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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宫阙-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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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别白费了你这番心思。”李存勖笑道,挽着她就要往榻上去。

“皇上。”蕊仪被他揽到榻上,屋里还有人,她还是不习惯如此放浪。

“别动。”李存勖笑了笑,只是和衣紧紧地从身后抱住她,“就陪朕躺一会儿,你这儿安静,宫里也难得有你这么个地方,一会儿再更衣不迟。”

被他这么搂着,身上、心里都暖融融的,蕊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李存勖想跟她说话,发现她睡了,笑了笑,放开了一些。他半撑起身子,看着她柔和的侧脸,水粉色的柔光和蝶影映在她脸上、身上,如梦似幻。

“皇上,皇上……”赵喜义探进头来,被李存勖止住。

李存勖轻手轻脚地下了榻,为她盖上锦被,看她轻轻动了一下,他紧张地停下动作,连自己都惊讶于此刻的小心。他吩咐萱娘一会儿再为她更衣,才跟着赵喜义去了外殿。

“德妃娘娘病了,集仙殿里来人请皇上过去。娘娘头一回派人来叫皇上,奴婢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才斗胆禀报。”赵喜义低声道,这是件为难的事,也不知以后蕊仪会不会记恨。

李存勖看了眼内殿紧拢着的锦帘,叹了一声,“把朕新得的那座珊瑚屏风搬到丽春台。”

说来也怪,蕊仪一向浅眠,这一觉竟一直睡到天亮,醒来时才发现还穿着昨夜的衣裳。她嗲怪着瞥了眼萱娘,轻声责怪道,“也不帮我换一身,皇上走了也不叫我,你们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初时是皇上不让叫醒娘娘,后来奴婢几个商量了一下,难得娘娘睡得好,就别扰娘娘清梦了。”萱娘笑道。

鱼凤取了件淡紫色的宫装,为她换上,“夜里德妃娘娘病了,皇上被叫去了。真是的,也不知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心病。”蕊仪嘴角含笑,不怕敏舒来这一套,就怕她不来,“皇后知道了么?可去探视了?”

“应该还没有,大概也是这时候才能得到消息。”鱼凤算了算时辰,往常梓娇大概也是这会儿才起身,更何况近日来每日大跳胡旋舞,起得就更晚了。

“德妃病了,把皇上叫去了,主理后宫的皇后却没有去,还可能压根不知道。有意思,有意思,说不准赵喜义的皮又要绷紧了。”蕊仪轻叹了一声,让她们把顺喜叫来。

顺喜原是来照看蕊仪龙胎的,可后来蕊仪小产了,也没人调他回贞观殿。不过蕊仪一向待人宽厚,给的赏钱又多,他也乐得留下,做了丽春台的大总管。一大早就被传唤,顺喜正纳闷,忙着过来请安,“奴婢拜见娘娘,娘娘是想吃什么新鲜的,还是缺了胭脂水粉。娘娘有话只管吩咐奴婢,奴婢就是搬着梯子摘月亮,也得为娘娘摘了来。”

“瞧你这猴崽子,长着一张嘴就会卖乖。”萱娘笑骂道,转到里间,把几块核桃酥包在一块油纸里。

“你师父有大难了,你可知道?可想救他?”蕊仪漱了口,接过湿布巾,不紧不慢地道。

“奴婢的师父有难了?”顺喜惊道,连忙跪下磕头,“求娘娘救救赵公公,赵公公素来谨慎,也不知着了哪个小人的道,还请娘娘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你别乱说。”蕊仪脸上擦了些上等的羊脂,轻轻的揉开来,由着鱼凤上珍珠粉,“德妃娘娘昨夜里病了,你师父来本宫这儿叫走了皇上,可是却没有告诉皇后。你说说,宫里的主位生了大病,哪有不先知会皇后的?你倒是说说,皇后会不会觉着你师父收了集仙殿的银子?”

