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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宫阙-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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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浓浓的小心,“希望皇上尽快大好了,不然这宫里可要乱了。”
“朗朗乾坤,有什么好乱的,娘娘还是用心养胎吧。”满月不以为意地道。
“什么事儿都赶到一起了。”蕊仪长叹一声,这当中也有她的原因,她声音压得更低了,“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宫里头名正言顺的皇子就只有刘茂了,到时贵妃一定不会放过我和肚子里孩子。”
“啊?那奴婢要不要出宫告诉老爷,还有二公子,让他们有个准备。”满月愁了起来,现在出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哥一路护送御驾,他要有机会出宫,一定会把消息带出去。”蕊仪抚了抚额头,韩靖远为人耿直,不懂尔虞我诈,可并不代表他不懂随机应变,不懂危局已近,“还有更乱的,刘茂还小,还没有按辈分取名字,百官未必臣服,外敌也必会借机来犯。到时百官各怀心思,也许还会拥立别人,就好比大将军和李继岌。”
“娘娘还是别跟奴婢说这些了,奴婢不懂。”满月不敢听下去。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旦宫里出了事,你也不必回韩府了,便逃出宫去吧。要知道无论是大将军、李继岌还是刘茂都和我扯上了关系,一旦皇上出了事,我都难以自保。”蕊仪又想到萱娘,这一耽误也不知何时才能救出萱娘了,“你让福儿去瞧瞧萱娘,多给看守的人一些银子。”
满月点点头,知道蕊仪那个什么时候都顾着别人的毛病又犯了,可她又不能阻止,只能暗暗向菩萨祷祝,让她们都平平安安的了。
第十八章夺宠
这日难得日头很盛,风中也有了些暖意,可洛阳宫却没有半分喜色。内监宫女们都低着头疾步行走,脸上只有焦急之色,偶尔有些许笑意也是干巴巴的。李存勖秘密回宫已两日,贞观殿大门紧闭,出出入入的只有那些个太医和几个原本近身伺候的人,其他人半分消息也得不到,里里外外都是郭崇韬和贵妃刘梓娇主持大局。
刚用过午膳,妃嫔们即被召到了宫中的紫云关,大家各自在偏殿沐浴熏香,来到了正殿。梓娇神色郑重,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各位妹妹,这儿没有外人,本宫有话也就直说了。皇上得了伤寒,如今仍然高热不退,太医正在勉力医治。今日叫各位妹妹来,是想让各位在此为皇上祈福,祈祷圣体早日康复。”
“姐姐说的是,不过与其在此祷祝,不如让我们大家轮流到贞观殿伺候。那些个奴婢粗手笨脚的,倒不如我们亲自服侍来得放心。”敏舒皱眉建议着。
蓝坠儿本就几个月没见着皇上,先一听还要留在道观祷祝就急了,此刻又听有人先发了话,觉着有人撑腰了,挑眉道,“姐姐说的真好听,不外乎不想让我们见着皇上,想自己往御前凑也不是这么个办法。”
“蓝采女说话要小心些。”梓娇怒瞪了她一眼,不料竟没有继续发作于她,目光冷冷地落在蕊仪身上,“要说往御前凑,那也是别人,人家早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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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请脉
众人的目光先落在蕊仪身上,继而在她身边转了转。蕊仪知道梓娇想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正要说话,反而是赵才人赵瑜茵先开了口,“怎么不见了韩才人?”
