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妆-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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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脑子里灵光一闪，笑道：“真是笨，现在又不是农忙时节，家家户户的老人家都闲着呢。要是提出给她们修脸盘头，还有不同意的吗？阿姐，你等着看。”跟阿墨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跑到了柳村长家。
　　　　柳婆子正在院子里剔鸭毛，见了阿黛，笑道：“今天有空，来这边玩？”
　　　　阿黛道：“不是，有好事情，想要跟村长爷爷说一下。”
　　　　柳婆子是惯喜欢占便宜的。听阿黛说好事情，立马就想到之前阿黛送纯露送手工皂的事情来，脸上的笑容更显得真心了：“哎哟。你村长爷爷去何家谈事情了，有什么事情，跟柳婆婆说也是一样！一样！一样！”
　　　　一边说，一边起身打水洗手，眼睛时不时的盯着阿黛空空的两手起疑惑。
　　　　阿黛一本正经的想了想，然后对柳婆子笑道：“是了。这个事情跟柳婆婆说也是一样的。我是看现在农闲，大家都不那么忙了。之前龙神节的时候给村里的年轻人们修脸盘头。想着总不能厚此薄彼，打算村里的老人家们去我家，修脸盘头呢！”
　　　　这话一出来，柳婆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脸上的笑容完全僵住了。带着些生气的意味。
　　　　阿黛一看，就知道人家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都是乡里乡亲的，上次龙神节收大家的米和玉米是规矩，这次万不能再要大家的酬劳了。也算是感谢大家平日里照顾我们两姐妹。”
　　　　“不要钱？”柳婆子脸色终于缓了过来。
　　　　阿黛点头：“不要钱！”
　　　　柳婆子又问：“不要米？”
　　　　阿黛点头：“也不要米，就是玉米也是不要的。家里还煮了茶水，也是随便喝的，茶水里都放了冰糖的呢！”
　　　　柳婆子这些是彻底开了心，赶紧问道：“那什么时候开始？”
　　　　阿黛看了看天色，道：“明天早饭后大家就可以来了，大家想来就来，但是每个人一天只能来一次。一直到14号，都可以来。不过只给老人家修脸盘头，年轻人们就不要来了。”
　　　　柳婆子脸笑得跟十八个褶儿的某包子，抓住阿黛的手，一个劲的乐：“好嘞，这种事情，你就交给柳婆婆好了。难为你年纪轻轻这么有孝心，我一定全村人都通知到，明儿个去你家，好孩子诶……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阿黛心里抽搐了一下，面上还是配合着柳婆子，谦逊的说都是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感谢巴拉巴拉。
　　　　最后阿黛是在柳婆子再三的夸奖下离开柳家的。一回到家，阿黛就把这件事跟阿墨说了。
　　　　阿墨乐了：“还是你有办法！不管是多大年纪，只要是女人，都是爱美的。更何况，这有便宜不占……”
　　　　阿黛打断接了一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阿墨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屈指敲了阿黛额头一记：“你跟谁学的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不笑话死你！”
　　　　阿黛很委屈：“啊？阿姐，你不是想说这句的吗？”
　　　　阿墨郁闷得不行，她哪里是想说这句话了！
　　　　阿黛这才反应过来，陆墨是什么样的人，淑女中的淑女啊，怎么会说这种话，肯定是自己误会了！赶紧岔开话题：“阿姐，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办法极好的？这几天这么一练习，遇到什么样的老太婆我都不怕了！”
　　　　阿墨噗嗤又乐了：“以后村里的人还不定怎么夸你呢，又知恩图报，又有孝心。”
　　　　阿黛斜眼看自己的阿姐：“难道不是这样？”
