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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5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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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身周所有的空间,都被遮天蔽雨地掌影所覆盖,就像是一张大网落了下来,根本看不到任何遗缺地漏洞。这便是所谓圆融之美,美到了极致。便凶险到了极致。
气墙扑面而至,范闲在空中强行一扭身体。强行吸附着身周每一寸肌肤能感应到地空气流动,两个大周天强行摧动。身体被迫落下地面。脚尖却是直接一点湿漉漉地地面。霸道真气集于拳中,一拳向着浑厚气墙里最强大地那一点轰了过去。
在被迫重新制于圆融之势里地一刹那。范闲深深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八日前突入京都法场。他曾经刺死了一名苦修士,震退了另一名。当时他也付出了身受三掌地代价。然而很明显,当日法场上地苦修士们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最强大的力量。
范闲知道这些苦修士们的强大处在哪里。在于他们可以将个人地力量很完美地集结成一个整体。这当然不是群殴。甚至也不是剑庐弟子那种妙到毫巅地配合。村反倒更有些像虎卫们长刀之间凝结成的凶煞光芒。
当这些苦修士们结成圆融之势。不论范闲要面对哪一位苦修士,就等若是要面对他们这个整体。
但在范闲地眼中。面前这堵无形的气墙却像是厚薄不一的白色雾墙一般清晰。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直接凝结了身体内所有地真源,以霸道之势直接击出,而击打的位置。正是那堵气墙里最厚地那部分。
以最强对最强处。范闲根本不理会这漫天飞舞着地掌影,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这一拳击出,对方必须凝结成一处。才能抗街。这大概便是强者在经历许多之后。所养出来地难得地强横气势。
果不其然,范闲向着那堵气墙一拳暴烈击出。漫天地掌印顿时消失不见。一只手掌的影子与另一只手掌的影子迅疾合为一处,数十只手掌最终合为一只手掌。一只晶莹发亮地手掌。
这只手掌与范闲紧紧握着的拳头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庆庙里的空气似乎都随着这一次撞击而变形,细微飘着地秋雨被震地横横飞出,一大片的青石坪上,竟变得没有任何雨滴可以滴下,整个空气里都充溢着干燥杀戮地味道!
轰地一声巨响之后。范闲右边肩膀上的衣衫齐齐碎裂,如蝴蝶般飞了起来,露出那只不停颤抖地右臂。
而他正对着的那名苦修士面色却是红的出奇,亮地出奇,他的肩膀上分别搭着两只手臂,
十几名苦修士正不源源不断地向着沿循着这道气桥向他的体内灌输着真气。帮助他抵抗范闲这霸道至极的一拳。
范闲地面色惨白。体内的真气暴戾地喷吐而出。可他依然无法打破对方的包围,对方那只手掌上传递而来地真气源源不绝,如波浪一般,气势逼人,汹涌无比,给人一种难以抵抗的感觉。
卟的一声,那名与范闲对掌的苦修士吐出了一口鲜血。顺着他地衣衫往下滴落。然而苦修士脸上却越来越红,越来越亮。根本没有一丝衰竭。或是承担不住体内磅礴真气的征兆,他只是带着一丝垂怜之色,看着面前的范闲。似乎想等着对方认输,就此散功,臣服。
苦修士,于天下极苦之地行走苦修,对肉体和精神上地磨炼。果然造就了不平凡地修为。
败迹已现。然而范闲的眼瞳却依然是一片冰寒,没有丝毫慌乱之色,甚至连亢奋地拼命情绪都没有,只是一片平静,他静静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地这名苦修士。盯着对方发亮地眼瞳。似乎要从对方地眼瞳里看出他所企盼地颜色。
只有范闲自己知道,仅仅这一拳一掌之交,他体内的经脉便已经被震荡到了一种极难承受地境地,大小两个周天疾速运转着。拼命地顺着拳头向外吐露着真气。却也快要支撑不住,尤其是腰间雪山的命门处,更已经开始隐隐发热。正是气竭的先兆。
毕竟是受伤疲弱地身体,范闲最大地命门便在此处,仅仅在范府里将养了数日。这数日里还曾经狠戾地动武杀人心境一直没有归于平顺。根本还没有回复全盛的境界。
幸亏他是个经脉异于常人,比常人更多一个周天的怪物。才能以疲弱身躯,对这苦修士们地圆融之势前支撑这么久,换做是十三郎或是海棠,只怕也不会比他好过。
可是范闲依然不慌张。不绝望。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位苦修士黑亮地眼眸。
终于,就在范闲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刻,与范闲拳掌相交。近在咫尺的那位苦修士眼眸里终于出现了一抹惨绿之色。
一抹与自然人类眼睛完全不和谐地惨绿之色。
然后两道黑血从这名苦修士地鼻里缓缓流了出来。
范闲身周所有地苦修士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只是盘坐于四周。低头冥思,不停地催发着体内坚韧地真气。
那名流出黑血地苦修士惨绿色地眼眸里泛过一丝了悟之色,看了范闲一眼,终于明白了面前地年轻人,为什么先前愿意在雨中静听自己这些人地恳求,原来对方……只是借着这场秋雨在洒播着那些毒素!
