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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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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霄帝尊无奈措辞道:“师妹幼时性情……过于活泼,天帝陛下听闻师妹问及南极,担忧师妹一时兴起不顾安危前往,便让我如此言道。”
我与泷霄帝尊说话时故意凑得近了一些,营造出窃窃私语的氛围,同时垂首抿唇而笑,似是无限欣悦。这番做派果然让槿溪气炸了,甫到达琉璃宫便将我拉走,一副要摊牌谈判的模样。
“泷霄哥哥是我未来的夫君。”她一开口便放大招。
“未来的夫君?”我悠悠然道,“看小一师兄对你的态度可不像如此。”
“泷霄哥哥是管辖天界三十六水域的水神,而我是东海王公之女,亦是四方海域唯一的龙女,是他联姻的最好选择。”她傲然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一定,我是天帝之女,天界唯一的帝姬,还是小一师兄最为尊敬的师父的五徒弟……”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她顿时似是被噎到了,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眼珠一转,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泷霄哥哥根本没有倾慕之思,你不过是为与我较劲罢了,如此,我之前有得罪之处,在此向你致歉。”
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若她与我卯上,不肯低头,或许我还能放下一些戒备,但她竟然愿意放下身段向我致歉,真特么一个心机婊。
于是我不屑道:“倾慕不倾慕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即使我对他无爱慕之意,但他亦是我的师兄,我怎会忍受他娶了你?”
“你!”她的目光顿时锐利如细针,向我扎来。
我懒得再与她说话,拂袖而去。
此后,槿溪自是千方百计缠着泷霄帝尊,但她不愧心机深重,缠得极其有技巧,在泷霄帝尊巡视海域时绝不上前打扰,只是默默跟随,但只要泷霄帝尊一回首,或是有所需要,必然有她之身影在侧。隔三差五还送上一些亲手制作的小玩意,或是洗手做羹汤,令人根本无从拒绝。
不得不说,槿溪段数太高,我即使有心破坏,亦无从插手,贸然表现出与她发生冲突只会自惹麻烦,但不报复槿溪一把却又心有不甘。这时我便极其想念沉璧起来,若是他在,一定会有办法,也不知他在妖魔界如何了……
如此一想,我倒有些忧郁起来,望着月色入户,索性跃到琉璃宫最高宫殿顶上,开了一坛从长生大帝酒窖中顺来的南极寒露。
此时正是皓月千里,泠泠月色如流水倾泻于琉璃宫殿之上,九彩光华亦在夜色中淡去,惟有幽幽冷光浮跃流动。大约是酒香随月色散去,未几,便引来了未寝之人。
“小五师妹倒是好兴致,”泷霄帝尊翩然落在我面前琉璃瓦顶,说道,“不知师兄是否有幸同酌。”
我遂又取出一个白玉杯,为他满上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一师兄客气。”
不同于其它烈酒入口如烈火烧灼,这南极寒露不虚此名,一口饮下,寒意四起,如坠冰窖,待到四肢百骸俱冻似寒冰,温润暖意却又丝丝透出,正如寒雪日里沐浴温泉。
泷霄帝尊亦赞道:“好酒。”
月光落到他清峻面容之上,柔和了棱角,却平添了几分冷意,正如他之为人,原本是冷清之性情,却偏要似览幽上神一般温和尔雅地待人接物,难道槿溪喜欢的便是这种所谓“反差萌”?我微微摇头,自认不能理解。
“小一师兄,不知你对槿溪有何想法?”我趁机问道。
他一副对我之意了然于胸的模样,勾起嘴角笑道:“看得出你与她不和,但她是东海王公之女,不得不以礼相待。”
我说道:“小一师兄,不是我说你,你对她的好意全盘接受便不是以礼相待如此简单了,你会让她产生误会,误会你对她亦有所在意,你知道她对我如何说么?她说你是她未婚夫君,让我离你远些。”
我这番话成功地让泷霄帝尊略是一怔,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叹道:“牵连到你实在对不住,我会与她保持距离。”
我连忙摆摆手,说道:“牵连实在谈不上,我与她本就不和。”
“不,确实是我欠考虑,我无意与她结为仙侣,如你所言,三番两次接受她的示好只会引起误会。”
