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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续红楼画眉蹙-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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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肆里的裙衫繁复华丽,精致绝伦,颜色更是十分鲜艳,亦有与裙衫搭配的珠宝首饰,水清自是爱不释手,换了一件红艳艳的缠枝云纹牡丹镶边的薄纱对襟长衣,衣襟分开处配着一朵红宝石,下面系着大红软罗月华裙,云鬟如雾,插着红玛瑙滴珠凤钗,簪着两枝明珠长簪,丰腮似雪,皓腕如玉,各带着三四只金玉硬红镯子,打扮得华美瑰丽,粉润似夏日初荷。
衣肆中的人连连奉承,水清更是喜悦不已,对着雅间里的穿衣镜看个不停。
忽而一声清脆柔媚的声音道:“真真儿郡主穿了这衣裳,宝钗竟是认不出来了,恍然间,还当是雍容华贵的神妃娘娘驾临寒舍呢!”
水清听得心花怒放,赞道:“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嘴丫头!”
生在王侯之家,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如今唯独缺的就是别人的赞美。
宝钗掀了帘子进来,恭恭敬敬请了安,“宝钗再巧,也巧不过郡主一二分。”
水清听了更是喜欢,打量着宝钗道:“本郡主似乎见过你。”
宝钗嫣然一笑,今日她特地穿着淡雅朴素,一件淡黄色衫子,在水清的华丽下黯然无光,轻声道:“宝钗与郡主曾有数面之缘。”
水清也想不起来她是谁,便不以为意,只细细地打量着镜中人,“你怎么在这里?”她生性虽鲁莽,可也不是傻瓜。
“小店原是宝钗家中所开,今日郡主驾临,实是蓬荜生辉。区区几件衣裳首饰,也请郡主笑纳,别嫌粗糙才好。”宝钗的神态更加恭敬了。
水清歪了歪头,看着宝钗生得丰腴华美,笑眯眯地道:“也好!”
想起自己出门的来意,便是想给北静王找个美貌侧妃与北静王妃争宠,水清不觉细细打量着宝钗,越发觉得此女赛过北静王妃几倍。
若是她进了王府,北静王妃势必失宠罢?她就等着看笑话了!
宝钗小心翼翼地低头垂眉,十分恭敬。
“你这个丫头倒是生得伶俐,赶明儿到王府里来陪本郡主!”
“能陪郡主一时半刻,是宝钗求之不得的福分。”
宝钗恭敬之余,忽而又吞吞吐吐起来,悄悄靠近水清,低声道:“听说徐将军王告辞返乡,徐王妃也随之南下,不知道郡主有什么打算?”
水清莫名其妙地道:“什么打算?”眼里却随之冒着火气,忿恨不已。
她恨北静王妃,可是她更恨林黛玉,若不是她,嫁给若凡哥哥的便是自己。
“有些话,宝钗也不敢说。”宝钗容色为难,似说非说。
水清有些焦急地道:“到底是什么,快些说!”
顿了顿,皱眉道:“在这里当然不好说,本郡主会叫人来找你进府!”
事情便在水清的言谈中定了下来,宝钗咽下心中的喜悦,为进北静王府预备礼物与行装,知道自己已经讨到了水清的欢心。
当然,她不会操之过急,不然打草惊蛇,就太过蠢笨了。
不到半日,水清就命人来接宝钗进北静王府,毫不拖泥带水。
宝钗上了水清打发来的轿子,回眸处,看到荣国府依然恢弘炫丽,心中却起不了丝毫波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姨娘,别怪我!
艳阳如画,榴花灿烂。
“好了,你可以说了,若凡哥哥到底怎么了?”宝钗刚进王府,水清就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她跟前,眼神凌厉又骄纵地问道。
宝钗环顾四周,唇边当着一抹微笑,“这件事情,只能跟郡主一个人说。”
水清挥手遣退了丫鬟,不悦地道:“你可以说了!”
宝钗依然轻笑,有一抹洞悉世情的神采藏在眼里,“听说徐将军和林丫头回南,路途遥远不说,必定有仇家路上围剿,若是有一个不妨,只怕徐将军就再也回不到京城来了,郡主也见不到徐将军了。”
聪明如宝钗,当然不会称呼黛玉为徐将军王妃,更讨水清欢喜。
水清顿时焦急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你说什么?会有仇家杀若凡哥哥?”她不许若凡哥哥掉一根头发!
