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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之结衣人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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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露楼”里歌舞升平,传说中的幕后老板大驾光临,楼里姑娘们迎客更加殷勤。洛衍洛大人日日醉生梦死,和金陵最出名的青容姑娘成双成对,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新鲜出笼的事迹是,丞相大人常以休联合众大臣,向圣上参了一本,说太师洛衍贪污枉法云云。消息不胫而走,传到金陵时,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环境清静的小苑中,洛衍玩摆着手中狼毫,懒洋洋的并不在意。在一旁磨墨的青容却坐不住,忿忿道,“天下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丞相大人不关心,怎么就咬着这一点儿事不放?”
扭着腰肢,伏在洛衍耳边,谄媚道,“洛大人一定有法子应对,是不是?”
“本官为什么要告诉你?”洛衍凤眼横扫,散散笑,手肘支在膝上,一点儿也不担心,“不该问的,不要问。”
青容噤声,乖乖低头磨墨,可不敢再乱说话了。
檀木门被敲了两下,是老鸨进来。明明还是一身横肉,偏偏此刻看上去,何等的端庄肃穆,似随时要上战场杀敌去,“主公,此事蹊跷,要不要让我们留在京城的人调查一番?”
青容揉着桃腮,眯眼看窗外秋景,假装没听到屋中的谈论。
也不知洛衍是为了防青容,还是真的漫不经心。只是随随便便挥了两下手,目光还盯着桌上摆着的素白宣纸,“有什么好查的啊?贪污就贪污吧,枉法就枉法吧,本官又没有少干过。”
“主公!”老鸨对他的态度不满意。
“叫我一声主公,便少来干扰我。”洛衍慢吞吞地抬目,冷眼瞥着急色露于表象的老鸨,脸色沉下去,“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
老鸨不敢多言,诺诺称是。
“咱们这位圣上,是贤明之君,”这笑话说的,连洛衍自己都噗嗤笑出来了,方才的冷漠嘴脸一扫而空,揉着自己额角,“左右不过一两个月,听听咱们圣上要怎么处罚我吧。”
老鸨默默无言地退下,青容寻思着洛衍心情没有很差,便小心问道,“洛大人不写信回京吗?那奴家磨了两小时的墨……”是做什么啊?
洛衍眉尖收缩,那个蹙起的细痕,真心好看。用一脸专心研究的表情看青容半天,悠悠叹道,“长得挺好看。”
青容欣喜,桃花面却不显,矜持地束腰长立,身子向窗口的方向歪了歪,好让自己的一头青丝顺风轻扬,更加飘逸醉人。
洛衍面色如常地看她扭捏作态半天,良久沉默,待青容想自己八成又得罪了他,他才开口,“女孩子家,都注重仪表吧?以前之昕,也经常这样。”
他的记忆清晰,络脉分明。在京中的日子,夏之昕见他,总是干净清爽的样子。永远的明眸善睐,清甜可人。他帮人干活时,她白衣飘飘地立在旁边,一点儿也不帮忙。
她偷偷和他商量,“你不要嫌弃我大小姐脾气,那是错的。我现在不帮你,一会儿吃饭,我帮你买饭赎罪。我可不要自己脏兮兮的,多丑啊。”遭来少年冷淡且鄙夷的一眼。
他那时不明白,女儿家的微妙心态。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怀念,夏之昕也经历过那样可爱单纯的年龄。
青容目测洛衍脸上阴晴不定,吓得魂儿都要破了。她干嘛要让他想起夏之昕啊?真是自作孽啊!要是洛衍突发奇想,要她学学夏之昕说话啊什么的——她要不要装晕啊?
洛衍当然不会那样无聊,嫌弃地看看她纠结的脸色,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抬抬下巴,“去!那边窗口站着去!本官做个画来消磨时间。”
青容感激涕零,忙捏揉着酸痛的手腕,走到洛衍指定的位置站好。小风吹袭,柳腰靠墙,美人儿雪白颈项半垂,一绺青丝轻拂,眉眼如画。
那边洛衍悠闲着,苏慕清却不轻松。苏韵在一边看着,看他二叔阅读完了京中来信,将将发问,“如何?能打垮洛衍吗?”