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梓娇淡淡地道,“韩才人在御前服侍,皇上醒时还发了话。”
“那……有人在皇上身边伺候也是好的。”丽娘劝解着。
梓娇瞥了她一眼,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丽娘脖子一缩,退到后面。郑御女郑娴巧上前,乖巧地道,“只劳烦韩才人一人服侍皇上总不像话,不如贵妃娘娘发个话,臣妾几个轮着伺候皇上。”
娴巧是梓娇举荐的人,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揣测这是不是梓娇的意思。谁知梓娇笑了笑,看也没看她一眼,“皇上那儿本不应有多余的人,不过既然皇上发了话,还是要多劳烦韩才人几日。至于几位妹妹,在皇上大好之前,除了紫云观,只能在自己宫里行走。宫里的时决不能外传,要是传出去了,本宫定拿宫规办她。”
“姐姐消消气,没必要为了几句话伤了身子,妹妹们谨遵姐姐之意就是了。”蕊仪打了个圆场,当着她的面服了软,总能维持上一阵子。
现在存勖榻前的是蕊瑶,总好过是别人。不过这几日蕊瑶非但没有露面,连个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别人也许只道是没有机会,蕊仪却明白这是蕊瑶一人独大的心思作的祟。
蕊仪心里又犯了嘀咕,很不舒服,连梓娇离开都没有察觉。她想像着存勖大好之后,蕊瑶黏在他身边的样子,浑身上下像长了刺一样。
“娘娘快坐下,有身子的人不能老站着。”丽娘上前扶了蕊仪,又为敏舒搬了张椅子。
在座的两宫主位都没有说话,其他几个不免躁动起来。赵瑜茵白了眼刚刚阖上的大门,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真有人把自己当皇后了。”
郑娴巧拉了拉她的衣袖,看了蕊仪一眼,“正主都没发话,你多的什么嘴。”
“你们说够了没有?有功夫不如多为皇上祈福,上苍有灵,平日见不着皇上,要是皇上在病中听到了,也会感念咱们的。”蕊仪意有所指地道,不理会这一唱一和、上窜下跳的两个人,她想的是如何能到贞观殿去。
几人各有所思,由道姑带着祈福后又被带到偏殿休息。蕊仪有孕,太医院日日派人请脉,来人又是冯立仁和崔敏正。正巧满月和丽娘正扶了蕊仪到独间的偏殿里,蕊仪当下有了主意,她轻凑在丽娘耳边道,“一会儿你就说头疼了几日了,也想请太医看看。”
“是。”丽娘不明就里,但之前听蕊仪的听惯了,也就没有问。从前她想着以她的温柔贤惠,多少能博得一些圣眷,日后也能不再依仗别人。可直到几日她还没受过一次宠幸,以后恐怕仍是要依靠蕊仪。
冯、崔二位请了安,正要取出随身的小枕,蕊仪轻叹了一声,看看丽娘,“王宝林日夜为皇上忧心,陈年的偏头疼犯了,连着两夜睡不好,两位太医不妨也为她瞧瞧。”又转而对丽娘道,“妹妹也去歇着,太医一会儿就到。”
冯立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崔敏正去瞧丽娘。蕊仪默不作声,等冯立仁将小枕放在面前,她忽然面色一正,满怀疑虑地道,“这几日用了太医院新开的养胎方子,不见舒泰,倒觉得浑身上下乏得紧。这方子还是冯大人主拟的,冯大人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哪儿不舒服?”冯立仁眼皮一抬,完全没有料到。
“本宫说不清楚。”蕊仪扫了眼小枕,没把手腕放上去,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上次的事回禀了刘贵妃之后,白惹了一顿骂,这让冯立仁明白了,刘贵妃是不会为他承担的。方子是中规中矩的安胎药,不会有错,他假意沉思了一下,看看崔敏正,“崔大人不是说要给娘娘换新方子么?我去看看王宝林。”他朝蕊仪一辑,诚惶诚恐地道,“臣年老疏忽,这位崔太医深谙养胎、保胎之道,不如让他给娘娘瞧瞧。”
好一个脚底抹油的,几句话就把祸患引到了别人头上。像是很勉强地颔首,蕊仪看了眼崔敏正,“那就有劳崔大人了。”
一得应允,冯立仁立刻收拾了随身的药箱到隔壁殿中去了。崔敏正取出自己的小枕,为她诊脉。他凝神探了又探,确定一切安好,他语气平缓地道,“娘娘将臣留下,不会只是请脉这么简单吧?娘娘有何吩咐,臣请赐教。”
“崔大人是想求财还是求官?”蕊仪一手抚着另一手染了丹蔻的指甲。
“官位不过是陛下手一挥挥下来的雨露,天下才俊辈出,得了也难守,臣求财。”崔敏正笑道,目光坦诚。
“巧得很,本宫掌管韩家家业多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蕊仪低垂着眼,两片剪羽像两把小扇子,“皇上的景况到底如何了?”
