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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鸾凤-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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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的说,这两种眼神,他月白都不是十分的喜欢。但比起后者,他更欣赏前者。

面前这个女人带着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不是奕辉,更不是他曾经思慕并予以诺言的姑娘。

“奕辉呢?”

“月郎。”

“姑娘请说。”

“你见了我,难道就没有予我说的话么?”女子的目光盈盈如水。

月白舒唇浅笑。他仍旧不答,只是在平静中用毫不掩饰的打量姿态观察着对方。——平日混迹商、官之场,他总是惯于以一副温和且笑意融融的模样一边与人交谈,一边暗自的关注着对方一举一动,以别其人品性、目的。

然而每当他有意显露此时这一种打量的姿态时,即是已开始隐隐带着警告予对方。

于是他的徒儿‘阿檀’总是说他这样的姿态,就好像一只守在耗子洞前的猫儿。——锐利且目的性十足的令人畏惧。

面前的女子似微微颤了一下,然而片刻她又嫣然笑了,“中州(天元洲)富贾‘越平安’,平时看人的目光都是这般吓人么?”

月白终扬眉微笑,“不,唯姑娘一人矣。”

“‘月郎’真是会说笑。你难道不好奇我今日来此处的目的么?”

说着女子施施然从案间起身,踱步到了月白身边,竟然就倾身一靠,倚坐在了他的身侧。

一旁‘阿檀’见了惊的差要呼嚷。——看吧,这个‘女鬼’果然如书上所说,是贪图他家师傅‘美色’!不惜夜半撬门翻窗,来勾引师傅!吸取男人精气……
——‘再不阻止她,这个女人就要钻到自家师傅怀里去了!’

从前看过的‘禁书’上的情节升上了阿檀的脑海。阿檀一慌,忙想上前阻拦。

然而月白轻抬手,阻止了冲动的阿檀。月白扬眉看着倾身倚在自己身前的女人,似颇有几分兴致。
“哦?你且说说看。”

女子醉人一笑,“‘月郎’素来聪明,怎么会猜不透呢?罢,我今日来此不过是想与你述我相思之苦。顺便要你看看,这付身子,快要完全属于我了。”
她似乎很得意。
“‘月郎’,你瞧你不惜自损一魄设下的封印,如今快要被我冲破了。其实妾身寻你很久了,你是我生命中最叫人难以忘记的人。——你前后两次都将我压制,一次在神像下,一次在这具柔弱的躯壳里。真是要叫人恨的咬牙切齿,恨得人日夜的想着你,想着怎么才能将你挫骨扬灰才好呢。”

她毫无顾忌的仰首看着月白那端丽俊秀的面容,越瞧越欢喜。此刻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月白的怀里。两人隔得近了,月白甚至能够感到女子有意呵动的香气。
微侧目,便能看清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如微风撩拨湖面,月白的心微微动了。

曾经在他还是‘王安’的时候,也曾幻想过那个唤作‘小芙’的姑娘:容颜端正俏丽,身着一袭粉色裙纱,就如初阳下一株露珠未退的莲花。明媚娇俏。不过在他后来真正的见到‘奕辉’时,这样的幻想也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崩溃了。

“看的出,你很得意。”月白微偏首。目光平和如水。

女子语笑嫣然,“妾身所做一切,只为‘月郎’一人尔。”

月白眨眨眼睛,“你以我那一魄为媒介,一直在试图吞噬我的灵魂,这也算作‘一切为我’?”

“‘月郎’怎生这样说呢?妾身思慕于你,断不会真正伤害你的。——若是换做别人,其尸身我即也不会留下。不过对于‘月郎’你,你且放心,我这样喜欢你,届时一定会将你的身体留下的。用药保存,令你的尸身永不腐坏,一直守在我的身边。你看可好?”

女子言语飘忽,柔情似水的说诉说着恨意

“对了,还忘记告诉‘月郎’我的名字。妾身名做‘望舒’。——即是明月的意思。你看这名字可与你相配?”