“只要洛浦不插手,多半是没问题的。”苏慕清忖思,又把信读了一遍,“金陵和京城相隔数千里,洛衍再大的本事,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我们原先不知道,洛浦竟是洛衍的大哥,”苏韵也凑过去看信,攒着眉头,“圣上很信赖洛浦的,二叔。”
苏慕清蓦然抬头,看到门口一抹红衣,表情顿住。
结衣端着糕点站在门口,媚波横流下,也带着一股子尴尬,“我不晓得,你们在谈论政事,对不住了。”
水芙色纱幔勾勒出女子曼妙身形,腰际一条桃红色腰带松松挽着。倚门立的姿势慵懒而随意,斜簪插发时还有一绺发丝垂落在脖间。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人,泛着珠玉般的光华,令人顿时口干舌燥。
苏韵的眼睛看着她,惊叹,“结衣,你换了新衣裳?”
结衣抬起衣袖,让他看得更清楚,眉眼间全是得意欢乐,“是啊,马上到中秋节了,我求着洛浦帮我……买的。”她看到苏慕清高深莫测的眼神,心中发突,改了后面两个字眼。
苏韵瞳眸黯然,不说话了。
苏慕清看看侄子的表情,却笑道,“你表哥对你是很好,却不想想你的婚姻大事吗?结衣怎么说,现在也有十□了吧。”
……他问她年龄做什么……
结衣站立半晌,脸上终于酝酿出了桃红色,才扭腰进屋,把水晶盘一放,害羞道,“苏公子说这个做什么?”最后看了他们两个男人一眼,跑掉了。
苏慕清从窗口看她的背景,随口道,“居然害羞?有意思。”
苏韵咳嗽,“结衣本来就是云英未嫁的好姑娘,害羞很正常。”
“我说不正常了吗?”苏慕清看他的侄子,嘴角扯动,那意思很勉强。
“……”苏韵低着头,不吭声了。在精明的二叔面前,多说多错。
苏慕清伸手捻着块糕点入口,太过甜腻,让他皱着眉,生生咽了下去,“结衣说的对,过中秋了,咱们府上今年人多,也该好好准备一下。”
“我立刻让下人……”
“嗯,顺便开始准备我和小湄的婚事吧。”苏慕清淡定地继续安排。
婚婚婚婚事?!
苏韵一口气噎在喉间,不上不下。憋红了脸,忙端茶抿了两口,才结巴道,“不不不着急吧。”
“又不是你成亲,当然不着急了。”苏慕清表情平和,像是说着春游踏青这样的小事,“已经给京里写过信了,夏家父母还专门嘱咐我速战速决,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考虑到他二叔前一次婚姻的乱七八糟,苏韵有了同情心,认真保证,“我就去安排,二叔放心吧。”
他出门时,隐隐约约听到苏慕清一句话,“我倒希望这次出点儿什么事。”
那话不真切,他立即回头看去,苏慕清站在窗口看风景,很正常。苏韵抹把汗,想着,或许是他最近太紧张,出现了幻觉吧。二叔这样和气的人,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无意中听到了苏慕清和苏韵的谈话,似乎洛衍有难。结衣想了好久,还是问问洛浦吧。
……只是,洛浦那厮最近总对她爱理不理的,她怎么也该寻个由头吧。
结衣一步三折地去了厨房,看到丫鬟正煮着药。烟火缭绕,丫鬟低着头用羽毛扇扇风,捂着嘴咳嗽。她问了半天,原来是给洛浦的药。哦,对了,自从渡魂后,洛浦的身体一直没恢复好。
结衣掀开药盖查看,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汩汩的沸水冒着黑色圈圈,好可怕的颜色。不由嘴快道,“好恶心啊,你该不会拧了抹布上的脏水,给煮了进去?”
丫鬟手一抖,发汗地看她。结衣捂嘴,不好意思道,“那个什么,我说错话了。剩下的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丫鬟很好说话,点头嘱咐了两句火候时辰,就把这里交给结衣了。
结衣好不容易等药熬好,觉得差不多了,才端出去。喂给养病的洛浦喝时,,装作不在意地问,“对了,我一直没机会问,洛衍是你弟弟啊?你们关系肯定不好吧?”
洛浦看着黑乌乌的药汁,正琢磨着怎么才能不喝,听到结衣这话,笑了,“没机会问?”
