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香阵透长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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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身边有人把纸巾递给常果法师。泪眼朦胧的法师接过纸巾，突然闻到了一种特别熟悉特别温馨的味道。抬起头，眼前站着的身影虽然模糊，但还是那么高大，是他，真的是他，是那个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照顾了自己两年的人。叶天啊，我也一直在等着再见你一面。
原来，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叶天教授，叶小紫的爸爸。这个神情的男人，看着梨花带雨的常果法师，还是那么的明丽动人，虽然清瘦了些，轻轻的一声呼唤穿越了二十年的漫漫长空，“蒙月，你还好吗？”
蒙月，不就是叶小紫的母亲吗？那也就是说，她还是吴小萌的母亲。叶小紫和吴小萌是一个母亲所生的姐妹。这个世界啊，似乎隐藏了太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那么，叶天和蒙月又是怎么认识的呢？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年，蒙月刚踏上工作岗位，第一个认识的同事就是叶天。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蒙月去学校人事处报到，因为女生天生方向感就比较差，而且这所大学又比较大，所有蒙月一会就晕头转向了。她懊恼地想，临出门时，男朋友吴栋还说要陪她。但被自己阻止了，因为这是自己新的开始，一定要一个人忙好所有的事情，听到女朋友这么说，吴栋也就没有坚持了，找上几个朋友打篮球去了。
走着走着，汗水浸湿了衣服，再加上疲惫，蒙月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帮助自己啊！因为学生还没有开学，此刻的校园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继续往前走，她终于看到路边阴凉处，一个男学生打扮样的人在对着梧桐树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蒙月好奇心作怪，悄悄走过去，发现齐头的树枝上趴着一只螳螂，那个男生每说一句话，螳螂便点点硕长的头，像是回应。
蒙月走到背后了，那个人仍然没察觉。蒙月小心翼翼拍了拍那个人肩膀，“喂，你在干什么啊？”那人猛地站起来，打量了一眼蒙月，“我做什么管你什么事？你是谁啊？”
“哦，实在不好意思，我是这个学校新来的老师，今天刚来报到，”蒙月红着脸，“因为不熟悉路，所以……”
“你是新来的老师，”那人吃惊地打量了蒙月几眼，看的蒙月挺尴尬的，正要转身就走，那人嚷道，“走什么走啊，这校园就让你再转两天还是要迷路，我带你去。”

情殇之罪（三）
两人边走边聊，蒙月才弄清对方也是学校的老师，早她一年。在动物系担课，联想到叶天刚才在路边的举动，蒙月这时才觉得很正常了，术业有专攻嘛！
这次的不期而遇，让蒙月更多次在校园里“不期而遇”碰到叶天。自从那次与蒙月见面后，叶天突然有了初恋的感觉，他之前还从来没谈过恋爱，因为很多时候他把时间花在了研究动物上面，反而与人交往有了小小的隔阂。而当碰到蒙月后，他的内心突然躁动不已，兴奋得整夜整夜都睡不好觉，一个模糊的感念越来越清晰，蒙月就是那个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于是，他特地去教务处复印了蒙月的课程安排表，经常有意且恰到好处的碰到蒙月。而蒙月呢，单纯的她还蒙在鼓里，觉得这个叶天还真有趣。有一天，她看到职工宿舍楼下的石桌上，叶天在上面放了一个平地鱼缸，里面有一个乌龟优哉游哉地晒着秋日暖暖的阳光。蒙月感觉有趣极了，围着鱼缸看了很久，乌龟紧缩的头慢慢伸出来，打量着蒙月，然后转向叶天，拍打出水花，叶天点点头。蒙月感觉他们在交流着什么，于是扯着叶天的胳膊问。叶天神秘地笑而不语，哈哈一笑捧起鱼缸转身就走。
确实，叶天在和乌龟交流。这个乌龟还真是神灵之物，一眼就算出蒙月和叶天有一段姻缘，并且还会有爱的果实。那一刻，叶天乐得差点跳了起来。但在转身就走的哪一瞬间，他没有察觉乌龟缩回头时的叹息。也许，在他心里，能和蒙月在一起就是所有的心愿。
