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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尽笙歌-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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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紫禁城内的听雨轩大门紧紧闭着,可门口却站着一个人。许是由于连日来持续降大雪的缘故,那人被冻得浑身上下瑟瑟发抖,搓手的同时不停在门口转着圈走动。
一阵脚步声在雪地里响起,守在听雨轩门口的那人闻声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立即上前行礼:“奴才见过怡亲王,王爷吉祥。”
来人一身绛紫色锦缎雪裳,外罩一件黑色羽缎披风,看似尊贵无比可身形却消瘦得很是厉害,面色如纸,尤其是他的双腿,走路的时候有些颠簸。他正是当今皇上的十三弟,和硕怡亲王允祥。
允祥走至门边站定,看了一眼闭着的院门,对先前守在门边之人问道:“苏培盛,皇兄还是不肯出来吗?”说完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苏培盛低着头恭敬答是,允祥望着茫茫夜色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紧闭着的院门。
院内种着很多的桂花树,只是北京城正值滴水成冰、呵气成霜的季节,树枝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和长条的冰棱子,完全寻不出一丝绿色。
一棵树下跌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袍服的男人,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很大的酒坛子不停地给自己灌酒。他的周围还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酒坛子,有的立着,有的横躺着,姿态各不相同。
允祥在离那人五步远的地方静静站立良久,终于还是摇摇头走上前去抢过那人手里的酒坛子,语重心长道:“皇兄,笙歌她已经不在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你就不要再和自己过不去了好吗?”被允祥称作皇兄之人正是当今的雍正皇帝。
雍正听了允祥的话神情微怔了一下,继而抬起头望着允祥神情悲戚道:“可是她明明答应过我的,她说过,只要我放过老九她就陪在我身边一辈子的。她明明就答应过的!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她竟然瞒着我也服了那药,她宁愿跟着老九一起下黄泉也不愿意守在我身边……她竟然就那样死了……就那样死了……”一席话说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了。
允祥俯身很是艰难的把雍正从雪地上扶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劝道:“皇兄,忘了她吧。一切都会过去的。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满足她最后一个愿望,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相信她在天上也会开心的。”
雍正木然的将头靠在允祥肩膀上,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那里面已经随着那个名叫博尔济吉特。笙歌的女子的离世变成了一片空洞,除了无情的冰冷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任何。
他当初会答应她用自由交换那人的性命有一半原因是在和她赌气,气她为了那个人不惜牺牲自己。可后来心里还是有点暗自庆幸的,他坚信,只要自己一直守着她,一直爱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将过去的那段感情全部忘掉的。
他已经将他们未来的生活计划得完美无缺,可没想到十三弟从保定带回来的竟然是她早已经冷透了的尸体,她除了“勤政爱民”四个字以外什么都没有留给自己。
或许,这就是宿命,它带着你兜兜转转一大圈,结果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起点。那些自欺欺人的美好画面,那些原以为会属于自己的甜蜜憧憬,不过是奢望罢了。
允祥看着自己的皇兄痛苦难当的摸样,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日所做的事情是否正确了。如果皇兄知道笙歌和那人都还活着,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允祥记得,那日自己把笙歌的遗体运回京之后,皇兄就彻底精神崩溃了,他只好独自料理笙歌的身后事。封棺之前,他去和笙歌做最后的告别,握上她手的那一刻却惊奇发现原本还冷冰冰的身体神奇般竟然有了温度,紧跟着也有了心跳。他兴奋不已,以为她会活过来,可眼巴巴守了整整五日她依然还是沉睡摸样,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权衡再三,他吩咐所有知情人隐瞒事实,替她建了衣冠冢,然后悄悄把她送到了打从醒过来就一直迷糊不清的九哥那里。他会这样做,为的不过是希望她用生命换来的结果不被辜负罢了。
过去的一段,不过是浩瀚时间撒下的渺茫点点,它在历史的长河里不过只占了边边角角,而我们,终将向前看。
人生不过是一场浮华而不真实的盛宴,欢声笑语,迎来送往。等到宾客散尽后,回头观望才忽然明白,过去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的展望未来。
雍正五年八月末,正值秋风萧瑟的季节,一个身穿深蓝色棉布长袍的男子迎风而立。他的背影说不出的苍凉孤寂,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孤傲不凡。他背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块通体翠绿的圆形雕花玉佩,玉佩露在外面的那一面刻着一个“九”字。他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那男子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当风而立的那个男子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后站了人,后来的男子也没有要打扰的意思,他也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表情看不出多少变化。
前面的男子抬头仰望天空,继而出声缓缓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悲凉,那是让人心疼的悲凉。
吹来一阵凉风,后面的男子忍不住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前面的男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他盯着咳嗽的男子眉头微微蹙到一起,然后缓步走上前去,低声询问:“十三弟,还好吧?”听得出来语气里面透着关切之意。
被唤作十三弟的男子咳了好一阵终于缓过气来,他有些无所谓的笑着摆摆手,轻声道:“九哥,好久不见。”然后两人相视而笑,慢慢移动步子走向迎风的悬崖边上。
两人站在悬崖边上默了许久,那十三弟出声问道:“九哥,你已在这山林之中闭世一年了,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被唤九哥之人望着远方的群山翠林缓缓叹出一口气,平静道:“这一年在这深山野林之中过着真正意义上的平静生活,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我决定去杭州接宸儿,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离开这里。多走一些地方,多看一些大夫,也许哪天她就醒过来了。”然后他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再度眺望远方,脸上的神色似在回忆着什么,接着道:“想想咱们兄弟,前半辈子为了那个位置斗得你死我活的,现在回头看看,自己都觉得可笑。”
“是啊,以前总觉得只有得到那个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不得不承认,我们都失去了很多东西。”
那一日,两名男子立于高高的悬崖绝壁上慢慢细数着过往的一切,时而摇头、时而微笑、时而静默、时而眺望,直到日暮低垂方才离开。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重温旧梦,故人已去。人生有多少个白驹过隙,记忆最深刻的,永远都将是时光荏苒所铸成的那一抹哀伤。
也许闲暇时,我们会忍不住扪心自问:到底是时间在捉弄世人,还是我们的记忆将与时间长存?
