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红颜落-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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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王，国公的事情，恐怕轮不到……”

“筠儿，你又何苦自欺欺人，我想他做的那些，你恐怕比我更为清楚，那子虚乌有的天降异象，还有圣宫里头的一幕，聚集在城外的兵马，这些事情，即使我不说，可他还是做了。”

“静王！”瑶筠打断了楚君亦的话，声调也高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这些都是雪瑶国的家事，我自然会管制应付。雪瑶国的安宁，我也自然会维护。静王若是再多加掺合，我只好请静王自行离开雪瑶国了。”

楚君亦听着她的话，也站起了身来，和瑶筠簌簌相立，神情不再像之前一般，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语气里也上了几分怆然，看着瑶筠，苦笑了一声，说道：“筠儿，你所说的雪瑶国的安宁，就是用你的性命去换吗？”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越发地低沉，想起昨日阮儿给他看的那一页，他心中便是难以抑制住的悲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知道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一心想着治好自己蛊毒的小女孩了，也再不是那个单纯地什么都不想，只是依赖着别人，拿不定的主意的筠儿了。

她现在是雪瑶国的国女，掌管着一国之权，那么多事情已经将她历练地成为一个真正的君主，那么多责任一直压着她，让她越发地成熟冷静。

楚君亦丝毫都想象不出来，她知道和自己原本感情如此好的亲弟弟却处心积虑地要谋取她的皇位，甚至不惜将她的名声弄得天下痛恨的时候，她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是会像从前一样伤心地躲在被子里头蒙着头不停地哭，还是不露神情地暗自伤神。

上一任最疼爱她的国女逝世，她最信任的亲弟弟又背叛了她，国人又猜忌于她，她处在一个没有人可以依赖，所有人都远离她的处境，就连那些兵马都因为上一次战乱之后一直在瑶申的名下。

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寥寥的些许亲信，可是为了雪瑶国，她却又是在怎么一种痛心疾首的心情下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直至现在，丝毫都没有动摇。

阮儿翻开的那一页上，讲的是雪瑶国的传统。

在雪瑶国，一直就有这么一个传说，在几百年前，雪瑶国都是雪女掌管，后来，雪女做了天上的仙子，便每几年都指派一个女子作为雪瑶国的国女，代她掌管雪瑶国的国事。

而如果这个国女犯下了滔天大罪，雪女便会惩罚于她，降予她天火焚身而死，而到时，也会由雪女再指派圣女中的一个作为下一任的国女。

楚君亦和秦阮昕第一眼看到这个雪瑶国的传统，再想起瑶筠偷偷让自己贴身宫女准备的火石，燃油的时候，他们便知道，瑶筠要做什么了。

楚君亦实在难以想象，她居然可以如此心狠地对待自己，在清修会的时候让自己自焚，作出雪女惩罚自己的假象，然后在一个圣女身上随便放下雪女的标志物事。

雪瑶国人原本就以为瑶筠修为有过，如今雪女降天火惩罚也是情理之事，而由雪女指派的圣女便会直接晋为国女。

这样一件在所有雪瑶城人眼中发生的事情，是不管瑶申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雪女亲自降临，国位只能由圣女继任，在所有国人面前，他更改不了。

瑶筠没有兵马，没有瑶申那么多的准备，可是她却想出了这样的方法，用自己的性命来阻止瑶申的篡位，维护雪瑶国的百年来的传统。

楚君亦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面前的女人，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但是在他心中，她是真正的君王。

第227章　更好的办法

瑶筠听着楚君亦的话，心中也是一惊，她看向他，看着他眼中浓浓的悲怆，她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也知道了。

瑶申做的那一些事情，只要是稍通内情的便可以看得出来，是故他知道她也不觉得惊异。只是，雪女天火却是雪瑶国的一个古老的传说了，很多雪瑶国人恐怕都不知，只有雪瑶国的老人、圣宫里头的道姑们，还有那些个史官什么的清楚。

她当初也是翻阅了很多书籍才得知的，瑶申的叛乱做的很有手段，兵权又大多都在他的手上，她想要靠一己之力掰回来实在很是困难。况且，若是直接用国女的身份进行镇压，证实谣言，瑶申会因此身败名裂，处以极刑不说，她自己的地位也还是不稳。

所以，她才只能出此下策，虽然她这个不过才做了几年的国女在雪瑶国的史书上会记下最臭的骂名，可是却既能阻止瑶申的叛乱，又能保住雪瑶国的国位，那些国人对如此雪女亲自选出来的国女定然是十分的拥护，也不会像自己一样猜忌了，这个是双全的方法。

连下一任的国女她都想好了，是个伶俐聪慧的丫头，心肠也是极好，相信由她继承，雪瑶国也会一如当初，不会再起动乱了。

一切，她都已经想好了，火石和燃油也都让蕊儿准备了。

她其实并不怕死，其实自从她当上雪瑶国的国女后，很多事情，她便都已经看淡了，一心也不过想着要给雪瑶国安宁。

只是，她唯一遗憾的是，有件事情，那么多年了。她还是没能做成。是故这几日，蕊儿给自己的药里也多加了几分毒性，但想来在清修会之前也是成功不了的。

瑶筠冥了冥神，这人世之间，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也只有他了，只是，她终究还是不能为他做点什么。

