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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也难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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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韵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露桃和九儿两个呢?”
弦歌和雅意俱都有些心惊,她们对视一眼,雅意道:“露桃的名字以前听过,听说她娘原是要做大太太第三个孩儿的奶娘,可惜太太那孩子没能生下来。后来露桃她娘生弟弟的时候难产,母子两个都去了。她就一直跟在太太身边了。今天看到她来我们府里,我都好生意外。”按理来说她娘跟太太有情分,她在太太跟前长大,更有情分,太太不想着为她配个好人家,却把她送到颇有花名的侄子府里,这确实很奇怪。
弦歌细细想了一番,道:“其实也不奇怪,太太手里的丫头,春锦和舞阳是心腹,不好送,云阿人品行事都顶尖,太太极是心疼,只怕是给大少爷留的,月央和平央两个又是一对双生姐妹,总不能把人家拆开一家一个。二等的丫头又都没有拔尖的。今天这事是老太太突然提议,没有来得及准备。估计太太想来想去,只有这个露桃能送过来了。”
雅意恍然大悟:“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弦歌眼一斜,给了个“你真笨”的表情。雅意立刻抓狂。
突听得周韵问道:“那,九儿呢?”
弦歌雅意两个顿时安静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耍宝调笑,本就是想插科打诨让周韵忽略掉这事情,只是事与愿违,她终究还是提起了。
弦歌咬咬唇,道:“九儿倒没怎么听过,应该是这两年才去那边府里的。”
雅意干脆道:“少奶奶,她长得再像,也不是竹茵呀。”弦歌听她前半句话,就惊得要去捂她的嘴,可惜,手赶不上嘴快,到底让她都说出来了。弦歌心里着急,忙侧头看周韵反应。
周韵却是婉然一笑;似乎无所动般道:“我自然知道她不是,竹茵两年前就不在了。”
弦歌和雅意听得心上凄凉,却又说不上话,只得垂手立在旁边。
喝茶看画说前缘
蒋世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屋里悠哉悠哉地画各种脸型,瓜子的、桃心的、鹅蛋的、大饼的,不亦乐乎,其实这都是上大学时无意间培养出来的习惯,他爱看香港tvb拍的刑侦剧,对那些修修改改画出犯罪嫌疑人面容的做法很感兴趣,于是自己买了些素描的书照着乱画,虽然路子野没经过正规训练,却也画得似模似样,一画起来更是沉浸其中。他还曾在父母生日时寄出过自己亲手给他们画的画像,可惜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信。
周韵刚刚用碎绸子和细丝线帮他把炭条平平整整缠好,只露出一个头儿,所以现在把炭条握在手上就不用担心会弄脏了。
蒋世友很满意,他细细画了一张脸容,额头丰润,面如鹅蛋,线条柔和,下巴微微尖一点,小耳朵贴在旁边,旁边加点阴影立体一点,ok,完毕。
蒋世友放下炭条,将画举到面前,摸着下巴想,画得不错,怎么看怎么眼熟,只是光有个脸型没有五官,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难道是系花或是班花,或是哪个漂亮明星?在自己梦里出现过的美女不多,有印象的女性更少,能让他熟悉到随手能画出来的,他全想了一遍,还是拿不准,索性继续拿起炭条试着添上五官,细长的眉毛画完,炭条沙沙响着,又勾勒出一双线条美好的眼睛,大量的阴影黑白分明地堆出笔直秀气的鼻梁,淡淡的人中,然后是微抿的唇。yes!他汗一抹,大袖一挥,大功告成。
再看过去,蒋世友傻眼了,这哪里是系花,班花和明星呀,根本就是,就是那个要和自己生孩子的那个谁呀。蒋世友吓得不轻,他立刻一把将纸抓成一团使劲往地上一扔,谁知扔得不巧,纸团骨碌一滚,进了床底下。他暗道不好,忙起身想去捡出来。这时门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蒋世友忙匆匆整理了衣襟袖子,拿起炭条装作在画画。
来人正是周韵,见到他,她眉间郁色微微松开了些,笑道:“三爷,时辰不早了,先别画了,我们用饭去。”
蒋世友正心虚,他忙笑着掩饰自己的慌乱:“不在这里吃么?”早饭就是在这里用的。
周韵继续笑道:“刚听雅意说,那边小厅后窗户下的几丛白茉莉开了,正是香气四溢,我想着就在那里摆饭,就着花香鸟语不是更好?”
