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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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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师,蓦嫣随同萧胤的棺椁入了宫,而五万大军则是大部分驻扎在城外,仅有聂云瀚带着五百精兵一同入城。而向晚枫莲生等人自是不能随之入宫的,便就留在亲王府等消息。
入宫之后,按照规矩,帝王丧葬不仅“七日而殡,七月而葬”, 还要在几筵殿举行九虞礼,由嗣皇帝着丧服躬亲行礼。此时,萧胤的“遗诏“已是公开,蓦嫣虽然身为皇位的继承人,可身份到底是卫王之女,是萧胤的堂妹,与萧胤虽无夫妻之名,却是有人尽皆知的夫妻之实,为萧胤这个不知该说是堂兄还是夫君的男人办丧事,多少有点不对味,但,鉴于她是萧氏皇族唯一的继承人,即便不合规矩也都无人异议了。
只不过,接踵而来的“安慈仙妃”宫殉一事却是终于酿成了祸端。
在慈云庵带发修行的“安慈仙妃”殷赛雪本是萧胤的皇后,虽然被贬,但到底身份不同,而萧胤在位六年,未曾册立过妃嫔,丧葬竟然无合适的殉葬之人,实在是颇为寒酸。思来想去,蓦嫣觉得还是将这“安慈仙妃”给殉葬了最好,所以,便亲自与聂云瀚带人前往慈云庵。
因着早前在养心殿里恶意命内侍打过蓦嫣的板子,殷赛雪一见到蓦嫣便变了脸色,料定她是来落井下石的。后来又听司礼监的提督太监宣读了御旨,赐了毒酒和白绫,要让她为孝睿皇帝宫殉,便立刻鸡猫子鬼叫地嚎骂起来,痛斥蓦嫣为报私仇不得好死云云!
蓦嫣冷笑一声,只是拂了拂袖子上的金线刺绣,并不理会殷赛雪的嚎骂,只是面无表情地吩咐两个身强力壮的内侍上前,将她牢牢架住,打算直接将那毒酒灌进她的嘴里,再以白绫绕颈,将其活活勒死,以示双重保险,尔后再拖走入殓。
“住手!”一声呵斥突然惊响,只见那酷爱紫衣华服的殷破白竟是带着人马大喇喇地入了慈云庵的大堂,与蓦嫣两相对峙。此时此刻,他双眼迸射出难以抑制的怒意,捣著胸口,咬牙切齿地盯着蓦嫣,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庞已是扭曲,眼睛里只差没有喷出火来:“谁敢动我妹子一根汗毛,今日,我便要人头落地!”
瞥见救星驾到,殷赛雪顿时有些得意了起来,嘴里的嚎骂缓了下来,甚为挑衅地瞪着蓦嫣。
“殷破白,你好大的胆子!”蓦嫣还没说话,聂云瀚倒是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叱问开来:“帝王驾崩,后妃殉葬,此乃天经地义,你可知,你如今出言阻止,罪同谋逆,只要郡主一声令下,我便可将你立即斩杀!?”
“谋逆?”殷破白一声嗤笑,眼角搀杂了冷嘲热讽,自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语气却是与脸色毫不搭调的冷:“真正想要谋逆的,恐怕是昭和郡主吧?!”
早知拿殷赛雪开刀会把殷破白给引出来,此时,蓦嫣依旧是那一脸平静的表情,对于殷破白的指责不怒反笑:“本郡主乃是卫王之女,即便是没有陛下的遗诏,身为萧氏唯一的继承人,登基继位,也份数应该。”说到这里,她那琉璃一般璀亮的眸子斜斜一睐,冷不丁地射出摄人寒光,“本郡主犯得着造反么?”