“赵公公万万不会,万万不会啊。”顺喜一个劲儿地摆手,镇定下来才想起让蕊仪给出个主意,“娘娘一定得想个法子,奴婢和赵公公这辈子都记着娘娘的大恩大德。”

“你去禀报皇后,就说是你师父吩咐的。而后半夜本宫的偏头疼又犯了,你不敢走开,就耽误了。皇后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不会难为你们。”蕊仪对镜把粉上得厚了些,往两颊上微微上了些胭脂。

这样纵使梓娇不高兴,也不能驳了蕊仪的面子,顺喜笑了,又磕了个头,“奴婢谢娘娘,也替奴婢的师父谢娘娘大恩,奴婢这就去瑶光殿。”

“等等猴崽子,还吃早饭,让你萱娘姐姐给你拿点东西。”蕊仪笑了笑,萱娘适时地把东西塞到他手里,退到一边。

蕊仪指了指画眉用的炭笔,又指指自己眼睛下边,“少弄一点,让人觉着一夜没睡好。”鱼凤依言用食指指腹轻沾了一些过去,她看了看,点头道,“差不多了,咱们也去瑶光殿走一趟。”

到瑶光殿时,顺喜还在回梓娇的话,吱吱唔唔地也答不清楚,梓娇刚起身就碰上这样的事,见蕊仪来了,烦躁地让他退下,又招了别人来问。这一问才知道,太医到集仙殿看了看就走了,可见敏舒得的根本不是什么大病。

梓娇下了榻,头也不梳,脸也没洗,气冲冲地在殿里走来走去,指着蕊仪道,“皇上后半夜也没回丽春台?”

蕊仪摇头,语中暗含了几分委屈,“臣妾后半夜闹头疼,好在皇上没回来,要是回来了,见两头都病着,岂不要触了眉头。”

眼下青黑,面上发白,是没睡好的样子。梓娇气急败坏地跺脚,“她倒是会装,真病了的这个没人管,她倒是把皇上喊去了。”

“德妃姐姐也有些天没见着皇上了,想必是相思成疾,和皇上多说几句话也是人之常情。”蕊仪低着头,看着裙角。

“她是有话说。”梓娇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不就是想过继魏王么?她要是明着说,我还会为她说几句话。她来暗的,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有我在一天,她就休想。”

“不会吧?”蕊仪假意纳闷、沉吟,结果蕴溪手中的宫装,打算亲手服侍她更衣,“臣妾昨晚还和皇上说,把魏王过继给姐姐,也好让守王有个伴儿,皇上没说什么,更没说要给德妃姐姐。”

“皇上有没有说要把魏王过继给你?”梓娇推住她的手,根本没心思更衣。

蕊仪摇了摇头,“皇上提也没提一句,还是臣妾主动向皇上提的。臣妾说到德妃姐姐时,皇上什么也没说,倒是提到姐姐时,皇上说要再看看。”

“她一准得了消息,才想着博皇上怜爱。”梓娇接过衣裳,转到屏风后面,自己动手换上了,“你还跟什么人说过想把魏王过继给我?”

正文 第一三一章 议子(下)

(已修改;3152)

“没有,昨儿跟皇上也是头一次说。”蕊仪轻道。

“你那丽春台还得好好收拾一番。”梓娇冷笑,讥讽地看着她,“福儿就是她的人,是她先送给了我,我又转送给了你。”

没想到梓娇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蕊仪诧异地看着她,明珠一事主使是梓娇,如今却说的好似遭人蒙蔽一般。不过她诧异的神情看在梓娇眼里却成了不知敏舒的底细。

“妹妹,你不知道她的为人,她总是装作与世无争,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能争。你晋王妃在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地献殷勤,还不是想在皇上面前搏个贤德之名。你入府前两年,有一回晋王妃病得很重,她上杆子地往上窜,想着皇上能把她扶正呢。”梓娇不停地向她说道着。

是想让她做那只出头鸟么?蕊仪轻叹了一声,神色无奈,“德妃姐姐难有子嗣,多为自己想一些也是应该的。”

“你就是性子软。”梓娇恨铁不成钢地道,觉得语气重了,又一阵曼声细语,“皇上喜欢你和昭媛,大家看着羡慕也好,嫉妒也罢。皇上喜欢谁,那都是皇上的事,哪轮到她……轮到她……”梓娇想拽一回文,奈何想不出合适的句子,“轮到她狗拿耗子!”

