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守白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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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那样，你就不会为了救我去追查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恢复记忆，你就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了。”连晋低下头，略带自责的说道。

看着不断从视线里往后滑去的景色，我苦涩的扬起了嘴角，“傻连晋，若不是你的出现，我只怕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

连晋歪过头认真的看着我，眼底渐渐涌起了温情，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靠在车柩上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心一点一点的疼了起来，就是这双手最终结束了应龙的气息。其实，我完全可以再想办法减轻业火对他的伤害，即使他魂魄皆碎，但也不至于永久的消失，我嘴上说是不想让应龙痛苦下去，其实，说到底，是我自己累了啊，恐惧面对更糟的情况。不管是失忆之后的我，还是原本的我，终究只是一个懦弱的女子。

一直到达苗疆，我们都未再说一句话，鱼初一直安静的坐在车内，而连晋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伏诀泗，我自然是没有心情说话的。

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农舍，屋内只有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浑浊的目光打量着我们一行三人，被岁月雕满了痕迹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悲伤。

“老爹，您知道有一群从中原过来的救灾的人么？其中有一个叫做伏诀泗的。”仿佛被老人的悲伤浸染，连晋的语气轻轻的，生怕惊扰到老人。

“你说的是伏盟主他们么？”一听到伏诀泗的名字，老人浑浊的眼底有了一丝赞赏，“他们都到村头呆了好些天了，一面忙着将被僵尸咬伤的村名集中起来，一面还要组织修建围墙和火哨，只怕有好些天没有休息了。”

老人的话却让我的心里一凛，看来传闻果然不错，根本就没有什么瘟疫，是幽都的尸灵被放出来了。随即，我立刻就想到了五毒林里颛顼，我实在想不出除了幽都之主的他，还有谁能放出幽都的怨灵？

想到此处，我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只怕他已经得到水石里的力量了吧，否则他怎么敢不顾太虚天的力量放出怨灵。如今的这场灾难，我是拥有一大部分责任的，若不是我将水石给了他，他有怎么能如此，只是我想不明白，放出幽都的怨灵，不管怎么说似乎都对他没有一丝好处啊，他做这些，究竟用意在何？

“我儿子如果不是被尸灵咬伤了，只怕这次也跟着伏盟主他们抗拒尸灵。”老人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我们却早已迫不及待的赶往村头。

此时我的心里想的不是尽快解决了一切离开，而是担心着那些尸兵。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事情的罪魁祸首，若是真有一天让尸兵侵入了中原，只怕到时不只是生灵涂炭了，整个凡界只怕都要被毁了，即使是曾经无情的我，也是不希望看到这个局面的。

想到之前与武林中人的过节，临去见伏诀泗之前我用一方丝帕掩了容颜，尽管我不在乎那些人的敌对，可是如今是紧要关头，我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不能过去。”在通往村头的一处小路上，几个村民设了关卡守在那里，死活不让我们过去。

“我们是来找伏诀泗的。”连晋抑制住了想要打晕他们的冲动，已经是第十遍说这句话了。

“盟主交代了，不许任何人过去，你们要找他就在村子里等着，我们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为首的村民依旧摇了摇头，毫不通融。

“我们有解决这次危难的方法，你若是将我们阻难于此，耽误了时机，到时这罪名你担待？”我强忍了不耐烦，略冷着脸威胁道，若不是不希望伏诀泗一行人对我们产生敌意，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耐心与他们在这磨蹭的。

几个村民也是老实，听我如此一说，脸上顿时不如之前坚决了，几个人相互望了望，眼里皆是探寻。“你等等，我们去问问伏盟主。”

“到时我们驱了这尸灵，自然也有几位一份功劳，不过你们如此拖下去，多一个人被害，都有你们一份责任。”等不及他们去通报，我凛了面色，故作严重的说道，几人一听，果然让了开来。

连晋呼了口气，斜了几人一眼，跟在我和鱼初的身后急急的朝村头奔去，行了不过两里的路，就看到了一面高高的围墙，将村子通往幽都的路紧紧地封了起来，依着城墙，是几间简陋的屋宇，明显是被村民遗弃的，如今用作了众人的住所。

看着来往忙碌的人群，大多是些妇女和老人，我询问了一个老妇才知道年轻人大都被派去修围墙了，只有少部分被留下来看管被感染的村民，而伏诀泗此时正在同一些人商讨解决此次灾难的方法。

“末，快过来！”一旁的鱼初突然传出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询问。

我狐疑的走到她的身旁，然而看到的景象让我也是一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隐在屋宇后的用精铁铸成的高大铁笼，里面关了不少与凡人无异的身形，然而待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早已失了人的样子。

脸上的肌肤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原本清澈的眼珠也变成了一片浑浊的红色，嘴角更是长出了两颗近乎兽类的獠牙，漫无目的在狭窄的铁笼里游荡着，偶尔触到其他的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龇着牙咬了上去，被咬的地方也没如预料中的流出红色的血液，反而自那伤口处流出了一些诡异的绿色，发出一股恶臭。

