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守白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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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很好啊，其实人活着要是对什么也不在乎，真的会很累的。”说完妆娘转过头看着倚着石座睡得安详的小影，眼里满是柔情，“若是没有小影，也许我根本就坚持不到现在，只怕早就丧失了所有意念，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看着妆娘柔和的面容，我的手不自觉的就抚上了小腹，若是我也有一个孩子，是不是我也会像妆娘一样？随即却又扬起一丝冷笑，有谁配与我生一个孩子呢？应龙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而伏诀泗摇了摇头，面上更加苦涩。

“还记得当初你说，若是你活下来了，定会来取我的性命。”沉默了良久，妆娘突然说道。

我歪过头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姑娘，你是我的恩人，若不是你，小影只怕早已毁了，如今该是我履行那句话了。”妆娘满是坚决的看着我，让我愈加不解她话里的意思起来。

“妆娘，你怎么忘了，你哪里来的性命让我来取？”这个女子早就死了，如今的她也不过是一介孤魂，靠着强烈的意念维持了一个形体罢了。

然而妆娘却是摇了摇头，“姑娘，你是聪明人，又何必装糊涂。”

我终于不再说话，其实我依旧是那么自私，而这个女子，亦是有私心的，小影的虽是半鬼之体，但是身上毕竟还有一半的生气，那些尸灵必定会寻着生气而来，小影不可能在这座石殿了里呆一辈子。

“好在小影养了这么个小东西，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五毒林方圆百里，哪里还有活物。”妆娘将视线凝在小影怀里的幼狼上，满是决绝。

我知道，她是打算附身在这幼狼身上，替我们引走门外的尸灵，若是被那些尸灵咬伤，她只怕也会彻底沦为一只怨灵了。

“我会好好照顾小影的。”我凝视着妆娘，认真的说道，她做这些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女孩了，无论如何，她也帮了我们的忙，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过了五毒林，靠近幽都那边没有尸灵了，但是怨灵却不少，你们还是要注意一些，万不能让怨灵附了身。”想来妆娘是出去探查过了，否则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的心里不禁怅然起来，为了自己的孩子，妆娘甚至愿意陷入万劫不复，骨肉之情，这是我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吧。

“恩。”轻轻应了一声，目光透过栏隙看着殿外的夜色，心也缓缓放松了些，虽然这种半死不活的尸灵伏诀泗奈何不得，但是对于怨灵鬼魂，百里家可是最拿手了，所以只要过了这五毒林，我们就几乎没多大危险了。

“替我瞒着小影，就对她说我已经投胎转世了。”

看着妆娘带着乞求的眼神，我点了点头，她是打算独自承受下一切苦痛了，哪怕是万劫不复了，也要让她的女儿以为她是好好的。

黎明渐至，天却是愈发的黑了起来，连那月色也消失殆尽，一直处于浅眠的我缓缓从墙角里站起，身边是那只幼狼隐约的身形，门外，依旧是尸灵挠抓着墙壁的声音，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尸灵发出一阵阵迫不及待的呜咽。

幼狼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用那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腿，泛着绿光的眼睛格外醒目，我垂下了眸子不去看它，只是缓缓走到门口将那厚重的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保重。”对着地上的身形我低低说道，然而说完，心里却又是一阵苦笑。

幼狼抬首望了我一眼，快速的跑了出去，不少尸灵随着它离去的方向迈开了沉重的步伐，然而，却也有不少尸灵闻到了我的气息向殿门挤来，我赶紧用力的抵住了殿门，看着不少已经从缝隙里伸了进来的腐臂，我的胃里一阵阵犯呕，几乎在支撑不住殿门的时候，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帮我抵住了殿门。

