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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将军不光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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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香。」酒杯尚未凑近就已闻到了那阵阵清甜扑鼻的桂花香,燕青郎愉悦地一口饮尽,眼底笑意更深了。「清冽微辣,花香馥郁……就是太甜了,这是小姑子喝的酒才是。」
「以後放着,年岁久了,酒汤陈了,也就不会那麽甜了。」她目光温柔,嘴角笑意微微,低声道:「你到时候千万要记得喝。」
当你喝起这罎子桂花酒时,请你记得想起我。就算那时我在你心里只剩下了一点点的念想,残存了一点点的影子,也好。
「到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喝。」他笑了,轻点了下她小巧的鼻头。「往後,我可是把我的衣食三餐都交给你了。」
玉米鼻头一酸,忙挤出一抹状似苦恼的笑来。「哎呀,好吃亏啊,到时也不知有没有薪饷可以拿,不会是叫我做白工吧?」
「以後身家都交到你手上,这样还觉得吃亏吗?」他忍俊不住,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声。「想想,好似是本将军比较亏。」
「我又没有哭着求着你把终生交给我的。」她眼眶灼热,嘴角笑意却更欢然甜蜜。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一切都不仅仅只是戏言。
「是,是我哭着求着你答应的。」他忙道,生怕小丫头一时嘴拗倔强,还就真的不愿负责了。
傻燕大哥……
她突然跳起来紧紧环抱住他,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身上有着阳刚醇厚的浓浓男人味,极致乾净、疏朗、迷人,又带着令人无比安心信任的温暖强壮气息。
……如果可以,她想永远永远这麽抱着他,一辈子都不放开。
「小米,怎麽了?突然对燕大哥这麽热情?」燕青郎受宠若惊地接住突然跳上来的小身子,大手揽紧了她的腰肢,心下又是荡漾又是好笑。「今天怎麽这麽好?」
他的小米看似喳喳呼呼没脸没皮的,其实骨子里是个再腼覜不过的姑娘了,平常在外头想牵牵她的手,都要被她脸红地一阵左闪右呸的,今儿怎麽恁般主动大胆了?
唔,话说回来,小米所有的热情冲动莽撞大胆,都在那日初次献吻的时候用得七七八八了吧?
她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强忍着鼻酸和哽咽,轻声道:「燕大哥,我想我弟弟了。」
「明日我就命人接他进府来。」他坚实有力的铁臂环着她,心下一软,柔声道:「往後粮哥儿就同我们一起住,他不是喜爱读书吗?老军师饱读诗书,胸怀锦绣文章,会是个最有学问有才华的好先生,届时就让粮哥儿拜在军师门下为徒,日後必定能成大器。」
「燕大哥,谢谢你。」眼眶里有泪水滚动,玉米连忙眨去了,嫣然一笑道:「可是这事儿不忙着办,倒是野店是我们姊弟的心血,不管以後是委人打理或是做其他打算,我都得好好思筹一番,再说我也好一阵子都没见着店子了,心里也是想念得紧,明天你就让我回去看看吧?」
「好,我陪你回去。」他微笑点头,「我们俩的事,也该正式向粮哥儿说一声了。」
粮哥儿毕竟是玉家的男人,将来是支撑玉家门庭壮大的顶梁柱,兼又心疼姊姊,所以燕青郎自觉本就应该找这未来的小妻弟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谈话。
「不行!」她那张小圆脸瞬间变色。
「为什麽不行?」他浓眉斜挑,俊脸微一沉。