那个轻蔑的语气哟。
结衣恼羞成怒,恨恨道,“我忘了问好不好?洛衍不是你弟弟么,你们关系怎么那么不好啊。”
“谁告诉你亲兄弟关系就好了?”洛浦表情淡淡,语气淡淡,那态度压根没把洛衍当会儿事,“我幼年时就出家做道士去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弟弟的存在。回到家就看到他忙着夺权,咋咋呼呼很能折腾。”
结衣听得一愣一愣,心潮澎湃:她倒不是真的好奇洛家家事,她是没想到洛浦这么好说话!那她之前怕触动他**、勾起他伤心事、而一直犹犹豫豫的,在做什么啊。
她压根忘了手中还端着药,更加八卦地问洛浦,“那洛衍说,你是假道士?你不是出家了么,怎么又还俗啦?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洛浦脸上戏谑,薄唇一张一合,刻薄无比,“不。”
结衣板脸,把药碗往他手中一顿,扭头,“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
洛浦玩味笑,手拿汤匙搅动药汁,喝一口,苦下脸,“你熬的药?”
结衣莫名想到先前那个恶心的想法,眼睛往药上瞄了两眼,心虚地嗯两声。
洛浦却以为她是自卑的微妙心态,想了想,又抿口药汁,温柔地安慰她,“药很好喝,入口涩中带甜,暖胃健脾,让人身心舒畅啊。”
“……”结衣望望他,更加心虚地低头。
、不如归去
在苏宅里,结衣见到了夏家父母。女儿要成亲,他们千里迢迢沿着水路南下,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里。
两位老人都年过半老,衣着朴素。夏老爷身体还算健朗,夏夫人却只是说了两句客套话,面上就是满满的疲色。
苏慕清对两位长辈的到来,很是震惊诧异。忙安排人准备房间,让两人住的舒适,务必要看到自家小女儿风光嫁人。
平时嚣张跋扈的夏之湄在院子里练鞭子,听到父母来了,愣了好久,猛然收起鞭子就往外跑去。阳光追逐着她的白衣,人儿像一只雪白的蝴蝶般烂漫。
结衣与洛浦观望,见到夏之湄眼圈红红地扑过去,不胜唏嘘。
结衣幽声一叹,想念自己也曾有那般时刻。她正酝酿着一腔愁绪,洛浦转头询问,脸上带促狭笑,“看到人家父母和儿女的团聚,你是不是又想到了自己?”
手肘重重往后一推,撞在洛浦腰间。耳边一声低笑,便没下文了。却是洛浦一声呀,“这戏,实在是越来越有趣了。”
结衣意兴阑珊,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心中觉得荒凉之感扑面而来,看到苏慕清假惺惺的笑、苏韵客套的动作、夏之湄的舐犊情深,便要想起,那个无人谈起的夏之昕。
结衣看洛浦冷淡的神情,料得他对此无兴趣,便提意见,“我们离开这里罢,好不好?”
“舍不得看旧情人迎娶新人了?”洛浦说话实在刻薄无力,逼得结衣竖起柳眉翘着杏眼瞪他,他才哈哈笑两声,随口道,“中秋过后,你要挨得过,咱们就走吧。”
结衣掰着手指头算半天,不就是六天以后嘛。
夏家父母来了后的当天晚上,夏之湄陪父母逗笑说话,两位老人睡了后,她才闭门离去,回自己屋中睡觉。结衣料想她会出什么纰漏,便要跟踪去寻个究竟。路上偶遇自称“看月亮”的洛浦,一人一鬼一同前往。
屋里灯火不点,黑漆漆一片。夏之湄在黑暗中坐很久,对着铜镜梳自己的一头长发。她手素白,腕上系着铃铛,映衬着黑如绸的青丝,颇有夜雪清冷的感觉。
白衣鬼影飘飘进了屋子,结衣心弦一绷,要加以阻拦,嘴被洛浦捂住。
她“呜呜呜”哀叫,洛浦只贴着她耳朵,笑着道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结衣使劲掰开他的手,跳脚,压低声音,“才不是呢!夏之昕出了事,洛衍和你的仇就更深了……他,”偷偷从眼角看洛浦脸色,不似生气,才继续道,“你中了他的毒呢。”
洛浦刻薄,眼眸望着那屋子,嘴上还是原先几个字眼重组一遍,“关你甚事。”
再话说屋中,夏之昕一飘进来,夏之湄手腕上的铃铛就开始沙沙响了。小姑娘看着手中铃铛不动自响,嘴角向上勾起,天真粲烂的明眸还看着镜子上空无一人的身后,“姐姐,是你来了吗?”
