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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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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提高声调,“你忘不了阿晋,谈何六根清净!”
  夏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道:“可我对你六根清净。”
  林知睿赫然暴怒。他从书案后面冲出来,将夏桑从地上一把捞起来,揪着她的衣襟厉声问道:“我为了你,把林知烨发配去皇陵为先帝守陵,他这辈子已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我已经替你为阿晋报了仇了,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怎样?!”
  夏桑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平静说道:“你发配林知烨是为了你自己,并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阿晋。你若不扳倒他,你坐不上这个位置。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争斗,与我和阿晋没有关系。”
  林知睿颓然撒了手。夏桑说的句句属实,他无从辩驳。他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林知烨身上,就是想借扳倒林知烨之机,顺便化解了夏桑的心结。可谓是一箭双雕。然而,夏桑并不上当。
  他无力地闭上双眼,哀痛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对付林知烨是为了我自己。可是,这难道不也是为阿晋报了仇吗?桑桑,你既然能把我的用意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对你的一片心?”
  夏桑很想反讽他一句“你有心吗?”,可毕竟林知睿现在是皇上,她终究不敢太造次,默了一默,敷衍回道:“请恕臣妾愚钝,目光短浅,看不出人心真假。”
  林知睿遽然睁开双眼,恨恨地瞪了她半晌,方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蔚林阁待着,直待到你看得清为止!”
  夏桑与他目光僵持片刻,倏忽一声冷笑,旋即转身,不顾君臣礼仪,绝然离去。
  刚刚跨出房门,便听见身后一阵巨响,瓷裂瓦碎之声。夏桑脚下步伐稍稍顿了一顿,一缕讥笑跃上唇角;随即加大步伐,快速离去。由始至终,不曾回头望一眼。
  ×××××
  翌日凌晨,卯时刚过一刻,室内还一片昏昧。锦儿撩开茜纱帷帐,轻轻地推着夏桑肩膀,“姑娘,醒醒!醒醒!”
  夏桑费力地睁开惺忪睡眼,莫名其妙问道:“做什么?天还没亮呢。”
  宫女乐芝从锦儿身后走上前来,“回禀桑婕妤,该起身了。卯时三刻就得出发,去栖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夏桑眨巴着眼睛,懵了一瞬,才蓦地回过神来。这里已不是莲溪庵了!她现在是在宫中,而且,按规矩,每天一大清早的还要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在心里把林知睿骂了个狗血淋头。没事好端端的让她进宫来干什么?害得姑奶奶连个懒觉都睡不成!
  骂归骂,夏桑还是沉着一张脸起身了。今日不比往时,终归人家现在是一国之母了,位高权重,她得罪不起。任锦儿打水给她洗漱一番,穿戴整齐后由乐芝领着,往栖凤宫而去。
  入了栖凤宫,正殿的门却紧紧关闭。宫女说,皇后才刚刚起身,尚未收拾妥当,烦劳各位妃嫔耐心等候片刻。
  无奈,夏桑只能与另外四位柳娇花媚的女子一齐候在殿门之外。夏桑与她们素不相识,只独自一人远远地站在一边。
  那四位女子,正是林知睿登基后新纳的嫔妃,皆是在此次宫变中出了大力的重臣之女。此刻她们正凑做一堆窃窃私语,眼光时不时地瞟向一旁的夏桑。
  夏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们必定是在谈论她。早在当年,她就因被抢亲而名振京城,但很多人对她都是只听闻而未曾见。如今真身现身,难怪他人好奇。
  虽然可以理解,但被人像看猴戏般瞧着,夏桑还是感到不舒服。幸好此时,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宫女宣众人进殿。
  于是,夏桑与那四位女子按品阶排成两列,鱼贯而入。
  殿内,吴以雅高髻凤冠,彩鸾华服,端端正正坐在上首,仪态万方,雍荣华贵。
  夏桑随众人屈膝行礼,之后一一落座。端了宫女奉上的香茶,正轻轻吹着气,耳里突然听见右上首的淑妃一声娇笑,“皇后娘娘,今天新来了个姐姐面生得紧,皇后娘娘也不跟我们姐妹介绍介绍。”
作者有话要说:  

  ☆、知睿初访蔚林阁

  夏桑抬眸,冷冷瞥了淑妃一眼。