「因为……因为……」她心慌地低下头,心脏怦评狂跳着,随即佯作羞涩道:「我、我心里都还没个准备,我怕小粮吓到,又怕他会笑我……反正不行就是不行,我不要你跟我一起回去,这样,这样太羞人了。」
燕青郎闻言失笑,又有些不是滋味地酸溜溜道:「在弟弟面前,我就不够看了?难道我站在你身边,会给你丢人?」
玉米被他那醋味浓厚又带着三分哀怨的语气,惹得莫名害臊了起来,红着小圆脸,窘然道:「又、又不是在跟你说这个……别闹,还是先说正经事啦……」
他叹了一口气。「打从刚刚起,我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经,每一句话也都是真心,几时又闹过了?小米总爱冤我。」
她心一轻颤,泪水又险些夺眶而出,用尽力气才强自压制了下来,强笑着揶揄道:「谁让燕大将军前科可观,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了?」
「对不起。」他英俊黝黑的脸庞微红,尴尬地道:「咳,那是……年少不懂事,弄错了法子讨你欢喜。」
当然,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极是享受这种捉弄她时的恶趣味的。
「所以罚你明天不准跟我回野店。」她半真半假地嗔道,「杀鸡儆猴。」
「是以儆效尤。」他揉了揉眉心,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好,不过还是自动服软了。「好吧,那你明日多带些护卫,别太晚回来,路上别淘气,还有,不准叫他们把马让给你骑。」
「对喔,我还真没想到原来可以这样做……噢,很痛耶!」玉米抱着被敲了一记的脑袋瓜,泪汪汪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坏伦。」
「要听话。」他笑着又忙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嗯?」
「……嗯。」她低下头,小手紧紧攒着心口的衣衫,强忍着,忍着千万别哭出来。
燕大哥,别恼我……
第二天,在十名护卫的保护下,玉米坐着将军府宽敞的马车,风风光光地回到了野店。
她让剑兰留在将军府里注意那一锅焖上的卤羊肉,还特意交代一定要注意柴火,不能过旺也不能熄,要足足炖上半天才能起锅。
才一踏入人声鼎沸的野店里,她眼眶一热,迫不及待喊了那忙着算帐收银子的清秀少年……
「小粮小粮小粮!」
玉粮猛地抬起头来,秀气的脸上瞬间就爆泪了。「姊姊?姊姊你、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天啊天啊天啊!我有没有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吧?姊姊!姊姊!姊姊!」
……果然是亲手足、亲姊弟。
这是野店食客们看得目瞪口呆之际,脑中共同浮现的心声。
「呜呜呜,姊姊……我好想你……」玉粮哭哭啼啼,哪还有半点刚刚站柜收钱时那分文不减、六亲不认的「凶残」表情?
只能说这个月内被逼迅速成长为精明能干小店东的玉粮,在看到主心骨玉米後,又自动神速退化成原来的弱不禁风兼没事爱嗷嗷乱叫的一少年。
「小粮,姊姊也很想你……」她吸了吸鼻子,却也不忘跟野店老食客们寒暄招
呼一番。「汪大叔,好久不见!张伯,今天还是吃大饼卷羊肉啊?李哥儿,最近哪边发财呀?哎哟,赵老板,近来骡队生意不错吧?瞧您红光满面的……这边这边,招待李爷爷两碟子小菜,挂我帐上啊!」
和满堂食客嘻嘻哈哈闲聊一气後,她拉着玉粮藉词说要考较他的厨艺,一进了灶房後便一拐弯回了房里。
「小粮,快收拾细软,我们该走了!」她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无踪。
「走?走去哪里?」玉粮大大一惊,顿时脸色惨白。「姊姊,难道是仇人又追上来了吗?」
「不,但是我们不能再留在东疆了。」玉米心口一酸,仍强自支撑着,快手快脚地抓出包袱,在里头塞进了多年来攒的一小匣子银钱和几件随身衣裳。「小点儿声,动作快!」
玉粮虽是心中百般不舍不愿,可这些年来早已习惯了跟着姊姊辗转流离,立刻冲进自己的小房间,三两下便抓了个包袱绑上胸前。
