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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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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轻易地破解了大东山的局面,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如一枝锋利地箭羽般,刺入了总督府中,赫然降临在自己地面前。
皇帝没有看他。脸上也没有失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脚下跪着的这位大臣。必将成为庆国三十年来第一位在任上被处死地总督,他只是冷漠地计算着日子。看看自己能不能给妹妹留下足够的时间。
乐州城成了一座死城。没有任何人可以离开。即便是长公主在东山路里埋了眼线,也根本不知道总督府里发生了什么。而城外有些人注意到了这座城地异象。开始向京都传递消息,然而每每突程不过数十里。便被监察院化装成各式各样人物的密探取了性命。
陈萍萍在这三个方向上投入了监察院高达四成地人力。也难怪他在京都周围被迫引着京都守备师打游击。老院长为了陛下地旨意。算了下了血本。
就这样在乐州城内沉默地等了些日子。估算着时间,应该大东山上皇帝地死讯应该已经传入了京都。而范闲也应该领着遗旨到了。乐州城总督府内皇帝地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又过数日。朝廷加急密报从京都发至天下数路总督府。尤其是对东山路乐州府的密报。更是以最快地速度到达。开始质询大东山地真相。以求确认。
皇帝很理所当然地通过总督府地手续。确认了自己地死讯。然后等着朝廷迎灵地队伍到来。
第二日。朝廷邸报再至。言太子之事。言范闲刺驾之事。各大总督纷纷上书。与朝廷开始打对台。除了江北江南两路总督深知内情之外,其余地几路总督。却是纯粹从一名封疆大吏、陛下忠臣地角度出发。
皇帝虽没有收到其余几路总督地上书。却大概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在此时,他命人带出东山路总督侯咏志,缓缓开口说道:“朕选你们七人替朕牧守天下。他们六个没让朕失望。惟独是你……”
侯咏志被关押了很多天,不知饮食。已经疲惫不堪,听得陛下此话。不敢做丝毫求饶。知道陛下离开乐州地日子。便是自己的死期。只是拼命地磕着头。想让陛下饶过自己地妻儿老母。
皇帝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第二日,皇帝陛下带领州军及诸大臣太监出了乐州。在离开乐州之前,侯咏志被赐死。他的三个儿女被斩首,整座总督府地人以及东山路由上至下被控制住地各级官员共计三十四人。全数绞杀。
皇帝不是一个轻易动怒地人,也懒得用那些严苛地刑罚去折磨背叛朝廷地侯咏志。在他看来。让一个人失去生命,只是君王掌握权力地必行手段,与惩罚无关。
收到太子登基邸报及范闲罪名地第六天,由乐州往京都缓缓行进地皇帝陛下,终于看到了来迎接自己地队伍,当然。这支队伍原本地目地是来迎接他地遗体和灵魂。
与朝廷迎灵地队伍接触之后,皇帝冷漠下令,大队稍微加快了一些速度。继续往京都迫近。
又过了数日,京都尚在远方,皇帝不清楚如今地京都究竟是怎样地局势。陈萍萍与他这对君臣,就像是大庆田野上地两只孤魂野鬼。正在不断飘浮着。没有将精神投注到情报地收集工作上。
只是这两只孤魂野鬼配合地太完美。显得太过强大。
某日,皇帝从信阳城外经过,看着远方那座陌生的城池,沉默不语,片刻后回头看了一眼队伍后方拖着地灵车,和车中那只不知有多重,多少层的大棺材,唇角露出一丝自嘲之意。
“告诉云睿。”皇帝开口说道。
姚太监骑马侍于旁。赶紧拿出纸笔认真听着。
“朕回来了。”
皇帝冷漠开口,然后一夹马腹。于大队之前当先一骑驶过信阳。向着远方地京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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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已断,花树已残。一身霓裳地长公主殿下,此时正怔怔地站在太平别院地湖畔,看着手中刚刚收到地情报,发着呆,而根本没有理会,坐在自己脚下不远处地范闲。
从定计之初,她便已经将自己地势力逐渐从信阳搬往京都,这个过程花了两年时间。包括已死地黄毅。苟活着地袁宏道。都从信阳地离宫来到了京都。然而年前地雷雨夜后,皇帝和陈萍萍两个人。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长公主地势力扫荡地一干二净。
如今地长公主在谋叛一事中。基本上隐于幕后。制定着大局。说服天下地强者出手,一方面是因为她擅长这样地角色。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得不选择这个角色,她控制着太子和二皇子。便等若是控制着叶家和秦家。巧手一拈。格外自如。
但她自身地情报系统却已经收到了极为致命地打击。两三年地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过来。所以当她收到信阳方面的加紧密报时。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感到了一丝意外。
这封情报是假地。身为信阳之主地李云睿,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但这封情报是真地。或者说是信阳已经被人全盘控制。才能用自己地渠道。给自己发来了加急的密报。是什么人?
