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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宫阙-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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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四一章 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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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万福。”蕊仪福了福,看向福儿,“还以为来复命的是德妃姐姐呢,怎么,她身子又不好了?”
“德妃娘娘写了一夜,早上实在困倦,实在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只让奴婢带着帖子来复命。”福儿低着头,恭敬地道。
梓娇笑了笑,看向蕊仪时面色不善,“本应立刻去给皇上复命,可皇上在饮羽殿,本宫也不好过去扰了皇上的兴致。让你规劝昭媛,你也不听,今天皇上又没有上朝。”
“是臣妾和妹妹的罪过,臣妾一定规劝妹妹。”蕊仪不觉有些无奈,微微叹了一声,“可皇上不想上朝,臣妾也劝不了。臣妾和妹妹劝了,说不准就是抗旨不遵,谁敢担如此罪名。”
“你还有理了?”梓娇愤愤地道,蕊仪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她吃过亏,不能坐不住,再摔在同一处。
“皇后别急,臣妾劝不了,不是还有娘娘么?娘娘身份珍贵,在皇上面前总比我们多几分颜面,就是训诫昭媛,也比臣妾管用。有些事臣妾不好出面,但娘娘确是可以管的。”蕊仪语气恳切。
身为皇后,母仪天下,是该规劝皇帝的言行,梓娇心中赞同道,立后以来她让人读了一些记着古时贤德后妃的书,上面是这么写的,“本宫原就想如此的,只是碍着妹妹你的面子,才没有去劝昭媛。既然妹妹这么说了,本宫也就不担心了,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咱们就去饮羽殿。”
身后的蕴溪上前两步,轻声提醒道,“娘娘,既然帖子已经送来了,不如这就去向皇上复命。”
梓娇愣了一下,笑得干巴巴的,“是啊,还是复命要紧,别的以后再说。蕴溪,摆驾饮羽殿。”
训诫蕊瑶,何尝不是训诫她?又从训诫变成了复命,蕊仪觉着好笑,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梓娇行在前面,蕊仪紧随其后,福儿捧着那一匣帖子跟在她们身后。蕊仪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那些信件可都交还给赵公公了?”
“还没有,赵公公也在饮羽殿,奴婢不敢去打扰皇上,也就不曾见过赵公公。”福儿越说声音越低。
“信呢?既然赵公公在饮羽殿,你就不好当面还了。你把信给本宫,本宫替你还了。”蕊仪微微一笑。
“奴婢不敢劳动娘娘,奴婢还是自己还吧。”福儿不敢托付,硬着头皮道。
梓娇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冷冷一笑,“福儿,你手里那么多东西也不嫌沉,还不快交给贵妃。你这么一块儿拿着,一会儿向皇上复命时弄混了,让皇上看见了,本宫扒了你的皮都抵偿不了。”
“是。”福儿没法,只能把信交给蕊仪。
拿着点了一遍,蕊仪笑了笑,没再说话。到饮羽殿时早有人通传,李存勖坐在首座上,蕊瑶跪坐在他身旁,轻轻地为他捏着肩。见她们进来,蕊瑶丝毫不避讳,只跪坐着轻轻欠了欠身,目光从梓娇身上一掠而过,直接看上蕊仪,“姐姐怎么也来了?总不会是觉着我的饮羽殿热闹吧?”