我歪过头看着整张脸都被隐在黑暗里的身形，不禁松了口气，还好伏诀泗醒了，等到将殿门终于合上，我缓缓的蹲了下来，抬手轻抚着心口。

“怎么了？”伏诀泗略有些担忧的问道。

“大概是有些着凉了，有些恶心。”我抬头虚弱的笑了笑，转而却又想起他根本看不清我的脸。

“夜里凉，注意些。”伏诀泗的声音带了些许的关心，说完便转身去了属于他和李靖南的那个角落，对于我的举动却什么也没有问。
47。第四十七章　　　十里魂歌
第四十七章十里魂歌

天际渐渐浮起了一丝丝的鱼白，门外窸窣的声音明显减少了不少，雾气不知何时已经尽数散去，透过精致的镂空雕栏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了，我赶紧唤起了沉睡中的众人。

“我想了一想，我们如今的药膏不是正好够一个人使用的么，可以让其中一人回去替我们再取些药来。”李靖南眉峰微蹙，探寻的看着我们。

闻言我不禁一阵苦笑，不知是该笑他无谋还是怕死了，若是取药的人也遇到雾气或阴雨又该如何？“不必了，门外已经没有多少尸灵了，我们将药粉涂到剑刃上足矣应付了，过了五毒林就没有尸灵需要担心了。”

“你如何知道过了五毒林就没有尸灵了，若是有，我们岂不是要做无谓的牺牲？”李靖南略为不信的睇着我。

“妆娘出去看过了。”我垂了眸子缓缓说道，但是却依然能感觉到伏诀泗投过来的目光。妆娘无形无体，自是不惧尸灵的，想来李靖南也是知道这点的，听了我的话目光缓和了些许。

“咦，怎么没看到我娘亲？”小影衣衫略有些凌乱的站在济心身旁，揉着惺忪的眼问道。

我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看着渐渐从雕缝里射进来的光隙说道，“你娘亲让我照顾你，她已经堕入轮回了。”

“怎么会？”小影轻呼一声，眼里渐渐笼起了一层雾气，“娘亲怎么会都不同我说一声。”

我缓缓的将视线转移到这个单纯的孩子身上，她的两肩有些微颤，似乎在极力隐忍着，“小影，你应该发现了，你娘亲这几日的身形比往日淡了不少，如今离开还能继续轮回，只怕再拖，就只能魂飞魄散了，她不同你告别，也只是不希望徒添悲伤罢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无比，尽管这些话是我随口诌的，但是妆娘的身形也的确比往日淡了些。

小影果然也信了，泪水渐渐地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滑了下来，也许她自己也明白，对于她娘亲来讲，投胎转世才是最好的归宿吧，所以竟管难过，她却没有一味的追寻，整个人沉浸在悲伤里，甚至没有发现她养的那只幼狼早已不知所踪。

“既然已经没了多大威胁，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见气氛凝固下来，伏诀泗开口说道，我知道，他一定是明白的。

众人皆往兵刃上涂了些药粉，我也将袖里的短匕上涂了些，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殿门，果然，门外的尸灵已经渺渺无几，几只闻到生气缓步过来的尸灵很快就被解决在了伏诀泗的止水剑下。

糜烂腐臭的气息一路沿去，看着身后倒在地上渐渐停止挣扎的尸灵，我缓缓吐了口气，好在鱼初的药有用，否则我们还真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些不惧刀剑的半死之身了。

“一个大夫竟然不仅会治尸毒，配置的药还能驱逐尸灵，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女子竟然认识一只鬼灵，瑶姑娘，你们可真是本领高深啊。”穿过五毒林，终于没了尸灵，济心缓缓松了口气，略有些轻描淡写的说道，然而，我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明显的质疑。

“师太只需记住，我瑶姬是在无条件的帮助你们。”我目光悠远看着远处的山峦，冷冷说道，面上的丝帕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触着我的肌肤。

“如今不是争执这些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这里的阴灵之气不比五毒林的少，大家还是注意些的好。”

我知道伏诀泗是在帮我，也不再与济心接话，望着略有些阴暗的天色，面容有了些担忧，“你们有没有发现，过了五毒林就没有见到太阳了？”

