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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笑意-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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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昭暄的眸光在烛火之下显得深深沉沉，半晌才道，“你说这么多的意思是什么？”
其实两人心中都明白，既然此刻凤昭暄不在凤笛前线对抗沧扶，足以说明沧扶已经在云霄这边找到了突破口，前日传来云行殊身死的消息，想必凤昭暄早已晓得，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云霄。
“我只是要说，无论他还在不在，我都会去亲眼确定，即使他真的不在了，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你难道要等他一辈子？”凤昭暄突然拉过她，紧紧地箍住她的身子，两人的鼻尖几乎对上，声音有些怒气，“即使他永远也回不来？！”
墨语心中一跳，瞬间沉了下去，半晌才声音发涩问道，“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凤昭暄突然放开他，颓然地靠在椅子上，苦涩道，“这次来本想带你走，云霄帝京现在已经变天了，阿语，你已经回不去了，即使有云行殊的流云在，也保不了你的安全。”
“这些天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陌封庭已经挟制了皇帝，把他自己的皇家血脉公布于众，总摄朝政，大约这些天就要保十三皇子上位，立这唯一一个皇子做傀儡了。”
“唯一一位皇子？”墨语的声音突然有些尖细，“云行殊只是失踪，又不是死了，我不相信朝廷之上就没有一个臣子为他争取一分！陌封庭他怎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呵，阿语。”凤昭暄突然失笑，“你就这么维护他吗？云行殊回不去了，他死了，他已经死了，现怕是尸体已经送回业城了……京中的陌封庭就等着流云卫回京，一举拿下……”
晴天霹雳打在头顶之上，轰得她耳朵几乎失聪，身体在椅子上几乎摇摇欲坠，她甚至不去想他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心中一直绷着的弦突然就断了，乱而疼，座下的椅子突然裂开，墨语身子随着一翻，凤昭暄眼疾手快的揽住她，墨语双眼失神，嘴里呐呐地说这些什么，突然眸光发红，转而揪住凤昭暄的衣襟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凤昭暄有些不忍心，安抚道，“前三日的事了，云霄的业城怕是已经乱天了，阿语，云霄保不住了，南方沧扶正虎视眈眈，云霄却自顾内斗，国库早已空虚，前些日子有云行殊在，沧扶才没有得逞，现下云行殊战死，沧扶怕是不日就能叩开边关长驱直入，阿语，跟我回凤笛吧，你师父也在那里……”
墨语几次想要直起身子，却摇摇晃晃，发抖的厉害，怎么也控制不住，捂住双眼，指缝里大片的水渍顺着精致的脸庞流下。窗外晨光微曦，淡紫色的光线照射在窗棂之上，显得有些如梦似幻，半晌才放下手指，面上已是一片平静之色，只白着脸色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必须要回去！”
凤昭暄似乎早已料到，苦笑道，“你一介弱女子回去又能怎样？不如跟我回去再作打算吧，你不相信我，总会听你师父的吧，你师父知道我这次来，特意叫我好生带你回去。”
想起君诺，墨语的心又骤然发疼，师父那样随性的一个人，自从出了落泉谷回到凤笛，把他姐弟仍在谷里，只消一个信笺，一句话便毫无牵挂的走了，因为他知道他们会很好的照顾自己，这次却亲自托凤昭暄给她带话，难道事情真的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了吗？
不，墨语不相信。她不相信云行殊就这么不在了，四月的时候他还带她去了郊外的那座世外桃源，当时欢乐又惆怅的心意尚且在心尖儿上流淌，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墨语道，“阿暄，你回去吧，告诉师父，我虽然是他的弟子，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云霄人，我的父亲，他是云霄的陌大将军，他当年的冤案尚且不能昭雪，我不会就这样放弃。”她顿了顿，慢步踱到窗边，透过窗户的晨曦打在她的面庞之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身姿挺立，永不弯折，如傲雪红梅，苍崖古柳，那种气质清华几乎不可逼视，只听她继续一字一顿道，“我的哥哥，他是云霄宁王帐下的一员将领，他身承父亲衣钵，驰骋沙场，驱除沧扶大军，他们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亲人，我，不会就这样叫他们留下遗憾，即使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做成这件事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凤昭暄站立在她背后，那逆光处的少女突然叫他有些恍惚，几乎不认识了，他见过她嬉笑可爱的模样，见过她古怪调皮的姿态，见过她嗔怒伤感的剪影，唯独这样的她，他不认识，坚强、执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压不弯她。
