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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半世情-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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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与他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只好连夜私奔。走得匆忙本也没带多少银两,路上又遇到毛贼偷我们包袱,被我撞破遭了他的毒手。如今我们身无长物又……”说道此处,我不由得哽咽了两声,晃了两晃。
季子山适时的过来扶住我的手肘,两颊绯红咬着嘴角手下却暗暗用劲扭了我一把。我知他恼我胡诌,可我实在想不出我们这一对男女此刻除了冠上私奔之名,还能以什么名义双双如此落魄出现在此。
竹椅上男子不言不语,眼内探究神色却丝毫不减,许是觉得以我这副尊荣勾引得季子山这种姿色私奔实难令人信服。我凄凄凉凉又道:“我相公有眼疾,照顾我这个受伤之人又诸多不便。我们走了一路都未发现有村落,这里遇上两位,还请两位指个方向,我们好寻个地方落脚。来日必报两位的大恩大德!”
说着说着我脚就有些发软,那声如黄鹂面如锅底的丑女忙上前一步托住我,许是会错了意,急着道:“姑娘切勿如此。此去不远便是我们的村落,不如你们随我们一同回去吧。”说完掉头过去看那男子。
那男子又看了我两眼才点了点头,丑女忙上来同季子山一起扶住我:“你可还撑得住,我们村就在前面不远。”
我疑惑道:“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有村落啊。”
她微微笑道:“你们可是从前面那个废弃的船坞那儿走过来的?”
我点头。
“你们方向走反了,往西南走不远,就是我们村了。”
我闻言差点晕倒。
丑女搀着我另一边手肘引着我们往前,我不禁疑惑,那坐在竹椅里的男子谁来推他?回头去看,却见那竹椅竟然能自行往前,速度不快跟在我们身后。我突然记起师父曾说世间有位奇人,所制机括奇巧无比,不知是不是此人?
果然从那废弃的船坞朝西南方,走不过一里多点,穿过片小丛林,便有一处小小村落。
村落不大,只几十户人家,几个孩童在阡陌间奔走玩乐。
丑女将我和季子山安置在自己家中,才将那坐自行竹椅的男子送回家。原来他们并不是一家人,我听见丑女称呼那名男子为族长。
丑女父母甚是和蔼,也没有丑女那番惊天动地之貌,实在不知他们这女儿怎么才能长成如此容貌。两位老人见了我和季子山一副落魄相,一口一个作孽的叹息着替我们准备了房间,我们才歇了一会儿,他们又搬来个浴桶,打来几桶热水。丑女的娘临走前递给我两套干净衣裳对着我道:“真是作孽啊,看看你相公那打结的头发,赶快给洗洗。这水烧起来颇慢,你们夫妇先凑合着一起洗洗吧。丑儿说你身上有伤,我这就去替你找大夫来。”
我脸尴尬的一红,什么叫就一起洗洗吧?即便夫妻也不至于开放到没事儿洗个澡还要搞个鸳鸯浴吧?丑女的娘如此自然脱口而出,难道此间民风竟然如此开放!
我微微掩上房门,回头对季子山道:“你洗吧。我身上有伤,碰不得水。”
季子山的脸诡异的红了红,低低道:“还是我先出去,你擦下身吧。”一转身便出了房间。
转到屏风后面舀了点热水,我略微擦了擦脸面身上,换了干净衣衫,便开门去叫季子山。他正背对着门站着,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忙转过身来。
我让开些想将他让进屋,自己在外面站会儿,他却一把将我一起拉进去转到屏风后,重新打了些水到脸盆里,拉过我道:“洗洗头吧,都有味儿了。”
我瞬间面红耳赤,抢白道:“哪儿有,你闻到了?”
他脸上红得更诡异了,默不作声将我拉过散了我的发髻,轻轻摁着我的头,舀了瓢水便当头泼下,我只得梗着脖子将脑袋垂到脸盆上方,却听一个声音咕哝道:“都熏了我一整夜了……”
温热的水从我耳旁流过,烫得我的耳垂如烧着一般。这该死的家伙,不说会死啊!