“他们都是被尸灵咬伤的村民。”一旁拿了一把艾草的妇女走过来说道，语气悲伤无比，“那个是我的丈夫。”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很难看出原貌的男人正啃咬着自己的手，那只手早已残缺，他却依旧睁着空洞的眸子咬着，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那个说话的妇女炙炙的看着他，眼里带着心痛和深情。

“这是所有被感染的村民么？”终是不忍再看，我开口问道。

“不是，大部分都被围在了墙外。”女子收了眼底的悲戚，缓缓蹲下来点燃了手里的艾草，用一只蒲扇将烟雾扇到了铁栏内。

“光用艾草是不能抑制尸毒的，要加上龙麝香，若是没有，用麒麟草也是可以的。”一旁看着妇女举动的鱼初突然开口说道，妇人错愕的抬起了头。

不光是妇人，连我也有些错愕起来，一直以来我只知道鱼初医术了得，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医治尸毒。

“以前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对巫蛊之术和鬼灵之毒也略有涉猎。”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问，鱼初低言道。

那妇人闻言面上却是有了喜悦，“姑娘，你会救治尸毒？你是来救我们的么？”

看着妇人眼里的期望，鱼初却是朝我看来，“末，我们先帮他们度过了危机再做那件事好么？”

“姐姐，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身为天下之民，自当先以天下为重。”一旁的连晋也带了乞求说道。

闻言我缓缓的垂下了头，如今这尸灵之灾也算是我所致，不管怎么说，天下百姓毕竟是无辜的，况且，若是应龙知道我让凡界生灵涂炭，一定会非常失望吧。想到连晋的解药也还能维持三月有余，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先帮这些人好了。”
43。第四十三章　　　为谁救赎
第四十三章为谁救赎

留下连晋与鱼初在妇人身旁帮忙，向妇人问清了伏诀泗的所在，我独自一人去了他所在的屋子。听到屋内传出的一声声争论，我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屋里传出伏诀泗隐约带了些怒气的声音，我不禁好奇他们究竟在争论什么话题，竟然让一向内敛于色的伏诀泗也生气了。

抬手推开了破旧的门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正首的伏诀泗，倚在案旁，抬手揉着紧蹙的眉头，旁边有还坐着几位年越中旬的男子。看到我的到来，伏诀泗的眼神明显一怔，尽管我轻纱遮面，但是从他的反应里我知道他还是认出我来了。

“你们先去忙，这件事情不用再提了。”伏诀泗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离去，只见其中一人略有些恼怒的挥了挥衣袖，才随着众人离去。

“你都记起来了？”伏诀泗认真的凝视了我许久，才缓缓开口，闻言我却是一怔，没想到我竟然如此不擅掩藏，即使是通过眼神，也让他看到了一切。

离上次在江南相见，他似乎又瘦了不少，一向带了些阴郁的脸上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疲倦，看来为了尸灵的事情，他真的好久没休息了，心里有了一丝浅浅的心疼，却又被我刻意的压了下去，眼前的是害了应龙的凶手，我怎么能还对他抱那种感情，一想到应龙，我的心里不免有了一丝羞愧。

“都记起来了。”我冷冷的看着伏诀泗，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你说，我是该恨你，还是该爱你？”

伏诀泗抬起头看了我许久，突然低下了头，“对不起。”

闻言我却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我知道不该一次次的利用你，但是，阿离，那是属于百里家的职责，我为了这份职责，只能牺牲你。”伏诀泗的头深深低了下去，我只能看见他消瘦的双肩。

“别再用那些所谓的职责掩盖你的私心，伏诀泗，若是当年利用不离你说是为了百里家，我还姑且相信于你，如今呢？用应龙设计让我中计，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和我来成救你的侠名，别忘了，现在可没人知道你姓百里，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虚名罢了。”我没有再否认自己就是不离，毕竟，这具身体是属于不离的，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在我的话语里脸色一分分的苍白下去。

“我”仿佛被我说中，伏诀泗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被我说中了？”缓缓的在伏诀泗面前弯下了腰，“你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爱的，不管是当初的不离，还是江南的不离，都只是她们瞎了眼而已。”

伏诀泗也不再反驳，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所以，如今你千里寻来，是要杀我么？”

“杀你？”我望着他，是不解，也是自问，原来自我恢复记忆后竟然从来没存过杀他的心，即使当初恨他至死。

“不是么？”伏诀泗敛了眸子不去看我。

“你的性命我可不稀罕，我此番来此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解西境之困，第二，来取走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救那些可怜的凡人，只怕是我如今唯一能为应龙做的了。

就如我当初劝囚火一样，既然在乎的人离我而去了，我应该替他做他想做的事，也许在做这些的时候，我真的能感受到应龙在天际的欣慰。当初在徐州侯府外的那个老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在下世能有福报，尽自己所能做着善事，如今，我也算为我与应龙的下世做一些善事吧，如果我们有下世的话。

“也罢，本就是你给了我这条命，只当是还你了，谢谢你愿意帮我。”

