平稳,仪态万方。
自从贾府一别,黛玉再不见这二人,此时见了,却越发生疏淡漠。
黛玉神色不动,唇边漾起一抹极其淡漠的笑意,缓缓地道:“王恭人与薛姑娘怎么来了?”
“林妹妹!”宝钗疾步上前,执起黛玉的手,泪眼凝噎,牡丹生露。
黛玉缓缓抽回手,淡淡地道:“薛姑娘是最知礼的,怎么今儿个反不知礼了?”
雪雁拧干了热手巾给黛玉擦拭手指,提醒道:“林家原没什么姓薛的亲戚,更没有什么姐姐妹妹,姑娘如今是大将军王的王妃,也不是什么贾府的大姑娘,王恭人应该改改口了。王妃在此,怎么,王恭人与薛姑娘还不见礼?”
王夫人与宝钗都怔了一下,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却随即敛起。
宝钗却未见怒色,缓缓绽开笑容,蹲下身子以大礼参拜:“宝钗见过大将军王妃。”
王夫人亦只得对黛玉行礼毕,黛玉方吩咐春纤看座沏茶。
擦毕双手,用沤子沤了,黛玉才启唇轻笑:“今在忠顺王府同来贺寿,王恭人怎么来这歇息之所?”
王夫人和颜悦色地道:“王妃别来可好?好些时候没见,王妃竟是越发出挑得好了,如今也是有造化的了,竟贵为王妃,更让舅母望尘莫及了。”说话的时候,脸色和善,语音柔和,浑身慈爱祥和,倒是慈母一般,浑不见素日敦厚木讷。
黛玉瞅着王夫人,良久不语,看得王夫人如坐针毡,只得勉强而笑。
“往日寄人篱下,任人说是非,今日在自己家里,随心所欲,自然好得很,只是徐将军府终究比不得荣国府百年基业,泱泱大族,王恭人又何来望尘莫及之说。”黛玉语气依然淡然,并不见一丝波澜,清清然,婉婉然,淡淡然。
王夫人轻叹道:“论起来,王妃与咱们家中才是至亲的骨肉,又怎么说在家里不爽快呢?”
抽出手帕拭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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