“是来向皇上复命的。”蕊仪轻咳道,给蕊瑶使了个眼色,也提醒了李存勖。
目光一触,李存勖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吩咐赵喜义赐坐,笑问,“皇后可是为设宴之事而来?不过两日功夫就有了眉目,皇后果然尽心。”
梓娇从未被如此夸奖过,方才的不快顿时轻了许多,脸上有了些笑意,“臣妾知道此事重大,丝毫不敢耽搁。连夜让人写好了帖子,本来也不想打扰皇上和昭媛妹妹,可是怕皇上着急,就送来了。”
梓娇竟然没有喜得过了分寸,还能应对得如此得体,看来做了皇后,还是有些长进的。李存勖心中满意,也没追究她没提敏舒,“皇后有心了,贵妃、昭媛都得跟皇后学学。”眼尾含笑看了蕊仪一眼。
“噗哧”蕊瑶憋不住笑了出来,众人都看向她,她掩着笑道,“臣妾一定跟皇后学,好好的学。”
梓娇讪讪的,但蕊瑶说出的话并无不得体之处,自己又是来邀功的,自然不好发作,“福儿,把帖子给皇上看看。皇上,帖子都是烫了花的,皇上要是看着合适,臣妾明日就让他们送出去。”
李存勖颔首,不过接过匣子时并没报太大的期望,他只说了个念想,还没来得及列出名单,这帖子又能写成什么样子。他信手翻看着,没想到前面几个的确暗合了他的心意。讶异之余,他不禁看得快了些,想立刻就把匣中之物看个清楚。
看蕊仪静静地站着,蕊瑶兀自纳闷,蕊仪能由着梓娇表功,定是想让她表这功的,于是笑道,“皇上看仔细了,要是漏了哪位大人,也好赶紧补上。”末了她也不想让梓娇占尽便宜,“德妃姐姐的字真好,听说字写得好的人,都是长年修身养性的,臣妾也得和她学学。”
忙着翻检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上面的几张帖子被用力扔到了一边,李存勖面色阴沉,面前红色帖子上赫然写着“林康”二字。他压抑着,敛住眸光,“谁把此人列上去的?”
梓娇感到事情不对,看向蕊仪,蕊仪也回答,只目光平和地看向福儿,“都是德妃姐姐写的,姐姐身子不适,没有过来,只能问福儿了。”
“回皇上,德妃娘娘是按照皇上和诸位老大人往来的书信写的。”背上冒出一阵冷汗,福儿低着头跪在那儿,小手不停地紧抓着膝上的衣料。
“书信,哪儿来的书信?”李存勖沉声问,他仍低头注视着“林康”二字,目中波澜翻滚。这个名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不可能,不可能……
福儿磕头,连声告饶道,“皇上,是贵妃娘娘带奴婢借的书信。德妃娘娘写的时候,奴婢一直在旁边看着,娘娘都是按书信上的名字写的。”
“满口胡言!朕与几位恩师往来的书信里如何能有这大逆之人?”李存勖怒道,指间关节泛白。他看向蕊仪,似是在询问,又似是隐忍,这当中的变故若是就此发生了,他又该如何。
蕊仪也暗暗握紧了手,她等待多时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她屏住了气,尽力镇定,还是显出了紧张,好在旁人看了也只道是害怕所致,“皇上息怒,该请谁,臣妾和皇后姐姐也拿不准。怕扰了皇上,也怕外人知道了,说咱们不尊重皇上的老师,竟连谁是皇上的老师也不知道。于是臣妾斗胆向皇后进言,把那些陈年的书信借了出来。”
“真的是按信写的?”梓娇倒是没怪蕊仪,倒是李存勖的样子让她起了警觉,她不由得把话又引向敏舒,迁怒有时候也是不容小觑的。
“是,奴婢绝无虚言。”福儿吓得浑身发抖,李存勖没有追究蕊仪擅动书信,那说不准就要追究她了。
蕊仪笑了笑,从萱娘手里接过那些书信,“刚好,臣妾还没来得及把信还回去,皇上一验便知真假。”她上前相劝,“德妃姐姐一向谨慎,想必不会如此,可能这当中真的有呢。”
劈手夺过那些书信,李存勖看上一封便扔开一封,有几封还扔在了蕊仪和蕊瑶身上。蕊瑶不明就里地看了看蕊仪,只能连声劝李存勖消消气。李存勖仿若未闻,对几人的目光更是宛若未见,手里的书信尽了,没有林康。他又蹲下身子,一一将信捡起,几人想去帮他,却都被他推开了。他捡起来,看了看又一一扔开,只是这回又扔在了案上。
李存勖冷笑,神情中竟有些庆幸,他没有记错,有关林康和林家的一切都已经抹去了,抹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又怎么会在十年后又突然冒出一封书信。他看向蕊仪,她面色有些苍白,目光有些怯生生的,嘴角却仍有着惯常的笑。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坐回位上,说话时已恢复了从容,“这当中并无林康,说,是谁把这大逆之人列进来的?”