“我只是想完成应龙的意愿，还有，我对你的性命没多大兴趣，我只是取走应龙的魂魄罢了。”我懒懒的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整个后背都靠进了椅背里。

伏诀泗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垂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对了，你们方才在为什么事情争执？”不愿再与他在感情上纠葛，我将话题转入了正事里。

“前几日捉到一个被尸灵咬伤的村民，在将他关起来的时候挣脱了又咬了一个人，他们认为没必要再救治那些村民，应该将他们烧死以免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我不同意，所以就有了一些分歧。”伏诀泗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无奈，却也算是同我达成了一致，暂时不提我们之间的纠葛。

“鱼初会救治尸毒，可以让她试试。”如果鱼初能让那些村民恢复成正常人，不光是分歧解决了，也可以让整个形势逆转不少。

不知为何，在听到鱼初的名字的时候，伏诀泗的目光竟然有了一瞬间的闪烁。“也好，让她试试吧。”

我对他眼里的不自然未做深究，而是缓缓沉思起来，我们现在几乎是处在了被动之中，一直这么修建围城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将整个幽都围起来吧。如今看来，一切的起因都来自于幽都，那么，颛顼应该也在幽都吧。若想化被动为主动，只能去幽都一趟了，当初我也算有恩于颛顼，不知道他是否能看在我的份上放过凡界。

“你怎么看这次的事情？”我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探寻的问道。

“幽都颛顼。”几乎是毫不犹豫，伏诀泗脱口而出，闻言我反而不解起来，他既然知道事情的根结所在，为何还只是在这里一味的防御。

“之前与你一同经过五毒林时，我伤了他不少人，想来他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所以才未敢贸然前往。”

原来如此，想到当初他奋不顾身的冲进冥殿救我，心里不免有了些苦涩，尽管知道他爱的不过是我这具身体的主人，然而，心里却依旧有些感动。

“我曾有恩于颛顼，我们大可前往一试，纵使他不愿收手，也可以借机探查一下幽都的情况。”我垂下了头，不愿伏诀泗从我的眼底看出端倪。

伏诀泗看着我，眼里带着些许的探究，但是见我未提起，他也未曾多问。“我们必须尽快赶往幽都了，如今的形势不容多等了。”
44。第四十四章　　　飞蛾扑火
第四十四章飞蛾扑火

走上哨台，居高临下望着围墙外的景象，我突然一阵作呕。

之前只看到被尸灵咬伤的村民，还未觉得情况有多恐怖，如今一看，才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尸灵。早已不能敝体的衣料挂在逐渐腐烂的身躯上，被别的尸灵咬过的地方呈紫黑色翻卷上，一路走过，地上竟然落下了不少腐烂的肉。即使隔了一定的距离，我也能看到有的只剩下白骨的面孔，深深的眼眶里空空的，没了唇瓣的嘴里只剩下龇着的白牙。尽管知道尸灵是幽都跑出的怨灵附在坟地里的阴尸上形成的，可是如今亲眼见到，也不免有些恶心。

围墙外围满了这种已经没了人样的尸灵，用近乎枯骨的手指挠抓着墙，嘴里发出混沌的呜咽。放眼望去，一直到视线的边际，全是绵延开来的尸灵，只是明显比围墙这里少了不少。

“末，你是不是病了？”鱼初看到我的脸色略有些苍白，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抬手在心口抚了抚，摇了摇头拒绝了要上前替我把脉的鱼初。

“只怕我们连出去都有一定困难了。”伏诀泗负手立在哨台上，略带了些愁意说道。

不想再看，我缓缓下了哨台，一行的几个门派掌门也随即走了下来。

“即使是龙潭虎穴也只有闯它一闯了。”开口的是崆峒派的掌门李靖南，刚刚年逾不惑的他鬓角竟然有了些许的花白。

此次前往幽都的人选经过众人的商定，有我，伏诀泗，李靖南和白云观的济心师太。本来是要鱼初一起去的，可是顾及到那些被尸灵咬伤的村民还需要她的救治，就将鱼初留了下来，我自然是乐意将她留下的，毕竟此行有多凶险，是我们所预料不到的。

“只希望鱼施主配置的药能起到作用，这样，也能免去我们不少麻烦。”济心望着缓缓从哨台上走下的伏诀泗说道。她一直对我怀有敌意，我是知道的，甚至因为伏诀泗相信我这个连真实面容都不肯透漏的女子而对他颇有微词。

“昨日用牲口试验过了，那尸灵甚至主动远离那些动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伏诀泗此时已经走到了我们中间，语气里略带了坚决，安定着众人不安的心。

“牲口可不比人，谁知道管不管用。”铸剑阁的宁柏带着不屑扫了伏诀泗一眼，我如今也知道他正是之前与伏诀泗争执处理被咬伤的村民的人，这个人似乎与伏诀泗不和。

“不管管不用我们都必须去幽都一趟，如今的形势已经是刻不容缓了。”我抬手抚了抚露在面纱外的额角说道，若不是伏诀泗派人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