“陛下一旦驾崩,你的确便是萧氏唯一的继承人了——”似乎是听不懂蓦嫣话中“名正言顺”的证据,殷破白突兀地哈哈大笑,言语由原本的含刺藏针升级为了夹枪带棒:“只不过,由此,更能看出你不怀好意!前些日子,你也不知用何种方法魅惑陛下,让他如同中了邪一般废了我妹子,想要将你立为皇后,尔后,陛下又像是发了癫,竟然将我殷氏一族近乎赶尽杀绝,如今,陛下突然在边陲小镇上驾崩,可在这之前,竟然事先在京师留下遗诏,要将帝位与你,这一切,如此蹊跷,难道,陛下事先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殷破白一番抢白,自唇缝里一个一个挤出字来,平日敛藏得极好的暴虐霸气如今毫不掩饰地迸发,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末了,他眯起眼,直指蓦嫣,双眼射出凶厉的精光:“妖女,只怕,这一切都是你瞒天过海妄图谋逆的阴谋!”
蓦嫣看他如愿地上了钩,心湖里暗暗划过了一丝满意的涟漪。
当初,她在萧胤尚昏迷之时便对外公布萧胤已经驾崩的消息,为的就是要落人口实,诱出那一票居心叵测的人。只不过,她绝不相信殷破白有如此城府,竟然能周详地策划一切,引得萧胤也险些上当。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她一定会揪出那至今隐藏在暗处的始作俑者!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拍了拍袖子,蓦嫣睨了他一眼,故意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神情,似是嘲笑他不自量力,存心要激怒他:“空口无凭,凡是都得要拿出证据来,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会信你的满口胡诌疑神疑鬼?!”
“证据?”殷破白笑得更为得意了,他不怀好意地瞥了蓦嫣一眼,撇撇嘴,啧啧叹息:“待得你身首异处,要什么证据粉饰太平,还不是都任由我说了算?”话音未落,他便冲着聂云瀚使了个眼色。
电光火石之间,聂云瀚抽出佩剑,一气呵成地架在蓦嫣的脖子上!
“聂将军!”蓦嫣故意大声惊叫,做出一副没有料到聂云瀚会反骨的表情,不明就里地瞪视着聂云瀚那握着剑柄的手,似是甚为迷惑。
好吧,她承认,聂云瀚的演技可以睥睨奥斯卡,萧胤着手编写的剧本足以问鼎金棕榈,而她,在这一出剧目中,饰演的也不过就是个杯具的花瓶角色而已。
而萧胤这个走一步算三步的极品腹黑,似乎是早就算出她会把一切权利移交给他,由他掌控大局,竟然早早地就暗中与聂云瀚商议好了很多对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亏得她这些日子以来还以为他是安心认命做她的男宠,没想到,自己才是个被蒙在鼓里的花瓶!
聂云瀚仍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深沉样,不太在意地耸耸肩,狭长的鹰眸微眯,故意靠近她的耳畔,吊儿郎当地回应:“郡主,你承诺事成之后为我封侯进爵,这固然诱人,不过,再怎么说,始终是位在人下,为人臣子,而国舅爷承诺与我江山共享,平起平坐。”维持着一贯的悠闲,可他那架在她脖子上的佩剑却像是刻意威胁一般逼近了一分,慵懒的嗓音犹带着浓浓的笑意:“两相权衡,我还是决定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蓦嫣带到慈云庵来的人,除了那正在瑟瑟发抖的司礼监太监,其他的士卒俱是聂云瀚的心腹,所以,此时此刻,蓦嫣如同待宰的羔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见着情势突然颠倒,殷赛雪挣脱了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内侍的钳制,怨毒地冲上前,便要一耳光扇到蓦嫣脸上。
聂云瀚拉着蓦嫣,不着痕迹地往后一退,让殷赛雪扑了个空。尔后,见殷赛雪不肯消停地又要扑上来,他便有些不耐烦了,打算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脚将这披头散发的怨妇给踢开。所幸的是,在他还没踢出那一脚前,殷破白已经将自己那得意得近乎癫狂的妹子给拉住了。
“哥,你拉着我做什么?”殷赛雪兀自挣扎着,如今发丝凌乱,双眼发红,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半分当日的皇后仪态?看着眼前这一身锦衣华服,高寰钗鬓的女子,她便难以消除满腔的恨意,怒意勃发地嘶吼:“马上动手杀了她呀?!”
