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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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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颔了颔首,道,“臣妾前两日倒是听闻了此事,不知皇上为何同臣妾提及此事?”

、第十章 漫漫岁月(四)

“凉国与西域也是毗邻而居的,想来皇后也应当晓得西域人能歌善舞吧?”
苏慕心思电转,而后不禁颦了颦眉,她抬头瞧着面前这个相貌俊美、性子沉稳的男子。嫁给他这一百多个日子里,苏慕越发觉着,于她而言,比起丈夫来,刘瑜更似是个优秀的帝王。他能在弹指间将各方利弊分析得极为明澈,他待她相敬如宾,赐她皇后应有的荣宠。在这偌大的后宫中,她表面光鲜,乃诸嫔妃惊羡、觊觎之的,然而,她心中的苦,有谁知晓?
皇后是唯一能名正言顺站在他身旁的位置,为了保住皇后头衔,她学会巧用心机,学会步步为营,她的地位越发稳固,他却依旧冷漠如初。半年前她曾求那个女子再不要同他相见,那女子始终信守承诺,然而,半年后的今天,后妃无数,杨贵妃更是一枝独秀,如今她提及要同他一道儿去梅林走走的,不过是打着那个女子的名号相邀,这后宫上下无人不知,梅林,尤其是下了雪后的梅林,是那个女子最爱去的地方。
不曾想却被他拒绝了,他这样的行径岂非当真是了断了旧情?当这一切终于如她所愿,可事实却不似她所预料的那般同刘瑜越来越亲近,反倒是如今的局势越发危急起来。将一个不愿争宠的女子排除在外,把一个心机深沉的强敌引到刘瑜身旁,这样非是明智之举!
比起孟月来,杨依依才是最为棘手的强敌,高贵、无懈可击的身世,聪慧温柔,且才色双绝,当初若不是她前来和亲,想来皇后的位置便名正言顺的落在杨依依头上了吧。无论如何,孟月同刘瑜之间都是隔着一个如山般的辈分儿,任凭万般挣扎,只怕都是难以逾越的。而杨依依不同,她是刘瑜名正言顺的妃子,若刘瑜当真是被她倾心了,以他们的名分,是足以相守一生一世的,到那时,即便她贵为皇后,乃刘瑜的妻子,也是挑不出分毫瑕疵的。
“西域人能歌善舞之事,臣妾先前倒是听说过的。”
刘瑜定定地瞧着苏慕,“朕想让皇后亲自主持宴宾之时,大殿上的歌舞,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苏慕眸光微闪,敛眸暗道:果然如此。
“这样的事情,比起臣妾来,太皇太妃反倒更为适合吧?太皇太妃舞艺卓绝,皇上为何不请她出面主持此事呢?”
刘瑜不禁握紧了袖中的手,神色淡淡地移开了眸子,瞧着窗外的飘飘扬扬的雪花儿,“太皇太妃明个儿便要出宫前去龙佛寺上香礼佛了,要月余之久才能回宫,这件事儿交于太皇太妃,怕是不大妥当。皇后提及太皇太妃,可是不愿接手此事?”
刘瑜话已至此,苏慕便不再多言,礼了一礼道,“臣妾并非不愿,若臣妾当真是最合适的人选,臣妾自是责无旁贷。皇上放心,臣妾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刘瑜颔了颔首,“如此,便劳烦皇后了。”
孟月回得空庭苑,进了里屋,玉秀不禁开口道,“太皇太妃当真要去龙佛寺礼佛月余吗?”
对于此事极为不解的,不仅是玉秀,小元子即便没开口,却是同样等着孟月的回答。
孟月于榻上躺下,挑了挑眉,调笑道,“怎么?怕在寺庙中日子清苦?”
玉秀不禁颦了颦眉,“龙佛寺虽是皇家寺庙,却香火鼎盛,寺中每日来往之人数以千计,可谓龙蛇混杂。若是太皇太妃当真要去龙佛寺礼佛月余之久,还是让奴婢先行一步,前去打点妥当,太皇太妃再行启程为好。”
孟月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若是先行前去龙佛寺打点,只怕行程又要延迟了,还是待明个儿到了龙佛寺再行打点吧。况且,龙佛寺中高手如云,哀家相信,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玉秀默然了片刻,终是问道,“太皇太妃为何这般急着去龙佛寺?”
