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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笑意-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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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管宁儿愿不愿意,他都已经被他崇拜的姑姑给卖了,小孩子撅着小嘴坐在马车中独自生着闷气,而那个给他闷气生的人早已经丢下他回了业城,宁儿十分气闷。
烦躁地揭开马车帘子,宁儿探出脑袋超外头怒喝一声,十分有气势,“停下,本公子要方便!”
外头有一队的流云护送着他,他们听命于墨语,知道这个孩子身份尊贵,更何况,夷海刚刚同云霄结盟,他们隐约也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万万不会叫他受半点儿委屈,听见小公子吩咐,赶紧停车,那孩子连车都没停稳,着急的跳下车溜了。
流云中的一个护卫紧跟在他身后,谁料这小孩猛地回过头来,一脸怒气喝道,“停住!再跟着本公子叫我姑姑整你们!”
那流云一脸为难,思量着这小公子口中的姑姑是谁……宁儿身上散发的高贵威仪叫他一怔,怔在了原地,宁儿转眼便不见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宁儿还是没有回来,流云首领急了,找了过来,一看跟着小公子的流云护卫在原地转圈圈而那小孩子早就不见了踪影,给了他一掌,道,“人呢!”
“首领,在里面呢……”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首领大步从他身边走过,留下怒气冲冲的一句,“要是人跑了,拿你是问!”
墨语走之前交代过,这小孩八成不会乖乖听话,要看得紧一些,他却心想这只不过是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能有什么能耐,还拍着胸脯保证过的,这还没走多远呢,人不见了还成?
话说墨语从小城离开,一路疾驰,日夜不息。
她从那个中年男子的口中得知,现在的业城已经乱翻了天。三日前,云行殊的尸体被运回业城,皇帝竟然紧闭城门,连这个亲生儿子的尸体也不顾了。天下众说纷纭,都说天家无情,果真这样。
另外,在云霄境内还流传着一种传言,说是这次与沧扶的大战,就是因为宁王云行殊与外贼勾结,被陌封庭的人及时发现,采取了紧急措施,这才没有酿成大祸。而在之前那场岚寒南的战役之所以能赢得如此漂亮,只是沧扶与宁王迷惑之计罢了。
大约是老天也看不过去,宁王在之后的一场大战之中永远地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直到之后被人找到了尸体。
谁都不会注意这传言背后究竟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与陌封庭来说,多数人相信,目的也便达到。
因此,云行殊的尸体回京,业城竟然不开城门。
墨语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与沧扶勾结?多么熟悉的罪名!陌封庭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毒奸辣,当年她的父亲便是送命与这罪名之手,这次轮到云行殊了么?
皇帝是无情,但这泯灭人性的做法定然出自那陌封庭老贼之手。
陌封庭,好,你好,想做皇帝是么?云霄宁愿没有当权者,也不要落入你这个无耻之辈之手!你这些年所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人不能总是运气飘红,这一次,就让我来结束你的辉煌吧!
疾驰的马儿被鞭子抽的吃痛,墨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一双眼眸熬得通红。
她问了陌桑的消息,可惜哥哥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人不见了踪影,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她派往云州传信的流云卫已经出发,若是辰枫还留在云州找她,得先给他传个信儿。她这些天一旦静下来,脑中总是不自觉的浮现起那张脸,满脸是血地看着她,一双眸子满是温柔,对她说着对不起,没有给他父亲正名。闲下来不行,于是墨语把精力全部放在事情上,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她总觉得死的那个人不是云行殊,她的心中还存留着一丝的希望,既然尸体找到,那她得亲眼看见尸体才罢休!
