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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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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愤怒。
范闲没有安慰他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饮酒,寻欢,作乐,召妓。
……
……
大齐天宝六年六月初六,三六连贯,大吉之日。范闲也不相信前世西方里关于魔鬼的说法,所以系上披风领扣时的手指无比稳定,显得充满了信心。
他很仔细地将自己随身的武器与药物归类放好,腰带里是一部分,贴身的内衣里有一部分,左手小臂上捆着那个可以同时发射三枚弩箭的暗弩,监察院三处密制的烟药放在右手腕那个指节大小的抛袋中。
范闲望着桌上昏暗灯光照耀下的那个金属盒,眯了眯眼睛,盒子打开之后是三枚丸药,红蓝白三色,看上去就有些古怪,总让人联想到一些很诡异的事情。
红色的药丸颗粒不小,只是药味已经有些淡了,嗅不出里面具体的材质,这是很多年前,费介担忧他体内霸道真气留下来的。范闲想了想,还是将这粒大龙眼似的东西藏进了腰带中。
看着剩下的药丸,范闲苦笑了一声,还是推翻最开始的想法,全部收了进去,可能会遇见那位大宗师,保命的东西,还是多多益善。
第四卷北海雾第七十九章俯瞰越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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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药丸藏好之后,范闲抽动了一下鼻子,不知为何脑子里开始亢奋起来,体内的霸道真气也开始沿着他那与众不同的宽阔经脉急速运转,身体上似乎每一根毛孔都张开了,贪婪地吸取着这天地间也许有、也许无的元气。
那股淡淡的麻黄树叶味道让范闲很兴奋。
从桌上取下那把经过改造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虎卫长刀,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手感,范闲小心翼翼地用布带将刀捆在了自己的背上,保持最方便出刀的角度。至于他腿上那把黑色的细长匕首,这么多年里似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再专门注意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王启年走了进来,对着范闲行了一礼,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范闲点点头,目光扫了一下桌上剩下的几个家什活儿,示意他开始动手。
王启年为难地笑了笑:“我的手艺可比大人差的多。”
范闲骂道:“我化妆后的样子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手艺比我差?当年你是多国通缉的大盗,难道还不会乔装打扮?”
“隔壁厢坐着的那位不就是大人您亲手打理的?”王启年轻轻一个马屁递了过来:“嘿,那手艺,旁人是不知道,在下官看来,大人可是天上的谪仙下凡。”
“尽在胡扯。”范闲坐到了凳子上,笑道:“就京都旁边供的那些野仙庙,哪个泥像能比我长的更好看。”
一人脸皮厚,一人脸皮更厚。二人这么胡诌了几句,有效地驱散了范闲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紧张。王启年身为他最亲近地下属,除了沧州城外跟踪,以及最近负责情报联络之外。始终没有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好在还有一手捧哏的功夫,可以让范闲轻松些。
王启年拾起小刀,嗤嗤在范闲的眉毛上刮弄着,又从桌上取了撮和好水地湿灰面,开始往范闲的脸上修补,他觉着粘性与颜色与提司大人的面部肌肤依然有些差异,不由皱眉道:“还是棒子面儿要好些。”
范闲叹口气道:“哪里去找?我头天倒是偷进一个官宦人家取了些妆粉胭脂,效果倒也不错。”
城南一座大宅中,极阔的院落中火把高举。十几位浑身从头蒙到脚的黑衣人沉默地等待着。在院落的另一方,太师椅上一位中年人正在闭目沉思,他的右手扶在光滑乌黑的椅手上轻轻摩娑。双脚看似随意,实则凝重如山地踩在青石砖上。
这位便是在齐国北面抵抗蛮人七年之久的上杉虎大将,如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名将,北齐军方实力最强,也是声望最高地强者。
