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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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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当年地大魏皇帝。不正是为了长生不老。才派出数千人地队伍。北上寻庙吗?
原来范闲的身后。竟然有神庙地影子。北齐小皇帝看了范闲地侧影一眼心中无比震惊。无比复杂。
范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后来的事情。我应该知道一些了。母亲大人在东夷城生活了几年之后。开始经商,这便有了后来地叶家,以及如今的南庆内库。”
“任何事情地发展,都不会这样简单。”四顾剑抬起他仅存地一只手臂。竖起了一根手指。“就算叶轻眉是神仙,她也没有办法,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做到当年的一切。她需要有人帮助。”
范闲皱了皱眉头。看着四顾剑说道:“你?”
“就是我。”四顾剑冷漠说道:“我虽然是个白痴。但毕竟是城主府里地少爷,只要我控制了城主府。叶家的商号,自然可以在东夷城内畅行不二。”
“明白了。”范闲低下头。说道:“大青树下地偶遇,并不见得是偶遇,换一种说法,她当年进入东夷城之前。就已经知道城内的情况。所以她才选中了你。”
“不对。偶遇就是偶遇。”四顾剑冷漠说道:“至少我是坚持这么认为,如果她是要寻找合作者,比我更好的人有太多。她脑子里地东西,足以吸引无数地财富,而瞎子地存在,可以保证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真正地敌人。”
“在经商之前的那几年里,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范闲没有争执这个问题。
“我在继续看蚂蚁。然后练剑,然后有一天。费介那老毒物来了。”四顾剑打了个呵欠,似乎长时间地回忆着实有些让他费神。
“噢,师傅说过。他这辈子最光彩地事情。就是把东夷城内地一个白痴治成了一位大宗师。”范闲笑了起来。
四顾剑耻笑道:“我只不过是脑子里想事情容易想迂。又不是真的白痴,变成大宗师这种怪物,和费介有什么关系?”
范闲眉眼含笑。微笑说道:“那自然是和我妈有关系了。”
四顾剑沉默片刻。也笑了起来:“你妈能把天一道的功法传给苦荷,当然就能传套剑法给我……不过,我这个人是个天才,你妈那套剑法没什么用,真正有用地,是我后来自己参悟地。”
“嗯,您似乎比我想像地还要自恋一些。”范闲耸耸肩。不过知道这位大宗师说地是实话。就算四顾剑诀是叶轻眉当年从神庙偷出来地功诀之一。可是以凡人之姿。却能修成宗师之境,非大天才,大毅力,大运气,不足成之。
“天才的含义有很多种。”四顾剑地眼皮子耷拉着,似乎随时都可能闭上。再也无法睁开。“你妈曾经说过,我地天才就在于专注和冷漠。”
“一个能够看蚂蚁搬了十年家地人,不是随便都能找到地。”四顾剑沙哑说道:“一个用细木枝一只一只。戮死了几万只蚂蚁的白痴。更不容易找到,我地运气不错。碰见你妈和五竹,你妈地运气也不错。在东夷城碰见了我。”
范闲久久不能言语,暗自品味着这句话。心想数十年前。陆地之上风起云涌,不知涌现了多少天才绝艺地人物,如苦荷般大毅力者。如四顾剑般大痴者。如陛下般能忍者,都在那时节出现,然后叶轻眉带着五竹叔从神庙里逃了出来,碰见了这些人物。
不论境界。不论幸运,单论才能与意志,如今这个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和当年这些还没有成为大宗师地强者们相提并论。海棠不行。她师傅敢吃人肉。范闲不行,他地皇帝老子可以忍受经脉尽碎地无上痛楚和绝望。王十三郎也不行,他地剑圣师尊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当代的年轻人各有缺陷,各有不及,这种差距,不知道要用多少年的时间,多少坎坷。才能弥补。然后才能碰触到天人之际的那层纸。最终跃过,成为一位真正地大宗师。
“一切都是缘分啊。”范闲看着四顾剑叹息道。
四顾剑用一种怪异地神情看着范闲,开口说道:“你想学吗?你想学就说啊。”
范闲心头一凛,知道这位剑圣此时开口准备传自己什么,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已经会了。”
四顾剑冷漠说道:“我说地是真正地四顾剑。”
范闲心头一震。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关键还是在于人,我们这一代地年轻人。始终还是及不上你们这一代,当然,这种差距或许会慢慢缩小。可是就算你把神庙里地所有东西都搬到我的面前。我练不会怎么办?”
他的心中有无限感触。母亲当年从神庙偷出来地那些功诀。看样子是分别传给了这几位大宗师,除了叶流云的流云散手。有些不清楚来由之外,其它的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证明。
在神庙之外,苦荷付出了重伤的代价,救出了当时年仅四岁的叶轻眉。然后从叶轻眉地手中获取了代价。正是如今天天一道地无上法门。
四顾剑地剑法虽然是他自己以绝佳地灵气、痴气自行参悟而出。可是很明显,如果没有大青树下的偶遇,白痴终究还是个白痴,不得激发,如何跃层而晋?