“看来是说不清楚了,得把德妃妹妹叫来当面对质。”梓娇建议道,拿笔的是敏舒,又没人逼她,这罪责,她不担着,谁担着。
李存勖没出言阻止,自有人赶着去叫人。蕊瑶从未见过李存勖盛怒的样子,更不用说生了这么大的气,她不解地柔声问,“不知这林康是何许人?怎么犯了大逆之罪?竟能让皇上动怒。”
“勾结契丹,毁我江山社稷。好在苍天有眼,十年前他一家患了瘟疫,都死绝了。”李存勖声音中仍含着怒意,说话时还不时地看向蕊仪。
蕊仪慢慢低下头,她并非心虚,只是她已有了答案。若是李存勖受人蒙蔽,错杀忠良,他一定会说自己手刃了奸臣,因为他不明真相,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可是,他偏偏说林康勾结契丹,又说他们一家死于瘟疫,这便是欲盖弥彰。
他还不住地看向她,他也是知道的,是么?她是什么,她到底算什么,是他手中把玩的玉玲珑,还是那只鹦哥?
正文 第一四二章 刺探(下)
存勖还是喜欢她的吧,即使只有一点,可是他既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她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是那段过往?把自己的仇人留在身边很有意思么,她到底算什么,是他故意留在身边的,还是娶了她之后才发现了她的身世?
“哐当”一声响,砚台已碎裂在了脚下,蕊仪呆呆地抬起头,目中已不觉泪花汹涌,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蕊瑶从背后轻拉住李存勖的袖子,看着蕊仪,轻声道,“又不是姐姐的错,皇上怎么对姐姐发脾气了?看把姐姐吓的,皇上,姐姐身子刚好,是不能受惊吓的。”
李存勖应了一声,让赵喜义给蕊仪看座,梓娇握了握蕊仪的手,小声道,“妹妹不必害怕,这又不关妹妹的事。不过也怪了,信件里明明没有此人,怎么就凭空冒出来了?这恐怕就得问问德妃了,福儿,本宫再问你一次,你真是看着德妃写的?从来没有走开过?”
福儿跪在那儿早已抖得如秋天里枝头的落叶,可她很是机灵,从来都会见风使舵。梓娇这一问,简直就是把一根救命稻草塞到了她手里,她神色一变,眸光一转,假作沉思状,“不是,奴婢曾经走开过。德妃娘娘写的时候,奴婢都只是端茶倒水、研磨什么的,其他的真的不知。”
“德妃呢?”李存勖沉声问,虎眸中如射出两道利刃,福儿惊得摔坐在地。
“回皇上,已经去请了。”棋芳在门口怯生生地道,一回完话就退到后面。
“皇上,何必为了一个大逆罪人生气?说起来这犯了大逆罪的也不少,大可不必为了一个林康动气。”蕊瑶轻声劝道,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即使有人故意将林康的名字写了上去,又算得了什么。
“林康?”梓娇沉吟了一下,看向他们二人,“臣妾想起来了,这林康确曾是皇上的师父,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犯下此等大罪。怪不得皇上一直耿耿于怀,昭媛就别再提皇上的伤心事了。”
“住口!都给朕住口!”李存勖厉声道,冷冷地看向梓娇。可是经梓娇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察此事敏舒也是知道的,敏舒又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此事还要细审,来人,把福儿带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后娘娘救救奴婢,贵妃娘娘,奴婢也曾在丽春台伺候过你……”福儿拼尽力气喊着,想要挣脱,但如何也挣脱不了。
“德妃娘娘到。”殿外有内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敏舒说话间已进来了,路上她已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事她是很容易洗脱的,就是不知这设局之人究竟为了何事。
“皇上且慢。”敏舒上前行礼道,抛开心思各异的三人,抬头只看着李存勖,“来的路上,臣妾已听闻了来龙去脉,臣妾敢向皇上保证,此事绝非臣妾故意所为。皇上知道,臣妾是知道林康大逆之行的,臣妾既然知道皇上心中伤痛,又怎会有意在皇上打算设宴时,揭皇上的疮疤?”