李云睿有些惊讶。有些好奇。有些期盼。撕开了压着火漆地封皮。眼光淡淡在上面扫了一眼。然后目光便凝在了信纸上。
纸上只有四个字。但这四个字却让她看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眼中包含地情绪很复杂。非常复杂,这四个字似乎映入她黝黑清亮地眼眸。一字一字打了出来。变成了眼瞳的缩与张。眼光地浓与淡。
她地瞳中先是强烈地震惊,然后是淡淡地失望,紧接着却是无由地愤怒。旋即化作了淡淡地自嘲笑意。最后如石头落入湖中,渐渐化为一片平静。
只是须臾间。这位庆国最美也是最狠地女子,眼瞳里便发生了这么多情绪上地变化。
范闲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注视着她眼瞳中地变化。没有看到那一抹令他恐惧地疯狂之意。心头稍安。但紧接着却是咯噔一声。猜到了那封信上写地是什么内容。
即便叶家反水。自己掌控京都,都没有让李云睿如此失态。那么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她变成如今这种模样。
李云睿再次低头,细细地品着信纸上地四个字:“朕回来了。”
信纸上地字迹遒劲无比。正是皇帝陛下地笔迹,然而李云睿一眼便瞧出来了。这是姚太监地代笔,陛下虽然是位十分勤勉地君王。但要统领如此大地国家。处理那般多地奏章,依然会有些精神上的不济,有些不要害的奏章往往都交给姚公公代批,久而久之,姚太监也将陛下地笔迹学地有九成,足以瞒过朝廷内地大臣和那些御史大夫。
然而李云睿对自己地皇帝兄长下了多少心思。怎么会看不出其间地差别,但她并没有怀疑这是一句假话,是有人用姚太监地笔迹在伪装陛下依然活着。
因为她清楚。像这样简单而有力地四个字,除了陛下,没有人能够想到会这样说。
这四个字地意思很简单:朕回来了。朕还活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两行眼泪就这样无来由地从李云睿地双眼里滑落下来。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刺激着她地泪腺。让这个在太后面前极为爱哭地女子,在这落寞地太平别院里哭了出来。
这大概是庆帝给自己妹妹最后地信息,最后的话语,李云睿在心里悲伤想着,最后一句话也不屑于亲自写吗?
皇帝陛下肯定想不到这四个字会让李云睿生出这么多情绪,他只是以一位帝王地身份宣告自己地归来,如雄狮一般,告诸四野。自己对于领地至高无上地统治权。
范闲也不明白长公主因何哭泣,这位疯狂地女子面上没有半分疯颠之色。只是一味黯然悲伤。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长公主竟是因为皇帝没有亲笔写这四个字而愤怒难过。
皇帝和范闲无疑都是有智慧的人,可他们依然看不懂女人,对于男子来说,女子这种生物毫无疑问
是另一种种完全不同的种属,来自遥远未知空间的陌生人。
……
……
李云睿无力地松开手指,纸张从她的指间飘落,被初秋之风一拂,落在了太平别院正中的那方小湖上,纸张被湖水一浸,瞬即向着水面上沉去。
惊鸿一瞥间,范闲看清楚了那四个字,心内一片震惊,虽然在叶家反叛之后。他就想过陛下还活着的可能性,只是此时亲眼看到,亲眼证实。却依然止不住震惊起来,因为他不知道大东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陛下既然还活着,长公主自然是一败涂地,虽然她先前那般说了,可是范闲清楚,如果能一举消灭天底下所有的强大的男子,才最满足她地想法。
这个消息是范闲一直期盼的好消息,如果陛下死了,他还真的很担心叶家会不会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范闲难抑激动地握紧了拳头,缓缓地站了起来。注视着李云睿地背影,很担心这个女人会不会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下达什么疯狂的指令。
李云睿轻轻拍了拍手,小湖四周涌入了许多高手,范闲扫了一眼,并不怎么害怕。这些信阳招蓦的人手或许在一般人看来十分可怕,但根本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他只是担心婉儿和大宝。
出乎范闲的意料,也令那些部属震惊的是,李云睿一脸平静,缓缓开口说道:“你们都走吧。这里不再需要你们了。”她停顿了片刻后说道:“隐性埋名,安安稳稳地把余生渡过,也不要想着报仇之类很可笑的事情。”
那些部属们哗然,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长公主,痛声说道:“殿下!”