　　　　“是是是！”阿墨顺着自己妹妹的话讲。
　　　　两姐妹又玩闹了一会儿，阿黛才一本正经的对阿墨道：“明天温大哥要是来的话，得让他再去齐芳斋拿些胭脂水粉过来，不然之前戴老板给的那些，肯定不够用的。”
　　　　如果是为了练习，这么两盒胭脂水粉什么的，戴老板肯定不会介意的。
　　　　第二天一大早，阿黛刚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便看到院子外面有人在探头探脑了。打开门一开，却是村东头的秋婆子。
　　　　赶紧把人往屋里让，一边让一边道：“秋婆婆来得可早，吃饭了没有？”
　　　　秋婆子撇撇嘴，一边用手摸自己黑白交杂的头发，一边笑着，小声道：“听柳婆子说，你这里给修脸盘头是不是？”
　　　　阿黛点头，道：“秋婆婆坐一坐，我去调好鸡食就来帮你弄好不好？”
　　　　秋婆子却脚下一顿，不肯走了，还伸手拉住了阿黛的袖子，瞪着人问：“不收钱？”
　　　　阿黛赶紧点头：“不收钱，免费的！锅里还给大家煮了茶水呢，放了十多颗冰糖！”
　　　　秋婆子用另一只手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眼睛，一副精明的样子：“你可不能骗我老婆子？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人敢在我头上动土呢！”一边说，一边把眼睛往院子门外瞅。
　　　　阿黛也疑惑，那院子门外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秋婆子在瞅个啥！
　　　　说实在的，秋婆子眼角还糊着一大坨眼屎，衣服也不怎么干净，看着有些恶心。但阿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还是忍了，好脾气道：“秋婆婆，谁敢骗你啊！再说了，我阿黛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秋婆子瞥了阿黛一眼，然后说了句：“谅你也不敢！”然后就进屋坐着了，阿黛哭笑不得的去调鸡食。
　　　　秋婆子这一上门，大家也就陆陆续续的上门了。为了不闹不愉快，阿墨也没有出来招呼大家，躲在房间里绣自己的嫁衣。
　　　　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什么的，端着板凳坐在一起聊天，老人家耳背，一个比一个声音大，隔壁王家人听到了，王阿婆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最后也来了。
　　　　一共来了个十多个老婆子，家里的板凳是不够坐了，后来的便坐在门槛上、台阶上。庄户人家没那么讲究。
　　　　阿黛调完鸡食，放在了后面的竹林里，然后把手一洗，给大家一人倒了一土碗的茶水。然后笑道：“谁先来？”
　　　　柳婆子心里想着，自己是村长夫人，怎么着也得自己领头吧！结果一矜持还没来得及开口，秋婆子就嚷嚷开了：“按顺序按顺序，我先来的！”
　　　　其她老婆婆也都没说什么，反正大家都闲的没事。柳婆子心里不太舒坦，可又捏着身份不好跟秋婆子计较，心里暗恨，嘴里不屑道：“没见过世面。”
　　　　阿黛也不让大家进卧房了，直接把东西搬出来，放到小破桌上。秋婆子不等招呼，自己就坐了过来，然后把头发散开放下来，嘴里道：“可不能敷衍我一个孤老婆子，要弄最好看的！”
　　　　柳婆子冷哼，道：“那也得看脸啊！”
　　　　阿黛觉得特别囧，心里直担心这两人会吵起来。秋婆子忌惮柳婆子是村长老婆，柳婆子捏着身份不想跟秋婆子直接翻脸，倒也没闹出事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阿黛咦了一声，便见陈圆圆跑了进来。
　　　　柳婆子皱了皱眉，问阿黛：“不是说今天只给老人家修脸盘头吗？”前段时间陈圆圆天天跑来给阿黛当模特的事情，柳婆子也是知道的。
　　　　阿黛诧异了一下，然后便听到陈圆圆开口解释：“我不是来找阿黛修脸盘头的。是我嫂子说阿黛妹妹今天肯定忙，叫我来帮忙的。”
　　　　柳婆子这才点点头：“小秋倒是个好的。”
　　　　秋婆子冷哼了一声，明知道柳婆子说的小秋不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小秋是个好的，难道老秋就是个坏的了？
　　　　阿黛拉着圆圆的手，道：“多亏你来帮我！等忙完了，我请你吃阿姐炸的香辣小鱼干！”