柔柔的指尖将皂角涂在我一头的稻草上,插。入发间轻轻揉搓着我的头皮,力度适中,直让人昏昏欲睡。正迷糊得左右摇晃之际,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过来借了我几分力,又一瓢清水当头泼下,我猛然醒转过来,全身的感觉却只余那从我耳后脖颈处柔柔抚过的指尖,瞬间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胸腔内的一颗心猛然蹦跶得有点超乎寻常起来!
从铜镜中看着正在替我擦干头发的季子山,不知为何,我脑中掠过一抹模糊的影子,微微勾起一丝隐痛,待要细想,却又踪迹全无,着实莫名。
季子山仔细的用梳子将我头发捋顺,转身朝屏风走去。我觉得我在屋里多少总有些不妥,便站起来要出去。季子山边走边对着我道:“你若累了,就去床上躺会儿。洗个头都差点瞌睡过去,就你这体力,站外面还不都晕喽。”说完这话,他正将将走到屏风处,又停下来挑着眉毛瞥我一眼,才转到屏风后去。我实在不清楚他这一眼是否有看清我的表情,但他眼神中温柔的警告意味却看得我微微一愣。
如着了魔般乖乖又坐下来,看着屏风后那将衣衫一件件除去的影子,我自觉心跳和呼吸都不受控制起来……
脑中空空如也,直到看见季子山披散着一头湿发,只穿着身亵衣亵裤从屏风后转出来,我才幡然醒悟,直勾勾的看着他被热气熏得绯红的脸颊。眉如远岱目似遥星,面若桃李唇如点绛,便是说的这副模样吧。我不禁微微红了脸。
季子山许是没有想到我仍旧傻傻的坐在凳子上,估计穿着亵衣乍见我这一团黑影如木头般端坐在那边略有尴尬,眼波盈盈流转间又看得我不禁心头一颤。他走前两步欲去拿床上外衫,走到我面前三四步时,却突然停下继而疾步上来将那张绝色脸庞朝我凑来。
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一抹红唇,我瞬间心跳如鼓。他……他莫非是要……犹记得水中那一次温柔的触碰,他不会是……
尚不待我反应过来,他一根手指已经抬起了我的下巴,我不自觉的闭上眼,却听他道:“怎的烧得都出鼻血了么?”
仰着脑袋,傻傻看他用一块帕子轻轻擦过我的鼻下,擦走一块殷红,才惊觉我竟然看他都看得流了鼻血!?
突然间羞愧难当!
想我魅生也非没见过世面的人,看了那么多张我师父捏出来的美人脸,今日怎的竟然丢脸至此,竟然看尚穿着衣服的季子山就看出了鼻血,想我当日看着光溜溜的他也没流鼻血啊!真是丢脸丢到不周山去了。
我这厢面红耳赤的在心里责怪自己上不了台面,他那头一掌抚上我的额头又摸着我的脸道:“奇怪,烧似乎下去些了啊,可脸怎得越烧越红了呢?” 那一脸不明所以的憨态衬着那张红粉菲菲的脸,薄薄亵衣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白腻肌肤,“轰”得一声烧得我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
我艰难的咽着唾沫心说,季子山啊季子山,当日又是哪个对着我说男女授受不清的,如今你如此这般捧着我的脸,我尚余一丝清醒没有扑将上来,就已经是定力非凡了!

零一八

就在我心潮澎湃鼻血汹涌之际,只听得门上“咄咄咄”响了三声。季子山这才放开我的脸,披上外衫系上腰带去开了门。
门外是丑女的娘,原来大夫已经来了。
大夫竟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儿,搭了我的脉号了半天,才不过写了张普通的退烧药方。我说我身上有伤,要开些伤药,他脸红了半天道:“男女授受不清,姑娘这身上的伤……”
这小子实在是没有一个做大夫的觉悟,如果如今有个女人就快死在他面前,他也不肯伸手相救么?我一脸严肃的训了他一番,这小子越听脑袋垂得越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对着我道:“那……请姑娘……让在下看一下伤口。”
此刻陪着我的是丑女和丑女的娘,我点点头正要解开衣带,突听得门外有人急急叫了声“不可”便推门而入,竟然是季子山。
他进来急急低声对我说:“你那伤从右肩直划到背中间,几乎贯穿整个背部,若给他看,不是……不是……”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奇道:“伤在背上我自己又看不到,也不知道是否有流脓感染。况且医者不分男女,不让他看下伤口,又怎么能对症下药?”
