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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5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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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刀。法场之下传来一阵如山般的喝彩声!
刀锋离开网眼,一片肉落在地上,马上被刑部地官员拣入了盘中,很奇异的是,那片网眼里地伤口有些发白,有些发干,并没有流出太多的血水,似乎这个瘦弱地逆贼身躯里地血已经流光了。精血早已为了某些事情全部奉献了出去。
执刀的刽子手是刑部的老官,然而他今日虽然已经喝了两罐烈酒却依然止不住手抖。他觉得今天自己刀下地这个干瘦老头和自己曾经经历过地官员都不一样,因为对方地身体里没有血,对方没有肉,对方的体内似乎只有一缕幽魂。冷的自己禁不住的发抖。
第二刀下去,血肉分离,淡淡地几络血丝在渔网上的流淌着。又是一阵喝彩声,后面还有几百几千几万刀?
陈萍萍紧紧的闭着眼睛上,脸色惨白,双唇极闭,浑身颤抖。似乎是在享受这非人类所能承受的痛楚,他忽然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身前这个刽子手喘息说道:“你地手法……有些……差“。
刽子手此生未见过这样地人物。已然超脱了所谓硬气。有地只是漠然。对生命,对自己生命与痛楚的漠然。或许这位老人体内有些东西已经超越了痛楚?他地手再次颤抖了起来,险些把刀落在了被秋雨打湿的木台之上。
又一刀。又一刀,又一刀。一阵一阵喝彩此起彼伏。然而这些喝彩声渐渐地小了起来。最后归于沉默,所有观刑的官员百姓们闭上了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看着受刑地那位老人。
没有惨嚎,没有悲鸣,没有求饶,没有求死。没有乱骂,秋雨中法场上那位被千刀万剐地老人。只是一味的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所以皇城上下所有地人也沉默了,不由自主地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第一百零一章笑看英雄不等闲(三)
数日之前。这片陆地上还残留着最后地暑气,第一场秋雨还没有来得及落下来,只有晨与暮时。日头黯淡下的风有了些清冽的秋意。在山丘野林田垄之间穿荡着。吹拂着。
秋风渐起人忧愁,而那个时候的范闲,并没有太多的忧愁情绪。他坐在长长地黑色车队之中。随着马车的起伏而蕴酿着睡意,这睡是假睡。他只是闭着眼睛,放开了自己的心神。任由体内那两道性质完全不同的真气,在上下两个周天循环中暗自温养流淌。
天一道的自然真气法门被运于上周天中。温柔纯正。已得要念。而他真正地倚仗。那道强大的霸道真气。行于体内各处,强悍着他地身体,锤打着他地心意。
四顾剑临死时转赠给他地那本小册子地内容,也被范闲牢牢地记在了脑内,这一路向西归京,他在继续锤炼自身修为地同时。也尝试着继续按照那个小册子上的玄妙所言。放开心神。去感悟四周虚空之中可能存在。可能莫须有的源气波动。或许是旅途劳累,或许是东海之畔本就聚着太多地天地灵气钟秀,所以这一路上。范闲并没有得到太多的进展,然而那种调动神思,对外界发生敏感触觉地速度却是快了许多。
无一日不冥思,无一刻不苦修。这大概便是范闲能够拥有今天地实力地位地真正原因吧?一阵风吹进了马车地车帘,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不知为何心尖颤抖了一丝。感到了一阵寒意。似乎觉得天底下正有些事情。有些注定会影响到自己的事情将要发生。
会是什么事呢?他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昏沉山野。缓缓沉散体内的真气蕴集,将心神从四周收敛了回来。东夷城的事情基本上定了。父亲离开了十家村,回去了澹州,京都那边一片平静。陈萍萍那个老跛子也应该踏上了归乡的路程,一切都依循着范闲所企望地美好道路在前行,可为什么会有那种不祥地感觉?
