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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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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我想云龙误会了,以为我俩在亲密呢。其实,自谈恋爱这么长时间来,今天包扎脚趾头,算是我们第一次的肢体接触。
包扎完后,我穿着拖鞋跑到隔壁,见云龙正端着大水勺站在水缸边喝水。我说:“我叫你,你跑什么?”
云龙呵呵地笑着,不说话。
我说:“你小子想什么呢,我脚压坏了……”
云龙打断我的话:“别解释,理解,理解。”
我上去给了他一个后脑勺:“理解你个头呀,快说,什么事?”
云龙说:“刚才路过大队部,听说国务院知青领导小组的杨富珍明天要来知青点。”
杨富珍,上海无人不晓的五十年代全国劳模。
由于一些地方发生了迫害知青的事件,再加上“走后门”之风和扎根口号在知青中引起了反感和分歧,1976年5月,国务院成立知青领导小组。任全国妇联筹备小组副组长的杨富珍成为知青领导小组成员。
知青领导小组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抽调75人组成15个调查组,分赴全国12个省区调查。杨富珍要来我们知青点,就是这次调查中当地领导安排的一个行程。
第二天将近中午,杨富珍带领6名调查小组成员,在省知青办主任、地区知青办主任、县知青办主任共20来人的陪同下,来到我们知青点。
杨富珍看到我们的宿舍沿着江边一字儿排开,十分感慨,她望着黑龙江说:“你们的知青点就像矗立在边境线上的岗哨,一推开窗,就能听见滔滔黑龙江的奔腾声,就能看见对岸苏联矗立的岗楼。”
知青围着她,听到她的感慨,都笑了。
她回过头来接着问:“你们谈朋友了吗?”
对这个话题,大家推来推去的不答,笑得却更起劲了。
当她了解到我们知青点从原先的53人,到现在还剩下8名女青年26名男青年时,说:“女青年太少了,将来婚姻问题有点困难。”
接着,她到我们新盖的两幢新房里转了一圈,对我说:“现在住单人,将来能成为一个家,这个房子设计得好,比那种大通铺房子好多了,你们看得远呀。”
可能是“大通铺”这几个字眼让她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对大家说:“我已经在黑龙江走了一大圈,看到好多知青生活得比你们艰苦多了,许多困难长期得不到解决。看到你们这样的知青点,我很高兴,但我主要是来调查存在的问题,还有许多地方要去,今天就不能同你们多聊了。”
临走,她和知青一一握手,并对陪同的公社干部说:“你们要把这些知青带好,让毛主席放心,让知青的家长放心!”
从杨富珍的言语中,透露出她没有把当地领导安排的我们这个知青点作为考察对象,反而对知青现状有一种深深的焦虑。
有些事情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些分赴各地的国务院知青调查组回京后,梳理出招工、知青培养教育、纠正不正之风、知青生活、保护知青等五个专题,各组先分别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再集中进行汇报。但在集中汇报会上,与会人员的认识和观点存在严重分歧,一时难以统一,直到7月28日,发生唐山大地震,会址受到损坏,会议不得不临时中止。
161、瓜田罢园 '本章字数:1739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3 08:50:09。0'
雨水刚洗过玻璃,透过水灵灵的玻璃,能看到一片晚霞。
明天,我要去县里开会,收工后在宿舍准备行装。王晓晗去食堂打了饭来,俩人坐在窗前吃。窗外,金黄的太阳落在远处的山背上,万道金光映红了半边天,一朵朵云儿烧红了,像火苗一样,迎着太阳飞去。
这幅画那么清晰,那么宽阔,竟使我俩如同身处其境,尽管放在我们桌前的只是几只馒头、一碗清汤和豆角炒土豆,却有点像坐在天宫里品尝美味佳肴。
这两天心情特别好。小麦终于全部打完,实际总产量要大大超过我的估产。
我最初估24万斤,后来又改估28万斤,而打场全部结束后,实际上是30万斤还出头。
这是生产队有史以来第一次的高产量,每垧单产达到3500多斤。
到今天收工为止,我们已经交了14万3千斤公粮,比去年多交了3万3千斤公粮。
除了留下的储备粮、种子和口粮9万多斤外,队部的场院里还有5万斤小麦和1万斤小麦头子,到底是全部上交还是给社员多分一点?