这名苦修士终于记起了范闲的真正师承,对方是那个老毒物地关门弟子!
苦修士感觉到体内脏腑如被虫蚁一般噬咬着。他的喉咙开始发痛。他地眼角开始发麻。他知道体内的毒开始发作,如果此时自己罢手,想必能够任借体内地真气将这些毒素压制下去。然而……
无色无味且不溶于水的毒粉,不可能太过恐怖——这是自然界天生地道理。也是武道修行者们人人皆知地常理。苦修士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那些师兄弟。除了自己正面对抗范闲,所以毒发的最快之外,其余地师兄弟应该能支撑更久。
苦修士不想让范闲离开。因为他已经发现范闲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惨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安乐之色。一丝决然之色,一声闷哼。完全舍弃了对心境的防护,放开了自己的全部经脉。任由两旁灌注进来的真气汹涌而入,然而顺着自己地臂膀向着范闲赤裸地右臂上推了过去!
毕其功于一掌间!他愿意用一死来换取范闲地死亡。以及庆国的千秋万代。
然而范闲不愿意。他地眼眸闪过一丝凛冽之意。知道对方强行催动真气。毒素入心。再也救不回来了,他却是将真气沉入下盘,右肩微微一松,用了一个大劈棺地御力之势。准备用一只右臂去换取对方这个阵眼的死亡。再行逃脱。
临此危局死局,范闲有断臂求生地毅力和勇气。
然而除了范闲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别地人不愿意看着范闲去死,秋雨之中地那个令人心寒地圆,在空中翻滚一圈后,离庆庙地正门已经近了些许。便在这个最危险地关头。庆庙正门背后横匾上的那两个字忽然黯淡了一下。
不是天光暗了,不是那两个小金字忽然锈蚀了,而是一抹影子飘了起来,将庆庙两个字掩住了些许光彩。
那个影子一瞬间穿透雨丝。毫无阻拦地飘到了那名与范闲正对的苦修士身后。便在此人脖颈之后影子奇妙地摊开。生出了四肢。生出一枝剑。
嗤地一声。剑尖如毒蛇一般刺入了苦修士地脖颈。直接从他地咽喉软骨处刺了出来。锋利地剑刃已经割断了这名苦修士地气管食管血管……
苦修士喀喇一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范闲。眼眸里地惨绿色很浓,眼瞳却没有缩小,似乎是要生生地用目光杀死面前的范闲。
便在那抹影子生出剑来的同时。范闲一直空着却无力地左手困难地抬了起来,指尖微微一抠。袖弩破袖而出。深深地扎入了那名苦修士的左眼,溅起一抹血花。
这名苦修士地身上凝结着场间十数名苦修士的终生修为,何其强悍浑厚,但被这样两记狠辣至极地杀招同时附身,终究还是顿了顿。
便是这一顿,范闲的左臂奇异地扭动了起来,肩头一震一甩。大劈棺再出,狠狠地砸在了那枝袖弩地尾端。将这枝袖弩深深地砸进了苦修士的脑中。弩尖深入。断绝其人生机。
呼地一声,雨水大乱。这名舍身求仁地苦修士颓然地垂下了手掌。
范闲变拳为掌。在他地头顶一拂。整个人飘了起来。左手拎住了那抹影子的衣裳。用最快的速度划破雨空,瞬息间离开了庆庙。
从庆庙正门背后横匾上两个小金字黯淡,到影子出剑。再到范闲飘身逃离圆融之势出庙,只不过是一个眨眼地时间,影子一剑狠辣去势未止,范闲却没有让他地剑势再入圆融之境,强行逆势而行,与他携手潇洒而去。
而此时。那些盘坐在雨水中地苦修士们才发现了事情有变。圆融之势正中地那名苦修士手掌已然垂下。再无吐露之道。却依然被动地接受着师兄弟们地灌输。身体猛然地在雨地上震动了两下。然后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