这个心愿，在第二天就完全破灭了。中午下班时，在校门口拥挤的人潮中，蒙月从他面前高兴地跑过去，似乎自己虚幻如空气。他转身，发现蒙月和一个男人手拉着手，向外面走去。那一刻，叶天心里隐隐在滴血，回到家，骂了乌龟几声，便倒在沙发上大病了一场。
几个月后，蒙月要结婚了，邀请叶天去捧场。叶天闪烁其词，说那天刚好要回家咸阳老家，帮忙干农活。蒙月说他真不够意思，然后飘然而去。又过了将近三个月，落寞的叶天在校园里真的是“不期而遇”上了蒙月。他突然发现，这个刚结婚的女人似乎很憔悴，难道是生活压力所迫吗？但也不至于吧，夫妻两个都是大学教师，虽然生活清贫，但在这个城市里肯定能过得有滋有味。难道，是有其他原因吗？
在蒙月低着头走过去的那一刻，叶天突然清晰的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血痕。顿时，叶天感觉身上流淌的血液凝固了，他想也没想，一把扯住了蒙月的胳膊，“他，在欺负你……”
在校外的咖啡馆里，蒙月抽泣着哭个不停，很久了，紧绷的神经才能暂时松下来，才能暂时有关依托，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刻，但已经让自己很满足了。在叶天的追问下，蒙月并没有告诉他答案，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更何况这还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自己的苦自己咽吧！
叶天痛苦得心如刀割，他真的想当即就去找那个混蛋，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但一想到这可能彻底破坏了蒙月他们两个之间的婚姻，也只有无奈地作罢。自那以后，他更多次地看到蒙月郁郁寡欢的样子，而这种情况在蒙月怀孕之后并没有得到好转。
有一天晚上，在婆婆去世后，万念俱灰地蒙月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躲在了学校的单身职工宿舍里，抽泣个不停。那天晚上，对面宿舍楼上的叶天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窗内，有一盏灯光久久不息。犹豫了很久，他拿着一包爆米花，敲响了那扇门。
门开了，蒙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巨大煎熬，一头扑进了叶天的怀里……等蒙月稍微平静了，他转换着话题，“你看你，还怀着小孩，不要经常哭，这样对孩子的发育不好……”虽然他知道，蒙月这个苦命的女人，每一天都过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也许，这就是她的命造吧！

情殇之罪（四）
蒙月乖乖地点点头，两人避开婚姻话题，聊天到深夜。叶天觉得那时间过得真快真快，尤其是看着蒙月贪婪吃爆米花的样子，真让人心疼。蒙月也想，这个世上能懂自己的，现在也只有叶天了。自那后，两人碰面的机会多了，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多了，两个人心中莫名泛起了一点涟漪。但这样的“亲密”，背后自然少不了很多人的指指点点。
也正因此，在蒙月怀胎八月的时候，那致命的争吵爆发了。在省人民医院的病房里，蒙月艰难地逃过一劫，更意想不到的是，“多余”的吴小萌也以一声凄厉的啼哭，坚强地活了过来。在女儿半岁的时候，夫妻关系彻底决裂，蒙月实在忍受不了家里那种窒息的空气，于是想到了逃避。在最后亲吻了女儿的脸颊后，含泪离去。
火车站广场上，蒙月提着行李箱，透过城墙回望着西安城，别了，这个埋葬了我青春、理想、荣耀和屈辱的地方；别了，我可怜无辜的女儿，爸妈都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健康快乐成长；别了，所有的一切恩怨情仇，我愿意放下眼前的一切，了却残生。
回过头，身后却站着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居然是叶天，这个一直默默爱着自己的男人！那么，叶天又是怎么知道蒙月要走呢？原来，当天早上叶天离开家门时，已经通灵的乌龟告诉他，早上九点在火车站广场，他将遇到自己所爱的人，并成就一段姻缘。
叶天一下子猜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急忙和同事调了课，终于赶在蒙月离开之前来到了火车站。两个人对望了一会，蒙月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叶天弯下腰去把她抱紧。