  吴以雅冰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飘过来,又滑了开去,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不是什么新人,是皇上以前在睿王府里的老人了。她之前一直在莲溪庵长斋礼佛,替皇上祈福,昨儿才回的宫。桑婕妤,你既然回来了,就跟众位姐妹见一下吧。”
  吴以雅虽然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却着实恼怒。她昨儿才知,林知睿竟派顾孝亭去莲溪庵把夏桑给接进宫来了。夏桑这人,三年前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后,她便把这个人忘在脑后了。原以为此生再也不会与这个人有所交集,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要与其打交道。
  她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昨夜里她琢磨了一夜,也猜不出林知睿对夏桑到底是何意。说他有意吧,他又因为自己的几句抱怨就把夏桑发落到莲溪庵,一丢就将近四年不闻不问。说他无情吧,明明已经过了这许久,偏还巴巴地把她接回宫!而且,听闻昨儿下午,夏桑一回宫,便惹得林知睿大发脾气,还砸了不少东西。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旧情复燃的模样。
  眼下,她居高临下,冷眼观看夏桑给几位嫔妃一一行礼参见。
  夏桑今日打扮素净;青衣低髻,鬓间简简单单的一支碧玉簪,除此别无饰物;一张秀颜干净清透,脂粉不污;与站在她对面的那几位粉妆精致花枝招展的宫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以雅心里突然就舒服了几分。夏桑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来争宠的。
  这厢,夏桑已与众妃嫔一一见过,重又落座。甫一坐定,便又听淑妃笑着道:“桑婕妤能做到清心寡欲,在莲溪庵一住就是三年,为皇上祈福,可见对皇上真是情谊深重,叫妹妹佩服得紧。难怪皇上对姐姐也是一往情深,这一刚登基,就急巴巴地去接姐姐回宫。妹妹可听说了,当年皇上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求得先帝赐婚,娶得姐姐。这一段佳话,当时令妹妹好生羡慕。可惜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如若不然,如今姐姐也不是坐这位置了……”
  说到此处,淑妃恍然惊叫起来:“哎呀!妹妹该死,一时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妹妹无心之失,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说着,装模作样跪了下去。
  吴以雅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淑妃话里的挑拨之意,她怎么听不出来?这淑妃,也太狂妄了些!
  皇上自登基以来,事务繁忙,极少召幸后宫;甚至连皇后也未能幸免——这一个多月来,他一次也未在栖凤宫里留过宿。
  然而,淑妃却是个例外。她进宫的当天夜里,皇上便临幸了她。虽然只是一次,但却是这一个多月里绝无仅有的一次。是以,她得意非凡,趾高气扬;今日才敢公然出言挑衅。
  吴以雅半眯着双眼,正想出言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淑妃,却听见夏桑淡淡说道:“谁坐哪个位置,都是命里注定的。臣妾在莲溪庵时,常听庵里的比丘尼谈经论道,说这天命不可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臣妾深以为然,从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吴以雅微微地笑了。看来莲溪庵的佛气,到底是将她的傲性给磨灭了几分。人果真是要吃过苦头,才懂得收敛!
  ×××××
  因了早上早起,夏桑这天午觉这一觉便睡得特别漫长。直到日头西斜,她才混混沌沌地将眼睛撑开细细一线。
  朦胧中瞥见窗前有一个人影,她想也没想,慵懒着嗓音说道:“锦儿,帮我倒杯水。”
  半睡半醒间,一只臂膀伸过来,托起她的头,把茶杯凑到了她嘴边。她眼睛也懒得睁,就着那人的手喝了几口。水温不冷不烫,清茶不酽不淡,一切恰到好处。
  夏桑惬意地舒了舒眉头,懒懒睁开了眼睛。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林知睿的脸!她吓得一个激灵坐直起来,口中的茶水噗的一下悉数喷到了林知睿脸上。
  林知睿颇是无奈地看着她:“朕好心倒水给你喝,你就这么回报朕?”见夏桑只是呆呆愣愣地望着他,一点也没有要动手帮他收拾残局的意思,只能暗叹口气,自己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拭干净。
  待他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夏桑总算回过神来,满脸不自在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知睿斜觑着她,“皇宫便是朕的家,后宫就是朕的后宅。朕怎么就不能来了?”