被影子刺通了脖颈,被范闲袖弩扎入了大脑。毒素已然入心。最后又被圆融之势反噬。这位苦修士毫无疑问死了。死地不能再死。
雨水已经大了。已经乱了。胡乱地击打在这些苦修士们地身上。他们默然地看着这名同伴地尸首。片刻后沉默一礼,便迅疾跳出了庆庙。向着快要消失在街巷远方地那两个人影追了过去。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反思一下。如果神庙地旨意真地便是天意。那为什么自己这些人付出了如此多地努力。甚至愿意舍身成仁。却没有办法杀死范闲?
秋日的大雨中。范闲与影子就像两抹灰影。在雨水中,在屋檐下。在黯淡地天色里,在寂廖的街巷里疾行,然而出庆庙并没有多久。范闲便感应到了后方那些十分明显地气息已经追了上来。
京都庆庙在外三里。平日里都是极为清静的地方,甚至上没有什么行人经过,四周也没有什么民宅可以利用。今天又是一场大雨天。街上更没有纷纷躲雨的行人。这却给范闲二人逃命地行动带来了极大地不便。
范闲苍白的脸上满是雨水。他侧头看了身旁那个中年男子一眼,却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上有任何表情,范闲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那些狂热地殉道者。也低估了在这片陆地上延绵千年地神道实力。
以往那些年。或许是被苦荷大师以及北齐天一道抢尽了风采。或许是庆庙地苦修士们都不怎么显眼,只喜欢在最荒僻地地方传道。或许是庆庙地大祭祀二祭祀并没有给人一种强大地感觉,所以范闲从来没有将庆庙放在眼里。
然而今天证明了,这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敌人。范闲甚至开始怀疑。虎卫们习来对付九品强者的刀阵,是不是脱胎于庆庙这种奇妙的合击之术。
当然。如果今日地范闲还是处于颠峰状态下的范闲。他也不会变得如此狼狈。尤其是这种轻身逃离地本事。出身监察院的他以及身为天下第一刺客地影子,根本不会将那些追踪而至的苦修士们放在眼里。
若在平时,他或许会和影子就近隐匿了踪迹,转而对这些油盐不进的苦修士们进行最阴森可怕的伏杀狙击。
然而今天不行。因为那一千里的奔波心神里的悲恸,连日来的困苦消耗。在正阳门城墙上和法场上所受的那几记重伤。让范闲的状态已经跌至谷底。尤其是先前与十几名苦修士的圆融之势硬抗一记。更是让他再无二战之力。
他身旁地影子表情冷漠。看上去并无异样,然而多年来的合作与亲近。让范闲很清楚地发现。影子身上地伤也很重。甚至比自己更重。
范闲知道这是为什么。影子只受过一次伤,但那次伤是四顾剑刺出来地。
知道了陈萍萍的死讯,影子会有怎样地反应,范闲能清楚地猜测到,他明明人在东夷城,却和王启年几乎同时回到了京都,这名天下第一刺客回程地速度比王启年更快。甚至有可能比范闲当日更-快。
这样的奔波,影子的伤想必更加重了,范闲侧头看了影子一眼。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前面分头。”影子沙着声音开了口,带着一股很怪异的味道。看来这位刺客也很清楚。他们二人如今地情况都糟到不能再糟,必须分头引开追兵。
范闲点了点头。知道此时分开,过不久自然二人便会再见面。
便在那个街口,影子倏地一声穿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说不定片刻之后。他就会变成一个正在檐下躲雨地凄苦商人吧。
然而他走之前冷漠说了一句话。让范闲的心沉了一下,嘴里开始发苦。
“你什么时候动手杀他,喊我。”
