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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错-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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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桑怔怔站着,只觉得犹如大冷天的兜头浇了一瓢雪水,透心透背的凉。
林知睿说得没错,银票是阿珂收的,卷宗也是他亲笔改的,纵然是有人设了圈套诱他往里面跳的,可终归也是他犯了错。而这封信上虽提到顾孝亭委托徐健兵做事,可到底做了何事并未道明,纵然自己猜出事实,可也不过只是推测,真要理论起来,顾孝亭尽可以寻个托词推个一干二净。而显而易见的是,若真到了那一步,他肯定也会如此行径。
这一场兴师问罪,到最后,只能落得个惨淡收场。
一刹那间,她万念俱灭,心如死灰。自己不过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是宰是割全由不得自己;可笑的是自己竟还不自知,还妄想与人争辩论理,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凄凉一笑,“以下犯上这罪名太轻了。皇上最好治臣妾一个死罪,省得臣妾活着还要连累家人无辜受罪!”轻轻说完这一句,她转身绝然而去,飘忽的身影在夜色里仿佛纤弱的蝴蝶,似乎轻轻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屋里烛影摇红。林知睿盯着夏桑离去的方向,遥遥眺望了许久。他还记得,桑桑临去前最后一眼里,那刻骨的绝望与苍凉。这一刻,他的心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紧紧勒了起来,细细麻麻地疼。他开始问自己,这一次,是不是把桑桑逼得太狠了?
×××××
翌日,林知睿从顾孝亭口中得知了夏桑托他求情的事情。林知睿面色阴沉,顾孝亭自知闯了祸,不敢隐瞒,当下将昨日会见锦儿一事全盘托出。
林知睿听完,眼里现出一抹玩味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你这小子,倒真是艳福不浅哪!”
顾孝亭讪然,俯首答道:“微臣为女色所惑,差点误了皇上大事,恳请皇上责罚。”
林知睿没有作声,托着下颌,沉吟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顾孝亭等了片刻,不见林知睿出声,心里越发忐忑,正思量着要不要下个跪讨个饶,却听见林知睿在上首懒懒淡淡地开口:“锦儿这丫头,长得还凑合。你既然看上了,给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他拖长了语调,抬眸看着顾孝亭,“你去跟锦儿说一声,若她能劝得动她主子,朕就做主,把她许配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桑明拒林知睿
林知睿终究没有对夏珂如何。若按律法,受赂渎职一罪,贪墨超过百两白银的,就要处以极刑。而夏珂这一案,涉案金额已远远超过这个数目。
然而,林知睿一纸圣旨,道夏珂虽然罪行恶劣,但已真心悔过,认罪态度良好,念其初犯,且贪墨金额悉数收回,此次姑且轻饶。最后,把夏珂连降两级,贬为正九品的主簿,责令其即日前往康榆县就任。
这一场闹剧便这样悄悄然落幕。林知睿白忙活一场,到头来也没捞着什么好处。
他虽然对夏珂手下留情,可夏桑并不念他的好。夏珂的处罚告示已经出来几天了,夏桑那边仍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林知睿一声叹息,深知自己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无奈,只能屈尊移驾,上门服软了。
及至到了蔚林阁门口,一声声通报被宦官层层传唱进去,蔚林阁里的太监宫女乌压压跪了一地,正屋里面却悄无声息,不见夏桑出来迎驾。
林知睿摆手让众人散去,自己拂了拂衣袖,跨步进了正屋。
屋子里,熏烟萦萦,纱幔翻飞。
夏桑坐在桌前,比着一本棋谱,破一盘残局。她听见了林知睿进来的动静,却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自顾自下棋。
林知睿也不出声,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她如何破解这一残局。
良久,夏桑缓缓伸出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棋子堪堪落下,身后的林知睿蓦然出声:“下错了。”
他伸出手,拈起那颗棋子,摆到了另外一处,“应该下这里才对。那一片已无可救药,再下只是浪费棋子,倒不如丢卒保车。”
夏桑定睛一瞧,果然如林知睿所言。但她心里有气,不愿搭理林知睿,当下伸出双手哗啦啦一抹,把棋局都搅乱了。
林知睿也不生气,笑眯眯说道:“也好,收了这棋局,朕和你重新下一盘。”
夏桑本正收拾棋子,闻言也不收拾了,索性把棋钵往桌上一扔,起身走到软榻那边去坐着喝茶了。
林知睿不愠不恼,捡起夏桑丢下的棋钵,接着收拾棋子,“桑桑,你弟弟的事朕已经处置完了。你看朕也没把他怎么着嘛,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夏桑一想起爹爹头上早生的华发,气就打不出一处来,“你都把我爹爹吓得满头白发了,你还说没怎么着?!”
