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之一穿为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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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很安静，一张嘴就是满口的消毒水味儿。乔什亚找到妈妈的病房，像只可怜的小狗靠在门边，透过玻璃门看到病床上被子下妈妈脚的形状，眼神踌躇。随即乔纳森发现了他，冷硬的表情立刻变得有点无奈，用口型叫他进去。
　　乔什亚做了个深呼吸推开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许是敏感的内心多少察觉到那多少和自己有关。
　　范恩斯太太一看见小儿子也出现在自己面前立即像世界末日一样低叫了一声，抱怨道：“天哪，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没事，你们不要全都围在我身边，我就像躺在棺材里等着你们一个个献花似的。”
　　“妈妈。”乔什亚打断她，环视了一周看见凯西也在这儿，女孩立刻解释道：“餐厅每周会做一次柠檬派，每次我都会带一点给麦蒂，所以……我很抱歉，乔什。”
　　“这不是你的错。”乔什亚看向妈妈，问：“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去和医生说我要出院，乔什。”
　　“好吧，我会的。”乔什亚坐下来，“在这之前你想和我说说为什么要自杀吗？说实话我没想过你是会自杀的人，你是基督徒对吧？”
　　范恩斯太太暴躁地蹬了一下腿：“我只是因为柠檬派太好吃了一下子吃太多而已，我就不明白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就这样？”乔什亚怀疑道。
　　“还能怎样？”
　　“好吧。”乔什亚接受了这个说辞，他垂下眼，过了几秒问：“这里面有我的原因吗？”
　　“当然没有。”范恩斯太太突然升高语调，随即看着儿子的眼睛道：“干嘛？你的眼神好像我在骗人似的。”
　　“我只是希望您能说实话。”
　　“我保证。过来，宝贝。”
　　乔什亚听话地俯下身体让妈妈亲他的脸颊，然后马上站起来道：“好了，我现在去和医生谈谈看能不能早点放你回家。”他叫上凯西离开病房坐到走廊里，情绪看上去很不好，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很抱起那发生这种事，你还好吗？”凯西担心地看着他，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我这儿有个鸡肉卷，我想你也许会想吃点东西。”
　　“谢谢。”乔什亚没精打采地接过来。
　　“哦，我忘了我们不进食也不会怎么样。”
　　“你说得没错。”乔什亚想了想，点点头又还给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是一见面就停不了话的两人总是很容易就陷入沉默。凯西掩饰尴尬似的清了清喉咙，话题转到范恩斯太太身上：“这不是第一次了，你知道吗？”
　　“什么？”乔什亚毫无心思地反问。
　　“你妈妈得了抑郁症，难道乔纳森没告诉你？”
　　“没有，他们总觉得一告诉我这些事就会引起轩然大波似的。”乔什亚突然觉得喉咙发干，这时候才想起来家中柜子里多出来的瓶瓶罐罐，妈妈的反复无常，他给早该察觉到这些的。
　　凯西看他怔怔的样子安慰道：“我想乔纳森叫你过来就是没打算再继续瞒着你了。”
　　尽管如此乔什亚还是感到茫然和愧疚，短短时间内家里的变化快得让他跟不上。
　　“对了，我找到塙麒了。”乔什亚省略了过程，凯西闻言高兴地感叹了一声，但笑容很快消失了：“那你很快又要走了？”
　　“我不确定，凯西，我想至少得确定我妈妈已经没事之后。”乔什亚呼了口气站起来：“我得走了，亚历山大还在下面等。”
　　“乔什。”凯西叫住他：“他会和你一起走吗？去巧国？”
　　乔什亚毫无疑问地摇头：“不，他不会同意的。”
　　“你问他了？”
　　“这还需要问吗？”乔什亚像被戳到了要害不情愿地回答，凯西追问道：“如果他答应呢？”
　　“我不会带亚历山大走的，即使他愿意。”乔什亚斩钉截铁道。
　　“你变了很多，变得多愁善感。”凯西看着他离开低声自语，一瞬间明白了乔什亚的想法，随即为他感到可惜，她能感觉到乔什亚很在乎那个男模般的警察。