如此,这番月下对酌也算有所收获,之后,泷霄帝尊对槿溪示好之态度明显变化,不再任她跟随出巡,亦不再接受她之馈赠。我在见到槿溪频频吃瘪的尴尬神色只会,自是不无幸灾乐祸,大快人心。
由此,我又遭到了她强迫性的“请你外出一叙”。
槿溪这姑娘向来有一种独特的表情转换技巧,在面对旁人,特别是泷霄帝尊时柔情似水、温和贤淑,当面对我时,那小眼神便如南极冰针一般誓要将我扎成刺猬。
“是你搞的鬼吧?”她质问道。
“不知道你说什么。”虽然心知肚明,但我仍是必须要推脱一下,如此方能营造一个高贵冷艳的姿态。
“你对泷霄哥哥说了什么!”她对我的推脱听而不闻,继续质问道。
我继续维持高冷的姿态道:“我只是建议他若是对你无意,便离你远一些,省得被你缠上,看来他对你真的是无意呢。”
“你!”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我不会放弃的,你看着吧,泷霄哥哥一定会是我的!”语毕,转身便走。
啊,我真同情泷霄帝尊,竟被这家伙缠上。若是他日后真有真命天女出现,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被这个恶毒女配搞得一波三折啊,幸好这家伙喜欢的不是沉璧……咦,为什么我会想到沉璧,这与他又无甚干系……罢了,我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壹叁】瀚海沉渊无尽处
长寒冰封的南极亦有季候变迁,我来这时正好是暖季,晴空寒冽,时有冷阳撒下温煦光华,海水封冻消褪,阵阵和缓的波涛起伏于经年累月的冻土之上。冰封的海岸上更有不少奇怪的见所未见的仙兽,譬如一种黑背白腹,不擅飞行且行走摇晃的禽鸟。据闻它们天生有千里传音之能。由此,某些法力微末、不擅传音的小仙便在它们脖子上系上红色围巾,将它们驯养起来,以供传信。
我觉得甚是有趣,遂亦欲捕一只回天宫驯养,按照南极本地仙人的说法,若看上哪只,只需手持红色围脖往它脖子上一套,它便会乖乖随人走了。
我在冰面上放眼搜寻着,这日不知怎地,冰面上禽鸟甚少,偶然看到一两只不是年幼便是年老,不堪用处。
“殿下!”
寒风凛冽之中,只见一女子在冰面上疾驰,满面张惶之色,目光一触及我便是一亮,瞬间便到达我面前。
原来是槿溪的随身侍婢,我顿时被败了兴致,但不知这番做派却又是为何?
她在我面前一定住身形,便立即跪下,双膝直直撞在这南极冻土之上,想必寒意刺骨,令她身体蓦地一抖,却依旧满目急切与恳求,“殿下,请您救救公主,她一时不慎落入南极寒渊,长生大帝与泷霄帝尊皆外出巡视,我只能来求您了,我知道您与公主不和,但此刻情况危急……”
她语速极快,口齿伶俐,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上磕头,眼见鲜血要染上冰面,我实在看不过,对她施了个定身术。
南极寒渊为南极禁地,向来外人莫进,槿溪去那里做什么?我心下疑窦丛生,但看这侍婢神色,又不似作伪。我虽未涉足南极寒渊,但料想那处必是极险之境,槿溪若真的不慎落入,必定九死一生。我与她素来不和,却也并无大仇,当即便令小侍婢去通传南极仙宫之人,向长生大帝与泷霄帝尊传信,而我则立即往南极寒渊赶去。
南极寒渊处于南极深海之下,乃是一处海下沉渊。深海之中,两道如刀削般的峭壁之间是无尽暗沉,黝暗如巨兽之口,仿佛能将人吞噬。但这暗沉与其外海水却又似有无形墙壁相隔,沉黑与明净,相互之间泾渭分明。
我堪堪立于暗沉深渊旁的峭壁之上,试探地向内传唤一声:“槿溪——”
那沉沉寒渊似是将我的声音吞噬一般,竟无分毫回音。但过了一阵,又忽闻寒渊之中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救救我……救命……”
声音虽是细微,但我却也能听出这确实是槿溪之音,从寒渊之内隐隐约约传来。
可是,我真的要下去么?若南极寒渊当真如此危险,我这仅有万年法力的小仙不但不能将槿溪救出,还会搭上自己,这自然是一件十分不值得的买卖。
正在我踌躇不决之时,背上忽地一痛,伴随着一道强烈劲风,霎时将我击得定不住身形,直直往无尽寒渊跌去。我倾尽全力要将自己的去势稳住,但那暗沉水色仿佛有无限的吸力一般,甫接触到我之一角便霎时将我完全吞噬,融入无尽沉暗之中,沉沉往下坠去,无论如何也使不出一点气力。
若这时还明白不过来这是一场精心的算计我便是白痴了,想必突袭我之人便是槿溪,她不知使用何种方法将南极寒渊之结界破除,想诱我陷入沉渊,但见我踌躇之下,索性趁我不备向我偷袭。而那通知我的侍婢是她的下属,当时在场的又别无他人,甚至偷袭我时她也并未露面,无论我能否自此地而出,都根本无法证明是她陷害的我,槿溪真不愧为心机婊中的翘楚!
