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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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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住了眼睛。婉儿无奈的放下笔,将那手掰开,叹道:“又从乾清宫偷跑过来,皇上若有事儿找不到你,你身边那些人又得遭殃了。”
婉儿站起身,转过头来,却是愣了愣,只见朱允炆今日未穿一本正经的太孙常服,身着白色圆领罗袍,身前身后镶有藕荷色缠枝莲花团花图案,袖口嵌有兰花刺绣,腰系大红丝绦,更衬得眉目俊雅,端的是灼灼若日月入怀,朗朗如玉山上行。婉儿见其打扮耳目一新,不由莞尔一笑,尚服局倒是会挑衣服。
朱允炆探头看了看婉儿写的字,唇角一弯笑道:“你倒是刻苦,上回皇祖父说你不善笔力,字写得多肉微骨。这才几个月过去,却是长进不少。”允炆见婉儿一副志得意满之相,不由心生逗弄之心,凑到她耳旁低声道:“筋骨倒是丰满了,只可惜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哪有半分卫夫人的清婉灵动。”
婉儿有几分愠怒,眉毛扬了扬,斜斜扫了允炆一眼,冷冷哼道:“大才子,小女子想见识一下何为清婉灵动。”说完将允炆往书案前一推,给他铺上纸笺,递上笔,又拿起墨锭亲手替他磨墨。婉儿素来端庄从容,少有如此任性时刻,允炆觉得极为新鲜,微微一笑,接过毛笔,就要在纸上续写那心经。
允炆不经意的侧头,却见婉儿轻握墨锭,垂首专心致志的在那砚台上垂直打圈。只见其手若柔荑,十指纤纤,玉砚晶莹洁白,竟与那素手都无分别,不由看傻了眼。允炆忽觉有些口干舌燥,抬眼偷瞟婉儿,见其与往日却是不同,罗衫飘飘,腰间束带一收,衬得纤腰楚楚,再往上胸部如玉芽般徐隆渐起。
朱允炆只觉突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心如擂鼓,面上发烧,就像那重疾在身的病人,口不能言,气不能喘,就连那魂儿也不在自己身上了。允炆眼珠转也不转的盯着婉儿,却是怎么也收不回来。待得婉儿微微诧异,看了过来时,他方觉失态,慌忙收回眼神,垂首看着书案上的纸笺。
过了片刻,心神渐稳,允炆歪着头想了想,眼珠转了转,嘴角一勾,提笔写了几句诗词,写完后左看右看,只觉极为满意,含笑上下瞧了瞧婉儿,又盯着那诗傻笑。婉儿狐疑的看了看他,探头过去一瞅,小脸却是徒地红了,只见那上面写道:融酥年纪好韶华;春盎双峰玉有芽。画槛横依平半截,檀槽侧抱一边遮。
婉儿将墨锭往那玉砚台中一扔,玉手指着允炆,柳眉微竖,粉腮含嗔带怒,气得全身微微发抖:“你……你这登徒子,哪里学的这等淫词艳曲,看我不告诉姑祖母去。”说完转身就要出去,朱允炆大急,吓得连忙上前一把将婉儿抱住,嘴里胡乱求告道:“婉婉饶命,婉婉饶命!”