“皇上的高热间歇反复,依臣之见除了染上伤寒,也是多年征战疲累所致。不过病症虽然凶险,却没有性命之忧,大好是早晚的事。”崔敏正微微皱眉,警醒地问,“娘娘想见皇上?”
蕊仪轻轻颔首,“本宫想让你做两件事。这第一件,本宫想让你让宫里人都觉得,皇上的病易染了近身的人。所以凡是近过身的人,要么隔绝在特定的居所,要么半步也不能踏出贞观殿。这其中的厉害既要让贵妃娘娘知道,也要让韩才人知道。”她笑了笑,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最好能让韩才人离开贞观殿,之后还请崔大人给她看看,保她无虞。”
“娘娘和韩才人是亲姐妹,娘娘怎知她没有给臣好处?”崔敏正苦笑着问道。
“别的本宫不敢夸下海口,但就钱财,她给的根本不会比本宫多。”蕊仪笑道,她除了有掌家时积攒的银钱,也在那时建了不少自己的商号,拥有的比韩家全副产业少不了几分,而蕊瑶有的不过是些嫁妆和家里隔三差五贴给她的。
“臣明白了,臣不会跟钱财过不去。”崔敏正受教地点了点头。
“这第二件,还请崔太医告知贵妃娘娘,本宫需要静心养胎,不宜在此祈福跪拜,让本宫回丽春台休养。”蕊仪低声道,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摆脱梓娇的控制,她才有机会偷入贞观殿。等她进去了,又有谁能把她拉出来?
崔敏正皱眉看向她,“恕臣直言,皇上的病的确能让旁人染上,而娘娘肚子里毕竟有皇嗣。”
“你只管照做就是了。”蕊仪微微一笑,让他跪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了存勖身边,她才能保住自己,绝不能让梓娇占了先机。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贞观殿
那日晚间崔敏正便回了刘贵妃的话,自此蕊仪回丽春台养胎。又过了不到一日,李存勖伤害易染的消息便传到了那些近身伺候的人耳中,晚间蕊瑶便自个儿回了丽春台,一进门就被太医院的人拘到了偏殿。
蕊仪刚跟满月商量定了,半夜便摸到贞观殿去,听到偏殿里传来蕊瑶的说话声,就来到廊子下,隔着窗说几句话。刚走到窗下,就听见蕊瑶吩咐正拿棋书撒气,“你去问问他们,我姐姐是一宫主位,他们凭什么拘着我!”
“妹妹别动气。”蕊瑶隔着窗纸,看着蕊瑶被灯火拉长了的身影,“太医说皇上的病正是容易染上别人的时候,凡是近过皇上身的,要么据在贞观殿,要么回各自宫里拘着。”
“那我要去贞观殿!”蕊瑶不甘地哭闹着,又一想李存勖殿里是不能呆了,补了一句,“就是呆在偏殿也比这样好。”
“贵妃不是也回仪鸾殿了么?你忍上几日,皇上大好了,再去拜见。这几日你也累了,没想到你前些日子还怕得厉害,这几日就到榻前日夜服侍了。我问问你,你觉着皇上的景况如何?”蕊仪让满月把守着的人支去用茶,说话时胆子放开了些。
谁知蕊瑶那边顿了顿,再开口时竟是全然的不知所措,“我没见着皇上,都是在帐外的榻上坐着的,我只是帮赵喜义看看药炉子,试试洗帕子的水够不够热。”
“什么,你……”蕊仪被她的话惊得退了一步,蕊瑶还是没有褪去稚气,这要是胡闹起来,凭着一股蛮劲,没人能吃得消,“那你觉着呢?”