但我这时火石电光般地想明白也无甚用处了,我还在暗渊中不断下沉,眼前无处不是昏暗,不辨上下东西,仅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无力地下沉。幸而即使在水中,也不似漩涡般卷入,下沉的速度并不快。
下沉的过程极其难熬,无边的无力与压抑在我心头扩散,形成如这暗沉深渊一般的沉重阴霾,将我折磨得快要哭出来。或许已经哭出来了,只是泪水直接融入海水之中,我感觉不到罢了。
不知沉了几许时候,我终于能够停住身形,但却依旧使不出丝毫仙术,便连动作亦极为凝滞,连抬一下手脚也要费上许多气力。萦绕在周围的依旧是无尽的沉暗,我茫然而费力地转了一下头,寻不到丝毫光亮,不知怎地忽心生疲惫,只想就此沉沉睡去。
在我眼皮便要阖上之时,忽然一道声音如惊雷一般将我震醒。
“不知几十万年了,此处竟会有外人落入?真是天助我也。”
我全身上下顿时一悚,疲惫睡意不翼而飞。随着那如雷鸣般的巨声,无孔不入的杀戮与血腥之气自无边沉暗中穿刺而出,霎时刺骨而入,比原先的沉暗更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根本无力开口说出哪怕一个字。
“竟这般弱小,不堪大用。”那雷鸣般的声音又想起,这时声音中更多了一层不屑之意。
我勉强令自己坐起,调顺半晌气息,终于堪堪能够开口,“你是谁?你有办法自此而出?”
那声音虽是对我极为不屑,但闻之所言,它已困于此处数十万年,必然寂寞至极,难得有人与之交流,它不会不理我。
果然,它语带嘲讽道:“你这问题问得奇怪,若本座有法可出,为何会困于此数十万年不得而出。”
我不甘心地说道:“那你方才为何言道‘天助我也’?”
“你如今连言语亦困难至此,还欲肖想自此而出?”
“说的好似你不想出去一样。”我哼道。
“……”
我可不信被囚禁了数十万年的它不想自此而出,遂继续道:“你也说了,我是数十万年来唯一一个不慎落入此地之人,无论我如何力弱也罢,若你想出去还须指望我。”
我等了半晌,才再度听闻它的声音,“你是何族之人?”
我不解问道:“此话何意?”
“回答我。”比起方才,它的声音不大,却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威压,令我一阵头晕目眩。
“天族。”我忍着头晕,说道。 
它忽然一阵暴烈长吼,“天族,天族!”