宝钗叹道:“这些事情,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了。”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郡主也不用焦急,徐将军武功盖世,当然不会有三长两短,说不得,也能让郡主称心如意呢!”
“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水清听了这话,便将徐若凡的危机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凑近宝钗身边,急切地道:“怎么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
一缕得意的浅笑浮上了唇边,宝钗故意挑挑眉,道:“宝钗不敢说!”
越来越发觉这个水清果然是个草包,利用她,一定会达到自己想要的。
水清不悦地沉下脸,道:“你说罢,本郡主恕你无罪。”
应是雪亮清澈的眼里,此时却是犀利的骄纵和霸道,若凡哥哥是她的,她绝不会放手,还有那个狐媚子,让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她也要讨回来!
宝钗闻言心中暗喜,却声若蚊吟:“宝钗年将双十,蹉跎年华,母亲为之担忧,郡主得了称心如意的郡马爷,宝钗却依旧是孑然一身,悲哉!”
水清大方地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道:“等过了太后的孝期,北静王妃里便要大张旗鼓地为王兄娶侧妃,只要你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孝期中,本郡主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宝钗谢过郡主恩典!”上前了两步,宝钗悄声道:“徐将军这一去仇敌相见分外眼红,自是生死难料,倘若林丫头遇难了,自然是让人万分叹息的。”
话语不多,点到为止。
水清眼前登时一亮,荡漾着喜悦,赞道:“倒是瞧不出,你蛮聪明的!”
只要林黛玉死在了路上,自己又在王府没有出京,就没有人会将这件事放在自己头上,自己就可以等着做若凡哥哥的新娘了。
而且,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太后孝期,无人拦阻自己!
宝钗听了这话忙福了福身子,恭顺道:“郡主过奖了,宝钗蒲柳之姿榆木脑袋,岂能与郡主的仙姿玉质聪明才智相提并论?”
说得水清凤心大悦,越发将宝钗视作心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进了北静王府,陪伴清和郡主,不但能在权贵王妃郡主诰命中周旋,抑或能与风采如玉的北静王爷邂逅,衍生一段美丽情缘。
这是她的白玉堂,这是她的青云路,她会走得义无反顾!
清和郡主意在徐若凡,自己志在北静王,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至于,会被牺牲的种种,她都可以不在乎,谁让他们,都要比自己过得好!
窗外的榴花,开得更艳了,方才的万里无云,此时却乌云层层,忽卷忽舒,隐隐带着暴风雨侵袭的阴霾,不多时,闷雷响起,大雨滂沱。
霹雳一般的雨点,打在榴花上,鲜红的花瓣七零八落!


情彷徨意无奈
且不说贾府这些琐事,更不说京城中似有烟雾弥漫,兵马似有躁动迹象,但言已经出京的徐若凡夫妻,真如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夫妻两个左右无事,一路上餐风宿露,走走停停,竟是十分平静。
况黛玉本是雅人,徐若凡也并不是莽夫,因黛玉从未出过京城,看过天地风水,故而徐若凡也宠溺之极,每到一处便停下来游玩二日,行程很慢。
这一日天高云淡,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开得如锦似缎,连绵绣彩。夫妻两个已经将近南北分界的秦岭,跨过秦岭淮河,便是属于南方地界了。秦岭淮河山青水秀,二人处在近秦岭又非秦岭的旷野,四面一片空旷。
徐若凡一路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况且此时身世又如云雾缠绵,故打算在这里歇息,且能瞧得远处山势,暂歇一日,再翻过秦岭,也是极好的事情。
北方的山水并没有天然形成,越往南方,越是觉得富庶繁华,山水地理也更见繁复诡秘,此时身处旷野,又不见人烟,徐若凡也不敢掉以轻心。
拉着马车的千里马,正在绿茵地上自由自在地吃着草,时而又俯首到小溪里喝一些清水,蝶儿绕花儿,蜂儿采蜜儿,热热闹闹,缠缠绵绵。
“若凡,一路上你也担忧得够呛了,我却没见到什么风吹草动呢!”