季子山嘟哝道:“不行,你……你让他先出去再解衣,盖着身体只露个伤口给他看不就行了。”诶?难道他是不想让那大夫看到我穿兜衣的模样?
那厢丑女听了,呵呵低笑道:“感情是公子吃醋了。小蔡,来,咱们先出去。”掉过头来对着我道:“姑娘就照公子说的那样,只将伤口露出来即可。”随即拉着大夫和她娘一起掩上门出去了。
季子山被丑女一句吃醋讲得脸“腾”的直红到耳根,沉了沉脸,上来将我推入床帐内,背过身去等我解衣。
我好笑的一边解一边想,他这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呷醋的样子,不由得偷眼去看他,却见他两手紧张的绞着身下的袍子。
我将亵衣褪去,只穿了兜衣俯身躺下,侧脸唤他:“好了,你替我盖上被子吧。”
他这才转过身来,轻手轻脚用被子将我未受伤的肌肤掩住。
我不禁好奇的问他:“子山,这伤你也看过,当初你可是将我整个背都看去了,怎的今日却不能让大夫看?”
他脸一红道:“这如何相同!”
我问:“怎的不同?”
他道:“我眼睛不好,即便看到也看不真切。那小子虽是大夫,可毕竟是个年轻男子,你尚未许人,怎么能将整个背部都给个陌生男子看了去?”
我心怦得一跳,脱口问道:“我尚未许人,可这整个背都被你看去了,那又怎么算?”
他微微一愣,垂下眼睛嘟哝道:“我眼神不好……”
如着魔般,我竟然更进一步问道:“就算你眼神不好,可也毕竟是个年轻男子啊……”
他微微抬起眼来看着我,嘴巴嘟哝了几次,却只道:“魅生……”
我还待要说什么,眼角瞥见他腰间系着的那块玉坠,幡然醒悟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他是有心上人的,或许还是什么琼华公主,我现在这是在干些什么?!
心早已跳得咚咚作响,我平复了下,扯着嘴角朝他笑:“我逗你呢,还不去叫大夫。”
他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忙去开门。
不自觉的垮了嘴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缓缓将脸埋到被子中,心底像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大夫小蔡许是已经从丑女口中得知季子山是我“夫婿”一事,进来看我背上伤口的时候一副目不敢斜视的模样。才看了两眼,便开了方子。其实他真若斜视了,也只能看见将我盖得严严实实的被氇而已。
小蔡开的药方也好似他名字般仿若清粥小菜,一点儿都不具备杀伤力。我捏着那张方子心说,若是按照这个方子吃的话,我这烧估计三日能退,但这伤只怕需个十天半月才能结疤。
等丑女领了小蔡出去后,我唤来季子山道:“子山,你看看我背上的伤口可有化脓?”
季子山凑得极近,半天说:“从右肩到背中央,一点儿化脓的迹象都没有。”天哪,他是一寸一寸看的么?!
我又问:“伤口呈粉红色还是苍白之色?”
季子山又半天才道:“靠近肩膀部分伤口比较深,呈粉红色,越靠近背中央越近白色。”
我心中有数,披上衣服,拿起笔墨,刷刷写了几味药,对季子山道:“你让丑女照着这药方配了药,然后加水浸渍三个时辰,煎煮二次,每次半个时辰,合并煎液滤过,滤液静置六个时辰,撇去上层清液,取下面膏状物即可。记得,抓过药,这方子就撕掉,切勿落入他人手中。”
季子山愣愣的道:“这……这药行么?”
我斜眼瞥他,轻声哼道:“若要论伤药,这世间难道还有及得上我不周山的么?”
自然是没有的!