我心里没想好,就关照老吴副队长,等我回来再决定。
果然,县里开会就是落实粮食政策,要求各生产队在丰收之年要多交公粮,强调不得违反国家的粮食统购统销政策。
我从县里回来立即召开队委会,传达了会议精神,然后说:“小麦丰收,社员很高兴,多分一些也应该。但是国家对农民的口粮是有严格政策的,这政策我不敢破。不过,今年生产队考虑到粮食价格的因素,多种了些小麦水稻大豆,苞米谷子等粗粮种的少,社员的粗粮份额拿什么来分呢?那2万斤小麦头子去掉渣滓,算是16000斤吧,上报公社,就用它来顶社员的粗粮口粮,大家看行不行?”
所谓小麦头子,就是颗粒不饱满的小麦,扬场时里面掺杂了些许草籽。
老吴副队长纠正我:“小麦头子是1万斤。”
老吴与我平时搭配得还不错,开会时如果涉及到知青点的口粮分配、用工计算等问题,怕我是知青不好开口,他都会主动提出一个既照顾了知青点又能让老乡感到过得去的方案。
今天他却僵在了那里,一下子脑筋转不过弯来。
我反问他:“才1万斤?我估摸要2万斤才能顶得上社员粗粮口粮的份额呢。”
老吴懂了,笑了一笑,大家也都面露喜色。
公社对此并没有异议,认为只要总数不超过分配口粮标准就行。
晚上,县里拉粮的车接连来了好几辆,拉走了堆在场院里的4万斤小麦,将交公粮的总数达到了18万3千斤,比上一年增长60%以上。
第二天,堆在场院里的“2万斤”小麦头子也分到了社员家。
场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天气转凉了,刮起大风。
风先在田野上转起一个个小旋风,把久不下雨,足有二寸厚的干土层卷得铺天盖地,打着一个个旋涡由西向东而去。
风又把农家的草垛吹起了一层又一层,把农户的红瓦掀起了一块又一块。电线杆倒了,小院栅栏斜了,连鸡鸭鹅都害怕得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风停之后,瓜田罢园。
今年生产队一共种了将近20亩西瓜,从西瓜上市到罢园,这20亩地收益达二千多元,比种粮食要多二三倍。
罢园,是霜降前很重要的农事。此时瓜田里的瓜秧即将枯萎,如果不把西瓜全部采摘下来,霜降后,就会腐烂不能吃了。所以,这也是对瓜田的最后一轮收获,之后这地里的东西可以任人捡拾。
罢园时,只要看到西瓜,不论大小生熟,全部摘下,然后连藤带根一起割净。
罢园,也是队里一件很热闹的事,因为那些罢园之瓜,能吃的就分给社员;不能吃的全部拉到猪圈喂猪。大家在瓜园里寻觅、挑拣,就像找地雷一样,发现了遗漏的好瓜,会响起一片惊呼声。
不过,每到罢园,我总有一种正式向夏天告别的伤感,这是东北最美好的季节,真有点让人恋恋不舍。
我独自离开罢园的热闹,去察看那些即将收割的秋菜。
秋菜离瓜地不远,都集中在北面沿江一些零星的小块地里。生产队今年一共种了30亩窝瓜、30亩甜菜、20亩土豆、10亩卜留克、10亩萝卜、10亩白菜,还有10亩农用麻、100段木耳、5亩党参、15亩葵花籽等经济作物。
不像大田生产,小麦、水稻、大豆、苞米的收割比较简单,只要集中劳力,一个一个打歼灭战就是了。秋菜和经济作物的收割在劳力安排上比较复杂:由于地块零碎、品种繁多,派多少劳力,进度如何,不同品种收割时的衔接……相当麻烦。而且,这些东西收割回来要进行后期处理和分派,跟家家户户都有利害关系。
这种活儿的安排,甚至细到每天早晨在队部分工时,都要向社员讲清楚当天收割几种东西,因为收割不同作物时使用的工具是不一样的。
我对此必须事先作好方案。
162、铁船驰骋 '本章字数:194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4 09:35:44。0'