业城高大宽厚的城墙遥遥在望,墨语在奔波了三日之后,终于抵达了业城城门外,这是她所能提到的最大的速度。
午后的阳光洒在斑驳的城墙上,业城有着三百年的历史了,城墙有些老旧,但威严依旧在,高高的檐角之上,麒麟兽一脸狰狞地俯视着底下的众生,排排手握长戟的士兵门挺直站立,一切的一切反而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一份厚重之感。
墨语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欣赏过这座城市,云霄的帝京所在,天府之图,繁华之所,如今却一派紧张之气。她从来都喜欢落泉谷那种秀眉天然之气,何时,对这个地方也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
她的眼角向着城门底下那些站立笔直,抬着一副黑棺,穿着戎装的那排排士兵扫去,瞬间热泪夺眶而出,呼吸被夺走,突然间便喘不过气来,单薄的身子似乎要承受不住重量,颤抖的厉害。
属于流云卫独有的银色铠甲在午后熠熠发光,即使上头厚重的鲜血也覆盖不了他们的风采,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整整三日。
自从战事暂时结束,找回云行殊的尸体之后,流云回来,临到京城看着厚重的城门却不能回家,业城宫中传来旨意,说宁王与沧扶勾结,罔顾国家,实在是枉为皇家子弟,尸体不予葬于皇陵,竟然连之前那种种功绩也一笔勾销。
业城开了城门迎回了其他的队伍,独独留下了流云卫。硬闯又闯不得,闯了的话相当于造反,此刻的流云卫被家国抛弃,在战场之上的那腔热血瞬间被浇灭,浇了一个透心凉。可是,最为令他们愤怒失望的便是,皇帝连亲生儿子也不相信,竟然连尸体也拒接!
天家无情至此,家国还有希望?
日头逐着天边的云彩而走,渐渐向西边靠拢,不知何时,平地起了风。
不知过了多久,墨语整理整理衣袖,满面风霜面容平静脚步稳定地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前去。
宽而阔的通道之上除了跪倒在地的流云卫,没有什么百姓,两边绿树掩映,繁花茂盛,年轻的公子手执长剑自清凉中款款而来,侠士打扮,一袭白衣,步伐稳健。
她走的缓而稳,面上的表情一直很平和,眸子一直看着那具黑棺,宽大的衣襟被风吹得鼓鼓的,墨黑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像是有感应似的,流云卫缓缓转过身来,惊讶的看着这个从日光中走来的年轻公子,他一边走,一边抬手向脸上摸去,缓缓地揭开了耳后的一角。
流云卫屏住了呼吸,就连城墙之上的守卫也被底下的气息波动而惊扰,惊讶的看过来。
明明是最平常的动作,但地下那公子揭面具的行为却最能牵动人心。
修长莹白的手指自而后提起面具一角,缓缓揭开。
面具之下,雪白的肌肤,莹润的光泽,脸庞娇而艳,华而贵,似男子,更似女子。双眉英挺秀气,双眸秋水无限,鼻梁直而俏,嘴唇润而泽,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那双眸子,满含情绪,却迷迷蒙蒙,犹如蒙了一层雾气,叫人看不透也摸不着,而且那双美好的眸子自出现开始便一直在盯着那具黑色镶纹棺。
流云卫似乎有所猜想,人人都睁大了双眼看着她,内心中激发起一阵欢喜和震撼,却不知道为何会激动欢喜。
墨语来到城门前,自真气送出的声音缓缓传入城内,“叫陌封庭出来,就说十年前陌大将军的冤案有人讨债来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地下的人都是一副无比惊愕的表情,嘴巴半晌合不上。
流云卫身在前线不知京中事端,但城内之人却都知道前些日子皇帝下令剿灭过乱臣贼子,就是陌封战之子。如今这模样,眼前这个莫不就是?
众人皆惊无人动作。
墨语眯着眼睛看向城墙,蓦然一声大喝,“快叫老贼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话毕,手中长剑瞬时脱手,嚯嚯嚯破空飞出,银光夹杂着日头的金光闪现,扫出一片凛然正气,直逼城墙上的士兵!
那士兵惊恐地看向城下,尚且不明白这么远的距离,那见鬼的长剑实在怎么飞来的,人已经不能动了,他睁大眼睛缓缓看向胸前,银光之下鲜血汩汩而出,他的思维已经转不动了。
“砰”地一声,那士兵身子倾斜,尸体直接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众兵哗然!