半晌之后。上杉虎缓缓睁开虎目,两道慑人的寒光望向面前跪着的那人,静静说道:“宫中既然不给我留后路。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此去小心,南方地那些人虽然想卖我一个好,但谁知道他们究竟存了些什么心思。”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浑厚至极,就像敲钟一般嗡嗡作响,可以想见这位一代名将强大的内力修为。
跪在他前方的,正是一直在上京城内郁闷度日的谭武,当日曾经在使团前被高达一招制住地军中猛将。他抱拳敬道:“大帅,南人狡猾,您要当心。”
上杉虎道:“本将自有分寸。”他今日最后一次入宫,年轻的皇帝还是没有给他一个准信,太后那边坚持囚禁着肖恩,上杉虎心忧义父安危,这才迫不得已准备做这件犯天条的事情。
“战家地子孙,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上杉虎苦笑着,如果不是义父知道那个秘密,想来年轻的皇帝一定会卖自己这个人情,但是那位年轻皇帝虽然有些女里女气,但骨子里还是保留了战清风大帅遗留下来的雄风,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国力,甚至领军南下一统天下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所以,义父肖恩没有可能活着从那个牢舍里出来。想到义父这数十年来的凄苦遭逢,这位被召回上京的一代名将也自黯然。
“去吧。”他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回到后院,夫人正急着准备后几日太后寿辰的礼物。
“是。”谭武半跪于地,领命而去。
上京城崇武门外侧的一片民宅内,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小院子。四处密集狭窄地街巷在这片民居里穿插着,就算是老上京人也会有迷路的危险,而那处院子数十丈外,种着些北方常见的乔木,树木挺拔如剑,微白的树皮在黑夜里也显得十分明显,好在此时已经入暑,今年雨水又充沛,枝叶格外繁茂。
范闲小心地调息着自己的真气,强悍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脉,让自己被笼在黑衣中的身体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确保没有人能发现自己。他的目光透过那些巴掌大小的树叶,往身下前右方的那片宅子望去,冷静地等待上杉虎方面营救肖恩的行动开始。
肖恩就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这是监察院四处花了很大气力才打探出来的消息,不过今天晚上动手的,却只有上杉虎的那些死士,言冰云的那些孩子们都已经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只是不知道信阳方面会不会派出什么高手助阵。
在上京重地劫囚,上杉虎这是犯了天条,不论最后能不能成功,北齐皇室与军方的关系都会陷入破裂的边缘。想到这点,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树枝上的范闲,不由就对南方某位贵人感到万分钦佩。
虽然长公主是个疯女人,但确实是个很厉害的疯女人,她从反手卖出言冰云的那天开始,似乎就算到了后面所有的变化,不论如何变化,庆国朝廷,都会获得极大的利益。这个女人,实在是很不简单。
……
……
夜渐渐深了,高树下方的宅院里依然一片安静,远方河畔的婴孩在哭泣,近处车行里的老马在有气无力地嚼食着干草,天上的星星都躲入了云中,身旁的树叶在夜风里自怜地搓揉着身体,这个夜晚似乎与上京城每个夜晚一样,没有一丝异样的地方。
毫无预兆的,伏在树枝上的范闲双眼睁开,望向下方的宅院。
越狱开始了!
一辆马车缓缓开到了那间小院的门口,同一时间,一辆被灰布蒙着的小推车也悄无声息地推到了小院的后墙处。小院里的防备力量似乎没有查到异样,但在高高树上俯瞰人间的范闲,却是清清楚楚将这些举措看在了眼里。
马车上下来了一位中年人,而同时范闲发现已经有好几个黑影消失在了小院的周围。
“谁!”负责看守肖恩的锦衣卫警惕性极高,从墙上露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架沉重的弩箭对准了站在小院门口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是范闲曾经见过一面的谭武,只见他笑了笑,张嘴欲言之时,忽然两道黑光闪过,一左一右分别有两枝夺命的弩箭,狠狠地穿过了那名锦衣卫的咽喉,鲜血横飞!
那名锦衣卫的脖子上就像多出了两枝铁条,看上去血腥无比!