女子轻蹙眉角,眼眸盈盈如水令人生怜。分明是夺人性命的事情,在她说来却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的随意。

“‘望舒’。的确是好名字。”

月白神情冷淡,眼底闪过了一抹狠厉。
——他没有料到,还山寺的煞气这么快就在奕辉体内凝结成了一个实体,化作灵魅,占据其意识,到此时居然已经能够自由运用她的身体了。

那自称‘望舒’的女子却似没有察觉到月白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机。她倾身靠上他的胸膛,幽幽轻怨,“我已经将我所来目的都告诉了‘月郎’你,你为何仍旧这般冷淡?难道是——我不好么?还是不够美?让月郎看不上了。”

一旁的阿檀早已看不下去,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忿忿冲女子嚷道:“你这妖精!少来迷惑我‘师父’!——‘师父’您可千万要把持住!我今早见到这女人时,她还没这么漂亮!她现在这张脸就是靠粉粘上去的!靠妆化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美人!‘师父’你可要小心啊!”

月白的神情本稍嫌冷淡,却在自家徒弟的一番嚷嚷中,嗤笑出声。他笑了起来,语气似调侃:

“一般来说,月白来者不拒。”

这一句话足以令阿檀掉了下巴。

‘望舒’笑音婉转如铃,“那‘月郎’又何故对妾身如此冷淡。”

月白微笑。他没有直接回答望舒,只是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了眼前看了片刻。悠悠道,“这只手,不是一个淑女应该有的。到是与你不符。”

年少的手掌已不复当初的柔软,在苦难中磨出了粗糙的手茧与新旧不一的疤痕。

‘望舒’一滞,脸色略嫌阴郁,似被人戳破的恼怒。她一贯爱美好容,如今却依附在了这么一个‘寄主’身上。让她即便是化妆,也无法消除掉这些贫穷苦难的痕迹。

转眼她又嫣然而笑。
“只是这付身体不争气罢了。‘月郎’若是不喜欢,妾身今后再重新找一付罢。”

然而月白却没有再重复方才的话题,他敛眸微笑。
“一般主动贴上门的女人,无非两种情形:一者,为情;二者,为名为利。——姑娘是第二者。不过比起第一者,对月白来说,第二者的确要更合适一些。”
“不过,寻常女子,要的不过:情、金钱、地位。然而姑娘所图的,却是月白的性命。——我又如何敢受你所诱呢?”

烛光摇曳,杀机起。月白的笑容在一瞬间抛却了方才的冷淡疏离,转而突变得温润暖融。柔情染尽眉角。他扬袖,手指触上了怀中女子的眉心……

‘望舒’似未料想过一个男子的态度可以转变的如此之快。方才对方还是那一副冷漠疏离,如今却转瞬间变得温柔深情?!
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笑容能轻易引人沉醉其间。令人轻易的忽略掉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机。

‘望舒’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诱其上钩了。她得意的笑了。

然而当她察觉不对的时候,月白一只手已紧紧扣住了她的脑颅,修长的手指点中了她眉心。

“卑贱的人类,你竟敢——!?”‘望舒’猛的挣扎起来,却再难以逃脱对方的桎梏。

却听月白厉呵,“‘奕辉’!还不快醒来!你还要逃避现实到什么时候!”

那一瞬间,月白的指尖溢出了刺目的青色光芒,周围鼓荡起的风拂乱了那银色的发。指尖的光束在眨眼间化作了一道光网,将女子笼罩其间。

‘望舒’的表情变得扭曲,她痛苦的竭力挣扎,却是徒劳。——它目前的力量还未完全得到苏醒,又加上一时的大意,根本无法逃离月白的咒言桎梏。然而它也知道此时,对方是强弩之末!他无法消灭它,至多只是又将它封印一段时日罢了。

‘望舒’厉声大笑。“月白!你无法真正消抹我的!我‘望舒’会回来的!届时一定要把你的三魂七魄撕碎,将你挫骨扬灰化为齑粉——!”