“应该好些了。”蕊瑶想了想,肯定地道。
“你歇着吧,我在殿里养胎,也不便出来。”蕊仪叹了一声,她们二人互不见面,等到存勖大好,她从贞观殿回来,蕊瑶知道了也闹不起来了。
“姐姐。”蕊瑶唤住她,迟疑了一下,喃喃地问,“万一让刘贵妃钻了空子可怎么办?要不,你去试试,皇上榻前总得有咱们韩家的人。”
“还知道这个?那你干吗出来?安心呆着,别想这些只能听天由命的事。”蕊仪讪笑了一下,转身回屋里换衣裳去了。
蕊仪换了宫女的衣裳,对镜看了看,素面朝天、洗尽铅华,低垂着眼眸时掩去了往日的端庄华贵,竟也有些清丽。这样子让她有些想起宋可卿,将铜镜反扣,心情有些不悦。
“可要奴婢相随?”满月迟疑地看着她,虽然做了宫女装扮,可她并不觉得蕊仪会伺候人,要是换了那位贤惠的平都郡主还差不多。
蕊仪阻止了她,轻声吩咐道,“萱娘还没出来,丽春台这边还要你照应。要是蕊瑶有个风吹草动,你定要想法子告诉我,还有丽娘,也要多照应。”
“奴婢能行么?”满月皱着眉,眼角跳了跳,不敢看她。
“进宫之前,我也不会这样成日算计着。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覆水难收,只能勉为其难。满月,你也得多学着点儿,要不日后做了哪家的正室,如何料理后院里七长八短的家事?”蕊仪又劝了几句,从后面的小角门溜了出去。
贞观殿守卫森严,里里外外都是守护的人,寝殿外更是时不时地加派了巡视的人。若不是崔敏正安排了人,蕊仪根本进不了殿前十步。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视过众人,不免抱怨动静大了些,不像在守卫,倒像在看守。
远远地望见韩靖远,他站在角落里,没有注意到她。她不禁暗暗叹气,她这位二哥名为捧圣军的副统领,实则不过靠韩家面子站了个位子,韩家的将帅之才到了父亲韩元这一代果然要断了。
崔敏正将大门打开一条半人宽的缝,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去了。榻上的李存勖额头冒汗、薄唇泛白,没有了往日的英气倜傥,像一头睡着了的狮子。这样的他不再让人担心时不时降临的雷霆之怒,反倒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去抚平他沉睡中拧起的眉头。
“娘娘,这边炉子上的是皇上的汤药,每两个时辰要用一次,到时臣和赵公公都会在。”崔敏正指了指右边窗下的小炉,又指了指往前几步墙角一个稍大些的炉子,“娘娘每个时辰要净两次手,会有人将净手的汤药送进来。不过熬药的地方离这儿远,到了贞观殿已经有些凉了,要在这儿再熬一下。”
认真地听了,蕊仪颔首,“本宫都记下了,有劳大人了,日后本宫必有重谢。”
“可是娘娘既然进来了,外面的人就难免受责罚。尤其如今皇上未醒,就怕贵妃娘娘会拿他们出气。”崔敏正担忧地道,尤其是他自己,一旦发现人是他带进来的,他怕自己一手收了银子,却没命享用。
“捧圣军的人她不敢动,也不能动。外面守着的人到时见本宫扮成了宫女,一准的推说不知,追究起来最多受些皮肉之苦。他们受的住,本宫也补偿得起。至于崔大人你,又不是一直在这儿守着。等发现了,本宫已经在这儿了,你自然不必担什么罪责。”蕊仪低声道,从袖中取出一只方形檀木匣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无暇白璧。
眼前光影一闪,崔敏正眼中一亮,他是识货的,“就是担些罪责,臣也是愿意的。”
人都有贪欲,这块玉尚未雕琢,是蕊仪入府前从一位古董商人那儿用两万两黄金硬买过来的,也算是夺人所爱。现在就算再有两万两黄金,也买不到了。
蕊仪满意于崔敏正的反应,其实她并不喜欢贪欲强的人,尤其是这种冒着杀头的危险还要贪的人。可是她竟发现自己对他没有半点厌恶,因为从他眼中看不出半点猥琐的贪念,也许他追金逐银的,并不同于那些想要挥金如土、荫庇子孙的人,倒像是另有目的。
崔敏正又交待了几句便退了出去,蕊仪依言用长手绢子蒙住口鼻,坐在李存勖身旁。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嘴边偶尔溢出些喃喃自语,她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殿内很静,这样看着他不免想起些以前的事,他为她浇灌桃林,同她调笑,为她开解……即使是对她冷言冷语,不断地猜忌的时候,也比现在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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