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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谣:至死靡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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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常听说魔祁王是个不折手段的冷面杀手,由他统领你们,你们怎么还对他如此敬仰呢?”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评论他,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过什么,就算是在外面不折手段,其实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周全,他为我们牺牲这么多,我们怎么还能怨怪他呢?何况他对我们一视同仁,无论我们需要什么他都会尽力满足,我们巫族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了现在和将来。”“那你不是还一直怨怪我在外面挖别人的眼睛来救你吗?我和他的初衷还不是一样。”“真是输给你了,怎么说什么你都可以牵扯到这件事上?”娅桑红着脸,撇着嘴。梼杌却只是傻笑的看着她。

时值正午,玄宫终于看见了北国的第一到阳光。穷蝉正在大殿外,纠结着寻找依谣的踪迹,可是这眼下连大哥梼杌都不在了数日,幸亏父王这段时间身体抱恙,并未召集他们议事,否则他自己都不知道父王会怎样处置他们兄妹三人,可是釉湮王妃不是独守空房了吗?他正思考着,就看见句龙跟随着一位侍从走了进来,穷蝉立马迎了上去。
“你大哥呢?找他喝酒去,你也一起来啊!”句龙随性地拍了拍穷蝉。穷蝉却苦煞着脸说:“我正愁着去哪里找大哥呢,一个还没有找到,现在连这个都不见了!”句龙的心咯噔一跳,他捏着穷蝉的双肩说着:“依谣还没有找到?可是,上回伏羲召我回去的时候说你们已经找到了她啊?还说你们关她紧闭,谁都不许见?他还让我不能去打扰你们,要不会再给依谣添乱啊!”穷蝉连忙摆手说:“我们怕有人劫持依谣对北国不利,所以就对外撒了个谎,其实,自从你上次带走依谣后,她就没有回来过。原先我都不担心依谣会出事,可是听大哥说你回来了我还纳闷呢,一直想找你可事情一多就忙乱了。”“这种事情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这些事,就不用哥哥操心了。毕竟,哥哥是外人!”釉湮悄无声息地从一旁走了过来,身边的丫鬟们已经纷纷退下。穷蝉恭敬的为王妃让开了路,句龙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釉湮,嘴里好似哼了一声算是招呼过了。
“王妃已经找到了依谣的下落?”穷蝉期盼地望着釉湮,釉湮却只是看着自己的哥哥说着:“王姬我已经找到了,就在夸父国内。”句龙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穷蝉却好似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终于在大海里捞到了绣花针一般,已经下令元冥带兵赶往夸父国。釉湮依旧盯着自己的哥哥说着:“我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就等你们把人安全带回就可以交差了。所以,我说这些事,就不用哥哥操心了。”
句龙耸耸肩,轻松地说:“你总是这么厉害,难怪父王极度宠爱你啊!既然如此,也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穷蝉,改天等他们都回来了,我们再相约喝一杯!哦,对了,好妹妹,你或许也可以设设法,把你的丈夫也给找到!”句龙停了停,转身就走了。穷蝉还想再说些什么,也没有开口,回头看去,连釉湮也快步离去了,他不免被失望笼上心头。
釉湮回到房里,在里面紧紧地把门反锁了起来,并派了两个心腹陪嫁丫头在外面把守,自己则消失在了房间里的暗门里。这还是釉湮那天假寐,看着梼杌蹑手蹑脚地启动了机关,她才知道原来梼杌也是一个不安份的人,或许正是她可以利用的。而今天,就先利用他的暗道,把依谣给控制在自己手里。
句龙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这个妹妹是怎样的阴谋祸水他心知肚明,只要她说东,那么东西就一定不在东。去夸父国,也只是为她所准备做的事扫除障碍罢了,可是她要做什么,句龙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有意说了最后一句设法找梼杌的话来试探她,果然在她安静的神色下泛起了一点波澜,如此着急离去,估摸着已经知道了梼杌房里的暗道。那么就好办了!句龙驾驭春木,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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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落殇人独立 微雪人肠断
句龙驾驭春木,盘旋在经常和梼杌相约见面的那片树林上空,不过一会儿,果然看见暗道出口处有一个人正在探头探脑。句龙会心一笑,指挥春木远远地躲在了一旁,看着釉湮唤来了自己的飞鸟警惕地离去了,自己才从隐蔽处出来,故意和釉湮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和高度,不紧不慢地尾随而去。
等到句龙跟随釉湮落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釉湮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举步朝前走去。没走多远,就走进了一条死路,至少在句龙眼里看来就是无路可走了,可是釉湮只是轻敲了一下四周光秃秃的山壁,然后选择了离自己最近的那面,接着举起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口中喃喃自语,突然刚才手臂画过的轨迹就变作了一个闪着火焰的火环。她摸出一块充满晦气的黑水晶,自言自语着:“再不抓到她,祭祀就没办法开始了!”说罢就将黑水晶悬空放在火环中央,不过一会,那面山壁就凹下去一块和火环一般大小的,像门一样的东西,釉湮收回黑水晶不削地说着:“巫医寨的人总是这么自以为聪明!”