……
……
“攻!”谭武轻声发布了命令,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巨响。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壮汉,身高约有八尺,手握大铁锤,大步跨至小院门口,右臂肌肉一迸,竟是生生向小院的门口砸了下去,看他下手的威势,这小院的木门应该是马上变成无数碎木片。
当的一声巨响,震得场中人双耳欲聋!
果然有很多碎木片飞溅,但是那门……却没有破!原来木门里,竟然是夹着一层钢板!高高在树上的范闲微微一凛,北齐锦衣卫关押重犯的地方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刹那间,院中的锦衣卫已经做出了反应,开始将人手集中到院口,而随着那位壮汉的落锤阵阵,饶是那层钢板作成的门,也开始吱呀作响,颤颤欲倒,似乎已经再经不起几锤了!
一阵喊杀声响起,十来名黑衣人攀墙而上,与里面的锦衣卫杀在了一处,这些黑衣人的武道修为不俗,最厉害的却是招式间蕴含着的血杀之意,每一出招便是风雷相加,舍生忘死。这些常年守在上京繁华地的锦衣卫哪里是这些军中将士的对手,鲜血满夜里涂抹着,顿时被杀的连连败退。
范闲冷漠地在树上观看着这一切,知道上杉虎的手下之所以要将门砸开,是因为肖恩双腿被废,根本无法高行,他看着那个壮汉像下苦力一般拼命地砸着钢门,忍不住在心里说道:“砸墙啊。”却似乎忘记了肖恩的双腿是被自己下令砸烂的。
第四卷北海雾第八十章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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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破锣般的声音响起,那层被夹在木板里的钢板终于被那名壮汉砸烂了,没有人发出欢呼的声音,就连院中的锦衣卫也没有发出惊呼。
院门吱呀一声倒下,早有准备的锦衣卫随身携带的细弩,破空而至,凶险至极!
那名壮汉的右臂早已被这十数记生砸反震的酸麻不堪,身体内的真气也全数消耗完毕,眼看着扑面而来的弩箭,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做出反应,只听着嗤嗤无数声响,噗哧声起,那些弩箭全数扎进了他那宽阔的身体内,其中一枝刺穿了他的眼窝,吱的一声,一些夹着艳红的晶状物从他的眼中迸射了出来!
“啊!”痛楚之下,这位壮汉狂嚎一声,带着身上数不清的弩箭,往院子里扑了过去,每一记沉重的脚步踏下,他身上都会震出一大蓬鲜血出来。
他只是往前踏了三步,便像一座小山般颓然倒在了石板地上,砸起一阵灰尘,满地腥血,这股气势却是让院中的锦衣卫退了三步!
死去壮汉的身体极其宽阔,所以挡住了大部分射向院外的弩箭,借着他身体的掩护,谭武与剩下的几位高手像阵风一样飘了进去,当壮汉的尸体压向锦衣卫的队伍时,众人也已经杀到了锦衣卫队伍的侧边!
此时高墙上的厮杀也已经退入了院中,十几名黑衣人手持上京城里极少见的直丸短刀,将二十几位锦衣卫竟是生生地逼杀成了一个不足数丈的小圆,那些黑衣人的下手极其狠辣肃杀,虽然人数不及对方。但竟是让这些锦衣卫没有丝毫招架之功。
这个时候地场景,就像是深海之中的鲨鱼正在围食一大群鱼儿一般,密集的鱼群总会被撕扯出一片血花,落入那些鲨鱼的嘴中。不消多时,这些鱼群便会被吞噬干净。
但是谭武不能等,大将军地义父还在院中,据南人传来的消息,这些天宫中并没有转移。所以他一挥右手比了个手势,黑衣人中便分出了三个武功最为高强的高手,往楼中杀去。
虽然少了三个人,但是那些锦衣卫感到的压力依然没有丝毫减少,刀光剑影间,偶有血花一绽。便有一位同仁被断臂破胸,倒在地面的血泊之中。
高树之上的范闲冷静地观看着小院中的局势,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言冰云一手写就的计划,已经通过盛老板处得到回应,上杉虎与信阳方面都认为这个突杀的计划非常好,既然如此,那言冰云就一定会知道锦衣卫的后手是什么。
谭武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
……
一声厉呼。既是受伤后地惨呼,又是一声示警。先前杀入楼中的三位黑衣高手被生生震的横飞了出来,人在空中。鲜血从唇中狂喷而出,不想可知,埋伏在楼中地锦衣卫高手,拥有怎样的实力!
