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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宫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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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衣着天青色长衫的男子并未行跪拜礼,只略带俏皮地扭头看向夏侯拓。
那脸,肤色如瓷、眉目如画、下巴尖削,明眸灵动顾盼之际,实在俊美非常。无论何时看到这张脸,夏侯拓都觉得很庆幸,若是女子就遭了,祸国殃民只怕一个都落不下。
“师兄。”
夏侯拓挥手屏退亲随。待侍随、女官等皆退下后,他才弯起嘴角。
“师兄好威风呀!”木易笑眼弯弯地说道。
“你若有空,师兄也可让你一起威风。如何?”夏侯拓打趣道。
果然见木易撇了嘴,一脸不屑。
“呵,玩笑话罢了。过来坐。”夏侯拓走入凉亭坐下。
木易曲起一条腿踩在石凳上坐下,下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
“依然坐没坐相……”夏侯拓语露无奈,“这么些年了,师傅还是没能驯服你么?”
木易一听“师傅”二字,那俊美的脸立即皱成一团。
“求你了师兄,别跟我提师傅可好?难得出来寻你一趟,尽捡我不爱听的说。”
这下夏侯拓只有摇头的份儿了。他的师傅云平大师,统共只收了他们两个徒弟,按说他入门较木易晚,但占了皇子这名头的光,加之年纪大了木易两岁,于是便成了师兄。这又是让他很庆幸的一件事,若要他叫这个不羁世俗的人为师兄,怕也是难过的。
“师兄,听说前些日子有人行刺于你,是真是假?”一把折扇摇开,木易身子前倾,上半身整个儿趴在了桌面上,长发拖到地上,他歪着头看他。
“……坐好!”夏侯拓忍无可忍,他几乎想象得到不远处那些侍随忍笑的神情,偏偏在这人面前实在无法端那皇帝架子。两人自小一起练功一起受罚甚至一起任性地报复师傅……儿时糗事他大半是与这小子一起做的,这叫他如何威严得起来。
“你比师傅还麻烦!”木易撇了撇嘴,还是依言坐正了身子。
“假的。”
“是吗?不是说刺客都被你击毙了?”
夏侯拓扬眉,“你从何处听的?”
木易瞪圆了眼,“师兄,你莫不是忘了?你那贴身侍从可都是我跟师傅替你练出来的。这没付钱的到底忘得快啊,日后定要跟师傅说说,还是收钱的好。”
木易一番抢白使得夏侯拓哑口无言,多么理直气壮的眼线啊……
夏侯拓端起茶杯喝水,掩饰尴尬。他不是不付钱,更不是付不起钱,而是压根儿没法子付钱。先皇与云平大师曾有渊源,于是使尽法子才让云平收了自己为徒。毕竟不是他或者先皇的臣子,如何算薪酬;赏赐?更不可能,师徒情谊怕都会因这两个字而终结。在偶尔见了皇宫护卫的功夫后,云平甚是担忧他的安危,于是就成了免费代为练兵的状况。
“有刺客是真,但不是为我。”
夏侯拓无奈,只得将前后渊源道尽,否则他这个师弟怕是会逮着“没付钱”这几个字说道他半天。毕竟是宫内事,还牵扯后宫,于是他也只说了个大概。但凭木易的脑子,不必说那么多他也想得明白。
“哎?这萱贵嫔真笨啊……被行刺这么多次都学不乖。要是我,就天天陪侍卫站岗了。”
“如你这般厚的脸皮,不多见。”夏侯拓不客气地说道。哪天要真看见自己的嫔妃陪侍卫站岗,他才会吐血。
“人命关天呐,何况还是自己的命,那比天还大的!”木易立即义正言辞,“不过……你天黑后去冷宫做什么?那女子害了你的孩儿呢,你还保护她?”
“你问这些做什么,师傅嘱你来问的?”
“那倒不是,师傅只叫我问问你那些侍卫是不是该重新练练了。若遇到这样的事都你自己来,那那些侍卫岂不是白练了?——这些,师傅说的。”
“倒是不清楚冷宫护卫中是否有师傅训过的,回头我会问问卫尉统领。如有,届时再劳驾师傅与你吧。”
“我怎么觉得你在顾左右而言他呢?你还没说呢,那么晚了你去冷宫做什么啊?”