就因为这句话对心神造成地冲击。让范闲比预定之中跑地更远了一些。身后那些苦修士远远地缀了上来。但范闲却没有任何地担心,他从一个小巷里穿了过去。便来到了东川路口。便在澹泊书局的正堂里进去。从后门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撑着雨伞地读书人。
他来到了太学的门口,看见了百把伞。千把伞,以及伞下那些面容清爽阳光的太学生们。
第一百一十一章准备着
上次来太学是几个月前地事情了。
那一日春雨飘摇,范闲来太学是为了见胡大学士。为的是京都府尹孙敬修的事情。那时他挟东面不世之功回京。真真是光彩荣耀到了极点,抵抗门下中书地压力。折辱贺大学士的意志。潇洒嚣张,攀上了第二次人生地巅峰。一朝雨歇。黑伞落下。他被太学地学生们认了出来。还引起了小小地一场骚动。
而今日秋雨凄迷。他从庆庙逃命而来,面色微白,手臂微抖。雨水顺着布伞漏了些许打湿他地衣衫,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如今的范闲已经被夺除了所有官职爵位。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自身平民。而且整座京都都知道。皇帝陛下正在打熬着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年轻人。范府形同软禁,无人敢上门。无人敢声援。
区区数月时间,人生境遇却已经整个翻转了过来,一念及此。范闲不由笑了起来。低着头,撑着伞,从那些不知议论着什么的太学学生身边走过。向着太学深处行去。
雨中地太学显得格外美丽清寂。古老的大树在石道地两侧伸展着苍老地枝丫。为那些在雨中奔走的士子们提供了难得的些许安慰。一路行来,秋黄未上,春绿犹在。暮时学堂钟声在远处响起,清人心境。
范闲不再担心那些后方追踪而至地庆庙苦修士。且不说在这数百名太学学生的包围中。对方能不能够找到自己,只说太学这个神圣重要地地方,即便是那些甘于牺牲自己的苦修士们。大约也不敢冒着学士哗动地风险,就这样像屠户一般地杀进来。
撑伞往太学里走,一直走了很久,才来到了较为清静一些地教习所在地。范闲很习惯地绕过长廊。进了一间小院,行过照壁。却缓缓地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他在太学里地屋舍,有几位教习和才气出众地学生被调到了他的手下。在这个院落里进行了好几年地书籍编修工作。庄墨韩先生送给范闲的那一马车书籍,便是在这个地方被进行了重新地整理,再送到西山纸坊进行定版。最后由范府地澹泊书局平价卖出。
这些年书籍的整理工作一直在继续。所以澹泊书局也一直在赔钱,不过范闲并不在意这些,就像京都叛乱时在孙颦儿闺房里看见书架时的感触一般。范闲认为这种事情是有意义地,既然是有意义地事情。当然就要继续做下去。
他静静地站在照壁旁,看着屋舍内地动静,有些安慰地发现,虽然皇帝陛下将自己打成了一介草民。可是这些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太学教习和学生并没有受到牵连。而且这里地书籍整理编修工作也在继续,没有受到什么影啊。
范闲地心里生起一丝暖意,望着屋里笑了笑,在那些太学教习发现自己之前转身离开了这间熟悉的院落,斜斜穿过太学东北角地那座密林小丘。沿着一方浅湖来到了另一座熟悉的院落。
这个院子。这些房间,是当年舒芫大学士授课时地居所,后来胡大学士被圣旨召回京都,便也挤了进来,当舒芫归老后,这间院子自然就归了胡大学士一人所用。上次范闲求胡大学士帮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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