她定了定神色，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仍然没有多少动容，虽然没想到这一切。都让楚君亦看出来了，可是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也自然难以更改。她淡淡笑了一声，仍然只是道：“静王，不管你怎么想怎么说，这都是我雪瑶国自己的事情。”

“筠儿。”楚君亦见着她踟蹰了如此之久，可却一开口依旧是如此疏远的一句。他终于有些动了怒，声调也提高了几分，道。“你怎能如此执拗，难道你以为，你牺牲了自己就真的能换回雪瑶国的安宁吗，你以为瑶申这一次没有成功。就不会再对下一任国女下手了吗？”

“我已经跟蕊儿吩咐过了，下一任的国女继位，国公的兵权会收回。他想要再行叛乱，也很难了。”

“难？瑶申从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他若是想得到什么，即使没有兵权，他依旧会用尽手段。如今。雪瑶国人和朝中的许多官员都很是敬重瑶申，这样的铺垫之下。想要动些手脚是简单得很。下一任的国女再怎么聪慧，你觉得她会比得上瑶申吗？”

“怎么不会，我不也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吗，很多事情，等圣女坐上国女的位置，她便会明白的。”

“那她若是不明白呢？”楚君亦声音大了几分，甚至都有些近乎于吼道。“筠儿，你可知，你是在拿雪瑶国的未来作赌注。”

瑶筠听着，声音也躁了几分，柳叶一般的眉头紧紧地颦了起来，说道：“静王，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你无需再劝。”

“你……”楚君亦上前了一步，拳头都紧拽了起来。只是话刚说出了口，他却又将自己的怒火收了起来。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瑶筠，这个世界上，他只会因为两个女人而动了自己的神色，一个是他深爱的阮儿，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女人，他一直都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

可是如今，又怎么能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用牺牲自己来弥补别人的过错。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渐渐地平静了些下来，说道：“筠儿，我知道，瑶申是你的亲弟弟，我也知道从前的时候你们的感情也很好，你如今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瑶申着想，你不想他因为你的平乱而让瑶申担上千古的骂名，不得已处以他雪瑶国最严厉的刑法。可是你就忍心让你自己被火焚至死吗？”

“我……”

瑶筠一个字才刚刚出口，楚君亦却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筠儿，即使你忍得下心，可是如今我来了雪瑶国，便决不允许你这样做。我不能亲眼见着你去送死。筠儿，我曾经就说过，你是我永远的妹妹，我会好好保护你，如今，也定然会做到。”

瑶筠听着他的话，也直直地看向他，仍旧摇了摇头，只是话语里头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冰冷，她的心底到底也没有忘记七年前两人一同的感情，楚君亦刚刚的几句话，也让她有了几分动容，只是终究七年了，却还是“妹妹”二字。

她淡淡地笑了一声，说道：“静王，你说得对，瑶申是我的弟弟，我答应过母亲要一生保护好他，但我也答应过先国女，要保住雪瑶国的安宁。小申他虽然聪慧，可是脾气很冲，总是推崇那些打来打去的战争，先国女其实就曾告诉过我，小申也许会抢国君的位置，但是他定会暴政，所以雪瑶国不能落到他手上。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我自己去完成对我母亲和先国女的承诺。”

“筠儿，这不是唯一的办法，你相信我，我有更好的。你可以不用牺牲自己，也可以保住你的国位，让国人都信服于你。”楚君亦看着她，急急说道，声音里头的担忧也不再掩盖。“筠儿，我知道这些年你为雪瑶国做的，雪瑶国不能失去你，还有我，我也不能失去你。”

楚君亦说着，神情里头也是笃定的模样。瑶筠看着他为自己显露出来的担忧，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七年多前，她从高烧之中醒来，他便也是如此看着自己，生怕会一下就失去了她。

那样的模样，尽管时间久远，可她一直都忘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眸中也有些东西在闪着。

其实她多么感谢雪女，可以在清修会前再让他来了雪瑶国见上他一眼，即使是和他的妻子一起，可是她也是那么开心。

她笑了一声，心里似乎都软了几分，只是却依旧没有说话。

楚君亦微微颦着眉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松了些，抿了抿唇，又接道：“筠儿，你好好想想，你这样虽然可以保住一时，可是将雪瑶国如此仓促地交到一个尚且修为还不够的圣女手上，才是真正对雪瑶国的不负责。只有你自己好好地做好国女的位置，才是真正地完成了你对先国女的承诺。”

“可是，真的有这样的方法吗？”

“有，只要你相信我。”楚君亦见着瑶筠终于松了下来，他也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看着瑶筠，一字一句地问道。“筠儿，你信不信我？”

瑶筠看着他眼中的神色，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这样的问题，他七年前问过她，如今再问，她依旧是这个回答。