  夏桑垂着头,不说话。其实她要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她想问的是,昨天我们不是刚吵了架么?难道你有这么宽宏大量,这么快就不计前嫌了?可林知睿要故意曲解她的话,她也就懒得跟他辩驳了。
  林知睿抬眸瞧了窗外一眼,道:“你今儿睡得也够久了。快点起身,晚膳都备好了。”
  夏桑闻言心里一动。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留在这里用膳。那么,用过膳之后,会不会还要……还要留在这里过夜?她如今还顶着一个婕妤的头衔,若他真要在这里留宿,她要如何拒绝他?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咚咚咚地直跳起来。
  林知睿却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说道:“快点起床,别磨叽了。朕用过膳后还得回御书房批折子,没那么多时间。”
  夏桑松了口气。待要掀开锦被下床,却又犹豫了起来。林知睿还在房里杵着!当着一个外人更衣,而且还是一个男子的面,她实在不习惯。于是,她揪着胸前的锦被,对林知睿说道:“你出去。我要更衣。”
  林知睿岿然不动,只定定瞅着她,平静地提醒她:“桑桑,我们已经成过亲了。”
  夏桑顶回去:“那又如何?我不习惯!”
  林知睿静静看了她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快点。”转身走出了房门。
  因是夏季,天黑得晚,夏桑贪图屋外凉快,向来都是在庭院里用膳。
  当她穿戴整齐,来到庭院里时,锦儿已经把膳食摆好了,林知睿正坐在石桌边上等她。
  她走过去一看,一桌子五颜六色的菜,绿的油菜,白的竹笋,紫的茄子,红的南瓜,还有一条银白的鱼,搭配得甚是好看。她的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拧头朝着锦儿大喊起来:“锦儿!我的红烧蹄髈呢?”
  夏桑在莲溪庵吃了三年半的斋,嘴里能淡出个鸟来。昨天一进宫,见了肉便两眼放光,一餐竟干掉了整整一只蹄髈!还意犹未尽,特地吩咐了厨房今日再烧一只。
  见夏桑质问,锦儿一脸为难,正要开口,林知睿却淡淡说道:“别喊了,是朕让他们收走了。”
  夏桑登时柳眉倒竖,“我吃我的蹄髈关你啥事?你凭什么叫人收走?”
  “桑桑,你吃了那么久的斋,猛一下来个浓油重荤的,肠胃会不适应的。朕听说你昨天一个人吃掉了一整个蹄髈,你今天再这么吃下去,肠胃铁定受不了。”林知睿静静解释道。
  夏桑却听不进去。她盼了那么久的蹄髈一下子落空了,委实让她有些躁狂。于是,她暴叫起来:“我不管!我就是要吃蹄髈!我肠胃受不受得了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关?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林知睿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转头冲候在后面的小江子递了个眼色。
  于是,不过须臾,一小碟蹄髈被端上了桌。
  林知睿挟了一块到夏桑的碗里,“只能吃这么多。若是还要,明天厨房再做。”
  夏桑冷冷哼了一声。虽然不多,但有得吃总比没有好。当下也不再与林知睿计较,捞起筷子埋头苦干了起来。
  看着夏桑狼吞虎咽的模样,林知睿心头忽的腾起一股心疼与愧疚。是他无能,才令得夏桑在莲溪庵里吃了三年的苦……
  夏桑风卷残云般地干掉了那碟蹄髈,才缓下劲来,意兴索然地挑着筷子数着米粒。
  林知睿暗叹口气,给她挟了块鱼肉,“鱼肉也是肉,你在莲溪庵里也是吃不着的。这个吃多了不怕,鱼肉不会积食。”