林知睿想起这段日子夏季临愁云惨雾的脸,心头涌起一丝愧疚。放下手中的棋钵,他走了过去,坐到软榻另一端,赔着笑脸对夏桑说道:“好了,桑桑,这事朕是做得有欠妥当。朕其实也就是想逗逗你,谁让你一直都对朕躲躲闪闪的。”
夏桑默了一默,垂着头,低声说道:“皇上以后不用来了。你要的,臣妾给不了。”
林知睿一窒,脸上笑容顿时凝结在嘴边。再开口时,他声音里已然带上了一丝不悦,“桑桑!朕已经好声好气地给你赔不是了,你还要怎样?不要得理不饶人!”
夏桑听出他语气里的愠怒,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坦然说道:“这不是饶不饶人的问题。先前是臣妾不好,态度暧昧,让皇上起了误会。今日臣妾便把话跟皇上挑明了,也好让皇上心里有个底。”
她转过头来,黑若点漆的双瞳直直盯着林知睿,坚定而不可动摇,“臣妾一直心另有所属,这一点,从认识臣妾的那天起,皇上就很清楚。今日臣妾不妨再告诉皇上一次,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会如此!臣妾一生只钟情于阿晋一人,不会为谁改变!皇上如果不能接受,不妨三尺白绫将臣妾赐死,臣妾毫无怨言。只求皇上,不要把对臣妾的气再撒到臣妾家人身上,不要再祸及臣妾的家人。臣妾感激不尽!”
轩室幽静。夏桑声音朗朗,在一室的沉寂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知睿的脸色已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绣着繁复龙纹的袖子底下,他双手紧攥成拳,指节一段段地凸显出来,泛着灰白的颜色。他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过,可她非但不见好就收,反而还得寸进尺!
他微眯了双眼,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仿佛带了毒蛇嘶嘶吐信的阴气,让人脊梁骨上不由得爬上一阵寒意,“桑桑,是不是朕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这么肆无忌惮地一再来挑战朕的底线?”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与皇上把话说清楚,不想皇上再误会下去。”
“误会?”林知睿噌的一下立起身来,一个箭步蹿到夏桑面前,一手拉起她,把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怀里,眼睛直直逼视进她的眼眸里,“你说朕是误会?你敢不敢看着朕的眼睛发誓,说你不喜欢朕?!”
他的眼睛就在她头顶不到三寸的地方,沉沉压迫下来,威慑力十足。夏桑在他的灼灼目光下,忽而方寸大乱,慌慌然推着他,把头拧向了另一边。
林知睿伸手捏住她下颌,迫使她转回头来与他对望,“桑桑,话骗得了人,眼睛骗不了!你明明已对朕动了心,为什么不肯承认?”
幽幽静室里,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能顺着空气里氤氲的安息香,直达人心肺腑深处,“桑桑,六年了,六年了!朕等你等了六年了!你如果还是对朕不屑一顾,朕无话可说。可你明明就是动了心有了意,为何却还一再躲避不肯承认?为何就不能忘掉往事,重新开始?”