句龙看着釉湮消失在了山壁里,便也顾不上怀疑,趁着山壁没有合上就跟着冲了进去。原来山壁后面就是当初救了依谣和魔祁的山寨,这里壁高千仞,确实是躲避世俗的好去处。不知道是因为釉湮还是句龙触发了这里的安全禁锢,巫医寨里响起了刺耳的“嗡嗡”声,家家户户的茅屋都急促地点亮了灯,男人们手持猎弓都冲了出来。句龙和大地本就是脉息相承,他可以像变色龙一般轻易融入周围的保护色。他聚了聚灵力,连同身体一起就依附在了一颗老树上。釉湮就不幸地被包围了。
一位步履蹒跚,留着三尺多长羊须胡的老寨主走近了釉湮,釉湮对着他说着:“在你们这里的那个外来女子,把她交出来!”老人捋了捋胡子,慢吞吞地说:“哦,是你啊!怎么,你们向来不和我们巫医寨的人来往,今天,怎么来了?”“我不是来听你唠叨的!我现在,只要你们把那个女孩给我交出来!”
阿巴郎冲了出来,用长矛抵着釉湮说:“她不在我们这里!就算在我们这里,我们也不会交给你!”“你是哪根葱?”釉湮一手捏住长矛,它就如此轻易的断掉了,“我要她,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她是魔祁王一直寻找的用来献给巫山亡灵的祭品,只要有了她,巫山便会变回原先的郁郁葱葱,巫族的命运就会被逆转!”
“我们,向来就不赞成你们逆天而行。”老寨主慢幽慢幽地说着,“我们巫医寨敬天重命,老天爷要收我们回去,我们绝无怨言。”“你们就是一群疯子!我要的人,我一定要要到!”釉湮开始疯狂地怒吼,她用巫术召来了狂风,巫医寨的人大多数都是行医为生,巫术实在不擅长,没有一个人能在狂风中站住脚,更别说阻拦釉湮了。风起云涌,天地变色,满地的落叶被风鞭挞了起来,一旁整齐的竹林已经是东倒西歪了,茅屋也承受不起风的压迫,有的干脆崩塌,有的只是门窗都被弹开,屋里的女眷都抱着床或者桌子瑟瑟地蹲在角落,每间茅屋都被釉湮这样搜查完了,确实没有依谣的痕迹。釉湮恨得牙痒痒,明日就是祭祀日了,她才不想陪着这些冥顽不灵的人去死呢!她一掌收风,消失了。句龙也立马追釉湮而去。
魔祁带依谣飞到了巫师寨,一排排的水晶屋在夜晚透露着诡异的气息。“你、你把我带到这种鬼地方干吗?”依谣看了看四周,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魔祁只是伸出一只手,掌心对准依谣,一束银光从他掌心射出,依谣就躺倒在地,不醒人事。
当依谣再次睁开厚重的眼皮的时候,她朦朦胧胧感觉前面一片白光,几个黑影朝她走来。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睁开眼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几群人围成一个圈正叽叽喳喳地看着她,还有三五成群的人间间断断走上来,和这些人一起融成一个更大的圈。她茫然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她试着动一动,却发现手不能收,脚不能抬的,左右一看,自己就这样五花大绑地被捆在了十字形的大木桩上。她想大喊,可是魔祁早就在她嘴里塞上了东西,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没过多久,魔祁从天而降。此时,巫师寨的老寨主向魔祁深深一鞠躬,缓缓走上了祭祀台,站在了依谣身前。“巫山的亡灵啊!你用你们的鲜血守候了世世代代的巫族后人,我们敬仰你,我们膜拜你!你是我们的本主神啊!”老寨主十分虔诚地跪拜在了地上。