“这女人暂时还杀不得!”殷破白拉着自己的妹子,表面好言相劝,可眼眸中也露出了一丝不耐。自己的妹子素来便任性妄为,这一点,他这做大哥的自然是一清二楚,若不是需要她在台前做个听话的傀儡,他早就不耐的一脚将其踹开了。“与她交好的叶家大公子叶楚甚和神医向晚枫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知她死在我们手里,岂会善罢甘休?为了永绝后患,不如拿她做饵,诱杀那两个男人,然后再斩草除根!”
殷赛雪并不知道谁是叶楚甚,也不清楚谁是向晚枫,只是听说暂时还不能杀了蓦嫣,便就怨恨地横眉怒瞪,甚为不满。
听着殷破白道出计划,聂云瀚微微颔首,懒洋洋地开口:“如此,不如就将她暂时禁锢在几筵殿吧!”顿了顿,他不着痕迹地解释着自己此番提议的缘由,以消除殷破白的疑惧:“那里盛放着萧胤的灵柩,必要之时,一剑就可将她解决,尔后一把火烧个精光,正好毁尸灭迹!”
殷破白想了想,也觉得甚有道理,便就应允了。
而那厢,聂云瀚已经迫不及待地展露出了一副急色鬼的模样,毫不掩饰自己企图地将蓦嫣给扛在肩上:“郡主一直以来都是陛下的禁脔,如今,总算也轮到我聂云瀚尝尝滋味了。不如,我们就在陛下的灵柩旁风流快活一番,让陛下在天之灵也一同观摩一番,如何?!”
蓦嫣暗暗发狠地在聂云瀚的肩膀上拧了一记,提醒他留点口德,而他竟然浑不在意,报复似的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痛得她惊呼。
殷破白早知聂云瀚与萧胤因着蓦嫣而有隙,此时也能够理解他欲逞威风的意愿,只不过,听说他要在萧胤的灵柩旁和蓦嫣做那档子事,不由便轻蔑地皱了皱眉头。
常年与北夷人打交道,青州蛮子的品味,果然高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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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京师叶家的别馆内,一个男人正兀自端起桌案上的酒杯,就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自斟自饮。喝了许久,直到那桌案上的琉璃盏都快灭了,他也不唤下人进来添烛火,只是静静端坐着,一杯接一杯地继续饮着酒,偶尔略有些失神地直视前方,若隐若现的是浓眉之间解不开的郁结,目光也已不复平日的灼灼熠熠。
一个女子如同鬼魂一般飘飘忽忽地进来,无声无息在他的身后站着,静静地看着他显得有几分萧索的背影。
那男人自然也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却也并不转身质问,只是搁下酒杯,窗外那摇晃的竹影他深幽的眸底化作虚无的影子。
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这女子自觉地出声汇报进展,他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如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音质不高亢,也不低沉,流泉一般温润而干净,清风一般和煦而温柔,拂掠心头,依旧令人感到无比舒畅,可是,原本俊逸的脸却已是笼上了一层寒霜,就连神情也恁地平添了一抹冷凝。
“一切尚属顺利。”女人走到他的身后,突然贴上他的背,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却还要努力掩饰这言语背后微微的酸涩:“放心吧,她很安全。”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英俊的脸上带着疏离而冷酷表情,漠无感情伸手掰开她紧紧搂抱的手。
“若她少了一根汗毛,我也定要让殷破白死无葬身之地!”兀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并不顺着她的话往下,只是任由深沉而凝重的表情堆积了满脸,把那原本温和尔雅的俊逸面容点染得说不出的冷酷无情。
女人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神情有些木讷,既不附和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地杵着,像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般。
殷破白不过是老头子搁在台面上的一枚棋子罢了,迟早是要死的。只不过,老头子并不知道她与他竟是在背地里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一直在明显栈道暗度陈仓。早前,老头子得知南蛮王抓住了萧胤,自是立刻派人给南蛮王传消息,让其无论如何也不准动萧胤一根汗毛,若非她从中做了一点点手脚,只怕不会这么顺利就借刀杀人除了萧胤,还把罪名推到南蛮王身上。尔后,老头子得知萧胤的死讯后震怒,她也是先下手为强派人斩杀了南蛮王,使得一切死无对证。至于殷破白那不成气候的东西,若不是她在背后指点其与聂云瀚合作,只怕,还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呢!
