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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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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点头,“今天宫中一出事,宫门口的人全换了。我不得不防。”

我抬头看了阿南,“姑娘,就由我来护你安全如何?”我顺便推开怀里那发骚的女人,“我的主人也是宫中出来,我不认识几个宫中亲卫和某些宫人,到时也许可以帮你一把。”我适当显示我的热情。“我们一起杀了那……昏君,到时姑娘有功,我的主人也不会亏待姑娘的。”

如意在我身后呃了一声。

我向阿南露出魅惑的笑容,“姑娘考虑一下。”

“如此甚好!”李夫人抚掌大笑,“这种时候更该同心协力。”

阿南摆出迟疑的样子,“我不需人帮忙。而且……”她又一次向李夫人伸出手来,“我不会使枪弄棒,你得给我那东西才行。”

李夫人一笑,“那东西我这里没有。”

我看到阿南眼睛一黯,“没有吗?”她声音高了,人也随即愤愤的站了起来,“那又何必一直浪费我的时间!昏君不死,你宫中那位娘娘也落不下好去。”她声色俱厉,竟是吓唬李夫人的意思。

李夫人笑得身体发软,顺势倒在我怀里,“白芍姑娘真是性急,我只说我这里没有,却没说不给姑娘那东西。只是钩吻这样的好东西,不会轻易落我手里,姑娘也不是德妃娘娘,若姑娘真想要还得自己去拿。姑娘敢去拿吗?”

 116阙

按我这人的脾气;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实际胆小如鼠;此时也得硬充好汉;说个“敢”字。

所以我以为,阿南会痛快答应去任何诡秘的地方拿钩吻的。

可阿南就是阿南,她永远不会按理出牌,“我胆小;夫人不要耍花招吓我。”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是不敢去的。而且我也不能离开太久去远的地方。万一被宫中察觉不是玩笑。”她显得十分小心,显出宫中那些宫女特有的谨慎。明明白白就像是白芍该有态度。

李夫人先是愣了愣,紧接又抑制不住的笑起来,“也是;姑娘在宫中也算是号人物;怎能让姑娘无畏担这风险。”

“要不然我去。”我赶紧把这事揽到我身上,“我都忍不住对这姑娘的计划有兴趣了,也许能助一臂之力。”

李夫人躺在我怀里,似乎很舒服,她半眯起眼睛,像是猫似的赖洋洋,“公子可真是热心肠。”她好像有点嘲讽,“不过,白芍姑娘不想担风险,我也不想。若我现在就告诉姑娘到哪里去拿钩吻,谁知道姑娘是不是设了套来害我?”

“那你想怎样?”阿南戒备万分。

李夫人在怀里沉思了片刻,故意蹭来蹭去。这让我更受不了了。我用求助的眼神去看阿南,阿南冷淡的还我一眼,毫无同情之意。

看样子我是自作自受。

李夫人又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这样吧,明日姑娘去贡院门口好了。就赶在春闱开的时辰,那时贡院门口一定人多。姑娘不会觉得害怕,我的人也便于隐藏。我只对姑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姑娘头上需簪一朵白的芍药花去就行。”

“白色的芍药?”

“对啊,这不是你进宫后那个岑小玉赐给你的名字吗?”李夫人笑得更厉害了,也许是因为她说出了母后的闺名。

“这只是个名字而已。哪来的白色芍药!”阿南表示不满。

“听说岑小玉那女人如今在宫中越发得意了,专喜欢些五颜六色的东西,”李夫人像是从牙根进里挤出这句话来,“连一群狮猫也全染了色,她的品位比以前更俗气了。而她那院子里甚至真的种有一株白芍药,这几天开花了。”

我心中一凛,这女人连宫中这些琐事都知道,看样子她一直在关注着宫中,甚至关注着母后。二十几年前的事,能有多大的仇啊,这真是让人背后发凉。

“你去岑小玉那里摘上她一朵白芍药来,我便信你不是诓我。这也是你诚意的表示。”李夫人此时说话便一点也不笑。

阿南沉默着。我忙向她悄悄使了个眼色,白芍药我可以帮她去采。

“我簪着白芍药花等在那里就行吗?”阿南有些不信。

“站着就行。”