黑龙江是一条边境河流,沿江生产队要想去江里打渔,必须要申请下江作业证。
下江作业证的申请很难,不是每一个生产队都能申请到的。
比如,我们这个生产队就没有下江作业证,但我们知青点却有。当然,这是沿江所有知青点中唯一的下江作业证。
这是在1971年夏,为了盖房,我和几个知青下江游泳捞漂流木,闹了一场“边境风波”,引起地区和县里的关注。后来在插队干部的担保下,上级特批给我们一张下江作业证,使我队知青点打捞漂流木合法了。
知青当队长后,我们不仅把这张下江作业证用于生产队渔业,在北面搞了一个打渔点,还把打捞漂流木的事情做得更大了。
作为北面江边提水站配套工程,生产队买了一个60马力的泵机。水渠第一期工程在县直干部的帮助下,已经筑成。蔡景行也盖好了泵站小房,拉好了电杆接通了电源。万事俱备,只待明年开春在北面沙土地上放水种稻了。
蔡景行觉得从县里买来的60马力泵机今年用不上很浪费,就建议用泵机的引擎做发动机,打造一条带螺旋桨的铁皮船。他说:“这样,以后每年春天和初夏用泵机种水稻,盛夏和初秋就可以用泵机的引擎开铁船打捞漂流木,让机械动力发挥出更大的功力。”
队委会研究后,同意了他的建议。
只用了一个夏天,蔡景行就在公社机管站把铁船造好了。那天,他告诉我,可以派马车把铁船运到江滩上去试航。
古城的大街上好多人看到马车拉着这个怪东西不知是啥,好奇地一起跟到江边。
我们把铁船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抬到江滩,蔡景行安装好螺旋桨和引擎,和大家一起轻轻地把它推入江中,然后坐在上面启动。只见一股黑烟冒起,铁船“突突突”地在江面上飞驶起来。
岸上一边惊叹声。老乡说:“这帮知青,真能整。”
一会儿,边防站的巡逻艇从江面上开来了,边防站的连长带着兵也从岸上跑来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非常紧张,直到看见是我们在试航自造的铁船,才放下心来。
边防站与我们知青点靠得近,平时为了换换口胃,经常互换些不同品种的蔬菜、粮食,大家彼此相当熟悉,他们也知道我们有下江作业证。
连长看到我们的铁船在江里跑得欢,也来了劲,他打着手势,让巡逻艇与铁船比一比。于是两条船开足马力,在黑龙江上前后追逐。岸上的人只见两条飞起的白色浪花,在江面上铺开雪一般的轨迹。
我们的铁船到底是60马力,开得比边防巡逻艇还快,真是威风凛凛,好痛快!
边防连长嘿嘿地朝我笑笑,不好意思地领着当兵的走了。
鸟枪换炮,我们的铁船从此成为爱辉十里长江上一霸。有一次在江心碰到十几根木头连在一起的散木排,用斧子将连着缆绳的“巴锯”(一种弓形的铁刺)钉上,竟然一下子全部拖了回来。
看着院子里越堆越高的木头,加上县知青办给我们知青点拨了7000多元建房款,连同以前剩下的3000多元,我们有10800元可以用来建房。知青点决定,在知青宿舍连接边防站岗楼的最后一块空地上,建一幢180平方米全部水泥砖瓦结构的新房,这幢新房能容纳上百人,既是知青食堂也是生产队的会议室。新房要求设计成拱顶,临江一面的窗为一块大玻璃,能将十里长江一揽无余。
这个工程指定由云龙负责。
1976年9月9日下午4时,电台传来了毛泽东主席于当天凌晨0时10分在北京逝世的噩耗。无论是老乡还是知青,都沉浸在极大的悲痛之中。
县里召开了连续四天的“继承毛主席遗志誓师大会”。
大会结束后的当晚,我乘公社的卡车回到生产队,心中有一种巨人倒下后的压力,想得很多,但又什么也说不上来。
当晚,知青学习小组例会,有人问:“毛主席逝世后,中国会不会变色?”