我被震得更是难受,脑中却忽然转过许多念头,它被囚于此地数十万年,可见它是上古之物,它地位不低,自称“本座”,为何却被囚于此?这南极寒渊被列为禁地,是否便是由于囚禁着它?我落下之时分明感受到一阵阵血腥杀戮之息,想必亦是由它身上传来,它必不会是什么祥瑞之物,一旦自此而出,或许便是为祸天下,生灵涂炭。我虽疏狂不羁,但身为天界帝姬,也万万不能放纵此物。而且,泷霄帝尊、长生大帝一旦发觉我失踪,必会倾尽全力搜寻,我只需耐心等待,我相信必有得见天日之机,而不必帮助这邪物。
念及此,我便不欲再理会它,可惜,这时它却不再放过我,随着阵阵长吼,施于我身上的震裂与威压愈发浓重,我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它的吼叫震裂,一阵血气涌上喉间,忍不住一口喷出。
它越发兴奋起来,不断地长吼,它的吼叫竟强劲如斯,仿若重刃,不仅五脏六腑,我之体肤皆被震得皲裂,鲜血慢慢渗出。
耳畔它却又狂笑起来,带着无限的嗜血与疯狂,沉重而刺耳的铁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哈哈哈哈哈,竟是天帝血脉,当真是天助我也!”
我全身上下乃至内脏筋脉无处不痛,无处不破裂,全身被浸在血泊之中,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我的血仿似要流尽。
忽然这海底的地面震动起来,峭壁在抖动,仿若便要崩塌,便连这无尽的暗沉都在震荡,整个寒渊地动天摇,它的长吼似乎要透过这沉渊透彻天际。
震荡越来越剧烈,峭壁已经开始崩塌,无数土石滚滚沉下,我暗叫不好,狼狈地翻滚着躲避,却忽然一怔,我何时能够动作了?我回过神来一般凝神细视,果然眼前之沉暗已经开始慢慢消褪,不复之前的伸手不见五指,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到物体轮廓。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一道旋流便将我卷起,落到一物之上,我隐隐只能看到身下的坚韧的皮毛与鳞甲,是……妖兽?
下一刻,那妖兽霎时冲天而上,强劲的冲力与海水的威压使我不得不完全伏倒在它的背上,动弹不得。
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明光充满我的整个世界,久不见光使我眼睛刺痛不已,不得不闭上眼睛。耳边只闻妖兽的阵阵长吼,声贯九天。
待我睁开眼时,不觉一愣,眼前不远处与这妖兽呈对峙之势的正是泷霄帝尊。我们目光相对,彼此眼中尽显讶异。随即不过转瞬,天兵天将如流星一般自四面八方不断围拢而来,对妖兽呈包围之势。
“小丫头,谢谢你让我得见天日,”背着我的妖兽哈哈大笑道,但那笑中不但分毫善意,唯有无限恶意,“我方破渊而出,待休养过后,再陪你们玩玩!”
它一言将尽,又是一声长吼,天兵们俱被震得身形一晃,妖兽背上双翼长展剧烈开阖,天海之间顿时风起云涌,刺骨劲风道道袭向,海面波涛如巨掌扑来,所有人不得不倾力相抗。泷霄帝尊正要施法止住这滔天之势,忽然一道劲力将我自它背上甩出,我受伤颇重,根本无从抗拒,自半空直直往海面坠去,幸而泷霄帝尊反应极快,旋身便将我接住。但只是在这一时,妖兽却已腾空而去,瞬间便不见踪影。
我依旧如坠云雾,茫然地看着泷霄帝尊,他却微微摇首,说道:“你身上有伤,我们回去再说。”
泷霄帝尊送我回到南极琉璃宫中亲自为我疗伤,我执意要他讲明来龙去脉,他才面色沉重地开口。
在上古诸神殉天之后,上古四大凶兽无人拘束,为祸苍生,时任天帝率天族众神耗费巨力镇压。而被封印于南极寒渊的正是这四大凶兽之穷奇,这数十万年来穷奇之力与封印之力此消彼长,渐有不敌之势,幸而尚有锁妖链相缚才不得而出。这些时日来,泷霄帝尊与长生大帝本奉令设法在不损原封印的情况下加固封印,但这需天帝血脉方能破解的锁妖链却被我阴差阳错之下所破,令凶兽穷奇破封而出,危急苍生。
我绝望地倒在床上,我无法证明是被槿溪陷害之下落入寒渊,按照我的前科累累,所有人必然会以为我是一时贪玩去往禁地,即使我并非有意放出穷奇,亦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而且今次必要受天庭审理,不只是父皇母后的小惩如此简单了。
槿溪这心机婊!我绝壁与她誓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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