　　乔什亚冲到医院门口亚历山大的车旁：“抱歉让你们久等。”
　　“没事，你妈妈怎么样？”亚历山大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乔什亚却没绕到副驾驶，而是叫杰森出来和他换了个位置，亚历山大从后视镜看到他和塙麒坐在了一起，眼睛完全没在看自己：“她得了抑郁症住进医院还企图撒谎没想自杀，我得回家拿点东西去值夜。”
　　其余两人消化了一下表示难过，只有塙麒脸色发青，眼睛直直看着窗外似乎在努力抑制什么。
　　“你怎么了？”乔什亚问道，后者紧紧抿着嘴不说话，只缓慢摇了摇头。亚历山大和杰森也回过头来查看他的情况，乔什亚道：“他没事，只是有点晕车，阿历克斯，你开稳一点就好了。”
　　“好的。”亚历山大温和地答应，随即车里的每一个人在下一秒被突然加速的惯性猛地贯到椅背上。
　　“搞什么？”乔什亚捂着撑痛的胳膊叫道，亚历山大闷闷的笑声响起来。
　　范恩斯家一下子多了三位房客，乔什亚打发杰森去睡沙发，自己去医院的时候把床让给了塙麒，至于白虎晚上可以直接变成兽身睡地板。乔什亚对这个安排满意极了，尽管亚历山大对他和塙麒非同一般的关系感到不快，最后搞得不欢而散。
　　等到乔什亚在清冷的早晨精疲力尽地回到家后倒头就睡，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像马戏团一样光怪陆离，最后在一团白光中睡去。然而他似乎才刚刚陷入睡眠，又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吵醒，他皱着眉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企图当噪音不存在。
　　身旁悉悉索索了一阵，然后床一轻，在几声脚步声后乔什亚感觉房里瞬间忽然暗下来了。他睁开眼睛揉了揉，发现原来是塙麒站在窗边挡住了阳光。
　　乔什亚的角度只能看见窗外的一片天空，屋顶和树冠，但塙麒却看得出神。
　　那阵轰鸣逐渐变得清晰，频率下降，乔什亚辨认出那是螺旋桨的声音。
　　螺旋桨？！
　　乔什亚立刻下床赤脚走到塙麒旁边，随即对着他家满目疮痍的院子低叫了一声。
　　院子里本来种着的一片山茶花已经被压坏了，栅栏也缺了一大块，所有的东西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停在正中央的一架直升机。
　　“见鬼……”乔什亚立即冲到楼下，另外几人也跟着他跑进院子。那直升机降下梯子，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陪着一个打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分外嚣张的金发少年走了下来。
　　那少年扫了眼面前的四人，问：“谁是乔什亚·范恩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范恩斯家住的地方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社区，治安一般，交通一般，住户们没有人特别穷的，更没有富豪权贵级的人物。因此在那个土豪少年没开口之前，乔什亚还以为整出事故只是因为飞行员水平欠佳。
　　“你是乔什亚，那他就是麒麟了？”高傲的少年跟乔什亚一样的年纪，蹬着锃亮的靴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特意教养出来的高傲优雅。他微微抬了抬手，立刻有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利落地在草坪上铺上地毯，又摆出一张深红色皮质扶手椅，让他足不沾尘地舒适地坐了下来。
　　几人不约而同受不了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杰森悄声对他说：“那块地毯价值五万美金。”乔什亚暗暗啧了一声，差点被座椅上镶嵌的金银珠宝闪瞎，心想他自己的王座都没这么华丽浮夸。那梳着背头的少年悠闲地往椅子上一靠，只要戴个王冠比乔什亚更像个国王。他似乎并不打算进屋，不进屋他们四个就得这么站着。
　　这少年一开口就冲着乔什亚和塙麒而来，听起来像是对他们的身份了若指掌。乔什亚心下吃了一惊，问：“你是谁？”
　　“弗莱迪·文森特。”文森特挑眉道，张狂得像个不可一世的富家少爷——嗯，他本来就是个富家少爷。乔什亚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在新闻报纸上都见过这个姓，几乎垄断英联盟的造纸业大亨，这个金发少年似乎就是唯一继承人。