仿如脱离了水面的鱼,夏桑忽的觉得呼吸困难起来。林知睿的话仿佛一把剑,无情地割破了她自欺欺人的面具。她面上现出一抹痛苦挣扎之色,几乎是嘶吼般的喊了出来:“是!我是喜欢你!可那又怎样?你杀了阿晋,我怎么可能还和你在一起?阿晋若是天上有知,他不会饶恕我的!”
她突然发力,猛地一把推开林知睿,“我不会背叛阿晋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林知睿被她推得踉跄两步,扶着桌子才稳住了脚步。他也怒了,横眉立目与她对吼:“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杀阿晋是情不得已,对事不对人!再说我也帮他报仇了,你还要我怎样?!这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桑桑,你何苦还揪着不放?难道还要为个死人赔上一生吗?!”
夏桑冷冷地盯着他,眼神复杂难辨,有爱有恨,有痛有悔,“阿晋为我丢了性命,我为他守候一生又有何不可?一生换一世,公平合理。”
骤闻此言,林知睿遽然想起她那天在瑞华殿所说的,“我只是阿晋一个人的!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是我的夫君,在我心里,阿晋才是我夫君!即使他不在了,这个身子,我也会为他守着!”一刹那间,林知睿雷霆震怒,猛冲过去揪了夏桑的衣襟,像只发狂的野兽般咆哮:“你休想!休想!你是我的妃子,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这一生,也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夏桑死命地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听得他的吼叫,轻蔑地给了他一个冷笑,“你做梦!”
林知睿愈是暴怒,伸手一捞,牢牢地把她困在怀里,咬牙切齿地道:“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夏桑尚未反应过来,林知睿的脸已沉沉压了下来,热热的呼吸袭上她的脸庞。她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出口,就已经被林知睿的嘴唇堵在了喉咙里。
夏桑惊怒交集,拼命地挣扎起来,奈何林知睿一双铁臂,宛如铜浇铁铸,紧紧地箍着她,竟是令她半点也动弹不得。她一急之下,张嘴狠命一咬,重重地咬在林知睿唇上。
林知睿一声痛呼,陡然松手放开了她。
身上的束缚一解除,夏桑旋即远远地避到了屋角,按着胸口喘着粗气,满是戒备地盯着林知睿。
却见林知睿下唇上面,赫然出现两个深深的血洞,鲜血殷殷,从里面汩汩而出。他拿手随意抹了一把,手上随即被染得一片血红。瞟了一眼鲜血淋漓的手心,他眼里怒气更盛,“你竟敢咬我?!”
“是你先侵犯我的!”夏桑毫不示弱地吼回去。
林知睿死死盯着她,暗沉的眼眸里,危险的光芒一掠而过,“夏桑!我已经容忍你很久了,不会再容忍下去了!”
扯开嘴角,他冷笑一声,转头朝门外大吼一声:“小江子!去尚寝司说一声,今晚朕留在蔚林阁了!”
说完回过头来,瞥见夏桑大惊失色的脸,他恶毒地加了一句:“你若是敢说半个‘不’字,朕立马就让人去抄了你们夏家!”
作者有话要说:
☆、林知睿情伤落逃
大惊过后,夏桑反倒平静了下来,安静得令林知睿有点担心。
用晚膳时,两人相对而坐,默默进食。夏桑一口接一口,不过一刻钟,一碗饭便见了底。反而是林知睿,一边偷眼觑着夏桑,一边默想心事,一餐饭下来,扒拉了没几口。
是夜。红烛高照。
夏桑如往常一般,倚在床头看书。
林知睿坐在屋子另一端的软榻上,也捧着一卷书,看似读得入迷,只是他自己却知道,手里的书页还停留在半个时辰前的那一页。
他忍不住又一次抬眸,偷偷地打量夏桑。他觉得她甚是奇怪,从下午那一场大吵后,她便安静得如同一只乖顺的兔子,不吵不闹,甚至连半句过激的话都没有。
这一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逆来顺受不是夏桑的个性。难道,他对夏家的威胁真的起了作用?林知睿沉沉地思忖着。他原以为,他强行在蔚林阁留宿,夏桑肯定会反抗一番,他甚至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是,夏桑却叫他的准备都落了空。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一时倒拿不定主意是否还要留在蔚林阁。正犹豫着,乐芝从屋外进来,轻声提醒道:“皇上,桑婕妤,就寝的时辰到了。”
他忽而心烦意乱起来。挥了挥手,把乐芝赶了出去,一回头,却见夏桑已除去了外裳,一身白绸单衣,像条蛇一样倏忽一下滑进了被子里。
林知睿的心顿时砰砰急跳起来。或许,或许桑桑是真的愿意他留在这里呢!下午的时候,她不也是亲口承认了她喜欢他么!