最终，蒙月没有离开西安。当天晚上，两人在外面喝了很多酒。特别是蒙月，这个平时没有任何酒量的女人，一个劲地喝酒。当晚，两个人在酒店里开了房，蒙月吐个不停，叶天陪了她大半夜。后半夜，天很冷，蒙月叫着叶天，“好冷啊，快抱抱我……”女人的温柔如蜜糖，柔化了所有男人的心胸。叶天脸一下子红了，迟疑了一下，还是紧紧把蒙月抱在怀里，蒙月翻身把红唇凑上，酒香加上体香是温柔香，急促地呼吸声撩拨了叶天所有的欲望……那一夜，两个人缠绵了很久，渴望着的情愫得到了最大的释放。也许经历了风风雨雨，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三个月后，在叶天的老家咸阳，静养的蒙月突然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当得到确切消息后，蒙月一下子惊呆了，回想那一夜的缠绵，蒙月也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放纵。这对于叶天来说，未婚先有子，会不会对他不公平？而对于自己来说，会不会得到和之前同样的结果？在蒙月的内心里。这段不伦之爱就像罂粟花一样，结出了有毒的果实。
叶天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赶快雇车从西安到咸阳，看着蒙月微微隆起的腹部，叶天打消了蒙月所有的疑惑，“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要……”那一刻，两个人真正走到了一起，心手相连。
时间过得很快，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蒙月顺利地产下了一个女孩，也就是叶小紫。看到嗷嗷待哺的女儿，蒙月没有为人母的喜悦，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孤独无靠的小萌，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吴栋对她还好吗？这个问题一天到晚在她脑海里徘徊，逐渐让蒙月有些神经质了。叶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个劲地劝蒙月，还随时把能打听到的小萌的消息告诉她，她听了之后更是黯然神伤……
蒙月心里在深深地自责，特别是在哺乳小紫时，她觉得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可怜的小萌却是没人照顾，吃不饱穿不暖，孤单无靠。每想到这些，她就丢下小紫，发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神态极是恐怖，有一次甚至要掐死小紫，这让叶天深感事情不对劲。于是想陪蒙月去医院看看，她一个劲嚷着自己没病，坚决不去。
终于那一天，蒙月瞒着叶天，一个人从咸阳回到西安。在自己曾经和吴栋居住的宿舍楼下，她听到一楼的代销点里，传来女婴哇哇地哭声。那个已经年迈的婆婆，哄着怀里的一个小女孩，却没有效果。蒙月疑惑着从窗户往里看，居然是小萌，蒙月一下子清楚地认出来了。她跑着冲进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那个身上脏兮兮又瘦弱的小萌。

情殇之罪（五）
老太太回过神来，看出了这个女人是谁，叹了一口气。小萌平常没人照顾，吴栋上课时就把她抱下来，交给老太太看管。老太太常想，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却享受不到同龄人一样的幸福，妈妈走了，爸爸也不管，这孩子也真遭罪了。真是造孽啊！小萌似乎认出了妈妈，尽情吮吸着乳汁，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不多久，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是吴栋。他看到了曾经的妻子，在给孩子喂奶。一时间，他似乎回到了初恋的日子里、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刻，多么幸福美好啊！从记忆中回来，他耳边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是在说这个女人和别人私奔，已经生下孩子的流言蜚语。