阿南边琢磨边点头,“我只站片刻。”阿南答应了那个女人。

我想那天我也可以去,一是保护阿南,二是追踪那个有钩吻的人。

“这位公子,”李夫人在我怀里将身子翻转过来,变成趴在我怀里,她仰头看着我,似乎还有些少女般的羞涩。但我又一次发现了到底年纪不饶人,她扭动的姿态已经不轻盈了,腰肢也不够灵活,她的岁月苍老被一层漂亮的皮遮掩着,一想到这一点,我便有些脊背发麻的感觉。

“公子来京城想来负有使命?”她盯着我的脸问我。

我抿了嘴笑,故作神秘。

“奴家想求公子一件事。”这女人的手就那么抚上我的脸来。

我大窘,去看阿南。却见阿南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什么事?”我凝视阿南的背影。

“明天奴家在贡院大门对面的风雨阁订一个位子。”李夫人说,她涂了丹寇的指甲划过我脸上的皮肤,竟有些刺痛的感觉,我一下子有所警醒,看了看怀里的女人。

阿南掀帘走了出去。

“好!”我爽快应声,不管这女人想干什么,反正我是不能赴命的,先答应她就是了,“明天贡院对面吗?我也正好想会一位京城的朋友,那就定在贡院对面好了。”我说。慌慌张张的推开了李夫人,“我也得走了。”我说。

李夫人的身子歪了歪,好歹保持了平衡,她的手伸出来,还想拉我,被如意横插过来挡住了她,“公子,那位白姑娘走了。”如意催促我。

“我们跟上她!”我说,一点也不避讳李夫人。

阿南的脚步声听上去已经有些远,我可不想为了个假装年轻的画皮让阿南有哪怕一丁点的闪失。

“奴家还不知公子贵姓呢。”在我已经走出房门的当口,后面传来李夫人的叫声。

“楚。”我大声的回答她。

走到外面,我才发现天色已晚。此时华灯初上,街头只有些早早出来散心的人。我知道此时盯着阿南或我的人可能不少,我不得不一出了长春坊便闪身于黑暗的阴影之中。

阿南头也不回的向宫城走去,她完全没有想要依赖我,等等我的意思。大概她真的觉得她不需要我了吧。她一个人在街上踽踽而行的样子不免让我心酸。

我并没有跟踪阿南,我只是悄悄打了个手势,我的亲卫会明白,他们远远盯着她就行了。我自己边走边剥去了身上的红衣,团成一团握在手上。此时我身上又露出了我原本穿着的黑衣,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的夜幕之中。

我带着如意七转八转,转到了铜雀大街的掖门将军府。

我听到将军府里有丝竹之声,心里明白邓芸这小子又在请客了。这小子自从北来,就一心广交朋友。渐渐的将自己融入了洛京生活当中。也为阿南和南人被洛京城所接受营造了极佳的氛围。这小子聪明活络,一定会前途无量的。

我向如意打个眼色。如意明白,一个人也上前去通禀。我找了个阴暗处站着。

不多久,邓芸跟在如意身后急匆匆走了出来。他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闷闷的站定。也不施礼,也不问好。

“邓公子真是闲情逸致!”我毫不客气,“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宴饮?”他对阿南的事知道多少?