才不过抹了那膏药五日,我背上的伤就开始愈合结疤。我的烧到第三日头上便退了,可我硬是被季子山逼着在床上躺了五日之多。今日背上开始长新肉,奇痒难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是难以继续这么当残废下去,便悄悄穿戴整齐,溜出房去。
丑女家院子不大,不过前后两进,前进一个小小庭院中,种着几株腊梅,此刻正是腊梅花开之时。
我才走到回廊尽头,只听见季子山的声音传来:“你道圣人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此句时是满心欢喜的么?错了!大错特错了!其实圣人不知道心中有多凄凉啊!”
一个清脆调皮的声音问道:“明明圣人是说不亦乐乎,怎的公子却道是凄凉呢?”我微微一愣,似乎不是丑女。
倚着墙看向院中,只见腊梅花下,季子山一袭青衣,手里捏着本书,他面前除了三五个毛头小子,竟然还坐了几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一阵风吹过,朵朵腊梅飘落,落在他的发间。他伸手拂去侃侃而谈:“有朋自远方来,便如此欢喜,恰恰说明了圣人此刻身边无有友人,连一个互诉心事的人都没有,可见圣人当时其实心中很是无奈凄凉!若是像你们这般,身边尽是些好友相伴,从隔壁村来了个几年不见的朋友,兴许连话都不晓得该怎么开头,哪里还会什么不亦乐乎呢。你们说是不是?”一席话说得几个小姑娘俱掩嘴失笑,我却独独一眼瞥见一个瓜子脸的姑娘,咬着指头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灼灼地盯着季子山,满面桃花粉红!
我心里颇不是滋味,这厮每每对着我不都是一副沉默是金的样子,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圣人不是满心欢喜而是无奈凄凉?我看是我无奈凄凉你满心欢喜吧!
噘了噘嘴,我暗里冷哼一声,堆起满面笑容,施施然走到季子山身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微微踮脚去擦他额上根本没有的汗珠,边擦边凑到他耳旁,用众人都听的到的声音道:“相公,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替我上药了。”眼角余光成功瞥见那西瓜子脸色一白!
季子山被我一声“相公”震得连说话都结巴了:“上、上、上药?不是晚上才……”
“哎呀,”我温柔的上去将手穿进他的臂弯,挽着他一步三回头的往房间走,继续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暧昧道:“人家背上长新肉好痒,你给人家挠挠嘛……”
一群小子姑娘顷刻都红了脸,低头浅笑,独独西瓜子脸都发青了。
我心中暗爽无比!
回到房中,我歪着脑袋看季子山满屋子的找“不求人”,半天局促地红着脸对着我嘟哝道:“魅生,那个我……我去找刘婶要‘不求人’。”
刘婶就是丑女的娘。其实这整个村的人都姓刘,那日坐在那竹椅上的男子,便是这刘家村的族长,刘齐。
刘家村民风甚是淳朴。我们在这儿的五日,大家知道族长救了一双私奔的小夫妻回来,几乎每家每户都来探望过我们。有送鸡蛋的,有送水果的,有送衣裳的,虽都不是些值钱的东西,可着实让我们两个感动了好久。
而我们俩这夫妻的名分更是直接被他们坐实了。不知为何,大家对私奔这档子事都毫不介意,反倒还嘻嘻哈哈的说,待我伤好了要替我跟季子山再正正式式操办一次,吓得季子山脸色发白直摇头。我也附和着道不想麻烦大家,却始终心中有些不快。好歹我也是大姑娘一个,他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却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处!
幸好大伙儿见我们坚持,还当我们不好意思麻烦大伙儿,此事倒也没再提过。然而自此以后人前人后都将他称作季小哥,将我称作季家娘子。唉,这称呼……真是让人面红耳赤。(嘿嘿)
更让人尴尬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刘婶满面笑容的抱来一床大红棉被,对着我俩道:“虽你们不想大肆操办,但这洞房总是要有点喜气才行。”将我们两个一下噎得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着实尴尬。
待她走了,两人面面相觑看着这只得一条的棉被,欲哭无泪。我犹自记得在船坞旁破瓦房那一夜,两人共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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