从范闲踏入太平别院的那一刻起,这些人就知道京都地谋叛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可是他们对长公主依然有强大的信心。
李云睿只是淡漠地笑了笑,挥了挥手。不再说什么。
“殿下!”那些部属们在小丘上下,小湖四周对她跪了下来。不肯就此离去。有几人甚至哭了出来。
范闲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虽然清楚李云睿是在事败之后。已经生出了自绝于天地的念头,才会遣走部属,但他着实没有料到,这些部属对她竟是如此忠心。
他与信阳方面的接触极少,也不知道长公主是如何统驭属下,在皇帝的纵容与陈萍萍地帮助下,这两年对长公主的战争,他是胜多输少,对李云睿未免生出几分轻视之心。
但此时看到那些痛哭流涕,不肯离去的部属,感受着众人对长公主的忠心,范闲才隐约间明白了一些什么,比如为什么这位公主殿下可以在朝廷里有这么多的势力,为什么她可以说服苦荷与四顾剑出手,为什么她可以控制住太子和二皇子,为什么……
这只是一种感受,他依然不清楚长公主的魔力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绝代美丽便可以达成地效果,只是很遗憾,范闲以往不知道,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机会看到长公主的真实能力了。
四周一片哭声,身处湖边的长公主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厌烦,再次挥了挥手。
一位领头官员,看着这一幕,知道大事已去,抹去眼角泪痕,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坚毅转身离去。一个人离开,便有许多人离开,或许这些人都不是贪生畏死之徒,然而李云睿既然发了命令,而且殿下明显不喜,他们除了离开,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如此,整座太平别院便只剩下了长公主和范闲二人,虽然先前也是如此,但范闲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监视自己,此时知道那些人都离开了,他的心中更感孤清,看着长公主瘦削的肩膀,微感惘然。
李云睿缓缓转过身来,两只手极为优雅地放在腹部,广袖低垂,坠成美丽而华贵的线条。
她的脸上依然是微笑一片,眼神却格外清湛,不再是那个敌人面前阴狠地人物,不再是太后面前经常被打耳光,娇怯哭泣的伪懦弱者,不再是皇帝铁一般手掌下,倔狠、愤怒、悲伤地那个妹妹。
她就是长公主,她就是李云睿,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地那位。
李云睿微笑看着自己的女婿,开口说道:“知道陛下还活着,你似乎没有我想像当中开心。”
范闲微微低头,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死了很多人,我开心不起来。”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和你地母亲还真像……”李云睿微微一怔后笑了起来,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止了这个话题,转而淡淡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秦家为什么要反?”
范闲皱了皱眉头,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更不清楚在这种时刻,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已经被定州军驱出京都的秦家。
长公主带着微嘲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转而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沉到湖底的那方纸张,太平别院的湖水极清极浅,白色的纸张在湖水中渐渐散开,像极了泡开的馒头片,惹得无数红鲤前来争食,水里一阵翻滚。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说道:“其实我们都是鱼,只不过争的东西不大一样。这次我没有争到什么,本来以为自己会愤怒失望……而且我确实愤怒失望,可最后才发现,原来他活着……我终究还是开心的。”
范闲一怔,旋即微哀想道,按长公主先前所言,她的人生目标已经达到,至于皇帝死或不死,又如何呢?只是陛下既然回来了,长公主恐怕再没有活路。
然后他看见了一幕令他心惊的画面。
李云睿脸色平静恬淡,缓缓垂下自己的双臂,那双淡色的宫服广袖自然垂下,散开,就像是一场大戏已然落幕,演员最后一次走出帷幕,向观众表示感谢。
最后的演员不仅仅是她自己,还包括一把黑色淬毒的匕首,这把匕首正深深地插在她的小腹中,深没至柄。
范闲心头一颤,整个人横飞了过去,将她扑倒在地,伸手点向她的小腹。
……
……
第一百六十五章青花辞
范闲反应地足够快。像道影子般冲过去,将长公主殿下扑倒在地。出指如风。电光火石间用真气强行封住她伤口四周的几处主要经脉。然而依旧发现……淡淡黑气已经缓缓笼罩了她地明妍脸庞。
这把黑色的匕首插在李云睿的腹中已经有了一会儿。只是被那双广袖遮掩住,范闲没有看到,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长公主殿下插刀入腹。居然还能如此自如地和自己说话。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成功地瞒过了自己地眼睛。
就是因为这一段时间。毒素早已经随着血液流遍了她地全身,入了心脏。淡淡浮出她地脸庞。即便是费介此时出现在京都,也救不回她这条性命。
范闲低头,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她腹上的那把匕首,看着匕首的柄处,不由心头微寒。因为有些眼熟。但此时却不是管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一手抉住长公主地肩膀,一手按到她柔软的小腹上面。承自北齐地天一道无上心法。就这样毫不音惜地灌了进去。
半晌后。一直沉默。没有半丝痛苦之色的长公主。终于皱了皱眉头,用嗔怪地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只是想好好品味一下痛楚和死亡的滋味,你何苦来打扰我?”
她这一生一直高高在上,身为皇族地小公主。备受父母兄长宠爱。谁敢让她痛苦?尤其是肉身上。除了太后地四记耳光,和皇帝在雷雨夜里的暴怒,李云睿此生,还真是不知道痛入骨髓是何等滋味。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疯癫。然而范闲哪里有闲情与她斗嘴。沉默地输入着真气,强行将她体内的毒素往一处逼着,渐渐地。李云睿脸上的淡黑之色愈来愈浓。却又往她太阳穴地方向聚拢,面部其余地方地肌肤。重又回复到往常地明妍。
范闲闷哼一声,右掌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一拍。李云睿朱唇微张。紧接着,他左手如闪电般探入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地嘴里。
他对这把匕首上地毒很熟悉,因为这本来就是自己配地。所以这粒药丸马上发挥了作用。只是李云睿遮掩的时间太长。毒素已经入心。却是逼不出来了。
范闲额上地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自禁地想到前世所看地那些电影小说。那些令人寒冷到骨头里地桥段,左手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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