诓不过去——夏侯拓目光瞥向一边,不再看那张可恶的脸。
“散步。”
“……”难得木易也无语了一次,骗鬼都不带这么没诚意的。
木易眯起眼,“我很闲。”
“所以?”夏侯拓扬眉看他。
“别逼我自己去找答案啊。”木易学他,也扬了扬眉。
“威胁朕?”夏侯拓冷了脸,也改口称朕。
“你知道的,我做得到。”木易笑,笑得很坏,“而且,你很忙。”
夏侯拓眯起眼,静静看了他半晌。知道木易所言不虚,只要他愿意,凭他的身手大可在宫内来去自如。别说夏侯拓很忙,即使他也很闲,怕是也难以拦得了木易。这些年来,国务缠身无法日日练功,而当年顽劣不肯好好练功的师弟,在功力上当是早已越过他去了。
想到前几日卓戎上奏,那尸体任何线索都无,兵器也是随处可见毫无标记,面孔陌生无人见过。只先前那毒蛇,查明出自藩国非本国所有,其他均未明。如此粗暴的手段和执着的杀意,虽不见聪明,拖久了怕还是麻烦重重。
“也好。”夏侯拓笑了笑,“你若是能查出个一二,倒是替师兄我了结了个大麻烦。”
木易的脸垮下来,他没想帮他查案好么,他只是好奇师兄为何半夜去冷宫而已好么。
“那你告诉我你干嘛半夜去冷宫,我就帮你查案子加保护你前小老婆。”多慷慨的条件啊,木易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方,似乎觉得还可以更大方一点,于是加了句,“免费的。”
夏侯拓忍不住朗声大笑,他这个师弟就是这点可爱,只要是他想知道或得到的东西,付出什么他都愿意,纯粹孩子心性。
“待你查了案子,自然就明白我为何半夜去冷宫了。”
夏侯拓离开后,木易久久坐在那边思考一个自幼就没想明白的问题——自己是不是又被师兄耍了。

舞娘

半月之后,当时昏迷了三天的苏静萱伤已初愈,却不能过多行动,防伤口裂开。于是后院那些东西皆交代给了芳菲去料理,她只靠在一边看着,有不妥之处便指点一二。而芳菲也较以往殷勤些,毕竟主人遇刺之时她这个贴身女官却在睡觉,计较起来足够降罪于她,但苏静萱却什么都没说,依然整日笑意盈盈的。
严格说来,苏静萱是个很不错的主人,待下人一无架子二无挑剔,甚至是很和气的。于是初来咋到时,芳菲那不平之意也渐渐淡了——谁想来冷宫伺候呢,服侍谁都比服侍冷宫嫔妃有前途吧,因此那时对待萱贵嫔也多有怠慢。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依然不计较……于是芳菲也端正了心思,一心一意伺候苏静萱了。似乎获得认同一般,那名叫“舞娘”的猫,也不再故意欺负她了。
回头看见苏静萱斜倚在亭中睡去,芳菲便拿了薄单轻轻盖在她身上。初秋时节,有风拂过多日子还是微有些凉意的。喂过池塘中的鱼后,芳菲便离开后院去了前厅打扫。
眼见芳菲离开,舞娘无声跳上亭中的桌子,看着坐在对面斜倚在栏杆上睡着了的苏静萱。猫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它转身窜进寝宫,片刻后叼了一张纸回来,跃上桌子后放下口中的纸。然后一个飞扑落在苏静萱的脸上……
被吓醒的苏静萱立马跳起来,扯动背后的伤口后又疼得蹲下去……
“靠……”她忍不住骂了粗口,“舞娘你跟我有仇么?温柔点你能死啊能死啊!”她一把抓过在一旁若无其事挠着痒的白猫,掐着它的脖子叫。
叫完发泄完,苏静萱改坐在桌旁,拿起水杯喝水压惊。
“啥啊这是……”看到桌上那张画满诡异线条的纸,苏静萱皱眉仔细端详。
“呃,好像是字……为啥笔画有粗有细呢,毛笔分叉太严重了。”喃喃说着,就觉左臂一痛,“……舞娘,松口。”
“呃,什么字啊这是……不要老想死,不是每个人都能再世为人……老子就穿成了猫……臭丫头好好活着……”
苏静萱顿时觉得七魂六魄散了一半,这世界真的玄幻了啊——她转头怔怔地看向蹲在手边的舞娘,原来,你也是穿来的么……还苦逼地穿成一只猫?难怪这么聪明通人性,敢情你就是一人啊!看着舞娘用爪子拍那张宣纸,示意她接着读下去。
苏静萱咽咽口水,继续看,“给老子改个名字,老子是公的……啊?你是公的啊?”她丢下纸,双手捞起舞娘就掰人家后腿。吓得舞娘两腿直蹬,奈何腿短蹬不到……
“你是苏静萱?”