黛玉下了马车,不同于徐若凡堆灶拾柴,自个儿却是在河边戏水玩耍。
望着绿茵地上紫紫红红的野花,当素手探得清水,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意让黛玉忍不住叹息出声来:“真美啊!让人心清气爽!”
徐若凡已经快手快脚地堆了一个土灶,拾了不少干枝,回头看到黛玉顽皮,不答言却笑道:“可别皮得很,别瞧着它清澈见底,可深着呢!”
黛玉瞧着水色清透,底下碧草如丝,似舞女摆动,一点儿都不信,“别哄我,你看那些可爱的水草,一伸手就能抓到了!”
白玉粉团似的小手往水底伸,却也并没有如自己所言抓到水草。
“江南的河道看似狭小,可是水底暗流无数,千奇百怪的细流都是棋布江南,聚而成河,底下水草坚韧,乱石无数,一不小心踏错了水面,性命也会不保!”徐若凡看得惊心动魄,急忙飞奔过来抓住黛玉调皮的小手。
吓得黛玉粉脸微微一白,吃惊地道:“真有这么厉害?”
徐若凡拉着她离河边远远的,细细地擦拭着她双手,才道:“当然!”
黛玉蹙起眉头,含着一缕柔纹,轻笑道:“那我听话,不淘气了!”
瞧着她容颜娇丽,气度清华,徐若凡忍不住在她粉唇上偷了一个香,看着她倏尔红透的俏脸爽朗一笑,“听话才是徐若凡的好娘子!”
土灶下燃着红红的火,上面放着铁锅,里头冒着丝丝热气,黛玉急忙推着他道:“徐若凡,锅子热了,你快去做饭,本夫人饿了呢!”
徐若凡给她铺了一个锦垫在地上,道:“娘子老老实实地坐着。”
回过身,往铁锅里加了些河里的清水,又添了些干柴,令其自行煮沸。
黛玉双手抱膝,支着小脸望着徐若凡忙活,心里比夏日的艳阳还要温暖。
只见他将煮沸的水舀进了水壶里,又放了些水煮沸,然后便进了旁边的丛林中,不多会功夫,便提了两只锦绣灿烂的野鸡出来,用锅子里的热水烫鸡,很是轻快地就将鸡毛拔得干干净净。
黛玉只是好奇地道:“为什么要用热水呢?”
“用热水能将鸡毛拔得容易又干净。”徐若凡用腰间的匕首划破鸡肚,清除内脏,洗得十分干净,然后放在锅里煮,空出闲暇回答黛玉的话。
黛玉看着他熟练地杀鸡炖鸡,是个真真正正吃得苦耐得贫的人,不禁叹了一口气,闷闷地道:“徐若凡,我不会做饭,只会吃饭,你会不会嫌弃我?”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她这位千金小姐,也是百无一用啊!
徐若凡收拾妥当了,才坐在她身边笑道:“为夫却怕娘子嫌弃为夫呢!”
这话让黛玉有些失笑:“你这话说的,我只知道自个儿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只会一些没用的东西,出了门,就真的一无是处了,你这么厉害,人家千金郡主都垂青于你,谁会嫌弃你啊?”
一缕酸涩萦绕心口,心口有些闷闷的,想起水清,黛玉便有些不自在。
“黛玉、黛儿、玉儿、娘子,你真是让为夫生气!”徐若凡低叫着,脸上薄怒,真是想打她一顿屁股,他的心,她还要怀疑什么呢?他一生一无所有,只有她啊,怎么会薄待她?怎么会不要她呢?
第一回,他连着叫她,让黛玉眼眶一酸。
一路上的餐风宿露,虽然很开心,可是她清瘦了很多,让徐若凡有些心疼,对她不放心的话更有些气愤,可是却舍不得责备。
黛玉,他的妻子啊,怎么会舍得将锋利如刀的怒气对着她呢?
舍不得打她,徐若凡便在她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在耳朵上,却让黛玉心里有些幸福的味道,他还是很疼很疼她的,是不是很爱很爱她呢?
自己将一腔柔情,一生爱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他会不会也如此?