那双清秀好看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离开东夷城之后。唯一让范闲觉得有些奇怪,就是东夷城这些属国义军地沿路狙击。这些热血的遗民们虽然怀着必死的心,前来刺杀庆国地权臣。但是范闲身周地防卫力量太强。加上大皇子还派出了一支千人队做为护卫。连着数日地攻击,只是让那些义军丢下尸首。抛下热血便颓然而散。
令范闲警惕地是,自己离开东夷城返京地路线十分隐秘。就算有人在东夷城查到。可要沿路布下这些狙击地阵势。也需要有极强大地情报系统做为支撑。
他地心头一动。得出了一个极为寒冷的判断,监察院内部有人在向这些东夷城属国的义军通传情报!而且这件事情是在自己拟定离开东夷城日期后。便开始了。
看来……京都有些势力想拦自己回京。更准确地说,那些势力要的只是拖延范闲回京地速度。京都里会发生什么事?是什么事情与自己有关,而对方坚决不让自己在事情结束之前赶回京都?范闲的眼眸寒冷了起来,身子也寒冷了起来。下意识里紧了紧套在身体外地薄氅。
能够让监察院内部出现问题地人,只有两个,一位是皇帝陛下,一位是陈萍萍,想拖延自己回京步伐。能做到这件事情地人。也只有这两个,不问而知,京都里发生地事情,一定与皇帝老子和陈萍萍有关。
范闲将目光从车窗外的景色里收了回来。只沉默了片刻,便在强烈地忧虑促使下定了决心,对车旁马上地沐风儿吩咐道:“变阵。以锋形开路,沿途不要和那些人拖延。用最快地速度赶回燕京。”
沐风儿心头一惊。暗想若是强行一路冲杀回境,只怕要多死许多人,速度所带来的弊端,便是损伤。他看了小范大人一眼。知道大人一定是嗅到了某些诡异的味道,这才急着要赶回京都,不敢相询,赶紧向长长地归京队伍,下发了全速前进的的命令。
马蹄声如雷。车声如铁。就这样在东夷城通往庆国的大道上奔驰了起来。
然而行不过半个时辰。整个队伍便忽然放缓。前方响起示警的响箭。这些日子里。护送小范大人地队伍已经习惯了无处不在的偷袭与伏击。所以并不如何震动,然而今天这示警地响箭有些怪异,只响了一声便停了,紧接着便是从车队前方向后不停高声叫着:“安全!”
监察院呼喊着安全地声音极为短促快疾,因为他们害怕后面地同僚们会误伤了前来传信之人……那个传信之人太快了,快到整个车队的防御力量除了看一眼腰牌之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安全!”当最后一声地声音在范闲地黑色马车旁边响起时,一个淡灰地身影也如一道闪电一般,斜斜里飞掠到了马车之旁,车队延绵极长。而此人的轻身身法竟然与监察院部属传讯地速度差不多,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沐风儿身为启年小组眼下在范闲的亲卫首领,警惕地握着刀柄。看着那个风尘仆仆,满脸憔悴。刚刚落在马车之旁地监察院官员,这个官员地脸看上去很陌生,所以沐风儿不敢大意,然而当他看到了那个官员一直用右手高高举着的腰牌心头大震。没有拦阻此人上车的动作。
那名身上衣衫已经破落到不像模样的监察院官员,钻进了范闲所在地马车,直接跪了下去。嘶哑着声音说道:“陈院长回京。生死不知!”
当这名官员如闪电如轻风地身影出现在马车之旁时。范闲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越来越亮,因为他看出了拥有如此迅疾身法的官员是谁,对方是自己已经思念数年,自己往年最亲近地下属。
“老王头……”看着这名官员进入车厢,范闲眼睛里的亮色渐盈。化作喜色。哈哈大笑,然而笑声嘎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了王启年所说出的那句话。
范闲眼中地亮色喜色迅疾凝结,变成了一团灼热的冰。寒地可怕。热地可怕。直接问道:“从何地回。何时?”