　　原来直升机机身上写得是他的名字，真是够招摇的。乔什亚感觉身边的杰森似乎倒吸了口气，却不是因为对方赫赫有名的家室，小声道：：“天哪，他是‘塑料花’的死对头。”
　　“死对头？”乔什亚不明白地皱眉低问，杰森来不及解释，那小子就嚣张无比地冲他扬了扬下巴：“你要多少换你的王位？”
　　“什么？”
　　“我说，开个价把麒麟卖给我。”文森特像是不满意他明知故问似地不耐烦地补充，随即又看着苍白得透明一般的麒麟怀疑地问立在一边纹丝不动的手下：“看着真虚弱，你确定他能让人得到永生？他自己都是一副活不长的德性。”
　　他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杰森在他耳边快速科普：“文森特家原来是‘塑料花’的赞助者之一，不过两年前和其他赞助者闹掰撤资了。”
　　对方正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乔什亚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想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院子的修缮费用。”
　　“八千万英镑，够你买下全世界最珍贵的动物了。”文森特连合同都准备好了，好像只等着乔什亚一点头就能立刻进行交易。这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文森特相信这足够令大部分人动心，他饶有兴趣地打量塙麒，问话也带着颐指气使的上流派头：“为什么他是人类的样子，让他变回动物。”
　　白虎跨前一步，目光锋利地盯着他，沉声道：“不得对主上和台辅大人无礼。”
　　文森特皱了皱眉，不屑道：“没人教过你打断别人谈话很不礼貌？”
　　“好了，够了，我不会把塙麒卖给任何人，他不是可以随意变卖的宠物，而且我也很确定他不会想认你为主。”乔什亚干脆地一口回绝，顺便象征性地征求塙麒的意见：“对吗，塙麒？”
　　塙麒毫无意外地顺从低头：“是。”短短一个字却有些发抖。
　　文森特的眼神瞬间变了，高高在上的笑容变成了气愤，恼羞成怒般咬牙道：“我没时间和你们讨价还价，麒麟必须是我的。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我希望明天这个时候能有个愉快的合作。”他撂完话便登上直升机，如来时一样气势轰隆地离开，刮起的狂风又将可怜的院子摧残了个遍。
　　乔什亚从吹得凌乱的刘海中看着飞机在空中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听见杰森愁眉苦脸道：“文森特家看起来对塙麒势在必得，明天该怎么办……”
　　白虎看向他，请求道：“请您和台辅尽快回巧国。”
　　“我妈妈还躺在医院里，万一我走了他们对我爸妈不利怎么办？”乔什亚生气地低咒了一声，完全没想到他们前脚刚把塙麒揪出来，后脚就有人找上门了，简直跟说好了似的。
　　“我在巧国是塙王，但在这里只是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乔什亚为自己渺小的能力感到沮丧，但是又对这样就被一个小鬼吓得逃走很不甘心。他吸了口气，转头发现日光下塙麒的脸色很白，浅金色的瞳仁闪烁虚浮。乔什亚觉得他自从回来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虽然一样冷淡但变得十分沉默寡言，在研究室的那段时间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他们走进家里，塙麒因为习惯了宫殿中的门槛，进门的时候脚抬得很高，不小心绊了一下。在他身后的杰森拉住了他，关心道：“你没事吧？”
　　塙麒站直身体，乔什亚看见他露出皮肤上的伤痕居然还没好，整个人也一直昏昏欲睡，看上去十分疲倦。
　　“你还好吗？”塙麒只有在见血的时候才会忽然变得虚弱，但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受伤。乔什亚终于想起来自从见到塙麒后究竟有哪里不对劲：“你的使令们呢？角兀，丹徒，笃湖他们呢？”
　　塙麒的眼眸浮现悲伤和一丝不可察觉的惊慌，低低道：“他们都死了。”随即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的角也……失去了。”