谭武面色不变,脚尖在青石地板上一踩,整个人跃至半空中,在极短的时间里,与那位从楼中追杀出来的高手,对了三掌。啪啪啪三记声音干净利落地响起。
“萧副指挥使,没有想到您亲自在此看防。”谭武冷冷地看着面前那位一身青衣的高手,对方正是锦衣卫里屈指可数地高手,镇抚司副指挥使萧元炳。此人双目深陷,眼光炯炯有神,冷冷地看着谭武说道:“太后深知,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定要前来生事,本使亲自镇守于此,倒要看看有谁能将这囚犯劫将出去!”
这位萧副指使说话间的自信心极为强大,谭武捂着嘴唇,咳了两声,迸出几丝血来,他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眉眼间却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微眯着眼看向小院后侧。
高树之上地范闲此时也没有再注意前院的厮杀,而是将目光投向小院后侧的那个小推车上,此时小推车已经紧紧地靠着小院后的石墙,这道墙看寻常,却是结实无比。
一声极轻微地嘶嘶声响起,萧副指挥使微微皱眉,一掌劈退抢攻上前的谭武,回头望向楼宇的后方。
……
……
范闲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式,随时准备下树,看着那个小推车,他轻轻地张开了嘴唇,吐出了一个无声的单字儿:“炸。”
一声惊天的巨响,便在这一瞬间炸响开来!那辆小推车竟是不知如何爆炸了!像一记雷般直接将小院后的石墙轰出了一个大洞。
石屑如箭矢般劲飞,顿时将埋伏在后墙下地三十位锦衣卫炸成了浑身血点的死人!
这是监察院方面对上杉虎付出的最大诚意,一车三处秘制的炸药,此时终于发挥了作用!这当然是范闲安排的事情,只是没有料到三处的诚意竟然这样足,他不禁有些后怕,别怕楼里的肖恩给炸死了。
石屑初落地,籁籁啪啪的响声中,就有一辆浑身乌黑的马车悍不畏死地驶到了后墙的缺口处,几个人顶着不时落下的石砾与满街的灰尘冲进了小院,过不多时,这些人便背着一位行动不便的人从缺口里跑了出来,上了马车便向远方的巷口冲去,远远可以看见那位被背在背上的人物,头发花白,潦乱不堪,正是肖恩。
但很奇怪的是,范闲微微眯眼,却没有下树跟踪而去。
后墙处那辆悍勇的马车疾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嗒嗒嗒嗒的马蹄声,车轮压辗石道的声音,还回荡在巨响之后巨静的上京城中。
萧副指挥使被谭武悍不畏死的战法拖住,根本无法顾及到后墙处的惊变。今日上杉虎一脉强攻院门,却在后墙处暗渡陈仓,整个小院的防守力量都被吸引到了前院,虽然后墙处萧副指挥使依然很小心地埋伏了三十名锦衣卫刀手。
但谁也没有料到,那声巨响之后,意料之中的厮杀声并没有如愿响起!
想到那声巨响,萧副指挥使也不免一阵心悸,那种响声哪里应该是人间应有?难道是天神降怒?想到这节,他的手下也渐渐缓了起来。
趁着这机会,谭武一声厉喝,直拳抢攻向前,整个人的身体却强行退后,在付出几位下属生命代价之后,残留的八九名黑衣人已经杀出了院门,准备消失在夜色之中。
……
……
嗒嗒嗒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的那辆马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又疾速地驶了回来!
谭武一惊,领着一干黑衣人奔了回来,在小院南向的三岔路口与那辆马车会合到了一处,厉声喝道:“为什么没有走?”
马车上满是破碎的痕迹,明显不是石头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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