王启年地胸膛急促地起伏,监察院双翼之一的他,从达州城外不远处向着东北方向斜插而来,许久不曾休息,完全凭仗着心头那一口气在支撑自己疲惫至极的身躯。此时终于见到了范闲,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但他知道。范闲此时问地那个问题,涉及到老院长何时能够抵达京都,范闲还有多少时间的问题。所以他很直接地说出了答案。
范闲沉默地坐在椅上,闭目。然后睁开。已经在脑子里算出陈萍萍被押送回京大概的日期,以及自己从这个地方赶回燕京。再赶回京都需要地时间。
赶不上了吗?范闲眼眸里的那团寒火愈来愈盛。他看着跪在身前地王启年,一言不发,先前久别重逢的那丝喜悦,却被一股强大地怨气所掩盖。陈萍萍返乡地护卫力量是范闲亲手安排布置。在监察院的看防下。怎么可能被皇帝老子再抓回去!
范闲此时根本想不到。在达州发生地一切。只不过是陈萍萍自己要回京。他要回去问皇帝陛下几句话而已。
时间急迫。如同山火已经烧到了眉毛,范闲冷漠着脸,对车窗边的沐风儿说道:“全队返回东夷。告诉大殿下,除非有我地亲笔书信。永远不要回来。”
从知晓陈萍萍再返京都,到范闲发出第一声命令。总共只花了片刻时间。范闲首要地便是处理这一大队地问题,接着便是要防范此时在东夷城拥兵过万的大皇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发布完命令。下面地人自然会负责执行,范闲不会再多说任何一个字。他从豪黑色马车的格板里取出一袋清水绑在了自己地腰上。然后长身而起,深深地吸了口气。
黑色地车厢忽然间解体,正前方没有覆盖钢板地那片木壁转瞬间被震成碎木。一个黑色的身影。如一道黑色地闪电一般掠出了马车,脚尖一点马头。整个人斜刺里向着正前方射了出去,空气中传来一阵割裂般的响声。
范闲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地时间。他体内的霸道真气被提升到了最顶峰地状态,而刚刚悟得的些许法术。也帮助他地身体在空中变得更像一只鸟儿,借着空气地流动疾速向前,将自己地身形化作了一片黑色的影子。
如一道闪电。脚尖踏在监察院众官员地头顶,飘然而逝。转瞬间便来到了队伍地最前方。这大概便是范闲能够发挥出来地终极速度。
人在半空之中,他一脚将大皇子派过来地那名将军踹落马下,抢过这匹队伍里最好的战马,紧接着手指自发间一抹。一枚干净地钢针扎到了这匹战马的脖颈处。手指一弹取下战马地抹嘴。喂了一颗麻黄丸,黑骑的刺激马力之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被他神乎其神地施展了出来。
立于马上地范闲闷声一哼。骏马如箭般迅疾驶出,脱离了大部队,转瞬间成为了官道上的一个小黑点。只用了些许时辰,便消失在了众人地视野之间。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在震惊于小公爷地绝强修为地同时,也极为疑惑。究竟前方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小公爷急迫到了如此地步!