姊姊说过,包袱要绑在前头,免得逃难时被人从後头一抓便抢走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记得的。
「走。」她一点头,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带着弟弟自野店後头的柴房,悄悄离去。
柴房里有条他们姊弟俩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挖出的地道,狭窄的地道通往三里外的密林,穿过密林便是东河渡口,自那儿上船即能一路南下……
玉米这些年来每迁移到一处落脚,便会先勘察好逃生的路线,想办法为自己和弟弟留一条後路。
这些「学问」和「本事」,都是小时候跟一个老乞丐头儿学来的,一次次帮助她和小粮逃离追踪的人马。
本想着,她和小粮这两年来,再没发觉有任何举止异常、诡秘的人在跟踪或打探他们的下落,她便想,仇人终於死心了,终於相信他们姊弟俩已被彻底斩草除根……她以为,从此以後她和小粮便能在东疆安身立命,过上期盼已久的安稳日子。
可是命运弄人,今天他们还是不得不远走他乡。
就在玉家姊弟消失在密道中时,镇东将军府内却迎来了一个令燕青郎措手不及的消息。
「主子,刀一传来消息了!」
「主子,您日前交代之事,京城飞鸽已到!」
两只飞鸽,一灰一白,两则密息几乎是同时间呈到了他手上。
他略一思索,脸色沉肃地先取过後者,展开那一小卷白锦布,上头禀告查明的内容却令他眉头越皱越紧,心下越发惊悸狂跳起来。
主上:
详查京城十六年来京兆各案,未有玉姓人氏所营饭馆致客於死案件,
发卖玉氏姊弟为奴记录,亦查无此事。另,据密局所载,苏太医其人医术精湛,然性情古怪,曾扬言平生所见,除却御史台大夫叶慎德外,皆无一人值得深交尔。
燕青郎神情复杂难辨,嘴唇紧紧地抿着,眸中怒气涌现。
叶慎德,兰堂人氏,官至御史台大夫,素有铮铮铁骨清名……十年前关苏白叶四氏谋逆大案者其中一人。
原来如此。
玉米……不,是叶米骗了他,原来,她从未真正信任过他。
他胸口一阵剧痛,黑眸中闪着不可置信的悲愤和苦涩,更多的是苍凉的刺骨心
燕青郎涩涩然地闭上了眼,脸色惨然如纸,彷佛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
「主子?」两名悍卫一惊,担忧地低唤。
他睁开了眼,目光已是一片澄澈冷然,面无表情地问:「刀一送来的密息呢?」
「密息在此。」其中一名悍卫忙呈上。
他迅速打开一看,脸上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之色。
原来,刀一带人自京城循线追查而下,查出叶御史当年确有两名遗孤孙儿逃出,十年来足迹自新城、凤野、台州……近年行迹疑似现身东疆。
好,很好……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个最大的傻子!
他眼神冰冷而锐利,忽地起身,问道:「护送玉姑娘去野店的人马回来了吗?」
「尚未。」
「来人……」他又强抑下胸口那阵烦躁和冲动,顿了一顿,又道:「没事,都下去吧。」
「是。」悍卫们迟疑了一下,仍是恭敬行礼退下。
「慢!」他又唤住。
「属下在。」悍卫忙住脚。
「……若是她回来了,立刻禀报予我。」他低声道。
「属下遵命。」
待悍卫离去,燕青郎盯着紧握在拳心,几乎被揉碎了的两条锦绢传书,眼神阴晴喜怒难辨。
小米,莫负我。
请你,别让我成为一个最可悲的大笑话……
然而,一个时辰後自野店惊慌赶回的护卫们,却毁去了他心底深处那死死抓住的最後一丝希望——
玉氏姊弟不见了。
「小米……你怎能如此待我?」胸口剧痛翻涌起来,他勉强咽下喉头那口又腥又咸的鲜血,面色惨然地一笑。
没有解释,没有只字片语的交代,毫不迟疑的欺骗隐瞒,生生将他的心无情践踏在泥地里。
「小米,我燕青郎,对你而言当真连一点意义也无吗?」
她是不是在他怀疑她的那一天起,就已计画好了要离他而去?
他眸中升起了一丝恨意,更多的却是沉沉的失落与绝望……
不,她休想就此一走了之!