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静萱忍不住赞一声好听,这样的嗓音最适合唱林志炫的歌了。她和舞娘一起扭头看去,淬不及防的,这一人一猫就这样看呆了……
好美的人。
来人瘦削颀长的身材,天青色的罗衣及地,中衣白云般衬着那如瓷的延颈秀项,真正的皓质呈露。阳光洒下,仿佛仅为这人而发光一般。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这张脸丝毫不为过,如此仙姿俊逸的一人啊……可为毛是个男人!
在明确了这点后,苏静萱和舞娘皆一脸失望。舞娘更是一个扭身冲向桌上的那张纸,几爪子撕碎塞进嘴里嚼。
苏静萱面无表情地看着吃纸吃得很无语凝噎的舞娘——做贼心虚的典范啊猫兄,谁会知道是你写的啊。猫兄你想太多了……
她拍拍裙摆站起来,略略扯动了伤口,令她深深皱了皱眉,思考了下决定还是算了,她跑不动的。于是苏静萱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开始大叫:
“来——人——啊!”
完全没预料她会大叫,木易被吓了一跳,急忙提气窜上房。上去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有师兄口谕的,怕什么啊!于是又跳下来。
闻风而来的侍卫一看是木易,立马笑着闪人了。得罪这个人以后训练起来会很痛苦,于是侍卫们去得比来得还快。
这是怎么个情况——苏静萱很无语地看向那个窜上房又立马窜下来的美人,以及退潮一般散去的侍卫,认命地坐下。
“我不是刺客,别担心。”木易笑意盈盈地说道,踱进凉亭后也屈膝坐了下去,顺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张脸,近看更美。眉眼之间顾盼生姿,长长的睫毛轻颤于阳光下,在白皙如瓷的脸颊上洒下淡淡的影,明眸皓齿,下巴尖削,这淡淡一笑更显俊美。
苏静萱觉得自己快花痴了,真是看不够啊……她原本对美男很有免疫力的。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不痴,而是没见到美得能让她痴的。如今算是遇到了。
“你是谁?”她笑着问,有此美人在侧,她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甚至产生一种这趟没白穿越的念头。
揪了一粒葡萄丢进嘴巴,木易答:“唔……你丈夫的师弟。”
苏静萱眨眨眼,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丈夫是谁。
“皇上还有师弟?”
“师傅收我在先,他才是后来的!”木易不悦道。
呃,重点不是这个吧。
“找我有事?”
“想问问你遇刺那夜,皇上为何会在这里。”木易说得毫不拐弯抹角。
苏静萱又眨了眨眼,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道:“那晚皇上在吗?”
木易噎了一下,“你不知道?”
苏静萱很爽快地摇头。
木易侧过头看着苏静萱,这才察觉到一丝异常。这女子,好似与师兄后宫的其他女子不太一样。与陌生男子独处,竟是如此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细看了她的面容,竟是脂粉未施,也未盘发髻,任长发盖在肩上,一身浅蓝的衣裙,素净而明丽。这打扮倒是很合他的心意,他本就不羁那些皇宫规矩,更厌恶繁复妆容的女子。尽管如此,她依然是美丽的……倒也是,资质一般的也成不了皇帝的女人。
思及此,他竟觉得有些可惜……他倒是一直希望有个如此随性淡然、宠辱不惊的女子伴在身旁的。
“好吃吗?”