“的确，莫不是要下雨了？”李靖南望了望天色，开口应道。

伏诀泗却只是面带担忧的摇了摇头，“这里离幽都过近，阴气太重，没有阳光是很正常的。”

“瑶姐姐，你们是要去幽都么？”一直有些忧伤的小影闻言突然开口问道，面上的忧郁一扫而光，带了些许的期翼。

我略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变化，点了点头。见了我的回答小影不再说话了，面上却有着隐隐的高兴。

见她不再说话，我缓缓转向伏诀泗，“这里的怨灵你能应付么？”

“勉强。”伏诀泗的眼底淡淡的，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我却知道，他说勉强，就真的是勉强了，看来此番我们是决不能掉以轻心了，只是我不明白，伏诀泗好歹是半神之身，当初在西境会中媚狸的毒便罢了，怎的如今对付怨灵也只能是勉强了？这些疑问，我却只是放在了心底，毕竟，我没有理由去知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李靖南略带了些恐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即使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作为一代掌门的他，也不至于如此恐惧吧？

“没有啊，什么声音都没有。”济心静静的凝听了许久，疑惑的回答道。看着李靖南移过来的视线，我和伏诀泗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你听到什么了？”我蹙了蹙眉问道，妆娘说过，这里的怨灵很多，莫不是被怨灵近了身。

“没事，我听错了。”李靖南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眸子，说完兀自向前走去。

我蹙着眉看了伏诀泗一眼，发现他也是眉头深锁。我顿了顿才跟上了济心与李靖南的步伐，却正巧看到一直比较安静的小影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然而，再细细去看时却又与平时一样了。

行了不过一里多路，李靖南再次顿下了步子，面色惨淡的凝视着我，见我一脸淡然，又将视线移到了济心脸上，这次却不只是他，我也听到了，似乎有一个小女孩在低声唱歌，而那歌声尽管有些悠远，却明显是来自我们身边。

“你也听到了？”伏诀泗睇着我的神色，突然开口问道，李靖南却在听到伏诀伏诀泗的话后，面色愈发惨淡起来。

“我也听到了，有人唱歌。”济心面色略有些凝重的说道。

“是阿囡，是阿囡啊。”李靖南突然垂下了头，步伐虚浮的往前走去。

“怎么了？”我低低的寻问了一声，李靖南却依旧往前走着，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步伐越来越快。

我与伏诀泗对望一眼，赶紧跟了上去，天色似乎愈发深沉了，连空气里也似乎流动着浓浓的悲伤。

“对不起，阿囡，爹爹对不起你啊。”步伐飞快的李靖南一边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低低的喃语着。“阿囡，你娘亲都随你而去了，你还要怎样啊？放过我吧，放了爹爹啊。”

在李靖南逐渐的癫狂里，我似乎听到那歌声越来越近了，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济心和小影，却发现她们同样是一脸迷茫的看着李靖南。

“糟糕，是十里魂歌。”伏诀泗突然低呼一声，急急的朝李靖南飞掠而去。我只见他在李靖南周身的几处大穴上点了几点，癫狂中的李靖南便缓缓软了下去。

“有没有谁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将李靖南安放在草地上，伏诀泗目光凛冽的看着我们三人问道。

“我很好。”除了有些许的反胃之外，我的确很好。我知道他是怀疑我们中有人被怨灵附身了，虽然不明白十里魂歌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知道，绝对与这里的怨灵有关。

就在我沉思之间，小影却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缓缓的倒了下去，济心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伏诀泗的目光也紧紧地凝注了小影。
48。第四十八章　　　彼岸花开
第四十八章彼岸花开

空气里蔓延着浓重的湿冷之气，漫天的黑云缓缓的压了下来，仿佛是暴雨前的宁静，胸腔里压抑无比。

因为小影的昏迷和李靖南的癫狂，我们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着面色苍白，处于昏迷的小影，我担忧的望向伏诀泗，“小影是被怨灵附身了么？”