　　　　“那你可不许忘了！”圆圆满脸兴奋，“我就站在这里，你要什么东西，我递给你就是了。我还可以先帮大家把头发散开梳顺了等你来动手。”
　　　　阿黛乐了：“头发散开倒是不必，大家还得喝茶聊天呢，披头散发算个什么事儿！你先让婆婆们按照先后排一下顺序，然后掐着时间，轮到下一个的时候把头发散开梳顺就是了。”
　　　　圆圆赶紧点头，她觉得阿黛这是对她委以重任了，打算好好干。
　　　　然后阿黛也不去管大家在聊什么讨论什么，只是老人家们的问话，她得顺口回答一下。脑子里却想着该化什么样的妆、盘什么样的头发。
　　　　老婆子不像年轻人，年轻姑娘的皮肤再差，也是没有皱纹的。粉啊什么的抹白点，再去一下瑕疵，再难看也能美上三分了。但是老人家一脸的皱纹，皮肤的颜色早变得黯沉无比，甚至还有老年斑，一个不注意，化出来就是老妖怪了。
　　　　不说化妆。就是头发，也得细细琢磨讲究的。太过精致显得没有岁月的沉淀。太过繁复显得轻浮，太过寡淡又显得老土。
　　　　所以说，给老人家修脸盘头，其实比给年轻姑娘修脸盘头还要难上三分。
　　　　有一种垂髻。先把头发缕在脑后，再在其末端绾成一把，结成一个小团，俗称“疙瘩鬏”，清朝末年的老年女子就喜欢竖这种发式。
　　　　这种发式简单方便，又不失大气，算得上是老年女子通用发式了。可不能显示出盘发者的水平来。阿黛是要去参加比试的，要是到时候真弄了这么一个发式，就算是再合适。也不可能入评委们的眼了。
　　　　可是秋婆子来的时候除了头上绑着的一根老旧的发带，什么头饰都没有带！阿黛不可能拿自家阿姐的东西来贴，想了想。没办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梳了一个疙瘩鬏。
　　　　众人一看，有些失望。这个发髻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跟龙神节阿黛弄得那些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然后就有人不高兴了。王阿婆嘀咕了一句：“咱们年纪大了，随便糊弄糊弄也是可以的了。”
　　　　一听这话。秋婆子不乐意了，用手一摸头，然后拉着阿黛的手腕，道：“你嫌老婆子我长得难看是不是？”
　　　　阿黛从秋婆子手里把自己的手腕抠出来，然后解释道：“如果只有一根发带的话，阿黛手再巧，挽出来的发式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啊！”
　　　　秋婆子一愣，然后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阿黛，正要开口，却听到陈圆圆在一旁笑道：“阿黛妹妹好心帮大家修脸盘头，这胭脂水粉不要大家出了，可这钗子簪子什么的，不能还让人家贴吧？”
　　　　秋婆子道：“她挣了那么多钱……”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圆圆抢白：“人家自己还穿着补丁衣服，凭什么给你置头饰啊！”
　　　　阿黛厌恶的皱了皱眉，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等得寸进尺的人，然后对着众人道：“大家要是没有钗子簪子，多拿几根发带来也是一样的。”
　　　　众人点点头，对陈圆圆的说法深以为然。没有带东西的都回家去拿东西去了，柳婆子比较有先见之明，把自己的那些压箱底的货都拿来了。
　　　　秋婆子在那里你你你了半天都没有你出来。
　　　　柳婆子皱了皱眉，然后一脸不屑道：“你要不要弄？嫌不够好看，要么回去拿发带，要么就别弄了，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给你一个老货倒贴，也不嫌丢了这张老脸。”
　　　　秋婆子是一个孤寡婆子，家境就跟阿黛刚穿越过来时的陆家一样，哪里来的闲钱买多余的发带什么的。自己生了一会儿气，听到柳婆子这么一说，赶紧坐了下来，生怕阿黛生气不肯帮她化妆了。
　　　　阿黛看秋婆子这样，叹了口气，开始调齐芳斋拿回来的铅粉。自然不能像年轻姑娘一样直接用，需要调黯沉一点，免得跟皮肤色差太大，反而效果不好。
　　　　陈圆圆附在阿黛耳边，小声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秋婆子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有化过妆呢！”