孟月久久未言,玉秀不禁抿了抿唇,又道,“太皇太妃可是在……躲避什么?”
瞧着玉秀紧张的神色,孟月不禁哑然失笑,“莫要多想了,不过是哀家想出宫走走。况且,皇宫里再宁静也终究是处于风云诡诈中的假象,只是暂时未曾被波及而已,哀家想要去个真正的宁静之地,住上一段日子。而龙佛寺,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
玉秀欲言又止,终究是未曾再说什么,礼了一礼告退,“奴婢去打点行装,便不叨扰太皇太妃歇息了。”
孟月颔了颔首,道,“下去吧。”
玉秀离开后,孟月不禁敛眸轻笑了一声,“不愧是跟在哀家身旁八年之久的老人,竟如此观察入微。”
自八年前入宫那刻起,孟月便再也不信神佛了,若是当真有神佛于天上主持天下事,那么,为何她这半生竟过得如此惨淡?她自认从未做过亏心亏德之事。
礼佛之类的行径,在孟月看来,不过是摆给旁人看的罢了。至于此次前往龙佛寺上香祈福,与其说是躲避什么,倒不如说是,为了隐瞒什么。半年前,她费尽了心力才得以同刘瑜划清界限,若是让他知晓了藏在她身上的秘密,怕是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再度搅浑皇宫那一池污水,于她而言,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前些日子,当孟月听闻了西域派遣使者前来景国和谈之事,便暗自筹谋着出宫避避风头,她身上藏着的秘密毕竟与西域有些关联,若是被前来和谈的使者看破了,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次日一早,孟月便收拾妥当,坐上了前往龙佛寺的马车,到得龙佛寺,玉秀带领着随行宫人前去住处安置行装,而小元子则随在孟月身旁,前去拜会道禅大师。
道禅大师的住处名为“风禅院”,是龙佛寺最后方的一座院落,那院落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一眼看去,倒真似个世外桃源。
孟月瞧着匾额之上“风禅院”三个不温不火的大字,她挥手止住小元子上前,亲自走前去去叩门,片刻后,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瞧见孟月二人,便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而后道,“师父已经在禅房等候太皇太妃多时了,太皇太妃里面请。”
孟月随在小沙弥身后进了风禅院的禅房,道禅大师自蒲团上起身,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俯了俯身,“阿弥陀佛,太皇太妃请坐。”
孟月于道禅大师相对而坐,小沙弥上了茶后,便携同小元子出了禅房。瞧着自茶盏中袅袅飘散的热气,孟月伸出手来端起茶盏,打开盏盖轻嗅了嗅,馥郁清芳的茶香扑鼻而来,她俯首抿了一口,竟是勾唇笑了,“道禅大师这里的茶果然是名不虚传,馥郁清芳,嗅之清冽,品之绵长,余韵袅袅,使人回味不已,实乃难得一见的好茶。”
道禅大师听得孟月的评价,拨动佛珠的手不禁停了下来,“阿弥陀佛。看来太皇太妃也是爱茶之人,能如此品茗入微,太皇太妃当真是心细如尘、通达明秀。”
孟月勾唇回之一笑,“大师才是真正的通达明秀之人,万事万物,大师皆能看开放下,且能为人指点迷津。而哀家尚是迷雾中的人,堪不破、放不下,唯有前来礼佛上香,求佛祖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当堪破时自会堪破,此乃命数。太皇太妃不必强求,顺其自然便是顺应佛祖指引,终有一日会拨开当下迷雾,回归事物原本。”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太皇太妃不必客气。阿弥陀佛。”
孟月不再开口说话,禅房之中一片宁静,唯有道禅大师拨动佛珠的细微碰撞声,这一刻,孟月只觉心灵通达,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孟月虽是不信神佛,但是不得不承认寺院这样的地方,当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孟月复低头抿了口茶,细细品尝着其中的滋味,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引路的小沙弥走了进来,道,“师父,外面有两个施主求见。”