婉儿见他说得不像,又好气又好笑,却是顿住了脚步。男孩身量不长则已,一长惊人,去年春季两人还一般高,一年过去,朱允炆已是高了她大半个头,常年习武骑射的身体挺拔修长而又有力,双手相环将她兜在怀里,围了个严严实实。婉儿有些不安,用手推了推他胳膊,却觉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婉儿只觉允炆双手将她紧紧箍住,手心滚烫,四处充盈着少年火热的气息,耳后的呼吸渐渐有些粗重,不由心下一跳,挣扎着就要逃离他的怀抱。朱允炆只觉手下温润柔软,隐隐传来少女体香,方寸已有些大乱,舍不得放手,却又怕婉儿恼,将头埋进她后颈深深吸了口气,自觉神态大定,方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
婉儿见身上一松,连忙跳了开去,只觉面上有些发热,连忙顾左右而言他,急急问道:“还不老实交代,哪里学来的浑话?”朱允炆有些尴尬,讪讪的笑了笑,正想着如何蒙混过关,却看见自己白色罗袍上带着丝血色。他心中一寒,连忙拉过婉儿向她身后看去,却是骇得心神俱裂,只见那荷花色牡丹罗裙上已是沾了一大团血。
婉儿见允炆那满面惊恐的表情,吓了一跳,正要侧头看看自己身后,却觉小腹微坠,一股热流顺着腿根流了下去,淌在了地上。婉儿身子微僵,又羞又惊,这该死的初潮,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这个时候来。朱允炆见到那地上的血,已是面无人色,一面叫嚷:“快来人,快来人啊!”一面横抱起婉儿就往床上去。
婉儿只觉窘迫万分,却担心那经血染到允炆衣衫上,也不敢乱动。秦全儿和依云带着一群太监宫女急吼吼的奔进来,见到两人狼狈相和地上的血,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叫御医的叫御医,请皇后的请皇后,瞬间乱成一团。
婉儿脸色一黑,急忙叫住依云和秦全儿,凑到依云耳旁低声说了两句,只见依云脸色一红,却是没有刚才的惊色了。依云想了想,又跟秦全儿说了几句,秦全儿眼角抽了抽,想笑又不敢笑,忙敛住神色,将一众太监宫女们叫住,斥退了出去。
朱允炆心急如焚,见那秦全儿擅作主张,脸一沉就要发作。秦全儿见势不好,忙凑到主子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允炆的脸色由白转黑,由黑转红,到得后来,连带耳朵都已红得要滴血。允炆抬眼看去,和婉儿正好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俱是羞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允炆清了清嗓子,红着脸说道:“婉婉……你……你好生休息,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声音越来越低,勉强说完后,有些不舍的看了婉儿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一段糗事,却被张嬷嬷当成笑话讲给了皇后听,逗得皇后大笑,过了半饷方才缓过来。笑过后,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皇后有方些犹疑的问张嬷嬷:“允炆长多高了?记得上次见他时已比婉儿高了半个头。”张嬷嬷知道皇后上次见允炆还是正月元宵,一晃又是三个多月了,不由心下一痛,强笑道:“婉儿长得快,殿下比她长得更快,已经高出她大半个头了,身姿挺拔如那苍松一般。”
皇后想象着允炆的模样,有些欣慰的笑了。张嬷嬷只觉鼻子发酸,忍了又忍,却是忍不住劝道:“娘娘,何须如此自苦?这么几年,皇上再未说过什么,就是多见上几面又有何妨?”
马皇后身上一震,却是苦笑道:“你别安慰我了,你自己其实也心知肚明。这几年他与标儿相安无事,又与允炆祖孙情深,难道只是感情用事?那是因为他心无芥蒂。但凡我多见他们父子俩几次,皇上的疑心又会生起,岂不是前功尽弃?”张嬷嬷在皇后身边三十年,对这对天下至尊至贵的夫妻颇为了解,自然知道皇后说的是实话,不由眼神一黯,没有再劝。
皇后看着窗外,有些惆怅道:“我认识皇上时,也不过十六岁,两年后嫁给了他,我俩也有过这般好的少年时光。但愿允炆和婉儿,永远别走皇上和我的老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纯粹的小儿女情趣,就让两人短暂的温馨温馨吧,稍作休整又要投入严酷的争斗中。
允炆写下的那首诗是元代张劭《美人乳》的前半段,绝对绝对是在调戏婉儿,喜欢的快去百度。原谅作者的恶趣味,实在太喜古人的艳情诗词了,含蓄优美,又让人心潮澎湃,想入非非,写H神马的,古人是高手中的高手。