“本主神啊!本主神!”一圈的人也响应着下跪,魔祁只是深深一鞠躬。“本主神,请原谅我们,收回你的怒气,化解你的诅咒,我们将会永生永世供奉你!今天,我们,你虔诚的巫族后人们,为你献上我们最诚挚的祝福!”老寨主忽的闪开,露出了身后的依谣,众人们纷纷高举双手欢呼着。魔祁冷眼看着依谣,依谣却是瞪大了眼睛求救似的看着他。
“现在,恶童,封上你的水晶刀!”一名小男孩依命递上来了一把紫色水晶打磨而成的锋利匕首,老寨主接过匕首,嘴里不停地唧唧呜呜着,众人再次下跪,同样唧唧呜呜念着和老寨主同样的咒语。几个“恶童”手举烈火,点燃了绑在依谣手腕下方黑不溜秋的东西,就像火遇到了油一般,顺着就往上忽的燃了起来,依谣的手腕就被熊熊烈火吞噬。依谣痛不欲生,无奈嘴里塞着东西想撕心裂肺的大喊都只能咽回肚子,她整个手臂开始火辣辣的疼。她想踹,她想扔,她想叫,可是火就是永远只在手腕部分狂烧,她手掌紧握成拳,身体难耐地扭动着。魔祁看着她依旧是满目疮痍的手掌,撇过了脸去。
此时众人停止了念咒,老寨主双手捧着匕首走到依谣身旁,二话不说一边一下,两股炙热的鲜血从依谣两个手腕处喷洒而出,溅的老寨主浑身是血。依谣越发连握紧拳的手都没劲了,脸色也瞬间从苦痛挣扎变成了苍白无力。老寨主再次转身和众人念咒,那群“恶童”又用火点燃了依谣的脚腕,这一次,依谣只是挣扎了一会,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梼杌扶着娅桑走出了水晶小屋,抬头望去却看见巫山顶上黑压压的一片,还有火光。娅桑一听完梼杌的描述,立马就超前盲目地跑了几步。梼杌一把抓住她问道:“怎么了,你?”
“祭祀,是祭祀!祭祀开始了!”娅桑急急忙忙地说,梼杌扶稳了她然后说:“好,你不要慌!我这就带你去!”
几乎同时,釉湮终于抵达了巫师寨,同样奋力急急忙忙地朝祭祀台跑去。
“好!”众人看着老寨主割开了依谣的脚腕,齐声高呼着。依谣手上的血,一滴一滴清脆地敲打着祭祀台面;脚上的血,缓缓流出,像是两道血色溪流正潺潺而行,慢慢的融合,再慢慢的分离。她觉得自己体内随着血液流尽的,似乎还有什么,那是对生的渴望。
老寨主念完了最后一道咒语,正准备把匕首奉给魔祁。人群里却传来了梼杌灌满灵力的一声大吼“住手!”甚至,连在一旁的娅桑也被愣住了,她分明听见梼杌刚刚低唤了一声“依谣”,他认识这个女孩?梼杌一把推开人群,老寨主却大喝一声:“谁敢扰乱祭祀!杀!”于是那群巫师便不由分说地全部围上梼杌,梼杌是左拳一个,右脚一个,娅桑在混乱中被耶罗拉到一旁。随后耶罗又冲进人群对梼杌高声说着:“我不管你是傲狠,是娅桑的爱人,是我耶罗的朋友,这一次只要你敢阻拦我们的祭祀,你就得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对不起了!”梼杌一拳就把耶罗打趴在了地上。于是那帮巫师就不再用蛮力对抗梼杌,而是个人施展开了个人的巫术,众人齐心,梼杌被困在了水深火热之中。依谣虚弱的含糊不清地嘟嚷着:“大、大、大哥……”魔祁猛地接过匕首,一阵风的速度就把匕首刺进了依谣的胸膛。依谣惶恐地睁大了眼睛,魔祁也如此直直地瞪着依谣的双眸。那一刻,他在她的瞳孔里似乎看见了每天给他端药吵闹的依谣,每天对他嘘寒问暖的依谣,每天朝气蓬勃像是迎风野花一般的依谣……那些血已经沿着匕首流到了魔祁紧握把手的那只手上,冰凉刺骨,野花终究是有谢的时候,他的手开始了颤抖。忽然间,一颗娇小的鸟蛋从依谣的衣服胸襟处滑落,轱辘轱辘地就停在了魔祁脚边,蛋壳已经裂开了细缝。魔祁苦笑一声,俯下身去,把鸟蛋揣在了自己怀里。