孟月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起了身,笑道,“大师既是有客来访,哀家便不多叨扰了。改日待大师清闲些,哀家再来拜访。”
小沙弥要送孟月出去,却被她婉拒了,“小师傅不必客气。大师既是来了客人,小师傅还是去备些清茶吧,哀家认得路,自个儿出去便是。”
孟月离开后,小沙弥瞧着稳坐如山的道禅大师,道,“师父,这太皇太妃和弟子所想的极不相同,比之从前来上香的达官贵族、皇亲国戚,要随和许多。且看起来极为谦和,身上并无半分戾气,想来定是个时常礼佛之人。”
道禅大师睁开眼瞧着小沙弥,“明慧,你在修行上还要多多努力,莫要偷懒怠慢。”
明慧虽是不解为何又被师父否认,却仍是认真的道,“是,师父。弟子定会更加努力修行,早日脱离世俗。”
明慧出去之后,道禅瞧着孟月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道,“为人确是谦和有礼,且身上毫无戾气,此等品性身为皇室中人实属不易。可惜……终究不是个信佛之人。”

、第十章 漫漫岁月(五)

孟月出得禅房,便瞧见候在风禅院门口的小元子,她抬步走上前去,这时,有两人自侧门走了进来,双方擦肩而过。孟月不禁转头看去,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与一名瞧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孟月勾唇一笑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哥哥,方才那个姐姐笑起来好温柔啊!哥哥以后若是能娶个这般温柔的嫂嫂就好了。”
小姑娘的话一字不落的入了孟月的耳,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人家小姑娘天真可爱,且还是在说她的好,她毕竟一把年纪了,实在犯不着因了这点子小事儿同他们置气。
孟月瞧着小元子不悦的神情,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回去吧。”
孟月与小元子到得“雨禅院”的时候,玉秀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完毕了,见着孟月回来,便笑着迎上前去礼了一礼,“太皇太妃去里边儿瞧瞧吧。若是哪里不妥当,奴婢再置备。”
孟月颔了颔首,而后吩咐道,“打从此刻起,你们便不要再唤哀家为太皇太妃了,出门在外终究多有不便,称呼哀家‘主子’便是。”
随行宫人皆礼了一礼,“是,主子。”
孟月随玉秀进得寝房,瞧着里面与空庭苑几近相似的陈设,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出行之时,她觉着行李多得有些不合常理。原来玉秀竟将许多可有可无,她却用习惯了的东西,都一并带来了。动容的同时,孟月又不禁有些无奈,不过月余便回宫,何必如此麻烦?
孟月见着天色尚早,而且难得有一处如此清静之地,便命玉秀在庭院中摆上茶具,而后让玉秀与小元子一同坐了,她泡了两盏茶递过去,玉秀和小元子正待起身谢恩,孟月却勾唇笑道,“现下是在宫外,便不必如此拘礼了,免得招人眼儿。”
玉秀虽知孟月只是寻个让他们二人不必时时见礼的由头,但是这话也却说的不无道理,太过拘礼确实会招人怀疑,况且不在宫中,不会因此而遭人诟病,于是,玉秀与小元子便顺着孟月的意思坐下了。
袅袅茶香飘散在雨禅院中,三人虽是相对无言,却个个神情悠然,倒也契合的很。
孟月分茶叶时,抬眼间,竟瞧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裙衫的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大眼圆脸,长得倒是娇巧可爱。孟月觉着眼熟,便又仔细瞧了两眼,这才发觉小姑娘正是方才在风禅院遇上的小姑娘。
玉秀与小元子顺着孟月的目光向门外看去,小元子起了身,道,“太……主子,奴才将她赶走吧。”
孟月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个孩子,由她去吧。”
孟月本以为那小姑娘只是好奇,看一会儿便会自行离开,谁知那小姑娘瞧起来腼腼腆腆的,胆子倒是不小,竟从门外走了进来,远远的瞧着她,“姐姐,我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玉秀同小元子不约而同的防备起来,孟月倒是饶有兴趣地瞧着那小姑娘,“好啊。有什么话便说吧。”
小姑娘犹豫了许久,终是咬了咬嘴唇,道,“姐姐成亲了吗?”