就连素来离经叛道,悠游潇洒的流云卫也不由得佩服那公子的剽悍。
城头上有小兵速速去禀报。
当众杀死奉命守城的士兵,以一己之力挑战帝王的威严!帝王怎能容忍?而且他口口声声说要为当年的陌大将军讨债,而当年之事是皇帝亲自审判的,这不是在找死么?
流云卫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段阳。
这个曾经一笑露着一口白牙的男子,不吃不喝三日之久,神情有着些许狼狈,但眼神却坚定,看着城门前那身影的眼神复杂。
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她本身身份的流云卫之一,他还知道她不是陌大将军的儿子,而是将军的小女儿。
而现在这个女子正挺直着身姿,说要为父亲讨回公道,其实,他明白,她那么多年都等了,为何现在却等不得了。
他转头缓缓看了一眼那黑棺,默默地率先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墨语从容的上前,准备把长剑从那人的身上拿回来。
不知何时,段阳已经转到了跟前,默默地拔出那染血的长剑,递到墨语的手上。
墨语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握紧,她转头看着浸在阳光之下的流云卫,眼眶不可抑制地红了,坚定地声音缓缓吐出,“辛苦你们了。咱们的麻烦就要来了,你们,怕吗?”
场地静默了几秒,然后轰然一声爆炸,“不怕!”
“老子不怕!”
“家都要没了,还怕啥!”
各种愤怒的,激动的,骂娘的声音传遍了城门口,轰隆隆的声音昭示着这一场政变的开始。云霄史上最为精彩浓重的一笔,以一个守门士兵的鲜血拉开了序幕。
夕阳血红,燃透了天际,远处乌鸦飞上枝丫,扑棱棱的翅膀摩擦着焦躁的人心。
PS:亲们不要放弃哦,男猪云行殊是不会就这么挂了滴,置之死地而后生嘛嘿嘿~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京中自从城门传来消息,一片哗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陌封庭这几日夜宿皇宫,几乎掌握京中大权,也不怕世人非议,有兵来报,陌封庭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眉头一皱,“当真?”
“千真万确,那公子亲口说的。”
“好!”陌封庭霍地站了起来,阴桀的笑声出口,“那就去会会他!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的!本王隐忍了多年,看谁能笑到最后!”
陌封庭自前些日子公开读诏后,自立为王,他身份尊贵,又是皇家贵胄,更何况,他拥兵自重,陌家私家军几乎可以媲美京中禁卫军,朝中有少数正直大臣敢怒不敢言。
陌封庭立刻吩咐,“速速调陌家军聚集北门,京畿卫出动看住禁卫军,不许他们乱搞事儿!”
“是!”
禁卫军负责紫禁城内安全,保护皇家围墙,而京畿卫负责京中安稳,二者职务相当,却又大相径庭。此刻的禁卫军由丞相之子楼渊总领,直接听命于皇帝,但是自皇帝中风,禁卫军一直不敢大动干戈,皇帝的命被人握在手中,几乎软禁后殿,重兵把守,他们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京畿卫早已被陌封庭收买,朝中大多臣子眼看无人能阻其风头,大多依附其右,就连右相也没有明着与他对立,陌封庭也不逼他,总有一日,这位右相会拜倒在他的脚底下的。
业城的京畿卫得到命令,迅速出动,四千京畿卫对上三千禁卫军,形势顿时紧张。
与此同时,太傅府内。
周太傅这些日子老的厉害,两鬓之前有些花白的头发已然全白了。
庭中夕阳渐沉,高大的树木投下阴影,细碎的落日晃动着斑点,他坐在庭中静静地听着脚下之人的报告。
末了,猛地站起,眼神中精光闪烁,“此事当真?!”
“太傅!是真的!”
“好!”周太傅两手一击,多日来的愁眉此刻尽数展开,“这臭丫头总算没有叫老夫白等!”