被她一句话噎住了,蕊仪想笑又不敢笑,被她这么一说,敏舒成了狗,自己和蕊瑶甚至还有李存勖都成了耗子,“既然皇上肯去集仙殿,又在那儿留了一夜,自是念着德妃姐姐的情分。姐姐,咱们还是别去触这眉头了。要去,也等姐姐消消气。”

梓娇再生气也明白她说的有理,坐下来随手上了些脂粉,深吸了口气,“好了,我不生气了,咱们这就去集仙殿,看看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不生气才奇怪了,蕊仪含蓄地一笑,暗示道,“咱们去探病,总不能空手去。咱们多带些东西,再带上几位太医,若是德妃姐姐真病了,就好好诊治一番。这样皇上看了,也一定会称赞姐姐。”

梓娇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对蕴溪道,“照贵妃说的做,再挑上十几个得力的人。德妃病了,定是集仙殿的宫人伺候得不好,得送几个人去服侍她。”

梓娇、蕊仪先行,算上原本服侍她们的,前前后后跟着三十几个人。一行人到了集仙殿,李存勖刚刚离开,梓娇见了,怒气又显在了脸上,她快走了几步,一手甩开蕴溪。蕊瑶跟在后面,由萱娘扶着,好像真的一夜没睡好。

敏舒没想到梓娇会亲自来,更没想到刚听到通报,人就已经到了门口。花厅里的早膳还来不及撤,敏舒也没来得及回床上躺着,就被梓娇逮个正着。梓娇刚要开骂,蕊仪从后面轻轻拉住她的袖管,“听说德妃姐姐病了,皇后特意来看望,姐姐可好些了?”

“只是犯了头疼,已经没事了,臣妾谢皇后娘娘和贵妃关心。”敏舒向她们福了福,其实韩氏姐妹圣宠在身,如今蕊仪还肯唤她一声姐姐,已是不容易了。

梓娇可不依了,她看向蕊仪,又冷冷地盯着敏舒,上下打量着,“你头疼了,贵妃也头疼了,怎么你就这么娇贵,非得把皇上叫过来。”

“是臣妾想的不周到……”敏舒看向蕊仪,面色很不好看。

该猜想着她告状了,蕊仪低着头,并不解释,只是淡淡地道,“臣妾后半夜才犯了头疼,德妃姐姐也不知道。”

“话不能这么说。”梓娇坐到榻上,还拉着蕊仪坐下,“冯太医,你好好给德妃瞧瞧,别还有别的病。”

冯立仁应了,说话间就给敏舒请脉。蕊仪看着他们,偷偷看了梓娇一眼,这是明摆着不让敏舒下台,也不知这一幕会如何收场。她朝着梓娇笑了笑,“姐姐,说不准一会儿皇上还要过来。”

“皇上?”梓娇这时候才想起这一档子事,有些紧张地问蕴溪,“皇上去哪儿了?”

“回娘娘,刚刚问过,皇上去了丽春台。”蕴溪边说边看了看蕊仪。

“妹妹,你先回去,别让皇上等着,这儿有本宫替你做主。”梓娇怕她不放心,又道,“你放心,她既然病了,就不该服侍皇上了。冯太医,德妃到底得了什么病?”

冯立仁祖上就是吃官饭的,到了他这一代,又活了这么大年纪,格外的耳聪目明。梓娇稍一露话风,他就明白了,“依老臣愚见,德妃娘娘怕是要出疹子,少则半月,多则三月,不宜到宫外走动。为防过给别人,没出过疹子的也不能走近了。”

“原来是出疹子啊。”腔调拖得很长,梓娇看看蕊仪,推着她走,“本宫出过疹子,妹妹娇贵,赶紧回你宫里去。快去,萱娘,还不赶紧带贵妃回去。”

“娘娘,咱们走吧。”萱娘轻劝道。

既然皇后和太医都发了话,不管是真是假,她们走就是了。蕊仪福了福,赶紧退了出去。梓娇见她们走了,集仙殿里只剩下她的人,自是懒得再装了。她冷笑一声,把冯立仁也请了出去,身边只留了蕴溪。

“不就是想让皇上把魏王过继给你么?你说就是了,本宫还能不帮着你,反帮着她们不成?”梓娇冷冷地看着她。

敏舒暗暗叹了口气,接过棋书手中的茶盏,亲手捧了过去,“臣妾真是头疼了,顺口跟皇上说了两句,还没来得及禀告皇后。”