邓芸向我翻了个白眼。“我家里现在请了几个南方著名的文士,他们明天就要入闱,我为他们饯行以壮声势。”他看我一眼,“现在好像不方便请皇上进去。”

我点头,一一点出那几个人的名字,“考的好也还罢了,若考的不好或有人被人指点出有任何品行不端,你可以告诉他们,以后也永远不必再考了。”

邓芸一愣。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没错,我知道他现在的那些座上客都是什么人。

“这几天谁到谁家吃了饭,谁到谁家上了拜贴,朕全都知道。”我点点头,“我甚至知道冯家前天向你提亲的事。”

邓芸面色一黯,“臣无意与冯家结亲,已经拒绝了。”

我突然觉得这小子在这几个月里成熟了不少。

我不想多与他扯淡,便将手里的大红衣裳向这小子手上一塞,“明天让你哥哥穿上这一身衣裳,到贡院对面的风雨阁茶楼去喝茶。”

邓芸愕然的盯着手上多出的那团衣裳发呆。

“这事不许再告诉其它人。只你们两兄弟知道便可。明天行事千万小心,以阿南的安全为要务。”

我说完转身便走,让邓芸自己去想。我此时可没工夫向他细细解释,我得乘着夜幕回宫,还有更要命的事得解决呢。

~~~~~

我一回到宫中,宫人们就告诉我,柳修媛今天来过几趟,为的是懋儿在她那里有些发热。因找不到我,留下话来,她怕担不起养育懋儿的责任,请求我还是另请高明。

我打发了人带了些赏赐去安抚柳修媛。心里却越来却觉得难受。再想想阿南,心里就不免更是后悔。其实,这宫里真正能为我分忧的人,也就只有阿南。

等我悄悄走到长信宫门口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去叫门。”我吩咐如意。长信宫隐于深巷,平日走动的人就少,此时长信宫大门紧闭,更显得高墙深院与世隔绝的幽静。清淡的月光下,只有院墙上的蔷薇,不怕寂寞的开得热烈,大片大片的俏生生铺满了墙面。

如意上前,轻轻扣了扣门环。

门开了一条小缝,如意和里面的人轻声说了些什么。

不一时,大门就开了半扇。

我假装从容的迈步走了进去。

门里是阿南身边与如意交好的那个小宦官喜乐,我一进门,他就又赶紧把大门关好,“皇上稍等,我这就去通知贤妃娘娘。”这孩子与如意年纪相仿,也是个没长开的半大孩子,说话时有些怯生生的。他小心的看我一眼,又补充,“贤妃娘娘心情不好,可不一定愿意见……”

他话还没说完,门廊那边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出来。“谁在说话?”紧接着,我听到了弓弦轻响。“想见楚贤妃的先过我这一关。”

 117宫

孩子毕竟是孩子;弦子才十一岁。平日里无论他装得多么老成,此时也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

我听到弓弦响过,却没有看到射过来的箭。连母后给弦子的丝线缠头的箭都没有。弦子只是空拉了一下弦而已。我不知是因为我是皇帝 ;他终究不敢;还是因为他姐姐的缘故。

“若不是姐姐拦着;我这弓上本该会有箭的。”门廊下弦子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哭腔。

我疾步上前;“你姐姐呢。”

弦子不做声,一双秀目像他姐姐一样低垂着。小手紧紧握着他的小弓不说话。

我想了想;上前把这孩子搂到怀里,“这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别为姐姐担心,你姐姐的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哇”的一声;弦子就突然放了声;“你还来找姐姐干什么!”这孩子抓着我的腰带;哭得稀里哗啦“皇上都不要姐姐了,还来干什么?”

我长叹一口气,“你听谁说的?我怎会不要你姐姐。”我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好像有隐隐的痛感。

“姐姐以后怎么办?”弦子边哭边大声的质问我,“姐姐以后怎么见人?她今天一天都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连我也不让进去。邓将军来了,也只能隔门说话。”

我苦笑,看样子弦子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弦子太小了,说了他也未必明白。

“我现在就去看看你姐姐,”我安慰弦子,“你姐姐不会有事。放心吧,无论你姐姐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不要她。”

阿瓜从门里走了出来,“贤妃让弦子早点去睡。”她这话一出口,喜乐、如意他们这些宫人都忙上来劝弦子。他们连拉带哄的把弦子从我身边劝开。带着他回自己的房间去。

弦子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我,十分不甘心。