“书信中断无林康,此事只经由你与福儿二人之手,你二人中定有人脱不了干系。”李存勖定定地道,他看了敏舒一眼,又看向刚刚被缓了下来,瘫坐在地的福儿。
“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福儿六神无主地用力摇着头,二人之中定有一人,那不是敏舒,就是她自己了。性命攸关,敏舒不管知不知情,也不管是不是与此事有关,都会把罪责推到她身上,“帖子都是德妃娘娘写的,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给我住口!”敏舒喝道,平日不曾如此,连说话都不会大声,此时陡然发作着实不习惯,“皇上,臣妾的确是照着几封信中的名字写的。这些日子臣妾宫中人手不足,臣妾日日都要料理许多杂事。昨日忙得昏昏沉沉的,看见林康的名字,隔了十年,一时只觉得有些眼熟,也想不起究竟是谁了。一时糊涂,就把他写进去了。”
敏舒一开口,蕊仪就暗叫不好。她不是不曾想过敏舒可能知道当中内情,她将仿冒的书信夹送进去时想着,要敏舒知道,定是不肯写的。非但不肯写,还会把信拿到李存勖面前。这样以来她也达到了刺探的目的,而信的出处也正好安到福儿身上。
可是敏舒之前没有把事情闹出来,这让她以为敏舒是不知情的,这才等到了今天在饮羽殿中对质。没想到敏舒不仅知道实情,还在知情之下写了,这天宫弄巧造成的疏忽也不知会不会再生出事端。
“一时糊涂?”谁知此时梓娇尖声开了腔,语中不无讥讽之意,“臣妾没读过什么书,肚子里也没有几位妹妹的文墨,不过也听过一些前朝流传下来的故事。有些人跟那些乱臣贼子有关联,暗暗怜悯他们身首异处的下场,就想着法地明示、暗示,不弄出些波澜,让别人想起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娘娘是说臣妾与林家有私?臣妾什么出身,林家大小也是官宦之家,怎么会和臣妾有私。臣妾也只是听闻此事,当时究竟什么情形,林家究竟如何勾结了契丹,更是无从知晓。就是林康的名字,也没记清楚。既然如此,臣妾又如何会心存怜悯,请皇上明察。”敏舒跪在座前,目光坚忍,指着不远处的铜炉道,“皇上若不信臣妾,臣妾愿以死明志。”
“呦,你还来劲儿了。”梓娇笑道,转而看向李存勖,“皇上,既然她说是按信上写的,那就再把那些信件看一遍。”
已经看了两遍,断不会有错,这就是逼着敏舒去撞铜炉。众人齐齐看向敏舒,敏舒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们,冷笑道,“皇上看到的未必就是臣妾看到的,信是福儿拿到集仙殿的,拿走时臣妾为防有失,亲自点算了一遍,当时是没有错的。后来信到过瑶光殿,又交给贵妃,贵妃又交给了皇上,这当中究竟哪里出了变故,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有嫌疑不假,可是福儿、贵妃还有皇后,就是把信取出来的赵公公,也一样都有嫌疑。”
“你还反咬一口了?”梓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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