“说的好听,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已经见过郭大人了。可惜,郭大人知道轻重,不会帮你说话,没办法你只能自己腆着脸来求皇上。”梓娇根本不接她的茶,随手抓了把瓜子。

“皇后已经有了守王,臣妾想着皇上不会再把魏王过继给你,就擅自做了主张。臣妾也是想为皇后分忧,总不能让皇上把他过继给贵妃。”敏舒赔笑道,心中已是不耐,再这么憋屈下去,她真得憋出病来。

“你是想压她一头,还是想跟本宫平起平坐?”敏舒一番话非但没平息梓娇的怒气,反而火上浇油了,她用力拍了一下桌案,指着敏舒鼻子骂道,“想跟本宫平起平坐,你也配?本宫生了继潼,你生了什么?贵妃有没有这心思,本宫不管,她至少是韩大人的千金。你有什么?什么人给你体面了?”

这种兜头兜脸的责问实在是不留半分体面,敏舒面上下不来,奈何她的涵养又不许她做出不合理数的事。她只能跪在脚榻边上,白着脸告罪。

“本宫还就告诉你了,要是皇上不把魏王过继给本宫,本宫就求着皇上把他过继给贵妃。”梓娇眉梢竖起,瞪着她,口不择言,“皇上要是不答应,本宫就跪着求他,本宫就长跪不起!”说罢拂袖而去。

“皇后娘娘,臣妾……”敏舒来不及说话,梓娇已出了殿门,她起身想去追,却被梓娇留下的人拦住了。

梓娇站在玉阶中央,回头恨恨地道,“你们把德妃看好了,德妃出疹子了,半步也不能离开集仙殿。”

宫里的风总是很疾,而随风飘来的流言蜚语自然也窜得很快,不消半个时辰,皇后当面训斥德妃并将其禁足的消息已到了丽春台。不过丽春台里风平浪静,所有的风浪都湮没在了清幽的古琴声中。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蕊仪一曲歌罢,回味悠长,存勖作此词已有十年,那时候宋可卿刚离了他去汴梁。词一直没有谱曲,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谱下的。

“你每唱一次,心里头是不是都要吃一回醋?”李存勖笑问道,在琴边坐下,轻轻一拨弄,竟弹出前两句来。

“不是吃醋,是羡慕。”蕊仪笑道,把曲谱放在他面前,“臣妾和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吃醋,也太过了。皇上要记着她,就记着好了。”

李存勖眼中现出些许怅然,起身回到榻上,看着正在收拾琴谱的蕊仪,“朕想把魏王过继给你,你看如何?”

“不是还有皇后和德妃么?臣妾哪儿担得起。”蕊仪讪讪地笑道,手上动作只停了一下。

“也不瞒你,昨晚敏舒的一番话让朕动心了,可是要是朕这么做了,皇后怕又不肯了。”李存勖笑了笑,入宫之后,梓娇和敏舒处得比从前好了,他还暗自庆幸。没想到不是处的好了,是还没碰着关键的时候,“朕觉着还是过继给你。”

“要是臣妾不愿意呢?”蕊仪笑问,坦诚地看着她,“皇上就不怕臣妾,或是韩家,借着魏王兴风作浪?皇上能信臣妾,可是,皇上能信韩家么?”

被她问着了,李存勖笑叹了一声,回视着她,将她招到跟前,“韩大人是朕的帝师,朕也不是不放心他,就是怕他和你的两位兄长遭有心人利用。不过既然要把继岌遣到封地去,也就不要紧了。”

“臣妾的父亲年纪大了,两个兄长就不必说了,二哥得了皇上照顾才进了捧圣军,三哥至今还闲在家里。要说不放心,还真没什么了。”蕊仪笑着靠在他怀里,枕着他的小臂,抬头看着他,“可要是臣妾还有更好的法子呢?”

(免费字数:(上面的一首词为李存勖的“忆仙姿”,传至后世,被苏轼改为“如梦令”,后又有李清照的“如梦令”))

正文 第一三二章 落定

“继岌年少有为,不将他过继到名下不觉得可惜?”李存勖笑问,眼中透着些惋惜,“皇后和贤妃不成,你也不成,蕊瑶也不大妥当,给了旁的几个,朕又为继岌惋惜。”

毕竟父子血脉相连,亏欠了这么多年,陡然发现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儿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哪儿能不想法子补偿。于是,就想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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