…… ……

光芒终于将其吞没,房间里只剩下邪灵嘶哑的尖啸。然而不到片刻即也光芒所镇压。

月白指尖的光芒渐渐消失。

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 ……

阿檀看见那粉衣的女人终于昏了过去,轻飘飘的栽倒在了自家师傅的怀里。这一次,他的师傅没有推拒,反而反手将其揽于怀中。那一瞬间,阿檀看见了月白唇角边隐有了丝笑容。那样的神色带着一点尴尬,微许欣慰,更多的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月白眉宇间还有些许更为复杂的情感,是现在的阿檀所看不明白的。

——这个女人与师傅其实是旧识?

一切来的很突然,阿檀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却听一旁的月白轻声唤他。

“阿檀,帮忙把这个姑娘安置到卧房中去吧。让她好生休息。”

阿檀愣愣,有些犹疑不决,“‘师父’,她……?”

月白低着头,一缕银色的发垂下,恰掩住了
他的面容,让阿檀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现在我不想说。阿檀,过来将她抬到卧房中去。”

阿檀撅着唇,颇有些不乐意。“‘师父’,你‘温香暖玉满怀’,要不你直接把她抱回你房中算了吧。”
他又想起了某些书上描述的某些情节……(今晚一锅的‘河蟹汤’,也没能将他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洗掉)

岂料月白似动了怒。他声音暗沉,“为师若还有力气,当然也不会劳烦你了。”

阿檀这才察觉到自家师傅不大对劲。却见月白单膝跪于席案间,胸口起伏不定。他的嗓音暗哑低沉,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师父’你受伤了——?!”阿檀反应了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

阿檀不敢怠慢,赶忙上前接过月白怀中的女子,这才看清了月白那掩在发下苍白的容色。

“‘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没自信。总觉的自己写的很纠结很不好。 真是谢谢还在依然关注小弃的大家,有你们真好。
(我不能把生活情绪带入工作……嗷嗷……小弃念经中……T _ T)
话说小弃一直想知道‘魏晋’时期的女子怎么自称的,但是在度娘上搜索了很久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于是在这章,还是让‘望舒’用‘妾身’来自称勒~~ 但小弃本人也不大肯定是否用对了。如果有知道的亲,帮忙给小弃说说吧。^_^



69、何处觅平安

69、何处觅平安 。。。 
 
 
一忆百年往事。

犹记当时恰向晚一帘疏雨,夜风薄凉。他那时心中烦乱,坐于案间,执笔作画,一水江山,可笔落的轻草,画中山水飘忽。

那时朝局混乱,由于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朝中党派斗争激烈。他身居丞相府‘待曹’,即也免不了要被牵连其中。他为待曹,司其责为丞相府接待宾客,联系各方势力。免不了要被推向这风口浪尖。
当时程氏一族势力主要盘踞于‘中州’(指天元洲)西北一带,由于在皇都中势力稍弱,他担心家人会因此遭到牵连,便吩咐府中上下十几口人随其妻程似玉星夜赶回西北老家。然而对外只说是自己因纳妾一事与其妻闹不合,程家千金一气之下便回了娘家暂住。

因为时局混乱,他的岳父替自家女儿着想,一直希望他能从中抽身回西北老家,离政从商,跟从其学习经营打理上下家业。然而此时恰逢混乱,他又怎么能轻易从中抽身呢?
世事如风,在不经意间,已将他那些年少时的轻狂摧折磨尽,他那时年二十五,身处官场四年,自己与家族的势力正待缓慢扩张。如今恰逢‘皇子夺嫡’,风云四起之时,宛如一场盛大的赌局。如果在这场博弈中获胜,他今后的路必然能走的更远。