男女之情,这样的浓,这样的甜,可是却又让人心彷徨着,摸不着路。
锅子里散发着浓浓的香气,残阳缓落,却云彩如霞,绚丽无比。
软软的余晖,洒落旷野,照得山水清奇俊秀,宛如水墨。
为什么,这样的美景,正直夏日,却让她觉得有一丝阴霾袭来呢?
黛玉的眸子,比柔软的春波还要动人心魄,侧头瞅着徐若凡,一声不吭。
“玉儿,娘子,我不会嫌弃你,正如你,不嫌弃我卑贱的出身!”徐若凡的喉音似鼓,浑厚有力,重重地敲打在黛玉心中。
黛玉噙着一点泪光,低声道:“我怕啊!”
耳朵还在痛着,心忽而有些彷徨,有些无奈。
是不是残阳下的落寞,让她也随之娇弱了起来?
霞光下,她容颜如玉,美眸似水,可是那一缕柔光却是这样脆弱。
徐若凡紧紧抱着她,吻着她的粉脸轻声道:“就是刀山火海,也阻不住我对娘子的心意,不要怕,我会陪着你走过一生一世。”
温香软玉,神情凄楚娇柔,揪得他的心也疼了起来。
他要给她欢笑,给她幸福,这是他从小的信念,今生不变!
一双璧人,静静地喝着浓浓的鸡汤,虽然相对无言,却胜似有语。
那一抹霞彩终于落下了西山,天,也渐渐地昏暗了起来。
在河边洗了洗手,徐若凡笑道:“在车里歇息一夜罢,今日却也静得很,翻过了秦岭,就是我们的家乡了!”
黛玉并没有进车里,只是坐在车外,荡着双脚,道:“星子亮,不想睡。”
仰起头,便瞧见了黑缎上一闪一闪的宝石,倒也认得不少星宿。
与她并肩而坐,徐若凡揽着她轻笑道:“既然你不困,看星星也好。”
黛玉依偎在他怀里,望着一道银带划开牛郎织女星,轻声吟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蹙眉生痕,轻叹道:“秦观这首词,是我最爱。到底什么样的情,才会有这样的心呢?只要情意长久,哪怕天涯两处各自心碎,也绝不后悔。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唉,或许这样的情,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情可以比拟的。”
虫鸣幽幽,轻声细细,婉转娇柔,交相辉映,却让人生出一丝悲凉之意。
她不知道为何今日忽而彷徨起来,也不知道为何,忽然无奈起来,面对着朗朗夜空,点点星子,望着牛郎织女,心中却是千回百转缠绵不绝。
千古奇悲,总是让人感念却无人去挣脱世俗的枷锁,一颗火热的心,会穿透包裹着女人的层层蚕茧,却并不一定会遇到识得她冰心的良人。
正如她曾柔情系着的宝玉,纵然真心实意,也向世俗屈服。
越往南走,让她生性敏锐的心,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山青水秀的家乡,是他们这些游子的归处,又将会生出什么事情呢?
也许,也许,也许是她多虑了,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了。
她只盼,她只望,徐若凡,莫要辜负了她的一颗红颜心。
宝玉的软弱,让她伤心难过,一心决绝,魂灵依然立于尘世;如是徐若凡负了她,她的心会碎,她的魂,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你这首词念得很好听,不过,我们不是牛郎织女,也不会天涯两地!”
徐若凡的心恋着她,也系着她,一生不离不弃,他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觉得她花魂生悲意,他们夫妻更不会如牛郎织女,那是千古悲剧。
她有冷月葬花魂之句,他却一定会让她一缕香魂绝无断绝之时。
听着徐若凡坚定的话,黛玉唇边荡漾着柔柔的笑。
她相信,只要有坚定的心,彼此爱护,共同承担风雨,就不会成为牛郎织女。
一阵风过,凉意微微,徐若凡身子却忽然一僵,全身戒备起来。
层层的杀气,随着凉风,从四面八方透了过来!


既生瑜又何生亮
风声卷起水面暗潮汹涌,夜幕中却是刀光剑影。
黛玉掩口惊呼,一道凌厉之极的刀光并没有划向徐若凡,却是朝自己而来。
迎面长刀之光,左右两边又都是长剑划落,前有刀,后也有剑,前后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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