  鱼肉虽也是肉,可这鱼肉做得也太寡淡了些。夏桑吃了三年清淡饭菜,如今只偏爱那些油重味浓的,对这些原汁原味的菜式,着实爱不起来。
  她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便听见林知睿转了话题说道:“桑桑,你爹爹已经把《元梁风物志》上卷的初稿拟出来了。朕阅了一遍,甚是满意。朕打算,下个月把你爹爹擢升为掌院学士。”
  夏桑默了一默,片刻后方道:“我爹爹一生刚正不阿,最不屑于这些旁门左道之事。凭裙带关系得来的官职,只怕他耻于接受。”
  林知睿一声轻笑,“桑桑,你怎么也跟你爹爹一样直心眼?你爹爹若没几分真本事,朕岂能这样无缘无故地提升他?文武百官一人一句非议,都能把朕给烦死。终归你爹爹也是做出了成绩,有目共睹,朕才能顺水推舟。”
  顿了顿,又深深看着夏桑道:“朕的这般良苦用心,你能明白,朕就没白忙活一场了。”
  夏桑一怔,抬眸望向林知睿,不意却撞进了他幽幽深深的视线里。两个琥珀色的眼瞳里,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
  夏桑心跳骤然一停,随即有如鼓擂,在她的胸腔里一下下蹦得又猛又快。她猝然低下头去,脸却慢慢地发起烫来,渐渐的,染上了与天边晚霞同样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惹公愤夏桑遭陷

  太阳慢慢地沉到山的另一边去了,天际一片深深浅浅的青灰紫蓝。
  林知睿走后,夏桑在庭院里独坐良久。
  她一直以为,林知睿对她的喜欢,就像是小孩子喜欢新奇的玩具,只是一时的兴头而已,与“爱”远远挂不上钩。
  林知睿会设计强娶自己,就像小孩子想要独占自己喜欢的玩具,是自私而霸道的个性使然,并不是爱她爱到了“非君不娶”的地步。
  所以,阿晋抢亲的事情发生后,他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贬妻为妾。所以,他娶了吴以雅,有了新玩具后,才会无情地将自己这个旧玩具丢弃到莲溪庵里去。
  诚然,自己为烨王妃设计的簪子惹了大祸后,林知睿是及时出来救了自己,可他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他自己吗?自己终归是他名下的姬妾,出了事情他势必也会受到牵连的吧?这与他爱不爱自己扯不上边的吧?
  先前夏桑一直是这么看林知睿的,可她进宫这短短两天来,林知睿的所作所为却颠覆了她原先的看法。
  她想起昨天在御书房里,他初初见到她时,脸上的温柔笑意;以及后来争执时,他眉目间的痛楚;还有,方才用膳时,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款款深情。这一切,都不似作假。
  话说回来,他又何必作假?自己又有什么可利用的,值得他这般虚以委蛇?
  难道真的是,自己之前一直误会了他?
  夏桑独自一人,在庭院里枯坐到月上梢头,仍理不清个头绪来。摇了摇头,索性不想了。反正,不管如何,都是他亲手杀了阿晋,就凭这一点,他与她都不可能再有什么了。管他情深情浅,管他有意无意,结局早已注定。
  ×××××
  自此以后,林知睿每天都会过来蔚林阁小坐。得空时便与夏桑一同用晚膳,不得闲时便只是略略坐一坐,有时一盏茶都没喝完便匆匆走了。
  夏桑对他的到来倒是很随性,心情好时便搭理他几句,心情不佳时便爱理不理的;但冲撞顶嘴却是不敢了。好歹他现在是皇上了,上头已经没有人可以压制他,他的话如今真的就是王法了。夏桑多少还是有点狗腿,没胆量去惹怒他,所以还是会收敛着自己的脾气。
  令夏桑放心的是,虽然林知睿天天过来,但却一次也没有提出要在此处留宿。
  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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