蒋世友虽然是个俗人,但是对附庸风雅之事还是有几分出于虚荣的向往:“好主意。”于是,他小心将一叠画拢到一处,塞进一个他亲手做出来的大信封里,再把封口用口水糊住。他也不是特别怕什么,只是觉得稍微谨慎些总是好的。
小厅位于正房院子的西北角,布置得十分雅致,一色的帘帐地毯都是浅碧色,绣着各式兰花图案。花架上放着几盆细叶建兰,丛丛葱郁的绿叶,看着十分挺拔可爱。
房中间摆着一张浅色小圆桌,桌面上摆着四菜一汤,周韵将蒋世友小心扶到桌边坐下,桌子正对着打开地窗户,拂面而过的风里夹杂着茉莉的馨香,满室清凉。
蒋世友顿觉身心舒爽,惬意无比,他深深吸了一大口,只觉胃口大增,桌上的四样菜荤素搭配,樱桃肉,茭白木耳炒牛肉丸子,酒酿蒸鸭脯、香菇炒小白菜心,都是些家常小菜,却色香味俱全,很是开胃,他不知不觉就吃下一碗山药粥,又用了大碗汤色嫩白的草菇豆腐汤。吃完了仍不满足,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周韵,她看得直笑:“瞧你,跟多久没摸过筷子似的,本来有道荷叶糯米鸡和酸辣赤椒鱼丸,都是发物,我也没让上。”蒋世友听得眼睛发亮,简直就像小狗一样要摇尾巴了。
周韵掩唇而笑,只觉心中沉郁之气一扫而空:“三爷再看我也没用,大夫叮嘱过了,你刚醒过来,只能以流食为主且都不能过量,适可而止,方不伤脾胃。”蒋世友顿时泄气,依依不舍地看着桌上还剩了一半的菜。
用完饭,周韵又要搀他回卧室,蒋世友舍不得这屋子的凉爽幽静,他恋恋道:“不能就留在这屋子么?反正在哪里画都一样。”周韵微一怔愣,笑道:“也是,我却没想到这个。”于是她便将蒋世友扶到临床椅子上坐着,又命弦歌收拾残桌,雅意去隔壁屋把三爷的画袋子和炭条都取来。
蒋世友看着两个丫头手脚伶俐地做着事,又想到今天都是她们两个伺候,虽然有条不紊到底,却还是显得人手局促,于是他即兴发表一番感想:“果然,这屋子里伺候的人手不够,加点人也好。”
周韵顺着他的眼光看了看,笑道:“是啊,以前倒也有几个人,或是陪嫁丫头或是从小伺候爷的,可是后来陆续都升了姨娘,我这里就显得有些空落落了。”蒋世友顿时语塞,恨不得低头蹲墙角。
周韵假装没看见他尴尬样子,顺着话题岔开道:“今日祖母和伯娘送来的几个丫头都很不错,人水灵行动也伶俐,我让刘妈妈带去熟悉下府里,她是爷的奶娘,做这事情最妥当不过了。”蒋世友忙点头应是,其实他现在争取能听懂她说话的意思就很满足了,好在周韵为了照顾他的“失忆”将涉及到的人都点明身份,让他不至于听天书。
周韵继续这样不留痕迹的点明:“以后会有两个丫头进屋来服侍,外头扫撒的也有四个,如此一来,弦歌和雅意就会轻松许多了。”
蒋世友继续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忙道:“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两个名字取得很好呢。”
周韵微愣,笑道:“弦歌是自幼伺候爷的。雅意是我们成亲时老太太那边送来的,当初原本叫云儿,三爷说她名字声音重了我名讳,特地给她改了雅意这个名字。这两个丫头的名字暗合了周韵这个韵字的含义,我心里也十分欢喜呢。”
蒋世友不料自己一个玩笑竟引出这么个典故,只能干笑着应道:“呵呵,是啊,是啊。”心里暗暗记住原来自己这位夫人姓周名韵,好名字。
此时,雅意取来了装着蒋世友画的信封和炭条,弦歌又捧来一壶解暑凉茶,周韵道:“你们都累着了,吃饭歇息去,这里有我呢。你们歇两个时辰再来无妨。”两人便都退下了。
蒋世友拆开纸袋,将五官和脸型分成几列在圆桌上铺好,一脸兴奋地抬头看向周韵:“从谁开始?”
