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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也难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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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衣听得这样苗头,忙四下看了几眼,低声道:“妹妹这样的话可不能让人听见,菊芳的下场就在眼前,三少奶奶可不是善茬,她心计使起来十个咱们也挡不起呀。”

红袖有心辩上一辩,但想到高利贷一事,不免底气不足,只得撇撇嘴,低头不语。绿衣以为她心结已解,不免大大松了口气,笑着拉了红袖去看新的绣花样子,再不提这些烦心事。 

身在其中,难得波涛止

绿衣红袖的院子还算平和,另一处苏姨娘的居所就有些波涛暗涌了。

天色拂晓,蒋家门禁将将开了,早已起床身的苏晓因正歪在贵妃榻上看书,外头闪进来一个纤瘦人影,她一见来人,喜道:“你怎么来了?”来人伶俐地福了福身,一抬头,挑眉笑道:“表姐在这里好逍遥,难怪几年下来连家也没回过了。”眉目灵秀,活泼娇俏,仿佛一株春日里的小小嫩桃花一般惹人怜爱。若是佳玉露桃她们此时在场,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素日里有些呆气,为人憨厚的丫头九儿。

苏晓因笑着起身上前作势要打她的嘴:“好个口角利索的丫头,亏你平日装笨装得倒像那么回事,险些连我都哄过去了。”九儿身子一歪避开打嘴的手滚进她怀里,撒娇道:“好表姐,我说笑呢,饶了我这一遭。”见她笑得这样可人疼,苏晓因这才作罢,拉着她往里屋去。

进了屋内,苏晓因忙问道:“这回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隐约听说菊芳疯掉了?”周韵对外只说菊芳生病需去外头疗养,其他一概讳莫如深,任凭苏晓因动用了素日的人脉关系,也才打探出这么一个答案。

九儿嗤笑一声,不屑道:“哼,我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整的,后来才弄明白是我被人家当枪使了。”说着她便将那日晚上去后园小厅黑灯瞎火找菊芳,结果菊芳一见她就吓得鬼吼鬼叫,精神失常。

苏晓因不解道:“这是何故?”九儿真正入到正房里伺候时,菊芳正因为翠珠的事自己闭门思过,所以两人并不曾见过面,如今一见之下竟会吓得疯癫,显然其中另有隐情。

九儿冷笑一声,道:“我当时也吓得不轻,干脆作势装作吓病了卧床几日,弦歌来瞧我时,我瞅着四下无人便拉着她问原因,她心里有愧,被我磨了几下便隐约透露了些,只说我长得像以前周家陪过来的另一个丫头,那丫头两年前才入府两个月就死了,菊芳以为是见到鬼了才吓得这样厉害。我说怎么当日刚进府时三奶奶瞧我的眼神那样怪异,整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原因。偏偏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异常,白白被她设计利用了一回。”

苏晓因心思细密,听她这样一说便仔细想了一番,道:“若是平常见到怪力乱神之物,也不至于吓得如此。会精神失常只怕是另有隐情。”九儿来了兴致,好奇道:“是什么隐情?”

苏晓因沉思半晌,道:“我记得菊芳曾自夸过,说她入府不过两个月便得了宠。这丫头也是入府两个月就死了。恐怕是菊芳在中间动了什么手脚,所以如今才这样心虚。”九儿挑眉:“表姐是说,菊芳杀了这丫头,所以看到我以为是冤鬼复仇,被活活吓疯了?”

苏晓因点头:“也不无这样的可能。”九儿轻笑:“我本来还以为菊芳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蠢人,如今看来她还算有点胆色,可惜,还是蠢得不可救药。”

苏晓因轻拍她的头:“好了,什么蠢不蠢的?咱们的正事要紧,管那不相干的人作甚?”九儿听了,忙敛了笑容,正色道:“表姐请讲。”苏晓因看她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是狡黠跳脱,这会儿立刻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忍不住又笑着拍了她一下,这才道:“姑太太交代咱们的事,现在只怕不可太冒进了,此次菊芳倒台,失去了一个最好的遮掩,如今我一人成了出头鸟,只怕短期之内都不能有大动作了。只得先老实本分做人,待过了这阵的风头,再图后继。”

九儿想了想,道:“虽然我提了一等丫鬟,可是三奶奶指派我专在兰厅伺候,偏偏三爷又搬回了正房,我白担了个名头,在兰厅里看着屋子发霉,什么也做不了。”苏晓因缓缓皱眉,道:“她可是起了什么疑心?”