　　尽管在研究所看到断角时就已经有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时仍让乔什亚浑身一震，他想伸手摸一摸塙麒的额头，那里看起来仍然光洁饱满没有任何异样，对方没躲，乔什亚却始终不敢去碰。
　　没有了角，麒麟就失去了力量。乔什亚曾经听景王说过戴国麒麟的事，没有角的麒麟和白兔一样弱小，也无法再在各个空间自由穿梭。
　　“研究所的人认为麒麟的角就是永生的秘诀，相信吃了它就能保持青春不老。”杰森的说辞令塙麒厌恶地扭过头，乔什亚看了眼塙麒的脸色制止道：“别说了。”
　　杰森和白虎对看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对他们来说麒麟角就和象牙、鹿茸、鱼翅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更珍贵一点。”就算杀了也不会背负杀人的罪恶感，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异族。
　　乔什亚沉默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过了半晌眼神一亮，忽然道：“我们根本不需要走，我是说，只有我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有他最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怕呢？文森特想和我们谈条件，我们就跟他谈。”
　　乔什亚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文森特一家决定找上门来，一定是因为‘塑料花’一直毫无进展，塙麒又一直被关在那里无法得到。所以现在一得知塙麒在这里就立刻决定改变策略，和塙麒的主人——乔什亚进行交易这种相对而言更友善和愉快的方式。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到了他们的手上。
　　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弗莱迪·文森特怎么看都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杰森看着乔什亚胸有成竹的样子，默默想果然当了国王的人会比普通人有底气一点啊，但又总觉得这方法有些微妙的破罐破摔。
　　找到了应对方法之后乔什亚不再愿为此事多头疼一秒，
　　忽然一团东西从楼上窜下来，两个爪子扒在门上猛摇尾巴，乔什亚看着那团毛茸茸的圆球想起来是他家的宠物狗茉儿，刚刚那么大动静这小家伙一直躲着没出来。随即一阵机车声由远而近，停在了门口。
　　乔纳森回来了。
　　嗯，不止他一个人。
　　乔什亚听见哥哥和亚历山大的说话声，但因为隔着墙只能听见模糊的泡我弟弟、控制欲、私生活之类的字眼，似乎跟自己有关。
　　等到一开门见到乔什亚后，乔纳森又变回了那副凉飕飕的表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亚历山大道：“你必须得清楚即使知道了一部分事实，也不代表你也变成了其中之一。”
　　亚历山大充耳不闻，亲昵地过去搂住乔什亚的脖子就亲了一下，将塙麒隔得远远的，显然还在吃醋。乔什亚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必要，他早就清楚地意识到和塙麒只能算是有些特殊的同事而已。想到曾经对塙麒的朦胧感情，乔什亚微妙地皱了下眉头，随即将其甩去，问乔纳森：“妈妈好点了吗？”
　　乔纳森瞥了眼他们的小动作，告知了母亲的情况后问：“你们找到塙麒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生物？”
　　四人一起回想了一下，乔什亚摇摇头：“没有，只有塙麒。”
　　“不可能。”乔纳森斩钉截铁道，眼神闪过愠怒，“他们一定藏在了别的地方。”
　　杰森道：“研究所确实一直在想方设法捕捉十二国的生物，但只有参与的人才知道到底在哪儿。”
　　乔纳森的视线又转向塙麒，不知是不是错觉，乔什亚总觉得塙麒的神情中出现一丝惧怕，那几乎不会是孤傲的麒麟该有的表情。他脑袋里的念头转来转去，忽然想起那个姓文森特的臭小子，嘴一咧道：“我们可以亲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