不过,她也自然不会告诉眼前这个男人,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此时此刻说不定已经被那聂将军给糟蹋得生不如死了。
说句心里话,她与那女人有过些交集,本身不觉得那女人有多么令人厌恶,可而今,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所以,她才会对其恨之入骨。反正那女人也不是完璧之身了,早前又似乎与好几个男人有过私情,如今,被多少个男人玩弄又有什么不同?她不否认,她如今是怀着点恶意看好戏的心情,等着开锣。皆是,他若是知道了一切,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模样,而她则要好好看看,看他以后是否能真的心无芥蒂接受那个破鞋一般的女人!
许久之后,女人才掩藏了外露的情绪,温婉地开口,打破了那令人呼吸不顺畅的寂静:“为何一定要用这种迂回麻烦的办法除掉她身边的男人?”略微顿了顿,她问得有些漫不经心,可仿似为了隐忍,手指不由攥住手中的帕子,紧得连指甲都几乎掐进了掌心,嵌进了肉里。那极细的绡丝帕子不知何时被汗给浸湿了,冰冷的贴着手掌,令她极轻微地战栗着。“你以前不是总喜欢说,假手于人,胜之不武么?”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么问,无疑是极端不识趣的,而且,她也不是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缘由,可就是忍不住心里的那口怨气。
“既然能借别人的手行事,又何须自己劳民伤财?”他扭转头,近乎敷衍似的应了一声,似乎根本就没花心思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眉尾一扬,有意无意挑作一个极其完美的弧度,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平静的双眸中不见一丝感情,用那曾经温柔似缎的浑厚嗓音沉沉地诉说着残酷的事实:“我以前太天真了,才会处处受制于人。”
女人唇边突然滑过一抹笑,没有半分妩媚嫣然,有的只是悲哀和自怜。她似乎是想说什么,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声音,好一会儿,才又平静地开口,问的仍旧是不识趣的问题:“你为何就那么的喜欢她?”
她也知道,他心里的由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了不得之处,竟然能让他如此不顾一切?!
男人因她的言语略略一顿,却没有抬头,藏在阴影中的双眼好似两砚反复研磨的浓墨,深不见底。“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他眉目半敛地应了一句,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只觉高深莫测,声音没有提高半阶,却莫名地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忍不住浑身一颤,明显被他的回应给堵得哑口无言,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似乎被那满坑满谷的冷漠给刺得微微发痛,连心也惶然失措地紧缩成一团。她很想问: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可是,鉴于自己的身份和辈分,问出这样的言语无疑是极为不合适的,她便也就强自压抑了下来,低敛的黑眸失神了片刻,才重又拾回神智,若有所思地直视着眼前的他:“她可知萧胤之死多少与你有关?当日南蛮王不疑有诈,对萧胤用了重刑,幸得我们先下手为强除掉了南蛮王,才使得一切没有露馅儿。如今,老头子正在追查萧胤的死乃是何人所为,只怕迟早是会查到些蛛丝马迹的。”她嗫嚅着,唇角每抽动一下,心都如刀割一般狠狠地痛,可是,到了最后,她的声音却越来越细,越来越弱,几不可闻:“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能手足相残,父子翻脸,真是……”
“萧胤!?”男人似乎是不耐烦听她这么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唇边的笑意更冷了,话语中隐隐散发出摄人的戾气。“萧胤真的就这么死了吗?”他玩味地挑起眉峰,冷冷一哼,那狭长的瞳眸便凛了起来,字字如刺地鞭苔着,也不知是自问还是疑惑,几缕不驯的发丝因夜风的吹拂而垂落在额际,更显得他诡谲难测。
“受了那样的刑,还能不死?!”女人被他的怀疑给惊得呆了一呆,转念一想,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惶然不安地低下头,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怯懦和不确定。
当日,萧胤所受的刑她是明白的,而南蛮王的残忍和无情的程度,她也早就见识过了,虽然萧胤后来被人救走了,但,受了那么重的刑,就算有神医向晚枫在,能保住他的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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