九儿摇头:“我开始也这么想,可是后来仔细看着,倒不像,大约是因为我是大太太那边打发过来的人,虽然是买来的丫头,她到底不放心。”苏晓因道:“那也未必,我瞧着露桃她倒用得很好,一般的跟进跟出,都随侍在侧。只怕,”她低头思忖,“只怕是你的容貌和她以前的丫头太过相像,她触景伤情,自然是不想多见到的。”

九儿撇撇嘴,以示不屑。苏晓因又拍了她一下:“别不高兴,这样虽然一时不好,以后未必不能派上用场,她既然能用你这张脸来设计菊芳,咱们以后未必不能利用这个来设计她。”九儿一听,兴致盎然:“哦?那怎么设计?”

苏晓因话到嘴边,可瞧着九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心里担心这丫头沉不住气坏了大事,还是将话吞了回去:“一时哪里想得到那么远的事,咱们先把现在的日子过好了,等她们去了疑心,咱们再来个出其不意。”

九儿继续撇了两下嘴角,一时又问道:“表姐,我瞧着露桃如今很是得用,咱们为何不和她一起?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凑个诸葛亮,多一个助手总是更好。不如我悄悄找个机会去和她说?”苏晓因忙拉住她道:“你千万不能存这样的念头,我冷眼旁观了这么久,露桃那丫头是个心智不坚定的,况且她什么事都爱闷在心里,看她表面,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九儿脸色一变,挣开手立起身道:“姐姐才说我变脸比翻书还快,这样说来,岂不是连我都不能相信了?”苏晓因自知失言,她素来知道这表妹心小多疑,若是闹起别扭来只怕没完没了,便忙拉了九儿劝道:“妹妹怎么能这样想,你我十多年的姐妹情谊,你姐姐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若不是对你推心置腹,又怎么会把这些话都直言不讳告诉你?咱们如今在这里为姑太太做事,自然一言一行都要小心为上,若是错了一点半点,咱们自己被打被卖事小,连累了姑太太事大。我是真心觉得露桃那丫头不可靠,这才不肯和她接近的。”

这一番话也把九儿给劝住了,她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撇开头不说话。苏晓因心内厌弃她这样骄纵的举止,表面却不得不装出好姐姐的样子,将旁边几上放的桂花松子糖亲手端过来哄她道:“妹妹不念着我,也该念着姑太太的恩德,当年若不是她救助我俩,只怕咱们早被卖到秦楚馆那样的地方,你想想咱们县里刘大秀才家的春姐姐,她进了青最后是个什么下场?你再想想咱们小时候又穷又苦,三五天才吃一顿饿得动都不能动,大冬天连件厚衣裳都没有险些冻死,又脏又臭缩在窝棚里等死。咱们现在不愁吃穿,事成之后姑太太也会好好安排咱们远远嫁到邻省去,到时候下半辈子吃穿不愁。所以她交代的事情,自然该好好办妥才是。”她和九儿都是邻县的女孩儿,姨表亲,家徒四壁偏偏一个是从小没了双亲,一个是穷秀才爹爹娶了后娘,两人小时候都吃过不少苦头受了许多虐待,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几乎是生不如死。

说到以前过的苦日子,九儿脸上一阵嫌恶,她忙抓了两粒糖塞到嘴里,好像在用糖的甜味冲淡记忆里酸臭脏乱到不堪的童年,更冲淡那些暴戾的抽打和棍棒。苏晓因知道说动了她的心,忙趁热打铁:“所以,以后妹妹行事更要小心,弦歌露桃那几个都不是轻易好糊弄的。连雅意那样老太太派来的人,何等的体面,又是在正房熬了两年的三奶奶心腹,可是一旦出错,还不是被远远打发了出去,听说慌忙嫁了个泥巴腿的庄稼汉,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满身都是土腥味,指甲里全是泥巴。”苏晓因知道九儿矫枉过正,如今最是听不得脏字,便故意捡这些话说。果然九儿捏着鼻子推开她,嘟嘴道:“姐姐不用拿这些话吓我,我乖乖听话就是。”