雍正七年十一月,怡亲王允祥病情加重,卧床不起。雍正帝加倍关怀,时常亲自去怡亲王府探病。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怡亲王允祥薨逝。雍正帝伤心不已,下旨恢复其本名胤祥,并亲临怡亲王府至祭送灵,葬礼上因诚亲王胤祉“迟至,无戚容”大发雷霆,哀愤交加,回宫后病倒。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雍正帝驾崩,享年五十八岁,庙号世宗,乾隆二年三月,葬于清西陵。


、番外:最后的最后(二)

时间:2008年八月
地点: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某间病房
收拾好东西,我坐在床边等着许晶晶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来接我出院。左等右等,第N次看表后,我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起许晶晶来了。
那个死丫头,她昨天明明拍着胸脯说今天十点钟准时来接我出院的,结果都已经十一点一刻了,我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见到。
许晶晶为了救我也是受了伤的,只不过她伤得不重,不像我,因为被坍塌的房梁砸断了一条腿在医院整整躺了三个多月。这期间,我先是无缘无故连续不间断昏迷了二十天,醒来后还没缓过气又被匆匆转院到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我老爸老妈均是爱国之人,许晶晶告诉我,说是地震发生后没几天他们就把我扔给刚病愈的许晶晶照料,夫妻俩双双争当志愿去了。
许晶晶还说,我们是在地震发生后的第三天被救援队搜救出来的,当时救援队刚把她给弄出去就发生余震,是一名志愿者不顾余震之身犯险把我从阎王殿给拉回来的。巧的是,那个救我小命的志愿者竟是她从高中时代起就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完美天神表哥。
等到十二点,病房的门终于被推开。许晶晶站在门口双手捂胸气喘吁吁,眼里面满是悔不当初的神色。
我抬起头刚想发飙,一个巨人,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长得很高的男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为了维持我淑女的形象,我不得不把那些损人不利己的字眼咽回肚子换以温柔的微笑。
许晶晶风一样冲到我面前抱住我,大声道歉:“亲爱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时间了。”
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本来的怒气已经随之消除了一大半,但还是鼓大眼睛使劲瞪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把头偏到一边不予理睬。
死丫头一头扑倒在病床上,眼巴巴望着我欲哭无泪,开始对我实行疲劳轰炸:“呜呜呜……沛珊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让聪明可爱的你坐在这里苦等我两个小时之久,我该骂、该打、该杀、该被林沛珊小姐唾弃……”
我暗笑不已。这死丫头,每次都是这样,竟说一些让人生不起气来的话。好吧,看在她这大热天不辞辛苦来接我出院的份上,本小姐就暂且原谅她一次好了。
我出声笑起来,伸手去使劲捏她那张十年如一日的苹果脸,“好了,再说下去的话,我倒是觉得你可以直接拖去菜市口问斩了。”她忽然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跳起来,大声道:“哇,几个月没用了,没想到这招对付你还是这么管用。”说罢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两人正在床上闹作一团,冷不丁从头顶上传来一声咳嗽,我闻声一把刨开许晶晶挡在我眼睛上的头发。一个长得可以和韩国巨星李准基媲美的男人正俯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里面满是促狭的笑容。是刚才站在许晶晶身后面的那个男人。
我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拉着许晶晶起来,还来不及开口,那个俊美的男子便说道:“表妹,这就是你常常提到的那个知书识礼、温柔可人的死党?怎么……”他盯着我上下打量一番,脸上是想笑未笑的表情,很明显对自己刚才的话有所怀疑。
我伸手在许晶晶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这个死丫头,我这么多年用心良苦竖立起来的淑女形象都被她给破坏掉了,连一点渣都不给我剩下。
死丫头厚脸皮的冲我歉意苦笑,然后指了指那个长得极其妖孽的男人对我道:“沛珊宝贝,这个妖孽男是我表哥肖恺寒,他就一神经病加智障,咱不必理他。”