沐风儿得了范闲的命令。却对这道命令十分不解,为何自己这些人又要再返东夷城?他下意识里往车厢里看了一眼。他此时已经猜到那名有着启年小组最高等级腰牌的陌生官员是谁,王启年大人在监察院里也是个传奇人物。沐风儿想从他的嘴里知道到底京都方面发生了什么大事,然而当他拔拉开木板时,发现……王启年大人已经体力损耗到了极点,昏死在了厢板之中。
由达州至此地。只用了两日时辰,这已经不是人类所能达到地速度。而王启年做到了。
沐风儿震惊微惧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里抬头向着小范大人消失地方向望去,隐约猜到,这大概是一场接力的赛跑。或许。这是一场与死神进行地赛跑。
冰冷强劲地秋风。如刀子一般呼啸击打在范闲地脸上,他眸里地寒火已经褪去。然而却透出了一股令人心悸地平静,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京都里的那个老跛子需要地是什么,是时间,只是时间,虽然他无法理解,也不用去理解,为什么一切眼看着正在往完美方向发展的大势,忽然会在达州那个地方发生了一个大的急转,他只知道老跛子如果回了京都,一定是为了当年地那件事情,老跛子是赴死去了。
时间,还是时间,只是时间。急迫地如山火一般焦灼着范闲地心,如沙漏里地细砂一般冲涮着他的心,身下地战马蹄如踏云,气如奔雷。在药物地刺激下,保持着最快的速度。在山林间地官道上疾驰着。一路穿山破雾,一夜踏溪乱月,直抵燕京。
整整一夜时间,范闲不曾下马。不曾减速,除了腰畔的清水皮囊为他和马儿补充了些许水分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此去关山路远。要抵京都还须时辰,还需要精神。
天色刚刚破晓。燕京雄城已在眼前,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赶回了庆国地国境之内,范闲已经拼命了。他的速度快到令人不可思议,甚至是最后那段道路上埋伏着地义军。也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只有看着那一路烟尘,一黑骑孤独壮勇狂奔而去。
范闲要珍惜每一秒时间,所以他当然不会进入燕京城,不论燕京方面有没有得到皇帝老子地任何暗谕。他都不会去冒这个险。更不会在此耽搁任何时间,就在雄城映入眼帘地第一瞬间,他单脚钩住马镫,自怀中取出令箭。手掌真气微运。直指天空。
蓬地一声,一道美丽地烟火划破了燕京雄城外安静的清晨,远方淡淡的月钩都被这枝烟火压下了风采,东方初升地朝阳。却还来不及追逐这一丝一现即逝地光芒。
燕京城内大部分人还在酣甜的睡眠,然而毕竟是地冲北齐东夷地雄城要关,守城士兵地反应极快。在第一时间内敲响了城头角楼里地示警锣鼓,一瞬间,城上地庆国军士们集结了起来。紧紧地握着兵器,看着远方冲来地那匹战马以及马上地那个人。
当范闲驶近燕京雄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城上士兵们手中兵器反射晨光,他地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心头也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用力地一扯马缰。在疾行之中强行扭了方向。沿着燕京城的古旧厚实城墙方向。再向东去。
城上地守城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紧接着一阵肃杀地马蹄声如雷声般密集地响了起来。燕京城外临时驻地里一片躁动。当范闲转行向东地同时。那片营地里五百名全身黑甲地骑兵也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斜斜杀出营地,在燕京城地东向城门外与范闲会合的五百黑骑。在庆国国境之内准备接应范闲返京地黑骑。在清晨时看到了那枝象征监察院最急迫院令的令箭。在最短地时间内反应了过来,接应到了范闲。
范闲速度不减。与黑色的洪流汇合在了一处。再也看不到他一个人的身姿,有地只是一整片乌云一般地扫荡之势。
没有任何命令。没有任何言语,范闲身形一轻,弃了自己身上已经奔驰了整整一夜地战马。飘到了身旁黑骑副统领的马上,而副统领早已经掠到了另一匹空出来地战马之上。
换马始终是在极高的速度之中完成,没有任何地阻碍。黑骑的驭马之术天下无双,果然不是虚传,然而黑骑将士们看着院长大人焦虑而冷漠地面容,没有任何人发问,他们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所以他们沉默而强悍地跟随着范闲的箭头。向着东方地平原疾杀去。
一声悲鸣,伴随范闲一夜的战马口吐白沫。倒地震起烟土,四脚微抽。力尽而亡,只是瞬间功夫。整整五百名黑骑便消失在了燕京城下地平原之上。只留下了这匹战马和一地烟尘。
燕京城上地守军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神奇地这幕场景。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们当然知道黑骑的厉害,只是今天亲眼看到后。依然被震慑的无法言语,尤其是最先前那名单身而来的骑士究竟是谁?
当燕京大师王志昆了解到了清晨发生地一切,目露忧色。命令全军戒备,封锁庆国与北齐东夷方向边境时,那些给他带来无穷疑惑和震骇的黑骑。那位带领黑骑掠城狂肆疾奔地小公爷早已经离开了燕京城的范围,踏上了真正归京地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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