“唔?嗯,好吃。”木易快把那一盘葡萄吃光了。
“嘿嘿,真的好吃?”苏静萱很开心,劳动成果啊,原以为只有自己孤单品尝。如今有人自发自动地吃了这么一盘,让她很高兴。
“这葡萄怎么了吗?”木易奇怪地问道。
“我种的!”苏静萱笑得眉眼弯弯乐呵呵地说道,语气难掩骄傲。
木易停下手,转头看了看苏静萱,继而放下葡萄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女子,为何会走入皇宫呢?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而这暴殄天物的人竟然就是自家师兄,实在让他意难平。来之前他问过那位叫卓戎的统领,也大抵知道了些关于这女子的事,只是没想到……这样干净纯粹毫无掩饰的笑容,却是注定要淹没于这红墙金瓦的。
“呃,大人怎么称呼?”苏静萱这才想起来没问人家名字。
“我身无官职,别称大人。叫我木易即可。”他心情不是很好。
“哪两字?”
“树木之木,容易的易。”
苏静萱一愣,继而喃喃道“是个杨字啊……”
木易常年习武,听力自然较常人要强一些,听见她这个“杨”字出口,他顿时觉得呼吸一窒,胸中如遭重击。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杨”字了。每每与人说他叫木易,对方也只点头而已,没有人觉察到,木易为杨。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木易转过头,面色无波,只眸色深沉地看着苏静萱的脸。
半晌后,木易柔声说到,“手拿出来。”
“做什么……”
不等她说完,木易已按上她的腕间脉门。
“气血不足,且还有些不畅。重伤未愈,初秋风大少出来走动。”说着,他便暗自运气,“少食寒凉之物,茶也少喝些,解药性。”
这人怎么当起大夫了……苏静萱感到一股暖意自腕间涌入,瞬间通体热乎起来。
“哈哈,多谢木易公子。”苏静萱笑着致意。
木易又看了看她的眼,继而收回手,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苏静萱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这人到底来干嘛的……

内朝外朝

金銮殿上,文武朝臣衣着朝服整齐划一地列队而立,一等侍卫持枪分站殿门两侧。龙椅之上,皇帝端坐于中——金色的龙椅衬得那一身金冠龙袍华丽而张扬,龙袍上的十二团龙及日、月、星辰等纹样更是灼灼生辉。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奏皇上,臣有本奏。”
太监话音刚落,礼部侍郎便出了列,双手呈上奏折。太监接过折子后,递给皇上。
“昨日敕勒族几位使节已抵京城。敕勒族此次来朝有两件事,一为五日后的太后寿诞庆贺,二为敕勒族大王子斛律恒和亲……”礼部侍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夏侯拓接过奏疏展开,一边慢慢看一边说道。
“说完。”
“是!他们要求和亲的对象……是明月公主。请皇上定夺!”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吸气声,继而传出窃窃之语。
夏侯拓一语不发,只静静看着奏折,待堂下停止私议彻底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启奏皇上,此事实属无稽之谈。敕勒族不过是漠南偏远之地的一个小部落,竟也想娶明月公主?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请皇上下令,臣等着就去灭了他们!”一身戎装的铁甲将军大声喝道。
“皇上容禀,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明月公主定是不能嫁的,但要想法子婉拒而不能惹恼了敕勒族。可换个女子,或以财物代之均可。却万万不可轻易挑起战事,请皇上三思。”说这话的,自然是个文官。
“换个女子?凭什么!我泱泱大国何须将子民嫁与那般蛮子,打就是了,又不是打不过!”
“将士之命不是命?辎重粮草不是钱?洪将军你说得轻巧,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啊!”说此话的是户部侍郎。
啪——
一声清脆之响打断了朝堂热议,众朝臣抬头看去,皇上将那奏折扔了下来。
只觉夏侯拓面容冷峻目光寒凉,一眼冷冷扫下来,令人遍体生寒忍不住打心底开始发颤——皇上怒了。
金銮殿顿时安静下来,静得仿佛听得见臣子们额头的汗滴落在地的声音。
片刻后,夏侯拓轻声说道:“真是朕的好臣子们……禁军统领洪峰。”
“臣在!”
“我国,最近一次战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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