下面的内容稍稍有些虐,稍稍有些偏三观。。。。。。不过大家放心,作者是三观端正的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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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恩怨柳依设计
自洪武建国以来,洪武帝按照先西南后东北的军事战略部署,逐步统一全国。在收复了云南之后,洪武二十年,洪武帝命信国公汤和为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为左副将军,永昌侯蓝玉为右副将军,向东北金山开拔,随从的还有郑国公常茂。(1)
皇城位于南京城的东面,南邻秦淮河,东北依神烈山,被护城河怀抱在中间。皇城洪武门以里,承天门之外有一条长长的御街廊庑,被称为千步廊。这条绵延数里的廊庑,是大明帝国的心脏,这里聚集了大明中央一级的官署。依文左武右的格局古制,千步廊的东侧为六部和宗人府,西侧为太常寺和五军都督府。
南京城的初春,天黑的极其早,酉时刚过,皇城内外已是漆黑一片,马全任职的兵部成了千步廊东侧唯一还亮着灯的官署。他处理完当日武选司送来的前方人事调免令,武库司送来的军械、军需的监造、管理卷宗,又批示了司务厅送来的日常军务,抬头瞅瞅窗外黑魆魆的夜色,又看了看沙漏,不由苦笑,已是亥时三刻了。
马全喝了碗随身长随递过来的参汤,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兵部,只见对面的五军都督府仍然灯火通明,不由嘴角泛起抹笑容,看那帮兵油子们尚在加班,真是心感慰藉啊。他带着长随出了洪武门,到了崇礼街,向自己的轿子走去,却见路旁停了辆马车,看着有几分眼熟。
马全还未来得及多想,那车夫已将车帘子掀开,一名女子躬身出来,掀开面巾冲他婉然一笑,却是把他看的微微愣神,那女子正是柳依。马全只觉呼吸微窒,未及片刻已是笑道:“可是来找子龙的,京卫指挥使司早已散值,他现下应该是回了侯府。”
柳依目不转睛的看了看马全,眼神中闪过丝微不可察的复杂,却是嫣然巧笑道:“六爷,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马全微觉诧异,抬头看看夜色,想了想坦然笑道:“这条街道还算亮堂,柳娘子与在下步行一段可好?”柳依微笑着点点头,与马全肩并肩沿着崇礼街向西漫步而行。
柳依沉默不语,而马全也自待她开口,两人默默走了片刻,气氛却是稍稍有些微妙。马全略微不自在,正待开口,柳依却是打破了沉默:“六爷,当日你设计将郑国公送至信国公汤和的兵营,我们都知你与他早已熟识。信国公常年在外带军,不知你与他是何时相交的?”
这个话题却是有些出人意料,马全顿住脚步,微微诧异的看着柳依,见其笑靥如花的盯着他,眼神中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年胡惟庸一案里面的究竟,是马全、信国公与洪武帝后之间共同保守的秘密,避而不谈已成为默契,却未料几年后在这样的情形下重新提及。
马全定定的看了看柳依,半饷方道:“抱歉,这个问题恕在下不能回答。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柳娘子会问这般问题?”柳依脸色微变,垂首沉吟片刻,抬头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刚得知,家父去世前,曾与信国公有过一面之缘,受过他不小的恩惠,所以想从六爷这里打听打听他的情况。”
马全抬眼观察柳依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心下一松,只觉长舒了口气,微微笑道:“原来如此,我是在洪武十三年结识信国公的,当时他尚在临清练兵。”那笑容在夜色中如明月皎皎,刺痛了柳依的双眼。
听得这个答案,柳依浑身冰凉,身子微僵,头微微侧着,却是背对着马全。她心中泛起一阵剧恸,闭上眼睛,握住拳头,修剪的尖尖的指甲嵌入肉里。这么一个芝兰玉树的男子,多年来那隐隐的情意,她又何尝不知,又何尝不心动。只是两人中间隔着深不可迈的鸿沟,她只能将那丝朦胧的心意埋藏得丝毫不露。而如今,只要下面的话一出……
柳依重新睁开眼睛,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道:“我听说信国公满门忠烈,在胡相谋逆案中,为了除去胡相一党,就连老太君也罹难,是胡案大大的功臣;而在那期间,皇后娘家也发生了一场大火,随后由宿州举家迁往南京,莫非你们马家也与信国公有同样遭遇?”