楚君亦心里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立直了身子，一五一十地将他们的方法给瑶筠好好地说清楚。

瑶筠听着，心中依旧也有些担忧，虽然听上去确实可行，可是实在太过冒险了。

楚君亦自然也知道这样的方法第一次听着都会有些惊异，他笑了声，说道：“筠儿，你若是相信我，就也相信你的嫂子，她的能耐大着，那些个缺的东西，她都能弄出来。你不用担心。”

“我相信。”瑶筠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心里头闪过了一丝别样的感情，可是很快却又消失干净，那个女人，她也曾见过，仙子一般的模样，可只是一眼却看得出有巾帼女将军一般的气魄。

她之前一直想着，有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君亦，可是如今想着，他们站在一起，当真是绝配，羡煞仙人了。

楚君亦见着瑶筠如此答道，笑了笑，说道：“那好，清修会很快就来了，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明天的时候，我会带着阮儿再来找你，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可以能够扮成雪女的人。”

楚君亦说到这，顿了顿，心中的话踟蹰了一下，却还是说出了口：“不过，至于瑶申，要不要处置，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瑶筠听着他的话，也是微微的一愣，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楚君亦当然知道她心肠善良，根本不可能对瑶申下这个手。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筠儿，你有一个国君的气魄，一个国君的果断，一个国君的聪慧，可是，你却没有一个国君该有的狠心。有些事情，该断则断。过多的犹豫和心软，对于你、对于雪瑶国来说，都不好。你也不想，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吧？”

第228章　一切，准备就绪

楚君亦说罢，看着眼前的瑶筠，虽然他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很残忍，他也同样很舍不得和瑶申当年的那些感情。可是想要治理一个国家，却又一定需要这样的狠心。

他相信，这么多年的国君当下来，她也应该是要明白几分的。

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面前的瑶筠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却也只是淡淡笑了一声，掩盖不住笑意里头的怆然，道：“我知道了，假扮雪女的人，我也会找好的。”

“嗯，那我就先走了，要准备的还有很多。”楚君亦应了一声，也不再停留，点了点头便出了房间。

身后的瑶筠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也终究一丝丝地淡了下去，坐回到了桌子旁，看着眼前的墨笔。她叹了一口气，唇瓣轻启，一声“君亦”便溢出了口，不像之前的冷冰冰，而是极尽了她的柔和，这一声看着他挣扎了许久却一直都没能说出口的称呼，也只有到了空无一人的时候，她才能唤给自己听听。

她浅笑了一丝，执起这只也不知用了多久的墨笔，在磨盘上沾了些许的墨迹，又开始批阅起了文书。

而秦阮昕这边，更是加快了脚步地准备着东西，外头的传言，风声，一切该做好的都已经做好了，这些清修会上要派上用场的机杼、物品之类的东西，她更是每一样都亲自操刀上阵。

这一次，是要当着那么多雪瑶国人的面，耍一回戏，可容不得她出半点岔子，否则，瑶筠的名声才是真正地毁了。

成败，在此一举。

所幸翊云宫办事的效率很高。云岩亦雨也很是上心，一切都准备地井井有条，楚君亦也说动了瑶筠，同意了自己的方法。

天知道她当时得知瑶筠的想法时有多么地震惊，这样的气魄，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是不怕死，可是想起来却还是要踟蹰些许。

她第一次，很是佩服这个女人，也觉得，金玉楼里头那些说书的对她那般的评价。真是一点都没有作假，甚至还逊色了几分。她，其实才是雪瑶国的福祉。

若是真的要信仰一人的话。其实她能带给雪瑶国的要比雪女多得多。

第二日，她便跟着楚君亦去了瑶筠的书房，瑶筠应也已经找好了可以装扮雪女的雪瑶国人，还有很多事情，秦阮昕都要和她好好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到瑶筠的书房的时候，蕊儿才刚刚从书房出来，手上依旧端着一个药碗，只是稍微离近了些，秦阮昕便也能闻着那药里刺鼻的味道。

她拉了拉一旁的楚君亦，问道：“瑶筠喝的是什么药。她生病了？”

楚君亦摇了摇头，道：“她只说是受了风寒了，许是这几日过于操劳了。”

秦阮昕应了一声。便也没再说什么，只跟着往前走去。

蕊儿见着他们过来，已经和里头的瑶筠招呼了一声，打开了门边迎了他们进去，福了福礼。说道：“静王、静王妃，国女已经在等着你们了。茶都已经有些凉了。奴婢再去沏上一壶上。”

楚君亦轻点了下颚，便走进了房中。

今日的瑶筠依然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色裘服，可也依然是掩盖不住的风华。也许是前日得知瑶筠为了雪瑶国可以作出如此大牺牲的气魄，这一次再见得瑶筠，秦阮昕总觉得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高大了许多。

也终于，觉得她在自己眼中，是一个值得人敬仰的君王。

瑶筠见着他们进来，走了上前，示意他们坐下，说道：“人已经找着了，待会蕊儿便会带过来了。”

“嗯，辛苦了。”楚君亦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