某妖孽在许晶晶头上拍了一下,指着许晶晶抗议道:“喂,我说许晶晶同志,你表哥我好歹也是一绝世美男子,怎么到你这儿就成神经病加智障了?”随即收了手看着我笑得很是欠扁,“林妹妹,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小许同学早年间就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他忽然凑近我,“而且,我电脑里面还有好多你的照……”许晶晶扑上前去捂住了肖恺寒的嘴巴,很及时的止住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我反映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肖恺寒说的事情,大喊着许晶晶的名字跳下床去追早已经跑出门的身影,跑了老远还能听见身后肖恺寒那欠扁的大笑声。
许晶晶之前跟我说过,出院后住他表哥家,并且还以毛爷爷的名义发誓说她那个表哥一周七天里有六天半的时间都不在家。可见到肖恺寒本人以后,我宁愿在天桥下安家也不愿意住在一个不良分子的家里。怎奈何那个卑鄙无耻的妖孽男肖恺寒,他不顾我的反对硬是把我连带着我的行礼一起塞进了他那辆招摇炫目的跑车里面。
奥运会的时候,妖孽男肖恺寒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了,竟然带着我和许晶晶去看了开幕式。看开幕式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任劳任怨给我和许晶晶当牛做马。可也仅仅限于开幕式那一天罢了,后来又恢复成他原本的痞子样了。
某一天,我用肖恺寒的电脑上网,无意间一瞥,看到一个名为“猪宝贝”的文件夹。在好奇心的怂恿下,我打开了那个文件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被肖恺寒命名为“猪宝贝”的文件夹里面竟然全都是我的照片,足足有两百多张。
看了一下照片上的时间显示,最早的竟然是05年的时候拍的。照片上的我也称得上是千姿百态,可就是没有一张眼睛是看镜头的,明摆着,我被偷拍了。
打电话去质问肖恺寒,他很不义气的把他的表妹我的死党许晶晶同学给出卖了。我匆匆跑去隔壁房间把许晶晶从被窝里揪起来拷问,可怎么摇都把她弄不清醒,于是转身冲去电脑前把所有的照片全部删除。
后来被肖恺寒知道了,我以为他会怎么样,没想到他只是告诉我他还存了备份档案。
我把家里的三台电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那所谓的备份档案,肖恺寒又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急得团团打转,后来还是许晶晶告诉我的。
我气得恨不能拿刀把肖恺寒那个妖孽男一刀劈成两半。他竟然把我的照片存在了他公司用的电脑里面!
奥运会结束后,许晶晶提议说在北京找工作,我想了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试试运气,于是便天天跟着许晶晶一起跑人才市场。
在肖恺寒的公寓里住着,那个许晶晶口里面一星期有六天半不应该在家的妖孽男我几乎是每天都可以碰到,而且他每次见到我都不忘调笑几句。要是遇上我面试失败,他笑得更是大声。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个月,我得出一个结论:许晶晶以前夸她表哥的那些话纯属扯淡!妖孽男肖恺寒简直就是我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的克星!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我准备彻底放弃历史之前终于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一所重点中学聘用我当了历史老师。
许晶晶早在找工作受挫之初便转了专业,现在一家大型化妆品公司做销售,貌似发展得不错。唯一的缺点是,她没有双休,这就意味着我周末的时候要一个人面对那个妖孽男。我觉得有必要等领了工资后自己出去找房子住。
周末的早上,我正捂着被子闷头大睡之际房门便被敲得震天响,下狠心不去理会,怎奈何敲门的人发挥了许三多“不抛弃、不放弃”的革命精神,我只能掀开被子去开门。
“今儿周末,咱们去故宫玩吧?”肖恺寒依门而立,脸上的笑容即可恶欠扁却又透着一股子真诚。
“肖大公子,有你这样的总裁,你那家规模不小的广告公司怎么还不倒闭?”我马着脸说完便不理会他回身继续上床捂着被子睡觉。
一阵脚步声从门边踏过来,被子的一角被人拉开,肖恺寒把脑袋探进来,玩笑道:“你要是再睡下去,我不介意扮演王子的角色把你吻醒。”
我懒得理他,翻身朝向另外一边继续睡觉。心情不爽到了极点,好好的一个周末,全被他给搞砸了。
“我真吻了啊?”背后的人还不放弃,我闭着眼睛继续不理他。
毫无防备的,整个身子被一股大力搬回另外一侧,紧接着,唇上便被覆上了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猛然一下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我是又惊又怒,立刻开始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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