一瞬间，吴栋觉得一股血往上涌，布满了整个脸上，自尊心作祟，他冲上前去使劲扇了蒙月一个耳光，骂了声，“不要脸的女人……“然后抢过小萌，抱起来就上楼。
蒙月傻愣在当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跌跌撞撞跟在吴栋后面。已经上到二楼的吴栋已经气疯了，头也不回就狠狠地一脚踢了下去，这一脚刚好踢在蒙月身上，单薄的她仰面倒去，顺着楼梯就滚下来了。吴栋也傻眼了，当即蹲在地上，哇啦哇啦像小孩一样哭起来……
蒙月头部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叶天把她接回咸阳，悉心照料她。但一看到小紫，她就想到了小萌，脑袋就如同炸裂样痛，弄得叶天再也不敢让她看到小紫了。没有妈妈喂奶，小紫委屈地哭个不停，让蒙月听到了，顺声跑过去，抱起小紫就打，吓得叶天赶紧把小紫抢过去，交给母亲看管。
蒙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清醒的时候，她疼爱着自己的女儿；病重的时候，她也会狠狠虐待自己的女儿。终于有一天，在看到女儿吮吸着奶瓶安然入睡后，清醒状态的蒙月最后一次亲吻了女儿的额头，泪水打湿了女儿的被褥。她给叶天留了言，然后杳然而去……
很多年过去了，终于在今晚，在通灵神龟的帮助下，叶天找到了蒙月，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思念的爱人。
“蒙月，你还好吗？”叶天急切地一声问候，消融了蒙月所有的委屈和无助，她挣扎着站起来，两个人紧紧抱成一团。
良久，两个人松开，目送着吴氏兄弟被推进太平间。他们，就这样黯然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夜已经很深了，大概凌晨两点过了吧！回到家，叶天首先敲了女儿的房门，没有声音。打开了房间，发现小紫根本不在家，拨通手机，一连几次都是忙音。叶天耸耸肩，对着蒙月说，“咱女儿是警察，每天都没睡过囫囵觉。这不，个把小时前还在家，现在又没影了。”
蒙月换了身女儿的衣服，坐在女儿床上，抚摸着床头的毛绒玩具。一回头，看到了墙上的女儿照片，从小到大，每个阶段的成长历程。看着看着，蒙月的眼睛湿润了……良久，眼神转到女儿床头的桌子上，上面的东西放置得井然有序，突然，她看到了上面的一本书，居然是《微观经济与宏观市场》，这是吴栋的书啊，怎么小紫这里也有？打开了书的扉页，上面写着“钟守业道，陋寡何羞；日思夜拓，生期之谋！”下款落名，“吴栋，书于壬辰年盛夏。”突然，蒙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事，陷入了沉思。
叶天刚去了趟厕所，浑然不觉，并排和蒙月坐在女儿床沿，拉着蒙月的手询问这些年的经历。原来，蒙月当初走后，心灰意懒，辗转各地，最后
只身来到四川乐山峨眉山，师从明悟法师带发修行。明悟法师原为关中人，自幼无父无母，因在夫家诸事不顺，遂进了尼姑庵，后来在道学上表现出惊人天赋，参透了道家及佛家各种经典著作，在峨眉山被奉为掌门。
当她看到蒙月时，冥冥之中感觉此人定有非常经历，于是收留了她。其后十几年里，师徒两个吃住在一起，建立了类似于母女般的感情。五年前，明悟法师意识到自己登仙的日子到了，于是把蒙月叫到跟前，两眼盯着蒙月，“常果啊，为师不日将驾鹤西去……”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蒙月惊呆了，扑通一声跪下，“师父，你……”
“站起来，听我把话说完。”蒙月抽泣着站起来，明悟法师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跟何况你我修道之人，更不需轻易动情。为师去后，有重担交给你。前者，西安罔极寺来信，求一主持，我看你堪当此任，就帮你应承下来了。”看着蒙月要拒绝的样子，明悟法师摆摆手，示意蒙月继续听自己说，“我知道你以往所有的纠葛，此次回去，既为了解过往恩怨，更为西安苍生之命造，望你勿为推却。时也命也，你是躲不掉的……”
于是，五年前，蒙月回到了西安。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在罔极寺里，逐渐领会了师父明悟法师的重托，那是一个秘密，关系到西安城所有人的性命。只是，这个秘密太沉重了，蒙月有时觉得自己根本承担不了。
按说叶天、蒙月两个人时过二十多年后重逢，本该喜悦异常的，但明显两个人似乎各有心事，特别是蒙月。叶天捧着爱人的脸，悄声说道，“该放手时且放手吧！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