当然他仍旧得谨慎慢行,更不能拿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

“王安。呀,在画画呐。”
青色的烟云又自半空缓缓出现。每一次都会带着年少女子当有的爽脆声线。

‘小芙’便在那时又出现了。

这四年中,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是由她,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陪伴于自己左右。

自‘小芙’说她犯过罪之后,日子已经又过了近半年。那时他也试着问过她事后的走向,然而她却不肯露半点口风了。见‘小芙’到如今也没有出事,他终是放下了心来。
只是在那段时间里,‘小芙’的情绪依旧相当的不稳定。

他记得那时的‘小芙’愤世妒俗,不知为何开始有了诸多报怨。

“怎样才能不受人欺负呢!?”
“为什么上位者总有打不完的战?!战争有什么好处么?!”
“这个王朝简直没有民权!我想回家!”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重复,她似乎不再像往日那般纯真快乐了。那段时间恰逢他仕途颇有不顺,每次听到‘小芙’那些怨气十足的话语,难免有时会为此发火。

“‘芙蓉’!这个世上本就是强者欺凌弱者,弱者屈从于强者。此为天道循环之理。想要不受苦难,那就想办法成为‘强者’罢!天天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呢?!”

烟青色的身影在半空中顿了顿,似乎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她接下了他的话。

“可是怎样才能成为‘强者’呢?什么才算的上真正的‘强者’?”

“有了权势地位金钱名利,不就是强者了么。”那时的他顺口便答了下去,甚至连眼皮也未曾抬一下。

‘小芙’似乎愣了愣,许久才回道,“王安,你可真直白。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了这些,应该就不会受苦了。做‘弱者’太可怕了……”

他挑眉。与‘小芙’相处四年,可她的身世仍旧是一个谜。他曾有过许多种猜测,却都被他自己否决了。但从目前来看,她的社会地位是极低的。

“女子柔弱。若为女子,且无论德才,不都需要依附男子生存么。无论再有才貌,终须当权者扶持。”

他不大喜欢‘小芙’偶尔话语中透露出的权利欲望,他扬了眉,语气略嫌淡漠。

半空中那抹青色烟雾顿住了。‘小芙’没有再说话。她似乎正以某种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不过当时的他并不以为意。笔下的画卷已随意提了字,顺手搁置一旁。

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妥。事实上这整个王朝上下,或就他所见之人,无论男女,他们大多秉承着这样一种思维观念。——在他看来,女子应该聪颖、有才貌,吟诗作画,弦琴音率、针线女红;要美丽,最好能娇媚些,却不能流之与俗;要清傲,却不能冰冷自负;又要乖巧谦顺,懂得屈从。

不过这种思维却又很矛盾。好比放在他身上来说。当他面对自己的妻子程似玉与‘小芙’这两个女子时,这套法则又不管用了。

他的妻子程似玉几乎符合了上述所有的条件,可他却不喜欢她,时常觉得乏味无趣。而‘小芙’呢,几乎是与这些条件都不沾边,可他发现即便是这样,她在他的心里,似乎与别的女子不大一样。
当然,这份特殊,也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她一直以来奇异的‘存在方式’。或是他总是不自觉的将自己最完美的幻想代入到她的身上?而产生的。

所以即便是‘小芙’最近的怨懑令他不快,可他却又不能够真正的厌烦她。反倒是她此时的沉默,令他心底更加烦躁了。

“‘芙蓉’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好半天,‘小芙’才缓缓开口。

“……想法不同吧。就你刚才那句话而言,我的确不大认同。”

“……”

“王安,我又得回去了。每次来你这里总会向你发一堆的牢骚,真是抱歉。这些话,我好像只敢和你说了……唔。下次换你跟我说吧!我知道你最近也很多烦心事,不要老将它们堆积在心里。虽然有很多事情我都帮不上你,但是有些话说出来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吧。——我和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是不会对你有威胁的。”

他有时很欣赏‘小芙’的坦率,有时又对她这份坦率感到了气恼。

——‘不是同一个世界’?!可笑!普天之下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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