苏晓因这才满意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妹妹。”说着又塞了一颗糖到她嘴里,九儿不喜欢别人直接用手塞东西给自己吃,嫌脏,可是此时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了。苏晓因看她一闪而过的怒意,心里自然明了,她城府高深,心中虽不悦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管笑道:“如此一来,以后咱们只管韬光养晦,先得了她们的信任,以后就好行事了。”

九儿点点头,又想起一事:“这样说来,那药也不必下了,如今三奶奶对三爷的饮食看得极为严格,从厨房到屋里都是不假他人之手。”苏晓因道:“那也不打紧,横竖三爷在菊芳那里吃了一年多的药,毒性已经进了五脏六腑,也几乎是不能生育的了。虽然现在停了药,只消以后再吃上两三个月不愁不成事。”

说到这个,九儿不免笑道:“我看就算没中毒也不打紧,如今三爷和三奶奶还是分床睡,就是神仙降世也生不出娃娃来。有什么好担心的?”苏晓因大奇:“分床?”在她看来,若说周韵赶走菊芳是为了报仇,那么她赶走雅意肯定是吃醋了,偏偏如今眼中钉肉中刺都除了,她还不趁热打铁成就好事,未免有些稀奇了。

九儿有些累了,她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道:“他们也不知怎么搞的,最近僵得很,我听佳玉背地里抱怨,说是进了正房屋里丫头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三爷和三奶奶都是板着脸,吓人得紧。”

苏晓因心下飞快地思量着,口内只道:“这样的时候不去触霉头也好。”她瞧瞧外头,隐隐天大亮了,“妹妹也该回去了,免得被人看见。我叫丫头穿了和你一样的衣服在后头园子里采莲蓬和荷花去了,现在应该就在园子边上等着你呢。若是别人问你出来作甚,就说是自己嘴馋采莲蓬吃。”她的小院有个小角门,出去便是后头园子,很是方便。

九儿素来爱吃莲蓬,听得这话不由得眉开眼笑:“多谢姐姐想得细。”苏晓因又唤了自己的心腹丫头莺女来,把九儿送了出去。她这院里除了自己的人,还住着薛姨娘主仆两个,只是她们一向深居简出,连屋子都不出,一般也不怎么值得顾忌。

苏晓因含笑送走了九儿,转身却变了脸色,她沉着脸皱眉,心道果然姑太太想得不错,九儿长得像竹茵,这一点实在可以好好利用。只是九儿这丫头心性不沉稳,如若不然,趁着蒋世友和周韵闹别扭的时机,能趁机上位也不错。

她这里一通盘算,心里做着别的计较,不远处西厢房里一个小丫头小络儿跌跌撞撞跑进屋内,悄悄喊道:“姨娘,姨娘。”薛姨娘正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出神,听见她惊慌的声音,忙撑起身低声喝道:“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小心被人听见又要骂你。”隔壁苏晓因的丫头常仗着主子的威势来欺负小络儿,薛姨娘没能耐护不住她,只得平时自己多管教小丫头。

小络儿一溜烟跑到窗边,喘着气道:“姨娘,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是九儿,正房屋里的九儿。”薛姨娘一惊,坐直身子:“你在哪里看到的?”小络儿道:“我刚去茅房,看见九儿被莺女带着从苏姨娘屋里后门出来,往角门去了。”

薛姨娘震惊不已,忙拉着她问:“她们可看见你了?”小络儿忙摇头道:“我一闪身躲在柱子后头,她们没瞧见。”

薛姨娘忙放下心来,叮嘱道:“这事你跟我说就行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小络儿似懂非懂:“可是姨娘,苏姨娘和三奶奶不是不对付么,怎么她们的丫头还走动呢?”薛姨娘听得一心急,一巴掌拍在她肩上,把小络儿吓了一跳:“你这小蹄子不想活了?正房和苏姨娘的事也敢随便问,你还记得芳姨娘屋里那几个丫头的下场么?要么被发卖,要么被嫁到穷庄稼汉家里去吃苦,你要是再随便说,小心把你也嫁给个熊样的黑汉子,天天打你骂你。”