娅桑寻着声音摸索回了围攻梼杌的地方,她慢慢旋转手腕,手腕上戴的铃铛立即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大部分巫师抗拒不了娅桑的干扰,都撤回巫术,捂着耳朵在地上疼痛难耐地翻滚了起来。梼杌立即冲破巫术阵法,魔祁来不及拔出匕首,转身就和梼杌打了起来。句龙偏巧在这个时候感到了祭祀台,他抬眼望去全身血淋淋的依谣,立马朝依谣奔去,胸中的火气就像是一口蓄势待发的火山,顷刻间喷发出吞噬一切生命力的熔浆。有些巫师居然还螳臂当车跳出来去阻止句龙,却不料是越发惹急了这头洪水猛兽,阻拦在他面前的人都被他一掌劈死了!就在他马上就可以解救依谣的时候,眼前一个黑影闪入,釉湮狠狠地一掌打在了匕首把手上,依谣的心不偏不倚被冰冷的匕首刺穿。
句龙咆哮一声,一把从后面勒住釉湮的脖子,死死的扣住,用尽全力得都可以听见他右手骨头摩擦的响声。梼杌和魔祁听见句龙的叫声都分心望去,梼杌惨叫了一声,却被魔祁占了上风,两三招就把梼杌从空中打了下去。娅桑听见梼杌从空中坠落撞击地面的声响,立马手脚并用的摸索而去。魔祁从句龙身侧偷袭,把釉湮甩到了赶来的鹏鸟阿九身上,自己则和句龙纠缠了起来。谁也占不了上风,魔祁的另一个坐骑,九龙烛阴却突然间闯入,朝句龙喷着一股股烈火,掩护着主人已经驾驭阿九飞去了。
混乱的一切似乎已经安静了。句龙连滚带爬去抓扯依谣,依谣却是冷冰冰地阖着双眼。句龙慌了,他一边手脚忙乱地解开捆绑依谣的绳索,一边着急地喊着:“依谣,依谣,你醒醒啊!我是句龙啊!我来找你了!你都还没有看见我,干嘛,你不想看见我吗?你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我是句龙啊!”无论句龙怎么摇晃躺在怀里的依谣,她始终都是静悄悄地躺着,像是很乖巧的熟睡。“你从都不这么听话的啊!”句龙带着哭腔地吼着,完全不顾自己将灵力全部注入依谣体内,“干嘛这么乖的睡觉啊!起来啊!现在大白天的,你睡什么啊!你再睡,再睡我就不理你了!到时候就换你哄我了,我求求你醒来啊!依谣……”
梼杌和娅桑互相扶持着,亦步亦趋地赶到了句龙身边。句龙抬起已经哭红的眼看着梼杌说:“快点!你是她大哥,你的话她一定会听的,你、你喊喊她啊,喊喊她啊!”梼杌茫然地跟着哭了起来,娅桑伸出手摸到了依谣的手腕,那些刀痕,那些翻起来的肉皮,都让娅桑心中震惊!娅桑仔细摸了摸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跳动了……
三个人就这样什么话都没有说,围着依谣。天上渐渐飘起了鹅毛大雪,晶莹剔透,满寨子的初夏之色就这样被句龙的灵力幻化成了初冬。句龙仰起头,朵朵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他是如此深刻地忆起当初依谣穿着大红袍在玄宫雪地上空欢舞的婆娑曼影。
谁也来不及注意,巫山上的瘴气已经完全清除了,半山腰以上又恢复了它的生机。
依谣,死了。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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