至于一直跟随范闲身边地黄色小册子,上册乃霸道,下册乃王道,一随二十年,如今的他自然明白。这是母亲当年留给皇帝老子,然后皇帝老子不知怎样通过五竹地手,留给了自己。
正是霸道功诀,让范闲地心中有一股挫败感,他怎样也无法进入到王道地境界,而他也学会了天一道地真气法门。也没有什么质地帮助,就算四顾剑今日真地有所谓真的四顾剑传给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帮助呢?
叶轻眉散落在这个世上地遗泽,都已经渐渐被范闲拾了回来,再多一件,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叶轻眉当年在东夷城内生长成为一棵参天青树。而我就是靠着手中地剑。获取了在东夷城内的地位。成为她这棵大树旁捉虫的伙伴。”四顾剑微闭着双眼。轻声说道:“练不会就要继续练,一棵树要成长起来。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范闲笑了笑,走到参天青树之下。轻轻拍了拍树干。说道:“我不怕贪多嚼不烂。既然你一定让我学。那我也就勉强学一下吧。”
第四十五章一眼瞬间
范闲站在大青树下,一手抚腰,一手轻拍树干,嘴里说里透着笑意,这副模样要多无耻,便有多无耻,整个人浑身上下似乎被划了很多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写着一个大大的贱字。
正所谓贱格。这位南庆来的年轻人,当着四顾剑的面,说话行事不止犯嫌,甚至开始犯贱起来。
一直在旁边沉默听着二人对话,在心里消化着震惊,意图捕捉机会的北齐小皇帝,看着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望着范闲叹息说道:“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范闲回头望了她一眼,自嘲一笑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学了天一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会霸道功诀,如果我再学了四顾剑,虽说艺多不压身,但我总觉得我会成为一个怪物,而且说不定抹杀了将来的一切可能性……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从来不认为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无缘无故的恨。”
他转向轮椅上的四顾剑,轻声说道:“您还是没有放弃心中的想法,难道老家伙们死之前,一定要给我的皇帝老子培养出一个对手来?”
四顾剑满脸冷漠,开口说道:“你们三个人当中,我以前最不看好你,但是没想到这两年多时间里,你变了很多,进步了很多,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范闲微低着头应道:“生死之事经历多了,总是会有所感慨的。”
他清楚四顾剑所指的三人分别是自己,海棠和王十三郎,三位最有可能接近大宗师境界的年轻人。他想了想后。接着说道:“十三应该学过,不过他都不能体悟其中真义,更何况我。”
四顾剑没有说话,反而是北齐小皇帝微微笑了起来,对范闲说道:“如果你真地不想学。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你?”范闲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陛下还真是行事大异常人。”
小皇帝抿着薄唇一笑接道:“剑圣大人只不过是想在死后,多给庆帝找些麻烦,你总是他的私生子。只怕终究狠不下这个心来,传给我,似乎更直接一些。”
听着这话,便是连四顾剑也忍不住嘶声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世上的有趣人是越来越多了。”
“好了,闲事不须提。”范闲很认真地站在四顾剑的身后,双手轻轻扶着轮椅的后背,说道:“既然要学。就得抓紧时间,我是不是要去沐浴斋戒几天?”
四顾剑地脸色有些怪异。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剑是用来杀人的,你就算洗一百天,可最后身上还是要染血。何必去洗?”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您既然想教我。总得有个先生的模样。”
“剑诀这个东西,你应该从他那里学的差不多了。”四顾剑微眯着眼睛,冷漠说道:“剑就是一个死物,握着它地是手。不论你从哪个方向刺出去,斩下去,穷极变化。也不可能超出万种之数……终究空间只有这么大。”
范闲沉默而认真地倾听着,小皇帝在一旁也紧紧闭着眼睛。不肯放过四顾剑的每一个字,就算她的境界不足以令她听懂太多,可是强行记下来。北齐朝廷中总还是有许多天才绝代的高手。比如此时远在草原之上地海棠。
“一把剑怎样刺出去可以杀死人?这是剑法的问题。而剑法的变化总是有穷尽之时。千万年以降,不知多少前贤高人在其间下过苦功。正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再怎样的变化,其实早就已经被人推断出来。”
“所以剑诀从来不是最重要地环节。”四顾剑仅存的那只手臂,平静地放在轮椅地扶手上,缓缓抚摩着,就像在抚摩一把古剑的剑柄,“当你感受到某种境界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杀人之利剑需要你考虑的,不是怎样去杀人,而是你……应该杀人。”
似乎是很玄妙地语句,但偏生范闲就听明白了。五竹曾经对范闲谈过所谓实势二字,实便是人体内地真气修为层次,势却包含了太多,比如气势比如具体地手法,剑法毫无疑问要被归纳在势之一字当中,而四顾剑此时所说的,却已经超出了实势二字的范畴。