“恩。”伏诀泗点了点头，面上带了些许的凝重。

“那么要怎么办？”我不禁有些焦急起来，我答应过妆娘会好好照顾小影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对得起妆娘？

“必须寻到彼岸之花，将她身体里的怨灵引出来。”

伏诀泗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济心便面露喜色，“我在上次我们躲避尸灵的大殿外曾看到过不少。”

然而，闻言的伏诀泗却是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从幽都迁出的曼珠沙华，真正的彼岸之花是只会盛开在通往转生的冥河河畔的。”

我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些，此番去幽都都不知会有多少凶险，我们怎么能保证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小影依然无碍？

“李掌门，你可好些了？”一直照顾李靖南的济心突然开口说道，我转过头，正好看到他一脸苍白的盯着小影，神色明显比之前平静了不少。

“阿囡”李靖南却只是面带忧伤的唤了一声，嘴唇微微颤抖着，不再言语。

“阿囡是谁？”我歪过头不解的问道。

“是李掌门的女儿，似乎十二岁的时候就早夭了。”回答的是济心，我一直以为出家之人都是不问世事的，她的回答倒不免让我有些错愕。

“阿囡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索命了。”李靖南突然又睁大了眸子，眼神里满是恐惧。

我这才发现一直昏迷着的小影竟然站了起来，面容隐在了晦暗之下，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突然向着直直望着她的李靖南伸出了双手，语气轻灵，“爹爹，囡囡要你抱，囡囡唱歌给爹爹听啊。”说完，小影竟然真的唱了起来，语气轻轻地，更显稚嫩了，与我们之前听到的歌声如出一辙。

“对不起，阿囡，爹爹对不起你。”李靖南双肩剧烈的颤抖着，看着小影的眼里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浅浅的疼惜。

“小影？”我不解的唤了一声，想要上前扶住脚步有些虚浮的她，却被伏诀泗低声制止住。

“她被身体里的怨灵控制住了，你若是贸然叫醒她，怨灵可能会伤害到她。”

“那该怎么办？”我有些担忧的看着伏诀泗，连一旁的济心也投过来了询问的眼神。

“解铃还须系铃人。”伏诀泗却只是低语了一声，便转头静静的看着小影与李靖南。

此时小影已经缓缓的走了李靖南的面前，仿佛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一般，凝视着李靖南，苍白的秀容上满是悲伤，“爹爹，囡囡一直都想问你，你为什么不要囡囡？你为什么不要囡囡啊。”

小影的拳紧紧地握着，修长的手指几乎要掐入手心里。

“对不起，阿囡，爹爹不该用你的命去救你哥哥的，阿囡，爹爹知道错了，真的。”李靖南将面缓缓地埋进了手心里，语气里是深深的忏悔。

小影闻言却依旧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李靖南，单薄的身形显得是那么孤独。

“是报应啊，阿囡，是报应啊，我用你的命去救你哥哥，可是却依旧没有阻止住他的离去，还害死了你的娘亲，我一生的孤独都将是我的报应啊。”李靖南埋着头，低低的喃语着，才及不惑的他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沧桑。

“我恨！我恨啊，爹爹，我一直以为最疼爱我的就是你了，可是你却为了哥哥，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我！”小影突然抬起了头，满是怨毒的盯着李靖南，黑色的发丝无风自舞。

“对不起，对不起。”一向沉着冷静的武林泰斗此刻却只是懦弱的将自己蜷缩起来，喃喃自语着。而我们却只能担忧的看着他们两，无能为力。

“对不起能让我活过来么？对不起能让我忘却被遗弃时的绝望么？爹爹，我恨你，那个时候囡囡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有疼爱我的娘亲，有宠着我的爹爹，还有永远让着我的哥哥。我知道哥哥身子不好，如果我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