周韵淡笑不语,视线在桌上细细看去,分别捡了五官和脸型出来,递给蒋世友:“这位是大哥。”
蒋世友疑惑道:“我还有个大哥?”他分明听谁说过这三少爷是个父母双亡的独子。
周韵点头道:“大哥是伯娘的长子,当初公公和婆婆亡故后,老太太念着三爷无依无靠,便将三爷按照大房的齿列排序,虽是堂兄弟,却亲如手足。”
蒋世友这才明白过来,他将手上五官拼凑起来一看,大致是个国字脸,浓眉挺鼻的男子,周韵看他拼图,想了想,又道:“两眉的眉尾略微加粗加弯些,眼睛再小一点深一些,眼尾再深些,便更像了。”蒋世友心里大致有了个印象,他拿过一张纸,勾勒出完整的一张脸来。周韵看了,点头道:“有八分像了。怪道三爷经常一个人关在外书房里画画儿,原来是练的这样的画技。倒很是细巧别致。”
蒋世友黑线,忙不迭顺着她的话头道:“谬赞谬赞。”周韵轻笑一声,又捡了几样细巧五官和一张瓜子脸:“这位是大嫂子,姓盛。”蒋世友依样画出这位大嫂的速写,旁边写了个盛·嫂,他突然想起一事,忙问:“那大哥叫什么?”
周韵看了他一眼,道:“大哥的名讳是蒋世平,世间之世,平安之平。”
蒋世友愣了一愣,又问:“那……那我的名字是……”
周韵抿唇一笑,道:“三爷果然是摔糊涂了,竟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三爷的名讳上世下友,蒋世友。”
蒋世友同学只觉耳边轰了一声,好似雷击一般,这具身体居然和自己是同名同姓一个字都不差,他脑子里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的穿越是宿命的选择,从此,这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园,再不会更改。
周韵看他突然脸色大变又发起愣来,试探着问道:“三爷,怎么了?”
蒋世友忙掩饰性地笑了两声,道:“没什么,呵呵,只是想起我和大哥都是世字辈的。”周韵道:“三爷这一代是世字辈,大老爷和公公那一代是维字辈,大老爷名讳上维下宗,公公名讳上维下敬。大老爷是长辈,他的相貌我不好比划,大哥长得极像他,三爷不会认错的。”
蒋世友在脑子里理了理世系表,又问:“既然我是行三,那么应该还有个二爷?”
周韵忍不住笑出声:“不是二爷,是二小姐,我们家的排序不分男女只按年龄大小。这位二姐已经出阁多年,我统共也就见过一面,容貌记得有些模糊,但她眼角有颗红色的朱砂痣,这却是极好认的。长房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是大老爷屋里的三位妾室所出。”
听到这,蒋世友不免好奇道:“大老爷屋里有多少妾室?”
周韵不妨他问这个,只好心里默默数了一遍:“约莫六个。不过三爷倒不必担心,内房妾室一般不会出来见客的。”她以为他担心人太多不好认,谁知压根就猜错了方向,只见蒋世友嘴张成了一个圆形,眼睛睁得老大:“六个……妾室?!这么多?”大伯他受得了么?