“去睡吧,”我说,“你姐姐会好的。”

阿瓜安安静静的站着,等弦子走了,才不紧不慢的说:“贤妃说,皇上也请回吧。没什么可说的,来了也白来。”

我没理她,派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想拦住我?

我几步上前,随手一拨拉,就把呆头呆脑的阿瓜拨到了一边。

“皇、皇上!”阿瓜惊叫着,想再上来拖住我,可她哪敢真的动手。

阿南卧室的门口还守着红樱,她看见我倒是没拦,只是大声说:“恭迎皇上。”嘴上说着恭迎,人可是恰恰在门的正中跪下了。

我隔着门喊:“阿南!连我都不能见吗?”

里面没有回应。

红樱看看我,又向里面打个眼色,“禀告皇上,贤妃身上不舒服,怕是已经睡了。”嘴里说着拒客的话,她的身体却悄悄向边上挪开一点。

“不舒服?那我更要看看。”我说,迈步从红樱身边掠过。

红樱忙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向旁边一闪。

阿南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青羊铜灯,远远的放在窗边的案上。而阿南所在的大床上一片昏暗,我只能看到阿南瘦瘦的身子蜷缩在床上被子里的一个轮廓。

“刚才太后才派人来过。”红樱在我身后轻声说,“给了一瓶药膏,劝贤妃让太医们看看。”

我从案子上抓到铜灯,一直走到阿南的床边,把灯放在了床头。

阿南弓身背对我睡着,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你们所有人都退出去!”我说,“今天朕就在长信宫过夜,不许人打扰。”

红樱默默退了下去。走的时候随手掩了门。

我又在阿南身后呆呆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背影,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已经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我知道阿南并没有睡,她的沉默只是表明了她对我的失望。

我索性开始自己脱衣服,解去外袍,只留着里衣,便爬上床去去,又后面抱住了阿南。

阿南还是没有动,她更紧的蜷缩起来。

我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夜,那时她便是这样缩着,躲避我的爱抚。那天窗外下着雨,没有今天这样皎洁的月色。

“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说。试图拨转阿南的身体。

阿南更紧的缩成虾米的形状。

我扑上去,把这只大虾米整只抱在怀里。

“我的剑尖到底有没有触到你?”我的唇触到阿南的耳廓,索性用舌尖舔她的耳窝,“不让我看到我总不放心。”我想用手扭她的脸,却不知为何总有些不敢用力。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当时是怎么回事,当那熟悉的场景在我眼前的时刻,我似乎短暂的失去了理智,总觉得我进入了的个怪圈,无法逃脱那个上天分配给我的命运。那时,,我的手和手中的剑早已不听我的使唤,如果我不作出那个挥剑的动作,让我的心灵就无法安静下来。

我想杀了冯嫣儿。我一直都想杀了她。

但我终究没有那么做,我知道冯嫣儿再奸,她也不过中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我杀了她远不够解我尽头之恨。

我舞出了我的剑,就在那时,阿南惊叫了一声。

从那以后,我的脑子就乱了,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点把握也没有。我看到了阿南流血,整个人就此变成了傻子。

也许我真的失手伤了阿南吧,如果这就是命,我就打算认了这命。只要阿南还在,脸上怎么样终究是不要紧的。

“好阿南,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的手伸到阿南的臂弯里,探向她的脸庞。

我的指尖沾到了热乎乎的液体。我吓了一跳,忙收回手指用舌尖尝了尝,药味和咸!

“阿南,不能哭,若是脸上有伤口,你一流眼泪就会把脸上的药冲掉。”我收紧臂弯,把怀里伤心的阿南搂得更紧。“阿南不能哭。”

阿南的哭没有声音。

“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真奇怪,我总觉得当时我的剑尖离阿南很远,得有好几寸吧,怎么就又伤到她了呢?真的是命中注定吗?当时我的疯狂就如同被鬼摸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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