「来人!通令下去,东疆全境戒备,捉拿玉氏姊弟!」他目光如箭,一声大吼,「备马!」
「是!」
第十章
东河渡口,大河辽阔,滔水滚滚,因是南来东去航运要处,因此商帆和船只纷管纷不绝,极是热闹。
「姊姊,我们不上船吗?」玉粮看着姊姊伫立在渡口,不时回头,面容凄伤,又隐隐彷佛在眺望,或是等待着什麽,不禁心一动。「你在等谁?」
「我没有,我……」玉米猛地回过神来,仓皇地否认。「我们这就上船吧。」
玉粮欲言又止,最後还是默默地颔首,握紧姊姊的手,起步顺着人潮,挨挨蹭蹭地上了船去。
这艘往南方的中型客船载了百来人,还有一些货物和骡驴鸡鸭之类的活物,虽是分了不同的舱房,却依然喧闹嘈杂不堪。
他们找到了位子坐好,玉米依然情难自已地望着渡口那头的东疆方向,喉间堵塞着一团灼热酸涩的深深痛楚。
燕大哥,小米走了,你要保重。
就在船夫要收起船索的时候,一行骡队急急忙忙地赶近而来,其中一人颇为面熟,玉米一定睛,这才发现原来是过去两、三个月来常率骡队贩货至东疆做生意的赵老板。
糟,遇见熟人了。
她心下一惊,忙缩头闪躲,唯恐给赵老板瞧见了,万一不小心漏了口风,消息传到镇东将军府就麻烦了。
赵老板和几名夥计千拜托万拜托,终於还是得以上了船来。
玉米咬着下唇,有些懊恼地低叹了口气。
船夫终於收起了船索,客船慢慢地随着河水拍浮推动着离开了东河渡口。
这时,远方却隐隐约约似有雷动,轰隆隆如怒龙卷云而来。
「欸?打雷了,要下雨了吗?」玉粮茫然地抬眼望去。
「不是雷……」她倒抽了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支由远至近快如闪电的剽悍骑兵。
放眼东疆,如斯剽悍,唯有燕家军……是燕大哥!
为首的身影伟岸修长,煞气腾腾,好不眼熟,就连他胯下骑的神骏战马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追霄!
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彷佛静止了,不知是惊是惧是喜还是盼望,屏气凝神地望着那高大神伟的一人一马。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忽然顶住了她的後腰,充满了浓浓的威胁和无可错认的杀气!
「玉老板,噤声。」赵老板面上商人油滑亲切的笑容仍在,眸底却是精光毕露,毫无笑意。「不想你和令弟命丧於此的话,就乖乖听我的命令。」
「赵老板你、你为什麽……」玉米脑中灵光一闪,刹那间心口一凉,「你是他们的人?」
「玉老板,你居然能在我众多手下的追踪下逃脱了十年,真真令我另眼相看。」赵老板似笑非笑的,「不过普天之下,还没有我主子『得不到』的人。」
「你怎麽会知道我们……」
「这两个多月来本已对你姊弟一一人略有生疑,今日见你俩一入灶间便消失无踪,我就知道有鬼。」赵老板得意地扬起微笑。「後来在柴房里发现地道,就真相大白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既惊且愤,更是恨意难当,「我弟弟什麽都不知道,你放他,我跟你们走!」
「玉老板,不,叶家孙小姐。」赵老板眼底尽是无情的嘲弄之色。「你以为这是一个过家家的游戏吗?乖乖交出你祖父当年交给你的东西,我或许还能考虑留你和令弟一具全屍,否则——」
「我爷爷什麽都没有留给我,你主子找错人了。」玉米说得咬牙切齿,眼底血丝密布地仇视着他。「我和我弟只想留一条命苟且偷生,我们从不会对你背後的主子带来任何威胁,为什麽他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哼!」赵老板冷冷低喝一声,「看看你後面。」
玉米一惊,猛然回头,正好瞥见弟弟被几名大汉围住,巧妙地困在船舷,满脸恐惧却死命咬牙忍住,充满绝望地看着她。
姊,快逃!
玉粮无声说出的嘴形令她心口大痛,热泪狂涌,咬牙道:「放开我弟!否则我立刻咬舌自尽,你就等着回你主子面前以死谢罪吧!」
赵老板脸色一变,目光阴狠凶辣一闪,手中锋利匕首微微用力,刀尖瞬间透肌剌入,玉米痛得闷哼一声,感觉腰後剧痛处有液体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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