周韵点头道:“我们家虽不是大户,却也盼着人丁兴旺,开枝散叶,就是三爷这大院里不也有五个姨娘么。”
蒋世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回想了一番昨晚醒来时的情形,那屋里确实有几个美女莺缠燕绕的,可他木头脑袋,只听出其中两个应该是姨娘来着,谁知道居然五个都是。看来以前这位蒋三爷确实艳福不浅啊。
周韵看他样子,不免笑道:“三爷别急,虽然一时忘了,多想几次自然就记起来了。”
蒋世友窘迫不已地胡乱点了点头,忙狗腿地拿个小白瓷单耳杯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周韵:“夫人口渴了,请用茶。”周韵也不推辞,接过茶杯:“多谢三爷。”两人言笑晏晏,几乎像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友了。
蒋世友心里也犯过疑惑,明明是昨夜才第一次见面的人,昨晚被拆穿,今天上午要挟生孩子,下午就亲亲热热地在一起说起蒋家的事,这未免太三级跳了。可是,蒋世友偷偷拿眼看了周韵,自己在她面前却觉得很是自然舒服,很多话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难得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且态度越来越温和,和自己也越来越融洽,果然是信了自己失忆的说法么。
周韵并不知道蒋世友心里的弯弯肠子,她抿了几口凉茶,又尽职尽责地继续描绘了大房几个弟妹以及几位相熟亲属的相貌,蒋世友听她讲解完,基本上对蒋家的家族树就知道得**不离十了。只是周韵不肯给他说那几个姨娘的容貌,她似笑非笑道:“你自己去看去想。”
蒋世友囧,果然,女人的心思真是海底针,捉摸不透啊。
让他更捉摸不透的是,到了晚上临寝的时候周韵却叫弦歌在兰厅旁边的套间里铺一层铺盖,对蒋世友笑道:“三爷既然喜欢这间屋子凉爽,不妨就歇在这里。屋子很干净,熏着兰芷香呢。”
蒋世友条件反射道:“那你呢?”
周韵目光流转,看得蒋世友忙微错开眼神,她轻笑道:“做媳妇的自然是歇在正房,哪里还会去别处呢。”
蒋家定中毒风波(上)
次日,周韵照旧早起去西府给老太太请安。因着昨日迟到的缘故,周韵这次特地早到了半个时辰,照旧是秦妈妈在门外迎了进去。
屋里卢氏和小玉、小环、家恩三姐弟都在,却没见到蒋世平夫妇两个和小家定。老太太今日一身鹅蛋青的金团花对襟褙子,脸色比昨日好些,也没多加刁难。周韵给老太太、卢氏请了安后,坐下寒暄时便问起世平夫妇。
卢氏叹了口气:“昨天不知怎的,傍晚时候定哥儿又是吐又是泻的,后来还发起高烧来,你嫂子急得什么似地,赶紧请了大夫来给他瞧,说是吃坏了东西,开了几幅药,喂下去,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才退了烧睡安稳了。”
周韵惊道:“这么大的事我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便该来给伯娘嫂子分忧才是。”
老太太插话道:“是我命他们不必传话给你的,友哥儿还病着,照顾你自己的夫君才是头等大事。”周韵忙低头应了。
卢氏看见周韵在老太太面前总有些畏惧,忙错开话题道:“昨日送去的几个丫头可合心意?若有不好只管告诉我们,立刻给你换人。”老太太也是紧紧盯着,看来对此事都很关心。
周韵莞尔一笑:“老太太和太太赏的人个顶个的都好,本来昨晚就想让她们当值,可想着三爷的起居习惯她们未必清楚,所以我请了刘妈妈带着她们先熟悉两日,那样服侍起三爷来也更上手一些。不知这样可好?”
卢氏点头赞道:“你果然比我们细心些,有你照顾友哥儿,老太太和我也就放心了。”周韵低头道:“都是侄媳妇不好,害得老太太和伯娘还要为我们操心。”卢氏一拍她的手:“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再说老太太和我都要生气的。”周韵这才作罢。
老太太在旁边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蒋小玉一身柔粉色缂丝芙蓉花亮锻交领长袄,玉人一般偎在老太太身边笑道:“三嫂子,三哥哥几时能好呢?他端午节时候还答应带我去集市玩呢,还没忘?”
众人听她孩子气的话,一阵大笑,老太太点着她的鼻子说:“你这小鬼头,你三哥哥还缠着绷带呢,难不成伤都不养了,只管带你玩去?”
蒋小玉撒娇般摇着老太太的手,一对玉兔捣药的赤金镶青金石耳坠子在耳边摇个不停:“不嘛不嘛,我的小石杵坏了,若是没有新的,我怎么磨绿豆粉杏仁粉给老太太、老爷太太做冰绿香凝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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