她这短短几年经历了什么？
从挚爱师父不辞而别，到至亲弟弟远走他乡；从沧扶皇帝的弥天的欺骗，到灵儿至真的消逝；而在此之前，她三岁逃出业城，与至亲哥哥生生分离，在没有父母只有师父的环境中长到这么大，她到底是以如何乐观和包容一切的心态长到如今这个模样？
陌大将军只是给了她血肉，陌桑只是与她有血缘牵绊，她是怎样把这一副副的重担挑到自己柔弱的肩上？自己的妹妹这个年纪在做什么，追着帝京公子满街跑，整日伤春悲秋，为了几幅得不到的簪花而烦恼。
云行殊那个男人确实有着无可比拟的实力和深情，他突然不想再想下去，再优秀他也不在了，与一个死人吃什么醋……
思考之间，只见墨语已经从窗边转回来，恳切地对他道，“阿暄，你回去吧，告诉师父，若我在风波漩涡中不死，这辈子终有一天还会去见他，报他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在此之前，我还要做很多的事情，走很多的路才能回到原点，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希望最后有机会回到当年落泉谷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是要破釜沉舟了，不管是为了谁，为了她父亲也好，兄长也好，那个人也好，她已经选择了之后要走的路。凤昭暄默默地握着拳头，半晌才摸着她的小脸苦涩道，“好。”
一个简单的字，永远也道不出背后的苦涩艰难。
墨语目光一柔，整理好离开的东西，把身上的大氅重新披到凤昭暄身上，亲自为他系好带子，道，“阿暄，谢谢你，保重。”
转而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外走去。
凤昭暄立在原地没有动，双手握紧又舒展，几番重复，内心似乎正在做着激烈的内心斗争，待墨语推开了院中的小柴门，凤昭暄突然大步追上去，待墨语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凤昭暄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看着倒在臂弯里的少女，一身男装，眉目几分英气几分可爱几分妩媚，他伸手摸摸这张求而不得脸，轻轻叹息一声，“阿语，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回去送死。”
凤昭暄解开披风把墨语整个儿裹了起来，打横抱起，对着周围空气做了几个手势，马上就有隐在暗处的暗卫上前来伸手就要接过墨语。
凤昭暄没给，径自迈步往前走，沉声道，“回凤笛。”
在此之前，离此处不远的崖壁之上，辰枫在夜色中半趴在岩壁之上，如同一只壁虎，一点一点地往下荡，好几次都因为精神不足差点儿跌落下去，少年额头之上冒出了汗珠，在月色之下盈盈闪烁，稳住心神后，辰枫深深呼出一口气，继续往下荡，他的手臂有些发酸，掌心被绳索磨出了血痕，几乎深可见骨，但他不会后悔下来，因为崖底下有可能有他的亲人，那个从小喜欢欺负他但却又总是护着他的长姐，即使他并不愿意当她是长姐，却不得不隐去这份不正常的心意。以前年少轻狂，认为什么事只要自己努力，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是现在，就如人们常常说的，得到的多了，就总是害怕会失去。
目前这个身份他已经很满足，至少可以毫无顾忌的关心她。
半夜都过去了，辰枫往下看去，总算可以看得见影影绰绰的东西，那似乎是小山丘，心中一喜，他立刻加快了速度，迅速往下荡去，离地面大约有一丈距离的时候，纵身往下一跳，人已经安全落到了地面。
脚下踩着的是真真实实的实地，天边的晨曦也初现了，辰枫心里也随之踏实，身上的衣服被崖壁上的利石和树枝划破了，但好歹出血不多。心里一松，辰枫这才发现崖底的气温十分的低，北风呼呼吹在耳边，他拢了拢衣襟，四处看了看，快步走向林子。
林中的树木虽然没有了枝叶，但枝丫密集，十分干扰视线，辰枫一边走一边视察路线，突然发现脚下有着人活动过的痕迹，地上还有几滴冻结的鲜血，他弯下腰抹了一下，放在指尖搓了搓，心中一喜，顺着痕迹快步朝前走去。
与此同时，在林子的另一边出现了三个高大的身影，为首的那人臂弯里拥着个睡着的女子，长长的发几乎垂在了地上，发线随着晨风一荡一荡，在绚丽的晨光中十分美好。
这三人转而上了与辰枫相反的另一条林间小道，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林子中，风过无痕，人过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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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凤昭暄带着人一路往东走，越过云州边境，直接从绵山进入凤笛境内，那里有他留的接应的人，一旦进了绵山，就会安全无虞。
云州这边似乎没有什么动静，程游大约是确定墨语不能生还，寻找了几日之后带队回京，他知道这次夷海的盟友是墨语的弟弟辰枫，不过就目前来看，辰枫似乎回国，也没有继续留下去，这样看来，辰枫似乎根本没有认出她这个姐姐吧，否则也不会就这样离去。凤昭暄冷笑，云行殊的人对她也不过如此，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墨语估计也会被凤昭旭杀死，即便不杀，就冲去年在凤笛京城内算计过他那一次，他那三弟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还好他及时去了。