小络儿被吓坏了,嘴一瘪哭道:“姨娘,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让她们嫁我。”说着伤心地呜呜哭起来。薛姨娘见她知道厉害,这才放下心来,好言劝了几句,这才作罢。

小络儿抽泣着下去了,薛姨娘慢慢起身走到窗边,开了一条缝,她看了看小院正屋,又远远看了看正房,这院落里波涛汹涌,诡谲丛生,不免令人遍体生寒,薛姨娘一时心慌,忙伸手入到怀里,紧紧抓住一个小小的挂坠,似乎这样就能让她生出力气,在这地方继续支撑下去。 

人老心不老的蒋大老爷

蒋家大老爷比预定的时间迟了一天才到家,还是赶在刚开了城门的大早上,恰巧那日蒋世友身体痊愈,便照旧和周韵一起去西府里请安,他们才在老太太屋里坐定,忽听得外头有人报:“大老爷来了。”原本以为他中午才到的,不成想来得这么早,一屋子人正吃了一惊,便见门口帘子一掀,进来一个五十上下的老者,他发须花白,身材干瘦,一身深蓝绸布直裰空荡荡挂在身上,明明是簇新挺括的衣裳,偏偏被他穿出皱巴巴的酸腐苍老的意味,就好似他那双嵌在松弛软塌榻皱纹脸上的眼睛,蒙着一层浑浊迟钝的光。

一见他入内,卢氏又惊又喜,带着小辈们人全站了起来,盛氏怀里抱着的蒋家定乐哈哈地拍着手叫:“爷爷,爷爷。”蒋维宗见孙子欢迎自己,眯着眼对他笑了笑,自己走到前头给老太太请安。

蒋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见他比去之前更见清瘦,眉眼间越发黯淡,知道他定是故态复萌在外头胡来,不免心下不喜,可是她总共就这么一个还活着的儿子,再大的怒气一看见那把花白的胡子也不免淡了。她心内暗叹一声,指着左手第一把椅子道:“一路上赶来劳乏了,坐。”

蒋维宗摇头道:“儿子还有一事未禀明。”说着清咳了两声,侧身朝外道,“进来。”

卢氏心里一惊,扭紧帕子朝门口看去,众人目光也都齐刷刷看向那深紫色镶金线福禄花纹府绸帘子。只见一只细白如玉的手慢慢拨开帘子,腕子上两只紫玉镯子清脆一响,屋外的光线细细勾出一个身材窈窕的倩影,卢氏看得心头一沉,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此人的身份了,她暗暗咬紧牙关,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人乱棍打出去。偏生老天不但不遂她愿,还要雪上加霜,那窈窕女子缓缓步入屋内,手里还牵着个两岁大的小男孩,他咬着手指,怯怯地看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

屋里众人除蒋大老爷之外,皆震惊不已。卢氏头一晕,踉跄了一下,盛氏手里抱着蒋家定,没来得及出手扶她,好在齐妈妈离得不远,一个箭步上来支住了她。盛氏有些歉意地垂下眼眸,盖住了眼中幸灾乐祸的笑。蒋小玉偷偷看了眼蒋维宗,唇角隐去一抹轻笑,蒋小环和蒋世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蒋世友和周韵两个算不得当事人,垂手立在一旁。蒋世平则只顾着惦记屋里的安姨娘,对于老爹的这桩疑似风流韵事浑然不在状态。

老太太看着卢氏几乎昏厥,不免对儿子更加不满,当下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蒋维宗见老太太当着众多小辈的面喝责自己,老脸不由得有些挂不住,好在这么几十年下来,也算清楚自己母亲的火爆脾气,于是他勉强定了定神道:“母亲,这是窈娘,这是您的孙子世荣。窈娘,荣哥儿,还不快给老太太行礼。”

那两人还来不及俯身,老太太已是怒不可遏,随手抓了个杯子摔了下去:“混账,老婆子没有这样的孙子,你们的礼,我当不起!”瓷片渣子四溅,茶水泼湿了蒋大老爷一身,他脸色一白,低声求道:“母亲……”

眼见着两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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