“迅速按照老办法通知十三皇子和楼家小子,按照之前的指示行事!陌老贼此刻一定是按耐不住要去城门口,告诉楼小子陛下被软禁之事可以公布天下了,尽量策动京畿卫的回归!”
“是!”
周太傅顿了一顿,又道,“雾山那边有什么消息没?云小子怎么样?”
“前日报来的消息说殿下还没有醒,雾山的药师看在你的面子全力出手,可是……殿下毕竟伤得太重……没有立刻死去能保得住一口气已经算是万幸。”
“知道了。尽快出城去通知陌小子,说自家妹子城门受困,现在出手的时候到了!走西门!”
“是!”
周太傅脸上的皱纹展开,在夕阳之下显得无比沧桑,却熠熠生光。
他低低叹一声,“老家伙,这么多年,你也算是值了,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这些日子业城内就见得陌封庭大动干戈,换水放血,其实他们也没闲着,虽然被软禁起来,但到底是朝中老臣,没有几把刷子早就陷身于蛇沼泥潭当中了。暗地里联系十三皇子,之前有对楼渊百般试探,这时候终于能确定其心意。
他们没有立刻动手,也是在等着一个契机,终于在今日,等来了墨语。
策划这场政变的几个主要人物几乎没有接头碰面,却能彼此心意相通,志向相同,尤其是墨语,她自云州被凤昭暄带走,之后根本没有机会传出什么信息来,但她总是从周围细小微末的风声中察觉出来一点儿的不寻常,相信云行殊不会就那样死了,也相信周太傅一定会打点好京中一切。
今日城门前的那一幕,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但是,她第一眼的时候没有注意,真真的以为那具镶纹黑棺里头躺的是云行殊,一时间情绪几乎不能自禁,心中如同戳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子,直剜向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但是之后知道流云在城门跪了三日,段阳说而京中一切都没有动向,就连周太傅也没有什么表示,墨语心中一刹那闪过什么,继而雪亮。即使周太傅被陌封庭摄政王爷的身份软禁,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为门前不能回家的流云争取,这是为什么?
明摆着要激怒朝臣,在适当的时机叫陌封庭众叛亲离!
好深的心计!
猜到了这一件事,之后一连串的事情也大约猜得到,云行殊怕是没死,但一定不在京中。说不定就在她身后,带领着大军,踩准了点儿与京内之人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陌封庭,然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高位?
那么,她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诱饵还是催化剂?
墨语被自己脑中的想法惊了一跳,脸色瞬间不似人色,映着日暮的薄金,如同一个透明的人儿。
段阳担忧的看着她,以为她是为云行殊的死难过,这个昔日明朗的男子也不会安慰人,只安慰说,“姑娘节哀吧,主子必定也不愿意您这样……”
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女子的眼神凌迟,那眼神冰冷,如刀子一般划过,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这样绝望和愤怒的眼神,在接到眼神的那一刹那,心中一惊,暗自忖度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只听墨语低声问,眼神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如水温柔,声音平静无波,“你们主子,他真的趟在那里?”
段阳顺着墨语的指向看去,顿时大惊,毕竟也是腥风血雨中趟过来的,心思玲珑九窍,猛地抬头,“姑娘怀疑,那个不是主子?”
墨语眼睛一眯,直直的看着段阳,没有作答。
段阳一脸诚恳,夹杂着失而复得的欢喜,继而疑惑道,“按道理说不可能啊,主子当时……”他猛地一顿。
墨语眼眸一凝,有着无可释放的威压。
墨语正待开口问他当时的情形如何,城门上嘈杂的声音把两人谈话打断,继而把众人的声音吸引过去。
只见陌封庭一身墨蓝色的官服,笔直的站在城头,高大的身影映着落日的余辉,身后的护卫成品字围护,前头也有侍卫为他当着危险,这个样子看上去当真是一派威严。
墨语心中冷笑,怪不得朝中大部分臣子被他笼络,光着一身气度也算是不凡的,但是,再不凡,也改变不了那颗龌龊丑恶的心!
陌封庭站在城头,视线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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