四人装扮成江湖中人，一人一骑，墨语被凤昭暄拥在胸前，日夜兼程，很是顺利地便越过了绵山，云霄帝京内乱，也没工夫在边境下功夫，即使有人想安邦定国，那也得看陌封庭允不允了，陌封庭把持朝政，正着手集中权利，根本没时间管边境的事，而地方小官吏还难不倒他。
途中发生了一件小事，但他也没放在心上。
将要出云州边界的时候，在荒山野道之上捡到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大约六七岁，衣衫褴褛，身上有着道道鞭打的血痕，大约是因为仇家追杀昏迷在路旁。
凤昭暄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这种情况在哪个国家都很常见，是以三匹马踏过，连路都没转一下，眼看着马蹄就要把那个小身体踩死，突然，马儿受惊般嘶鸣，在没有主人命令的情况之下，突然抬起的前蹄，在那小孩子身前三寸的地方生生地止住。
马儿受惊，凤昭暄前头的墨语身体软软地毫无意识的就要向前倾去，他单手控住了马缰，另一只手堪堪一捞，正好把人给拉回来，没有甩出去伤着。凤昭暄本就心中烦躁，一时间大怒，再次定睛一看，不太明白那个小孩子身上有什么奇怪地地方，能让凤笛名动天下的猎豹都如此惊恐。
他后头三个侍卫立刻上前来查看，看也没看出什么古怪，凤昭暄心中急切，也没多想，直接挥挥手道，“先带回去再说。”
于是，一路四人行变作了五人行，加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乞丐。
此时正值夏日，天气十分炎热，待到达凤笛边城的一个小镇时，几人都有些发晕。
墨语一直昏迷了两日，一刻也没有醒来过。凤昭暄每日喂她喝些迷药，他一方面不想即刻面对她，一方面怕她醒来后要坚持回去。这日已到了凤笛，也用不着那样紧张了，凤昭暄又灌了她些热水，之后在屋子中燃了些熏香，片刻之后，墨语悠悠转醒。
大约云行殊死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即使她昏迷的时候也是日日紧皱眉头，噩梦连连，这日醒来，外头日头正盛，酷热的暑气顺着帘子的丝缝露进来，使得屋子中的气温有些高。
凤昭暄皱皱眉，这间屋子还算是镇上最好的了，可还是无法抵挡这酷暑，他找来亲卫，吩咐道，“去买些冰块降降暑，在这里休息一日再走。”
那亲卫领命而去，凤昭暄又道，“审问一下那个孩子，若是无辜人家的直接给放过凤笛，丢到云霄那边，若是有问题直接丢给地方官府，叫他们押送进京，我们急着赶路不方便带他。他身上肯定有种力量使得猎豹畏惧不安，仔细查查，不要出现差错。”
“是！”
墨语睁开眼睛有一瞬的恍惚，她即便是睡着也是满脑子的噩梦，两日下来，眼睛下面有很明显的青色，明亮的光线使得她眼睛有些刺痛，她挣扎着要做起来，怎奈身上没有一丝的力气。
凤昭暄把她扶起，墨语迷蒙地看着她，很是疑问，“咦？阿暄，你怎么在这里？”
凤昭暄本已准备好承受她怒火的准备，此时却见她似乎并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微微一愣。
看他不说话，墨语似乎突然惊醒，猛地扫向四周，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问道，“这里是哪里？”
“凤笛。”凤昭暄直言不讳，“阿语，你不能回去送死。”
墨语下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抬眼看他，目光真诚而渴望，“你说过，同意我回去的。”
凤昭暄敛下眼睑，不去看她祈求和期盼的眼神，轻声道，“可是我的心不能教我那么做，我看不得你去为他送死……”
墨语欲待反驳，突然院中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尖叫声，“你们虐待小孩子，啊，还有没有天理！啊！打小孩了打小孩了！没想到你们看着一本正经却原来就是几个黑心黑肺的登徒子！”
“啊啊啊！”杀猪似的叫声传来，说的话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对小孩子怀有不轨之心呢。
凤昭暄皱眉，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院子里有两个亲卫一听竟然吵到了自家主子，立刻捂住小孩子的嘴巴，想要把他拖走，小孩子犹自挣扎不敢，拳脚毫无章法地乱踢乱砸。
凤昭暄轻声对疑惑的墨语道，“他们路上救了个小孩子，没事，你身体虚弱，先好好休息，睡醒了再说。”说着把墨语按下，替她掖了掖被角。
墨语听着刚才的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听着明明是个小孩子的强调，她没有认识的小孩子啊，猛然，脑中什么闪过，猛地坐起来，“我不要！”话出口，才觉得说的急了些，解释道，“睡了这两日，不困了，就是有些饿。”
凤昭暄心中一喜，知道饿就表示精神还好，立刻笑道，“好，去院里的凉台上坐坐，饭菜我叫他们去准备了，立刻就好。”
说完，扶起她朝门外走去，墨语微微挣扎，“我还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不用扶着我。”
凤昭暄的手一僵，墨语连忙道，“你的亲卫在外头，叫他们看到不好。”
原来是为他的形象考虑啊，凤昭暄多日来心中的烦闷困苦一扫而光，原以为她要发脾气的。
院中有个亲卫死命的拖着那小孩子就要走，又不敢用内力，怕一个不下心把人给捏碎了，只死死地捂住他的口，小孩子力气也大，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七岁孩子，他面露着急和不悦，一发狠，一口咬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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