听得此话,孟月不禁怔了怔,这样的话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问她,还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孟月心思电转间,不禁回想起这小姑娘方才在风禅院所说的话——“哥哥,方才那个姐姐笑起来好温柔啊!哥哥以后若是能娶个这般温柔的嫂嫂就好了。”
莫非……莫非!?
思及此,孟月面上的表情不禁僵了僵,即便如此,她还是勾了勾唇角,笑问,“不知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那小姑娘不禁窘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是我……”
“小离,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截断了端木离后面的话,她转过头去,怯怯地唤了一声,“哥哥。”
而后顿了一顿,她方又道,“是方才那个姐姐。”
端木离话音刚路,孟月便瞧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方才在风禅院见着那个同端木离在一起的少年。孟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少年,只见他一身雪白貂绒锦袍,容貌清俊,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然而,让孟月觉着极为不协调的是,那低沉醇厚的声音与十五六岁的稚嫩模样,拼凑在一处,说不上来的怪异。
少年扫了孟月一眼,一言不发,便径自拽住端木离的手往外走去。
玉秀与小元子瞧了少年的动作不禁颇为不满,欲上前理论,却被孟月拦了下来,遇上这样的人,孟月也是极为无耐的。毕竟她们并未做过任何得罪他的事儿,何至于被如此横眉冷对?
“罢了。你们两个坐下吧,莫要因为此事坏了品茗的雅兴。”
玉秀不禁有些无奈地瞧着孟月,“太……主子!”
孟月虽是看不惯这样无礼的做法,却是不以为然,“这样的事情,寻常百姓家时有发生,若是回回都要计较,日子还怎么过啊?难得真正清闲几日,便不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儿不快了。”
听得孟月的话,玉秀不禁怔了怔。此事于玉秀来说,除了愤慨之外,倒没有非要找他们讨个公道的理由,她只是担忧孟月因此事而不快,听孟月如此一说,她方才意识到,对于曾经生长于民间的孟月来说,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于是,便不再多言搅扰孟月的雅兴。
次日,龙佛寺便开始了为其三日的闭门谢客,虽说神佛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往日里寺庙前院参拜之人甚多,龙蛇混杂,谁也不能保证其中没有凶神恶煞之徒。为了孟月的安危,且能顺利的在前院礼佛,唯有肃清闲杂人等才是最为稳妥的。
接连三日的参拜、诵经、上香,让孟月疲惫不堪。待第四日闲下来的时候,孟月才算是终于松了口气,得空品茗观景。
说来也巧,那日午时过后,洋洋洒洒的下起雪来,孟月见了,不禁心情大好,听闻龙佛寺中也种了一大片梅树,此时的梅花应当都已经盛开了,雪中红梅最是风骨傲然之时,于是,孟月便携了玉秀、小元子二人前去龙佛寺的梅林赏梅。
孟月本以为在龙佛寺的这些日子应当是再自在不过了,这一行也定能欢喜而归。谁知,这一去竟碰上那个她避之唯恐不及之人——刘瑜。
行至梅林边缘的一堵高墙时,孟月等人转过弯儿来,便见着刘瑜同一个长相粗犷,身穿貂皮大衣,年约不惑的男人走在一起,两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刘瑜目光一转便落在了他们三人身上,根本避无可避。
孟月只得整理了情绪,走上前去礼了一礼,“皇上日理万机,今个儿怎么有空前来龙佛寺礼佛?”
刘瑜并未接孟月的话,而是转头瞧着他身旁之人,道,“这是来自西域乌木将军。”
而后,刘瑜又转眸瞧着孟月,他神色淡淡、波澜不兴,“这是我景国的太皇太妃。”
孟月勾唇一笑,“见过乌木将军。”
乌木好奇地打量着孟月,问道,“这便是舞动天下的孟太皇太妃?”
孟月神色温淡,不卑不亢,“乌木将军谬赞了,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哀家之舞,尚有许多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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