　　　　阿黛穿越过来以后一直挺忙的，对村里人也没有圆圆这么知根知底，听了圆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气呼呼的秋婆子，那张脸满满的皱纹，又瘦得很，还真的是皮包骨了。
　　　　心里有些不忍，对秋婆子说了一句：“这些胭脂水粉都是齐芳斋的呢！”
　　　　这话一出来，秋婆子眼睛一亮，之前的气愤全都不见了，赶紧道：“那你可得多给我抹一点！”
　　　　阿黛一噎，心道，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圆圆轻唾一句：“这老货！”
　　　　还好声音小，秋婆子年纪又大，有些耳背，没有听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调好铅粉以后，阿黛拿了瓶自己做的竹叶纯露给秋婆子润了润脸。本来想着完全用齐芳斋的东西的，秋婆子这脸洗得并不干净，又怕叫她现在洗脸会惹得她不高兴，又是一场闹。
　　　　竹叶纯露卖几十个铜子一瓶，可对阿黛来说，是完全不要成本的，家里存了不少。所以也不心疼。
　　　　秋婆子也挺好笑的，丝毫没觉得阿黛在她脸上用了半瓶竹叶纯露有什么不对，反而问阿黛：“剩下的半瓶送给我吧？我晚上睡不好。”
　　　　阿黛又好气又好笑：“拿去吧拿去吧！”
　　　　柳婆子嗤笑一声：“还真是够会占便宜的！”
　　　　秋婆子得了好处，也不跟柳婆子计较了。把瓶盖塞进了，就把小瓷瓶装自己怀里去了。陈圆圆是知道阿黛这竹叶纯露不要材料钱的，当下也就撇撇嘴，抱怨了一句：“白贴了一个瓷瓶钱！”
　　　　阿黛只想好好的练练手，懒得跟老太婆起争执，也就什么也没说了。
　　　　给老年人化妆，说难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把铅粉颜色调好了，然后均匀的抹在脸上，也不用再抹胭脂鸦黄什么的了，就用铅粉遮一遮脸上的老年斑就好了。眉毛也不必剃了，直接用小剪刀修剪一下，然后用小毛笔顺着原来的眉毛画一下就好了。
　　　　阿黛想起齐芳斋好像还有一种珍珠粉做的膏，抹在脸上显得光滑润泽，想着到时候让温大哥一起带点来。
　　　　帮秋婆子弄好了之后，阿黛发现秋婆子长期营养不良，脸色未免也太差了，薄一点的妆粉根本盖不住！于是又挑了一点颜色浅淡的胭脂，加了水调得更淡一些，然后细细的涂在了秋婆子脸颊上。
　　　　这样一来，秋婆子整个人看起来竟年轻了十来岁！
　　　　王阿婆回去拿东西了，因为比较近，所以她再过来的时候阿黛刚给秋婆子化好妆。这一看，王阿婆愣了一下，然后哎哟一声，对秋婆子道：“你就应该这样子！不然也不会守寡这么多年了！”
　　　　本来是夸秋婆子这样好看的，可这一不注意，说出来的话就不是好话了！
　　　　刚说完王阿婆就后悔了，秋婆子是什么样的人，撒起泼来她都遭不住！谁知秋婆子一听就听出了人家在夸她好看，当下得意道：“我年轻的时候比这好看十倍不止哩！”
　　　　众人听了这话，翻了一个白眼，谁年轻的时候不好看！再说了，乡里乡亲大家都认识好几年了，你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谁不知道啊！人家夸你好看，那是跟你没修脸盘头的时候比好么！
　　　　秋婆子弄好了也不走，就跑到王阿婆身边去坐着，一脸兴奋的跟王阿婆聊，话里话外透露着想要去隔壁王家照一照镜子的意思。
　　　　王阿婆也不直接答应，故意似懂非懂的吊着她。
　　　　第二个轮到的是柳婆子。柳婆子是村长夫人，柳村长年轻的时候可是庄户人家的一把好手，又会编藤条的手艺。柳婆子这人比较硬气，在吃穿方面柳村长可不敢亏待了她。于是这么多年来，倒攒下了不少贵的便宜的各种首饰。
　　　　柳婆子用了一个蓝布方巾把东西包着拎过来，现在往小破桌上一方，打开来，众人一看，都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啧啧感叹，话里话外都是艳羡。
　　　　秋婆子跟柳婆子有嫌隙，倒不好开口说人家的好，却也眼巴巴的看着蓝布方巾里面那一大堆。
　　　　柳婆子得意道：“虽然是土里刨食，可我年轻的时候也算过命，说我是富贵命哩！阿黛呀，你就捡那贵气的样式给我弄，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