他按捺住咕咕直冒泡的渴望,强作镇定地脱了外袍,慢慢、慢慢地坐上了床榻。
桑桑睡在里面,空着外面的位置给他。晕黄的烛光下,她双目紧阖,容颜如雪,宛若月光下初绽的白莲,清莹秀澈。
林知睿等待了一会,见夏桑没有阻止的意思,缓缓伸手掀开了锦被。床上的夏桑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着他淡淡说道:“熄灯。”
林知睿心里倏忽腾起一缕欣喜。桑桑叫他熄灯!可见桑桑还是愿意的呵!这小妮子,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而已。他唇角带笑,吹熄了蜡烛,轻轻地在她身旁躺下。
时值冬季,门窗紧闭。屋子里一团漆黑。两人在黑暗中并肩躺着,彼此都没有说话,一片寂静里只听得见两人一粗一细一重一轻的呼吸声。
良久,林知睿终于忍不住,慢慢地探手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夏桑的手。
夏桑轻颤了一下,却没有缩回去,任由他宽厚的掌心包住了自己的柔荑。
一抹明亮的笑意点燃了林知睿的眼睛。他大受鼓舞,侧身挨近了桑桑,将她的手捧着贴到了自己脸上。“桑桑,桑桑。”他笑吟吟地看着夏桑,柔声唤道。
夏桑没有应声。仍旧平直躺着,紧闭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在微微地转动,身子也在单薄的衣料下不受控制地轻颤。
可是,她,没有拒绝他!
林知睿心里的甜蜜仿如迎风飞扬的船帆,迅速而热烈地鼓胀起来。那么多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贴着她的耳廓,动情地呢喃:“桑桑,桑桑!我喜欢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叫我牵肠挂肚。”
桑桑的眼皮微微地颤抖起来,一道清亮的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无声地渗透了出来,蜿蜒流下。
直至嘴唇被桑桑的泪水打湿,林知睿才惊诧地发觉,桑桑竟哭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她搂入怀里,怜惜地吮去她脸上的泪水,一遍遍温柔地哄她:“桑桑,桑桑,不哭!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们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桑桑,我的桑桑!”
他拥着夏桑,在她耳边低喃浅叹,一声声、一句句地唤她,情深缱绻,动人心弦。
桑桑没有回答,也没有睁眼,窝在林知睿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猫咪,只是眼泪却越发的汹涌,把林知睿胸前的衣裳都打湿了一大片。
静夜安谧,更深漏尽。
黑暗中,林知睿的眼睛明光烁亮,宛若天上最璀璨的星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满满当当地从他眼里溢流出来,漫过眼角,爬上眉梢,跃上了唇角。这一刻,他仿佛置身天堂,满心欢喜,又满怀感激。
怀里的桑桑仍在呜咽。他低下头,轻吻着她的耳垂,略带无奈地说道:“桑桑,如果我在这里老让你哭,那我还不如走了。”
桑桑一下子揪紧了他的衣襟,哽咽说道:“你别走,阿晋!你别走!”
仿佛惊雷在耳边连番炸响,林知睿蓦地顿住了呼吸,浑身僵硬。他愣了足足几息,才陡然回过神来,仿佛怀里的夏桑是毒蛇猛兽,他猛地一把重重推开,跌跌撞撞跳下了床,不顾天寒地冻,光脚踩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大吼:“来人!点灯!点灯!把所有能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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