夏之昕不语,只是望着妹妹手腕间的“噬魂铃”,失神。
没听到声音,夏之湄笑道,“你上了我好几次身,我二人又有血脉关系,再加上洛公子给我施了咒语……姐姐,你说话吧,我能听得到。”
“小湄……你真能听到我说话吗?”夏之昕眼中有了情潮流动,清冷而略带激动的声音响起来。本人更是向前飘去,落在夏之湄一步之外的距离。
夏之湄想到是自己姐姐,可当她真的听到了声音,手臂上还是升起了鸡皮疙瘩。这效果震得她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看着镜中,屋外的月华隐现,身后家具被镀上柔黄色,可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小湄,你放心,我来这里,不是想害你。”夏之昕看着妹妹手上的铃铛,心头有倦倦之感,幽叹,“我就要走了——其实只是想问一问你,这些年,爹娘还好么?”
夏之湄嘴角讽刺上弯,砰地扔下手中木梳,站起身,“你跟我来看一看,便知道他们好不好了。”她一步不顿地往外走去,相信自己那个早已死去的姐姐总会跟上。
夏之昕果然不犹豫,跟着妹妹出去。她自然看到了屋外躲在暗处的洛浦和结衣,但那没什么,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随着夏之湄穿廊过厅,绕过假山楼阁,眼看前面景象越来越熟悉,心头也涌上艰涩之感……
结衣指给洛浦看,“我记得这里,夏之昕在这里跳河而死。”
夏之湄的声音跟她重合,朗朗道,“十年前,你在这里跳河而死。”
夏家父母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的小女儿脱掉鞋袜,缓慢地走进水中。随后的苏慕清身子一颤,洛衍只是眯了眯眼眸,没说话。
“之昕!不要死!”是夏夫人声嘶力竭的喊声,扑过去就紧紧抱住小女儿的身体,“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能保护你……之昕,想嫁谁就嫁谁,想跟谁就跟谁。妈妈再不强迫你了,好不好?”
像许多次那般,母亲想到的,总是姐姐,一直是姐姐。明明,活着的人,是她啊。
夏之湄一动不动,眼中聚起泪光。她眨眨眼,泪水滑过白皙的面颊,滴在紧咬的唇瓣上。
“夫人,夫人,这是小湄……”夏老爷跟着淌进水里,抱住神情癫狂的妻子,声音也跟着颤抖,“不是之昕……不是之昕……”
夏之昕漂浮在半空中,望着下面年老的父母。一汪清水在眼中隐忍,她白衣落在水面上,凄凄站在母亲身后,喊道,“妈妈。”
夏夫人眼中落泪,狠狠抱着小女儿,还在喃喃,“之昕,之昕,是妈妈不好……不要嫁了……”
“妈妈……”夏之昕伸手,想去为母亲拭泪。但她的手穿过夏夫人的身体,什么也碰不到。
一瞬间,悲伤涌上心头。她一遍遍地抬起手,只是轻轻挨着夏夫人的脸颊,再靠近,手便穿梭过去了。终于,她瘫坐在地,捂着脸痛哭,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一样。
夏夫人猛地推开小女儿,拉着夏之湄的手腕,往四周快速看去。她看到了自己的目标,脸上现出喜色,不由分说地便牵着夏之湄过去,对洛衍情深意切道,“洛公子,你娶了之昕吧!你娶了她吧!你好好待之昕,好好和她在一起。”
夏之昕也抬头,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当年的少年身形抽长,面容在灯火摇晃中失真。
洛衍低着头,看夏夫人脸上的眼泪纵横,心念沉沉,看月光下闪着清波的湖水,道,“夏夫人,夏之昕已经死了。”
晴天里一道霹雳!劈的整个世界就此崩溃。
夏夫人傻傻看着他的脸,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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