马全大震,他满脸惊诧的看着柳依,“你……”柳依转过头来,已是面色惨然,眸中带着隐隐泪光,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六爷,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相识的份上,我就只求你回答这一个问题。”马全怔怔的看着她,只见其泪盈于睫,如弱花临水,心中柔软,鬼使神差的叹道:“确实如此!”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柳依如中雷击,身子微晃,马全手疾眼快,将她扶住。片刻后,柳依将马全的手拂开,站定身子,对着他盈盈一拜:“今日多谢六爷为奴家解惑。”拜完后转身离去。马全看着柳依离去的窈窕身影,眉头微蹙,心中却是大为不安。
柳依上了马车,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滚滚而下。她只觉掌心阵阵刺痛,睁眼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指甲已将手掌掐破,血流沾衣。柳依斜眼扫了眼窗外擦肩而过的马全,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轻声向马夫吩咐了两句。
柳依的马车沿着南京城的大街小巷绕了片刻,方到了火瓦巷,这座繁华的街道上俱是大酒楼,现在这个时辰已俱是关门闭户。马车停在一处酒楼前,柳依整了整衣衫下了车,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方才轻轻磕了磕那大门。只听嘎吱一声响,里面应声开门,柳依闪身而进。
流云拿着药膏,轻轻涂抹柳依那血肉模糊的掌心,抬头看了看柳依有些怔愣的神情,不由心生怜悯,长叹道:“你这又是何苦?”柳依却是不答,冷冷哼道:“这不正是你们希冀的吗,何必惺惺作态。快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们?”流云凑到柳依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不行,这件事不能将玉香牵扯进来,能不能换个办法?”柳依猛然抬起头,脸上带了丝惶恐。流云瞟了瞟柳依,心中已是了然,似笑非笑道:“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何不问问你妹妹的意思呢?”柳依身子一震,眼神闪烁,神色有些慌乱。
流云唇角微弯,带着丝嘲意笑道:“你到底是舍不得你妹妹,还是舍不得那人?”柳依僵在那里,只听流云继续道:“你不是信誓旦旦要报仇吗?这可是难得的一石二鸟的机会。”流云见其心神大乱,趁热打铁凑到她耳旁,声音带着丝丝蛊惑低声道:“柳娘子,哦,不,应该说是陈娘子,莫非你已忘了你那被凌迟的父兄不成?”
柳依全身激烈的颤抖,双手捂面,泪水顺着指缝往外直淌,过了片刻方才松开双手,面色平静下来,幽幽叹道:“就照你们所说的办吧。”流云目送柳依远去的马车,心下一叹,真真是世事无常,连璧般的姐妹花,居然落得这般下场。
流云回到酒楼,上了二楼,只见怀庆公主驸马王宁和一中年男子并肩而立。流云上前将方才与柳依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禀报,王宁也不避讳,当着那男人的面伸手揽过流云,捏住她下巴,轻轻咬了咬她耳垂,在她颈上又流连片刻,低声调笑道:“宝贝儿做的好,乖乖进屋去,洗净后躺在床上等着我。”
流云娇笑着躲开他的唇,看着眼前俊逸的面容,有些犹疑的问道:“驸马爷,这事儿结束后,柳氏姐妹会怎样?”王宁笑容微僵,捏着流云的下巴稍稍用了用力,却是痛的流云脸色煞白。王宁松开手,拍拍她脸蛋,淡淡笑道:“这么多年了,这点规矩都学不好,这事儿是你该问的吗。”流云嘴唇微抖,却是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行礼退下。
王宁对面的男子静静的看着,待流云退下后却是笑道:“都说驸马爷怜香惜玉,我看却是未必。”王宁理了理袖子,唇角一勾笑道:“女人么,不过是些物事,床上玩玩罢了,可不能对她们太好,否则会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对兄弟们,可都是不错的。”
王宁眼睛微微眯了眯,扫了男子一眼讽道:“我可做不到先生您这般:那柳氏姐妹是你故友之女,马全也是你旧识,居然一股脑儿将他们全卖了。啧啧,还真是够狠,不愧是做大事之人。”
听他言语轻狂,连讥带讽,中年男子有些愠怒,眼中闪过丝寒芒,却是换了话题:“这事儿可曾告诉徐四?”王宁眉毛一扬,言语中露出微微的不屑:“可真是龙生九子,中山王那般人物,居然生出这么个儿女情长的儿子。若不是他自毁长城,马全早已是我们囊中之物。他对那马家小妮子至今念念不忘,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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