问题问得太大。水在零下的温度中结成冰,在零上100度后变成汽,这是用手能摸,用眼能看出来的;而政治上的冰和汽,并不是用手能摸、用眼能看出来的。
再说,什么是变色?恐怕分辨也很难,我们这些在偏居中国一隅干农活的知青谁又能说得清呢?
“洗洗睡了。”大家对这么大的问题显然无能为力回答,学习小组散了。
夜深人静,我躺在炕上,脑子里在想知青的命运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在县里开会时,一位来自北京的记者告诉我:唐山大地震后,国务院知青调查组的汇报会,迁到临时搭设的地震棚内继续开。他们在困难的条件下写出了汇报材料,据说在今年11月要召开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材料已经在8月底报送给毛主席、党中央了。
怎么偏偏就这么不巧呢,十几天后,毛主席逝世。
全中国一千多万十多岁的中学生,一挥手变成了红卫兵,又一挥手变成了知青,如今他们已经二十多岁,到了谈婚论嫁成家立业的人生关键时刻,面临的却是理论上未能自圆、操作上矛盾重重的局面。这条路到底如何走下去?已经不是知青的问题,而是中国的一大社会问题。
然而这时候,巨人倒下了,留下的是千千万万在期望回答的知青。
全国知青工作会议还能召开吗?谁能拿出更好的招数?谁来对一千多万知青作出交待?
在远离都市的边境线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有更多的资讯传来。
163、浓烟滚滚 '本章字数:202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5 10:11:38。0'
1976年,白露刚过,初霜就来了。
最怕初霜的就是水稻,还在灌浆结实期的水稻被霜打之后会停止生长,轻者减产3-5成,重者甚至绝产。
瑷珲县是中国最北部的高寒稻作区,无霜期只有80—120天,而水稻的安全生育期是100120天,平均每二三年当地就会出现一次因早霜而造成的低温灾害。
这天下午,气象播报说夜里气温会降到0℃以下,提醒各生产队注意防霜。
俗话说:“阴雨南风不用防,晴天北风必有霜”;“晚看晴,夜看风,透骨凉,就行动。”这是个低温晴天,吹着习习北风,看来后半夜必会降霜。
晚饭后,队里动员所有劳力,套上马车,拉上干草,去西面的水稻地熏烟防霜。
到了水稻地头,我们测准风向,在上风头的稻埂旁,每隔10米挖一个小圆坑,先把带来的干草铺上,然后就地割草作好放烟的准备。
凌晨1点过后,一声令下,所有烟熏点一**燃干草,盖上刚割下还沾着露水的秋草。霎时间,月光下浓烟滚滚,顺着微风,弥漫田野,覆盖了全部的40垧水稻,十分壮观。
在确保所有烟薰点都点燃后,大队人马撤回,只留下水稻技术员彻夜守候,让烟幕持续到太阳升起为止。
一般来说,东北的初霜降温过后,还会有一个转暖的时期,只要水稻躲过这第一次初霜,就会在转暖期内成熟,等待收割了。
防霜那夜我着了凉,高烧连续不退。王晓晗坚持不让我带病出工,强迫我在家休息了十天,直到我完全痊愈。
我突然觉得体力反而比生病前更好了:饭量大增,一天要两斤半左右;干活时浑身有劲,刨田菜比别人多刨了两个来回,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每天晚上开会学习也精力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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