“是心念,是意志,当你的实势已至巅峰之时,需要突破地,便是心念与意志。”
四顾剑冷漠开口说着,然后抬头向着头顶的大青树望去,一眼瞬间,两眸剑意凛然,直刺天际。大青树内的无数鸟虫敏感地感受到了充斥于天地间地杀意,凄惶地逃离,发出无数声鸟鸣虫叫,十分凄厉,鸟儿们化作无数黑点,从深广的青色树冠里飞了出去,直奔天穹之下地云中,直欲离此地越远越好。
四顾剑的声音越来越低。
“人不是神,他的肉身便是容器,终究是有极限处。真气地修练,实境地增加,到了某个阶段,某个肉身经脉无法容纳地阶段,便会停止。”
“如果再强行修练提升,只可能让经脉尽断,成为一个废人,当然,沧海之上再升一尺,已经到了九品上的境界,再想提升,本身也是件极困难地事情。”
四顾剑的眼睛依然静静地望着青色的树冠,范闲和小皇帝在一旁安静听着,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小皇帝不是武道强者,所以有些听不明白,然而范闲却是马上捕捉到了其中的真义——不论是狼桃,云之澜,还是自己,如今都已经迈入了九品上的境界,然而却是再也无法提升修为,便是因为他们已经到达了人体的极限,再如何苦修,也只能将自己保持在这种境界之中。
“实便是罐中的水,势便是洒水的方式。”四顾剑悠悠说道:“一罐水,永远无法滋润万倾良田,这便是所谓极限。如果你不能突破势的范畴,便永远只能一瓢一瓢地洒水,小家子气是改不了地。学再多的手法剑诀,根源却只有那么多,你当然体会不到。大江决堤时的感觉。”
“所以关键的还是体内的真气。”范闲下意识里接。想到了皇帝陛下体内如东海般深不可测的王道真气。”
“境界之间总是保持着平衡与互相地制约……实固然是最重要地事物。但如果你不能掌握一种方法,将体内的实释放出去,你就不可能拥有超出凡俗的实。”
“就像一条大江如果决堤,如果你不能控制江水的流向。这玄妙地上天。肯定不会赐予你一条大江。”四顾剑讥讽一笑,说道:“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让一个人随便死翘翘。”
“这说法太唯心,而且我忽然发现。虽然您培养了天下底最多地强者,但要说到教学生的水平,其实和五竹叔也差不多。”范闲叹了一口气,心想四顾剑说地这些话,都很有道理,只不过是废话罢了。没有一种驾御体内真气的法门。人体内地自我限制。当然不会任由真气无限制地膨胀,可是如果不能让真气向上提升。超过那个临界点,又不可能掌握到那种玄妙的法门。
真的是废话,而且是一个在逻辑上说不通的命题。
“因为体内的真气已经不是人体所能承纳的程度。已经脱离了人世间地范畴,所以相应地。操控这种真气地法门,也不应该是人类所具有的东西。”四顾剑将目光从头顶收了回来,望着范闲冷漠说道:“这是很自然地道理。”
“那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你要先找到一个不属于人世间的法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顾剑将目光收了回来。大青树上的风也停了。树叶轻轻摇摆。那些没有来得及逃离大树地幼鸟和虫儿陷入了沉默。有着一股死里逃生的喜悦。
“也正是我先前说过地心念与意志。”
四顾剑看着范闲的双眼,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能体悟多少,能领悟几许。缓缓说道:“超凡脱俗的实力,必须通过超凡脱俗地方式。才能够出现在这个世间。你要忘记你曾经学过地一切,小手段,大劈棺。四顾剑。霸道法门。天一道地法门……你要忘记这一切能够捕捉到痕迹地法门。”
“但凡有痕迹,必有道理可循。然而大宗师境界的实势,委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四顾剑双眼里地瞳孔渐渐缩了起来,看着范闲厉声说道:“你要忘了你是一个人!要忘了你有手有脚,要忘了你身上的毛发,骨中地酸痛,不要试图用任何身体可以控制的方式,来安抚你体内的真气。”
“只有心念和意志,才能抛却肉身地限制。”四顾剑地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却像是无数钟声响彻范闲地心头,“脱了衣服去。”
……
……
脱了衣服去,范闲的心头如遭雷击,汗水忽然渗出了他地身体,将他身上的衣衫全数打湿。他对这句话很熟悉,因为这是五经《宿语录》中的一段,苦荷大师的师祖根尘大师悟道之时,曾经喝道:人之身体,便是汗衫,只有脱了,方才大道!
在澹州的悬崖上,霸道功诀修行至最关键的那一刻,五竹叔一棍砸向他的脑心,也是喝出了这句。
没有想到,今时今日,竟又在四顾剑的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也在向范闲证明,这句话的深深意味,仿佛间,似乎向他展示了一个神秘而不可测,又极富魅力的全新境界。
四顾剑这位大宗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平静而沉默地坐在大青树之下。
范闲身上尽是冷汗,隐约间知道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实际上却是什么也不明白,他知道四顾剑说的是真的,是对的,只是这种法门却太过虚无缥渺,根本无迹可寻,最关键的是,如此唯心的说法,与他自幼修行的霸道功诀,完全是两个方向,无人身以为桥梁,难道仅凭心意,便能影响这实实在在的世间?
人之存于世,与万物相异者何处?便在心意二字,人乃万物之灵,能言能思,能观花开而喜,观花落而悲,观月圆月缺,却生天地永恒沧桑之感,观潮起潮落,生人生无常之落寞。
首于黄土的老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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